“哦……”

    顧星沉找到洗衣機旁的框子，把衣服丟進去，然后下樓去找便利店和藥店。

    小區(qū)門口就有藥店，看店的是幾個白大褂的人。

    其中一個是中年阿姨，一見客人是個高大帥氣的青年，眼睛亮了下，很熱情地圍上來問要買什么，她可以給建議。

    顧星沉看了阿姨一眼，視線就挪開了，自顧自往藥架子走，“不用勞煩，謝謝。我自己選?！?/br>
    買這些東西，顧星沉輕車熟路。

    從十二三歲就和許罌在一起，直到十八歲才分開。他幾乎是，一點一點，看著許罌從女童變成女人，照顧著她一點點長大。

    許罌身體有什么毛病，顧星沉很清楚。只不過，似乎現(xiàn)在的許罌比高中的時候，虛弱很多。

    ——太瘦，得吃胖一點！

    ——生活習(xí)慣也不好，屋子都成什么樣了……

    顧星沉往找到了婦科片區(qū)。

    一屋白褂子女店員就看著顧星沉。

    一高大斯文的帥哥，人看起來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可拿著女性藥品看，未免顯得……有點兒輕微變態(tài)嫌疑。

    然后，一群八卦的人才注意到，青年手里似乎拿著兩包……衛(wèi)生巾？

    “八十九塊六，帥哥?！笔浙y員大姐抬頭，打量顧星沉，“刷卡還是現(xiàn)金？”

    顧星沉從兜里拿出深棕色牛皮錢夾，掏出一張卡，遞過去。

    收銀員愣了一下，她其實問的是刷醫(yī)?？?。她接過金卡，格外看了眼顧星沉，尤其，他襯衣的一邊領(lǐng)尖，有細(xì)小的品牌標(biāo)志。

    ——嚯，高奢。

    小區(qū)里都是富人，大姐識貨，于是格外盯著顧星沉看了幾眼，并判斷：極品的高知優(yōu)質(zhì)男人。

    她很好奇，“給女朋友買的？”

    “嗯。”

    “真體貼。”大姐說，“現(xiàn)在年輕男孩兒像你這么疼女朋友的，很少了?！?/br>
    顧星沉笑了，并不想去解釋他并沒有資格，再去做這個女孩子的男友。

    他其實有些，享受于這個無關(guān)痛癢的誤會。滿足心理那點，微末的渴望。

    顧星沉買好藥，回到屋子。

    許罌還乖乖躺床上，這次倒是沒掀被子。大姨媽總能教做人。

    顧星沉敦促著許罌起來把藥吃了，又扶著她躺下去。

    “你安靜睡一會兒。要是實在難受就喊我，我送你去看醫(yī)生?！?/br>
    “不看醫(yī)生、不看醫(yī)生……”許罌軟軟地說，“沒問題，就小毛病而已……”

    顧星沉看她一眼，“你不是小毛病，你是老毛病。”頓一下，“怕打針，怕去醫(yī)院。但人不可能不生病不去醫(yī)院，你這是逃避問題！”

    “……”

    許罌趴著，臉埋在枕頭上，聞言臉側(cè)了下，抽出一只眼睛盯他。

    顧星沉說教的時候，習(xí)慣性正經(jīng)嚴(yán)肅。

    許罌似乎有些不滿?！邦櫺浅??！?/br>
    “嗯?！?/br>
    “你好兇……怎么不當(dāng)教官啊?！?/br>
    顧星沉眉頭松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有些超越朋友的界限。

    普通朋友，不能管這么寬……

    許罌用一只眼睛看她，生病讓她蓬勃的生命力和囂張的氣場，有些打折扣，連帶說話也軟綿綿。

    “顧星沉?！?/br>
    “嗯?！?/br>
    “……我餓了……”

    已經(jīng)快10點，顧星沉都沒想到許罌竟然還沒吃晚飯。而且，還是生病的狀態(tài)下，餓著肚子。

    拉開冰箱，零星兩袋垃圾零食，還有兩瓶可樂。

    顧星沉皺了下眉：這過的，都是什么生活？

    許罌在床上軟綿綿、昏沉沉地應(yīng)付感冒兼大姨媽的襲擊，也不知等了多久，期間聽見有廚房傳來的響動。

    然后有拖鞋的腳步聲，略有些沉重，往臥室來，停在她床邊。

    她手邊的床墊陷了一下，肩膀被輕輕握住。

    “許罌。”

    男人的聲音很低，有種安靜。

    “醒醒。先喝點粥再睡?！?/br>
    許罌懶懶翻了個身，側(cè)著身子，臉靠著枕頭。

    顧星沉被看得不自在，端起粥碗，“先墊墊肚子?！?/br>
    許罌被扶著，靠在床頭。

    顧星沉端起碗，用勺子喂她。

    許罌一陣發(fā)愣，已經(jīng)……很多年很多年，沒人這么耐心地，喂她吃東西。

    顧星沉：“怎么？”

    許罌埋下眼睛?！啊瓫]。”

    紅唇微張，許罌一口一口地吃，全程沒有看顧星沉的臉。眼睛，只看著白瓷勺柄上那只干凈修長的，男人的手。

    “你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生病還餓著，又一個人在家?！鳖櫺浅琳f，“萬一找不到人照顧，怎么辦！”

    許罌沒說話，就掀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才說，“…從小沒養(yǎng)成照顧自己的習(xí)慣?；A(chǔ)沒打好?！?/br>
    許罌埋頭吃勺子時，顧星沉看見她松軟的發(fā)頂，像寵物的毛發(fā)。

    她說，她不會照顧自己，因為從小……

    怪他吧。顧星沉想，他以前故意讓許罌依賴。

    從初中開始，那個圈套就在了。每次覺察到她想跟他分手，換個男朋友耍，他就會加倍對她好。

    許罌現(xiàn)在不會照顧自己，他也要負(fù)很大一部分責(zé)任。

    “所以，這些年你都是這么湊合著過？”

    “嗯?！痹S罌又補充，“不過沒事，等我開工就好了，我把助理喊回來，然后劇組和助理都會給我處理飲食。反正減肥，吃得也不多，隨便吃點還可以控制體重?！?/br>
    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顧星沉有些亂，理不清楚。沒說話。

    許罌也不說話，就安靜吃他喂過來的粥，直到最后一口吃完。

    臥室只開著一盞小燈，光線不太亮，顧星沉沒注意許罌的目光，他把碗先放在床頭柜上，回頭打算扶許罌躺下，卻徑直對上女人波光幽幽的大眼睛。

    許罌微卷的長發(fā)，吊帶睡裙，脖子下、胸口、肩膀都是大片的雪嫩肌膚。顧星沉視線暗了下。緩緩移開。

    許罌：“你今晚走嗎？”

    “等你好一些，我就走。”

    顧星沉垂眸，想趕緊從這曖昧的氛圍里抽離，剛端起床頭的碗，小臂卻被白嫩的手抓住了：

    “顧星沉……”

    “你別走了！”

    眼睛睜了一下，顧星沉看過去，女人單手撐著床沿，一只手拉著她，嬌媚漂亮的臉蛋，眼睛如秋水淋漓。

    盡力平復(fù)去心中的波濤，顧星沉淡淡說：“也好，你萬一嚴(yán)重了，我好及時照顧你。那……我睡沙發(fā)?！?/br>
    許罌：“沙發(fā)很窄！”

    顧星沉清深的眼睛，微生波瀾。訝異。

    他有點看不懂許罌?；蛘?，不敢去猜……

    男人眼睛里有情愫微瀾，許罌看出來了。她的心臟，在這一瞬間，有些亂節(jié)拍。

    許罌覺得，自己大概又要開始一頭發(fā)熱沖動，她勾唇：

    “但是我床很大?！?/br>
    “睡兩個人……剛好?！?/br>
    小區(qū)高檔，所以綠化很好，植被茂盛。這一晚，窗外的花園有盛春時節(jié)的蟲鳴和草葉花香氣味。

    臨近12點。顧星沉卻毫無睡意。

    他不敢動，只怕床墊會有動靜，驚擾旁邊人。他本就已經(jīng)……前科累累。

    許罌怕，他知道。

    幸而，她似乎睡著了。

    顧星沉有些慶幸許罌是沒心沒肺的性格，她熱情沖動，喜歡及時享樂，不會考慮太多。

    但他并沒有來得及慶幸多久，旁邊就有了動靜。

    許罌朝他翻身，靠過來，臉貼著他肩膀，手放在他的胸口上。

    身體一僵，顧星沉整個鼻腔里，都是女人淡淡的香水味。還有，隱隱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身體。

    顧星沉提了一口呼吸在胸口徐徐散掉，安靜的臥室，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血，從他心尖的位置，一直朝四肢沸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