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沒有吧，顧清池的那張臉最近老在他腦子里晃悠，要說有吧，但自己也沒想過要跟他進(jìn)一步交往啊。

    感覺就這樣挺好的。

    還有一個原因大概就是……想發(fā)展也發(fā)展不了吧。

    顧清池那個傻子。

    怎么可能講得通！

    哎。

    頭疼。

    傍晚斜眼到店里之后，開口就說上午店里有人鬧事砸場子。

    顧清池早上打電話給斜眼的時候并沒有告訴他是什么原因，斜眼也壓根猜不到砸場子的就是眼前這位大佬。

    顧清池聽他在那滔滔不絕地說著，心里在暗笑。

    “后來我們經(jīng)理還說要去z市那邊新開發(fā)個市場，這邊市場都被人搞臭掉了，問我去不去?！毙毖壅f。

    “那你要去嗎？”顧清池問。

    “你都在這兒我去干嘛呀！那兒人生地不熟的我一個人過去不等于被人欺負(fù)么，”斜眼擠了擠眼睛，“在這兒不是還有你罩著么?！?/br>
    “那你們那個什么什么館會關(guān)門么？”顧清池問。

    “關(guān)門是遲早的事情啊，等搬到z市估計(jì)就轉(zhuǎn)讓掉了，我聽說房租還有一個多月到期，估計(jì)就到那會了，”斜眼嘆了口氣，“又得換新工作了哎?！?/br>
    顧清池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大概猜到了斜眼的意思。

    果然斜眼就主動開口：“哥，我能跟著你么？”

    顧清池沒說話。

    斜眼雖然有爸有媽有奶奶，但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斜眼的老爸是個老賭鬼，mama在鄉(xiāng)下廠里沒日沒夜的上班賺的錢都不夠他敗的，奶奶又有糖尿病，得注射胰島素才能控制住血糖。

    斜眼每個月固定要寄回老家一千五百塊錢，交掉六百房租，剩下的才是他真正可以用的開銷。

    顧清池很少讓他參與討債的事情就是因?yàn)樾毖塾屑胰艘疹?，他不能出事?/br>
    “可以嗎？”斜眼再次撞了撞顧清池的胳膊。

    “不行，”顧清池捏了捏他的肩膀，“我也不準(zhǔn)備干了。”

    “?。?？”斜眼相當(dāng)吃驚，“為什么??？”

    “啊個屁，”顧清池靠在沙發(fā)里摳著衣服側(cè)腰處裝飾性的拉鏈，“就是不干了唄，不為什么?！?/br>
    “那你接下去做什么?。俊毙毖蹟D過去靠著他，“能帶上我么?。俊?/br>
    “我也不知道，還沒想好，”顧清池拍了拍斜眼的肩膀，“不過肯定不會扔下你的?！?/br>
    舅舅舅媽晚上提前關(guān)了店門，回家準(zhǔn)備了一桌的好菜準(zhǔn)備招待顧清池。

    “小彧啊，你快給清池打個電話，問問看他下班了沒啊。”舅媽從廚房端了盤糖醋鯉魚出來。

    自從舅舅跟舅媽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顧清池的英勇事跡之后，舅媽對顧清池的喜愛更是加深了不少，對城管這個職業(yè)的印象都不一樣了，這兩鐘頭里都催好幾回了。

    宋彧也懶得解釋那么多，應(yīng)了一聲，撥通了顧清池的電話。

    “你出門了嗎？”宋彧問。

    “幾棟來著，我忘記了?！鳖櫱宄卣f。

    “南門進(jìn)來右拐第六棟，門口有棵很大的樹，”宋彧怕顧清池摸不到，起身說，“哎我下來接你吧?！?/br>
    “哦，我問問門衛(wèi)?！鳖櫱宄卣f。

    宋彧沒有掛斷電話，下了樓梯直接守在花圃旁邊，“早上我們不是從北門進(jìn)來的么，南門在另外一個方向，你找得到么？”

    “我找到了啊?！鳖櫱宄匦χ驹谒螐纳砗?，按掉電話，拍拍他的后背。

    宋彧轉(zhuǎn)過身，看愣了兩秒。

    顧清池剪了個頭發(fā)，還刮了一下胡子，頭發(fā)剪得很短，就跟上回在醫(yī)院打針那會差不多，摸上去還有點(diǎn)扎手的那種。

    左耳上方剃出了兩道兩寸多長的平行線。

    不知道為什么，猛地就想起來夢里頭顧清池那個詭異的笑容以及那個詭異的問題。

    “盯著我看干嘛?。俊鳖櫱宄刈呱锨叭?，一手搭在宋彧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指著門說，“是這棟么？”

    “啊，是的?！彼螐亓嘶厣瘢媪艘幌滦乜诙紱]好意思再正眼瞅他。

    心跳為毛會這么快?。?！

    “你下午在家干嘛??？”顧清池沒話找話隨口一問。

    “……睡了一覺?！彼螐o奈地說。

    第34章

    顧清池很少在別人家里吃飯，特別是這種有家長在的情況下。

    最多就是小時候在斜眼家蹭過幾頓，不過斜眼家吃飯的時候家里人也都不會全在，他那賭鬼老爸幾乎見不到人。

    他一進(jìn)門，就被宋彧舅媽家這種老老小小齊刷刷坐成一排看著他的場面給嚇愣住了，緊貼到宋彧的身后。

    主要是緊張。

    他還沒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參加過這種人家家里的飯局。

    “哎喲！清池你總算來了！我還怕你是不是害羞不愿意來了呢。”舅媽招呼顧清池進(jìn)門。

    “沒……”顧清池要早知道這場面，是不愿意來了，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不是說好外公外婆都不在家么！

    這還沒換上拖鞋呢，坐在里頭的老老小小也都跟顧清池打起了招呼。

    顧清池拘謹(jǐn)?shù)讲恢?，宋彧喊了一聲姥姥他也跟著就蹦出來一句姥姥，逗得一家人都樂翻了?/br>
    “沒事兒沒事兒，姥姥就姥姥，姥姥認(rèn)你做干孫兒?！蓖馄排牧伺念櫱宄氐母觳彩疽馑胱?。

    顧清池雖然知道外婆這是在開玩笑，但心里還是挺高興的，從來沒有哪家人這么熱情的歡迎他，可高興完了又有些失落。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實(shí)情況，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不是城管還是個不務(wù)正業(yè)沒文化的混混，大概也會討厭他了。

    宋彧入座之后，顧清池趕緊挨到了他旁邊，在這個陌生環(huán)境下，他走路都快同手同腳了。

    “阿姨就隨便買了點(diǎn)菜，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湊合著吃吃吧，”舅媽也一起入座，“你喝什么？果汁汽水都有。”

    “我都可以?！鳖櫱宄赜行┚惺匕咽终茒A在了大腿內(nèi)側(cè)。

    “來點(diǎn)兒紅酒么，”舅舅從柜子里取了瓶紅酒出來，“你不開車吧？”

    顧清池?fù)u搖頭。

    “那就沒事兒，小彧也一起陪我喝點(diǎn)兒，難得一家人聚的這么齊一起吃飯，高興高興?！本司苏f著就開了瓶酒。

    “成成成，大不了一會我打車回去，”宋彧把酒杯推了過去，另一只胳膊肘頂了頂顧清池，“上回你不說你喝酒挺厲害么，一會喝多了別撒酒瘋啊?！?/br>
    “我可沒說我喝酒厲害，我說的是，在變成神經(jīng)病之前把你撂倒沒問題?！鳖櫱宄匦χf。

    “嚯，這口氣大的，一會要撒酒瘋我就把你扔大馬路上錄視頻發(fā)朋友圈。”宋彧說。

    “那要一會你撒酒瘋呢?！鳖櫱宄卣f。

    “請把我送回家謝謝。”宋彧厚著臉皮說完，一桌人都大笑了起來。

    “清池你今年多大了?。俊本司私o他倒了杯酒。

    “二十三?！鳖櫱宄仉p手接過酒杯說了聲謝謝。

    “那比我們宋彧小兩歲啊，你倆怎么認(rèn)識的呀？”舅舅問。

    “有緣唄，”宋彧搶著說，“我晚上開車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把他給撞了?！?/br>
    “什么時候的事情，你怎么都沒跟我們提過?。俊蓖夤珕?。

    “就剛過完年那會的事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兒，”宋彧抿了一口小酒擰起了眉毛，“有雪碧么給我兌點(diǎn)兒。”

    “有有有，我專門買了好幾種飲料?！本藡屍鹕韽谋渑赃吶×似垦┍坛鰜怼?/br>
    宋彧接過以后給自己倒了點(diǎn)又問顧清池：“要么？”

    “不用，我扛得住?！鳖櫱宄匦πφf。

    “喲，可以啊，看起來酒量很不錯啊?！本司苏f。

    “一般般，偶爾在家會陪我爸喝點(diǎn)兒?！鳖櫱宄卣f。

    “哦，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呀？”舅媽關(guān)切道。

    “我爸開了個小麻將館。”顧清池抿了口酒，他只能撿這些聽起來還挺正常的東西說出來。

    “哦，麻將館啊，我以前也愛搓麻將，就是現(xiàn)在開了店就很少有時間了，改天一起玩玩啊?！本司诵Σ[瞇地說。

    “嗯?！鳖櫱宄赜仓^皮點(diǎn)點(diǎn)頭，在心里盼著這家人別再問下去了。

    宋彧看出了顧清池的不自在，幫忙轉(zhuǎn)移了話題，“星洲最近是不是快期末考了??？”

    舅媽“哎”了一聲，“是啊，我正頭疼著呢，上回物理又給我考了個七十多分回來，你說這成績，將來怎么考大學(xué)，他們班主任都給我發(fā)信息了……”

    剛開始吃飯的時候顧清池還有些拘謹(jǐn)，碗里的菜基本上都是舅媽和姥姥給添的，可以說是享受了海底撈一般的待遇，就差喂嘴里了。

    后來聊多了整個人也就輕松了許多，因?yàn)樵掝}已經(jīng)從他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宋彧身上。

    “小彧他小時候可逗了我跟你說，有一次我們不是一起去旅游嘛，小彧說要上廁所，那會我們剛出火車站沒多遠(yuǎn)哪哪都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有廁所，小彧一邊喊著我憋不住了我憋不住了，對著大馬路就尿上了，”舅媽邊說邊捂著嘴狂笑，淚花兒都快出來了，“攔都攔不住?。　?/br>
    “我記得當(dāng)時還有個蹬自行車的路過，就一直盯著他看，結(jié)果撞電線桿子上了?！本司伺e著酒杯，樂呵呵地補(bǔ)充道。

    顧清池想象著那個畫面也笑趴在了桌子上。

    “我靠那都是上個世紀(jì)的事情了你們怎么還記得啊?！彼螐t著耳朵無地自容到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這事兒發(fā)生的時候他都還沒什么記憶呢，但舅舅舅媽老拿這事兒出來笑話他，關(guān)鍵還是在顧清池的面前。

    他很不好意思。

    “我怎么不知道這回事兒?。　睏钚侵扌澚嗣佳?，湊到宋彧邊上笑著說，“哥，你承包了我今年的笑點(diǎn)?！?/br>
    “滾，那會你還在你爸肚子里呢。”宋彧白了他一眼。

    “是在我媽肚子里吧，我又不是我爸生的?！睏钚侵拚J(rèn)真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