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辰停下單車，回頭瞟一眼搖著腳丫的許罌。

    “你家司機都跟一路了，你何必讓我費力蹬你回家？”

    許罌從漫不經(jīng)心地神游狀態(tài)回神，瞅著男孩子皺了皺眉?！澳悴粦?yīng)該這么說?！?/br>
    “那我該怎么說？”

    “你應(yīng)該默默載我回家，然后把腳磨出血了也不吭一個字，對我溫柔地笑著說再見，然后一個人跛著腳回家?！彼α诵?，眉目靈動，“走到半路我會給你打個電話，問你到家了嗎，然后你可以騙我說到了，因為你不想讓我擔(dān)心?！?/br>
    辛辰盯著許罌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很好笑，他性格清高，覺得和許罌這樣的風(fēng)云人物談戀愛也不能丟掉骨氣，于是冷道：“許罌，你當(dāng)我是變態(tài)嗎？”

    許罌眨眨眼。

    這很變態(tài)？

    嘶……

    好像是有點兒。于是聳聳肩。

    但許罌腦子里不可控制地就想起了一些日子，曾經(jīng)有個少年，就這么變態(tài)……

    辛辰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許罌突然拉長臉沒了興致，不說不笑，悶著發(fā)呆，然后坐了沒多會兒就，跳下單車，說了句“走了！”

    她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鉆進跟了一路的私家車里。

    “許罌！”辛辰喊了一嗓子，可許罌的車已經(jīng)走遠，他不由悵然若失。

    ——少女每次走得都那么瀟灑干脆，簡直不容人挽留半點兒。

    ——她像一陣風(fēng)，誰也留不住、關(guān)不住。

    讓他沒有安全感。

    路虎拐出巷子。

    許罌坐在第二批，看了眼新來的短信，嘁了一聲丟在座兒上。

    “沒勁！電話都不敢打，發(fā)個什么短信……”

    果然，再好的山寨始終是山寨……

    辛辰跟他再像，始終不是他。

    分開之后，許罌才才發(fā)現(xiàn)，談過的男朋友越多，她竟越想那人了。

    ——顧星沉。

    ——那個被她迷住的時候，還不忘跟她談條件的男孩子。

    司機譚叔一邊撥檔，一邊從后視鏡里瞧許罌。

    十七歲的少女校服松垮垮地穿著，慵懶地肘著車窗發(fā)呆。她五官長得很精巧，尤其眼睛和嘴唇，特別美，那唇天生殷紅，像涂過唇彩，只是這會兒她心情不好，臉色有點冷。

    “罌小姐，明早上還是去剛才那同學(xué)家等他嗎？”

    “不去了！”許罌沒好氣地說。

    過了一會兒，許罌翻了下短信，烏溜溜的眼睛又轉(zhuǎn)了轉(zhuǎn)，指頭絞起一縷長發(fā)，含了笑。短暫的郁悶后，她心情很快好起來。

    “去！明天照舊去！”

    還沒夠兩星期呢~

    再玩兒玩兒唄。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打發(fā)時間。

    最近日子淡出鳥，牛逼的校霸陳星凡大爺決定找場架來打打，給渣小分隊的成員，調(diào)劑調(diào)劑無聊生活。

    地點在常去的臺球室，對象是地痞以及附近那破落的三十二中的幾個黃毛兒學(xué)生。

    臺球室的門緊閉，房間烏煙瘴氣、噼里啪啦的，陳星凡與金宇都是打架好手，揮著拳頭身形靈巧。

    一顆臺球咕嚕咕嚕，滾到少女腳邊，許罌坐在高腳凳上咬著吸管兒喝奶茶，彎腰把臺球拾起來，往旁邊翻開的化學(xué)書上一擱。她勾了紅唇，笑吟吟湊近男孩子：“三好學(xué)生，作業(yè)做完了嗎？”

    打架驟然的哐啷聲，驚得辛辰肩膀縮了下，他臉青臉白盯著許罌看了好一會兒：“許罌！你們這樣得出事兒！”

    許罌不以為意，懶懶托腮：“有我在，出不了事兒?！?/br>
    “把人打傷了怎么辦！”

    “嘁?！痹S罌眼尾往陳星凡那兒掃了一下，“這些用不著你擔(dān)心。安心寫好你的作業(yè)，快月考啦，我的男人要是不考第一，我會很沒面子，嗯？”

    “許罌，你是不是玩兒我！”辛辰被臉色很不好，“你讓我來看你們打架，又讓我必須在這兒寫作業(yè)，你變態(tài)嗎？還是你覺得我變態(tài)？這么吵，怎么寫?！?/br>
    自從在一起后，這種狀況不是頭一回來，許罌胡作非為都拉著他，還總有一些古怪的相處模式讓他去習(xí)慣。

    辛辰緊抿著唇，他有他堅持的骨氣，慎重考慮了幾秒：“我認為，我們得重新考慮考慮彼此的感情了！”

    這話倒是讓許罌眨眨眼，眼看瞅著人收了作業(yè)本和文具，走出了臺球室。

    許罌含住吸管兒吸了一口珍珠奶茶，咬了咬，有點哭笑不得。

    “感情？呵?！?/br>
    “幼不幼稚吧……”

    許罌托腮等著陳星凡好金宇，陸陸續(xù)續(xù)想起些往事。

    曾經(jīng)有個人，她跟朋友和人打架，他就在一邊寫作業(yè)，。

    他們打完，他也寫完了。

    只要他想學(xué)習(xí)，不管她在身邊如何搗亂，干什么事，他都可以完全不理她……

    許罌嘆了嘆氣：

    “山寨，到底不是原版啊……”

    許罌翻出手機里那個號碼，看了了好一會兒，吸管兒被咬破，漏了風(fēng)，一吸呲呲響。

    自從和他分手，她好像就得了一種?。嚎瓷系哪腥?，都像他。

    分開快兩年的今天，她開始有點兒，想顧星沉了。

    又一周的周一早自習(xí)，那個就被北方的雪給嚇退的南方轉(zhuǎn)校生，終于結(jié)束了長達一周的病假。

    早自習(xí)，教室讀書聲嗡嗡的，像蜂窩。

    渣小分隊都坐在最后一排，桌上長期要么壘著一座書山，要么立著本書，都是遮擋用的。

    宋小枝去上了廁所回來，就跟打滿了雞血似的。

    “喂喂喂，傳說中南方轉(zhuǎn)校生同學(xué)，好！帥！呀！”

    陳星凡最煩人賣關(guān)子：“麻利兒，重點！”

    許罌正睡覺，被吵醒了，軟綿綿地托著腮。

    “哪個騙子說人家是個弱雞啊，看起來高高大大根本一點兒都不弱好嗎？”宋小枝坐下，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很高，頭發(fā)很黑，皮膚又特別白，就那種南方人的白凈，你們懂的！”

    陳星凡一勾搭許罌的肩，流里流氣揚揚下巴：“有咱們許?；ǖ膶W(xué)霸新男友帥？”

    宋小枝想了想?！皢握撃樀脑?，辛辰可能略勝一籌，但綜合氣質(zhì)來看的話，辛大學(xué)霸跟他比起來就有差距了！”

    許罌終于搭話?！霸趺磦€有氣質(zhì)法啊？”

    “就是特別干凈、特別冰冷那種，我也說不清……有點兒不食煙火吧?！?/br>
    漫不經(jīng)心的許罌驀地掀了下眼皮，眼神認真了一點：“他，叫啥名字？”

    宋小枝偏頭想了想?！拔译鼥V聽徐老師喊他，顧什么沉還是啥的?！?/br>
    “吱——”

    椅子腳摩擦地面，聲音刺耳。

    許罌騰地就站起。

    這動靜吵了附近一小片兒同學(xué)回頭，不過他們都見怪不怪，連目光譴責(zé)都嫌麻煩，埋頭繼續(xù)早讀。

    陳星凡奇怪：“小罌，咋了你這是？”

    許罌垂眸默了兩秒，拿了奶茶猛吸了兩口，吐了口氣。

    “沒什么。我，也上個廁所！”

    教室辦公室，少年背對門口站著，一抬眼皮，就看見了玻璃上凝結(jié)了一片水汽，朦朧可辨窗外下著簌簌小雪。

    南方這時候枝頭已經(jīng)春意勃發(fā)，北方卻還在春寒里一片雪白。

    班主任徐靜跟少年笑了一下，從桌上一摞練習(xí)冊上拿了本新的，翻了翻，遞給面前的男孩子：“喏，剛好有一本新的，你拿去用?！?/br>
    “謝謝徐老師?！?/br>
    少年嗓音淡淡，有些清冷的味道，徐靜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越看越順眼，再拿起少年過往的成績單，更心花怒放。

    ——想她七班，終于來個像樣的學(xué)生了！

    其實怕考試的又何止學(xué)生，老師也怕。

    每常月考，徐靜那幾天就得失眠，她帶的七班次次吊車尾，簡直丟死人。

    然而現(xiàn)在，拿著少年的成績單，徐靜竟隱隱有些期待起一星期后的月考了。

    “像你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能來我們班，真是太好了。來了新環(huán)境也要堅持好好學(xué)習(xí)，別被外物所影響，啊？”

    “嗯?！鄙倌旯蜒裕⑽Ⅻc了下頭，多的話一句沒有。

    “你個子高，坐第一排不合適，暫時就只有倒數(shù)第二排的位置……”徐靜想到倒數(shù)第一排許罌、陳星凡那堆讓人頭疼的孩子，就覺十分對不起如此優(yōu)秀的少年?！皼]關(guān)系，你先坐那兒，要有問題跟我反映，我想辦法給你調(diào)一調(diào)，換個二三排這樣?！?/br>
    “好。謝謝徐老師安排，您費心了?！彼暰€低低的，有種平靜的味道。

    然而，這聲音落在辦公室門口的許罌耳朵里，卻如冰水灌耳，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許罌往前走了一步，少年的背影依稀熟悉，出現(xiàn)在門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