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風很大,顧星沉背著風站著她面前,吹過來的立刻小了些。許罌凝著眉頭,往上盯著男人看了一分鐘。 顧星沉任她看,只是俯視著她,眸子平靜深沉。 然后許罌笑了下,有些諷刺的意思:“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永遠不可能認識的陌生人了?!?/br> 她拉下身上的大衣,還過去。“你的外套已經不屬于我。自己收好吧!” 顧星沉沒什么表情,他只看了許罌一會兒,沒有接。“我以為,哪怕我們分手了,也可以繼續(xù)做朋友的。許罌?!?/br> “……”許罌微訝。沒來料到顧星沉竟然會這么說。 見許罌不說話,顧星沉袖下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他又補充了一句:“你還是自由的。我不會干涉你什么?!?/br> 他說:“就普通朋友。” 后來,還是顧星沉給找到了代駕。 他打了通電話,交給了別人處理,然后說代駕過來得二十來分鐘。大冬天,風很冷,他們就去車里坐了下。 許罌不懷疑顧星沉的辦事能力,他從小就獨立,做事情細致。所以她也就不cao心,安心等著人來。 車里空間密閉狹小,他們一起坐在第二排。 太安靜,也太近。 許罌覺得自己渾身的細胞像有觸角,旁邊男人一舉一動牽動的空氣,都觸及她的神經末梢,尤其敏感。 闊別九年之后,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靠近地、心平氣和地呆在一起。 許罌忽然想起初中的時候,經常譚叔在前面開車,她和顧星沉這樣坐在第二排。 有次譚叔煙癮犯了,下車去買煙抽,他們也是這樣坐了好久。然后顧星沉突然湊過來,親了她的嘴巴…… 那時候顧星沉還小,他的吻,還沒那么欲。 他只是用微涼的嘴唇碰了她一下,就分開了。然后有些緊張,怕她會生氣。 結果她當然生氣了,發(fā)了很大脾氣。 許罌想起初中的時候,她真的不是很喜歡顧星沉。 尤其初一和初二的上學期那段時間,他又白又矮又安靜,像個女孩子。 她那時一直打算換個男朋友,只是每次想換的時候,他總能靠個第一或者什么的,讓她很有面子…… “代駕馬上到了。是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安全你不用擔心?!?/br>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把許罌從回憶里喚回。她看向旁邊,高大成熟的男人,完全不是回憶那個矮矮的男孩兒了。他高大帥氣,渾身充斥著成熟男人的符號。 然后許罌想起了剛才顧星沉說的做朋友… 顧星沉垂眸看了下腕表上的時間,推開車門,下車。 “你去哪兒?“許罌脫口,撐著座椅傾身,“去酒店的話……我送你啊?!?/br> 顧星沉站在車旁,回頭來,略略彎了下唇,眼睛因為俯視的角度,眼睛半睜著,有些清冷、慵懶?!安挥谩N医辛塑?。” 許罌見馬路邊果然停下一輛打雙閃的車,“哦?!?/br> 顧星沉走了一步,又停下來,回頭:“之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br> 他很平靜,緩緩說了兩個字,“珍重。” 許罌看顧星沉去了那輛車旁邊,拉開了車門。 城市夜空下的馬路,蒙著一層灰色的死寂。 不知開往何方的車輛,和一個,孤身的清冷男人。 有淡淡的澀味在喉頭涌了下。許罌覺得自己大概老毛病要犯了,一個沖動起來,就不顧邏輯和理智。 許罌推開車門顧星沉跑了幾步,喊:“我接受!” 午夜的冷空氣被猛地吸入咽喉,又冰又刺,但這一刻卻并不難受,甚至,有些輕快,顧星沉松開車門,回頭。 許罌站在寒風里,穿得美,也穿得少。所以凍得抱胳膊縮著脖子,有些可憐樣,跟他說: “我接受,顧星沉?!?/br> “我們以后……還是朋友?!?/br> 顧星沉沒有去酒店,直接讓司機開去的機場。 路上,他閉目揉了下鼻根,把一天的工作壓縮到半天,又南北的飛,鬧哄哄地喝酒,他精神有些疲倦。 司機是個年輕人,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后排英俊的男人,斯文嚴謹的樣子,特別有高級知識分子氣質。起了聊興。 “先生,大過年還東奔西跑呢?不回家陪老婆孩子?” 顧星沉從后視鏡里看見司機的眼睛,和他一樣的有些疲倦。 顧星沉反問他:“你不陪么?!?/br> “這不出來掙錢嘛。不掙錢,怎么養(yǎng)老婆孩子啊?!?/br> 司機又問他?!澳隳??” 顧星沉默了一下,眼睛在幽暗里有清淺的笑意: “我剛陪完?!?/br> 司機又絮叨了兩句。 顧星沉沒再搭話,他垂眸拿出手機,點開微博,私信。 把三十那晚的私信又看了一遍,尤其,那個“乖寶寶腦公”。 顧星沉不知道這個野生粉是誰。 但是,這聲乖寶寶腦公,在萬家團聚的特殊的日子,勾起他無盡的貪婪渴望。他幾乎要克制不住。 想她。 瘋狂地想。 她的香水,她的櫻唇,她身上火一樣的溫暖…… 收到私信那晚,他輾轉在床上,就想好了這個圈套。只等同學聚會這一天猝不及防地出現,讓許罌沒有時間逃離。 如果不適合做戀人。 那就,做朋友好了。 路燈光影落進車里,在顧星沉的西服領口和挺拔的鼻梁上,不斷地迅速劃過。 做朋友。 偶爾地,互相問候。 真好…… 顧星沉看著車窗外,萬家團圓的燈火,眼里有隱忍住的渴望。 他淡色的唇微彎,有一些滿足。 第71章 朋友 咖啡屋,擺放著外文書架子和綠植,客人不多, 制作間在磨咖啡豆,空氣里有令人精神振奮、愉悅的酸苦味。 顧星沉從門口進來,服務生跟他問好,他略略點頭,然后舉步上了閣樓。 他先把西服外罩著的大衣脫下,又扯開襯衣領口最上面那顆扣子。嚴謹被破壞,露出脖子根和一點鎖骨。 那若隱若現的一點私密味道,才是男人最極品的性感。 顧星沉站在落地窗前,手里夾著一根煙,看窗外夜色。 腦海里,卻是一星期前同學會那晚,許罌托腮時,漂亮的指甲撫摸過她白嫩的耳垂…… 桌上的手機震了下,來了條微信。 顧星沉轉頭隨手拿起,然后暗沉深黑的眼睛,有了一抹亮色。 【那晚忘了跟你說,謝謝】 【幫我叫代駕,還有陳清緋聞那次】 許罌。 雪煙在顧星沉唇齒間短暫停留,被吸入,再緩緩吐出。 他在煙霧里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打錯的“陳清”,有一下很淺卻愉悅的笑。 許罌,還是許罌。他可愛的前女友,什么時候才能不發(fā)錯別字? 這個從小被他覬覦的女孩子。 她長得漂亮,脾氣囂張,看起來很兇殘,其實……是個甜心。 【不客氣】 他回。 三個月前,他和許罌在這里聊的那一次,還歷歷在目。 到最后,他不小心露出的手腕上的傷疤,和許罌的慌張,顧星沉也都記得。 當年,在那片樹林,他已經做好了永別的準備,為了放她自由,讓她離開,才那樣做了。 只是他沒想到。 原來,故事在那里并沒走到結局。如今再見,隔著那些不美好,關系始終微妙。 不愛她,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