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爹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自家小妹整個人都被剪紙給迷住了，以她這個樣子, 就算是嫁人, 也會把夫家折騰得沒法好好過日子，還是放過人家, 遂了她的心愿吧。

    聽聞年后鄭大家將去李家親自談李靈芝掰師一事, 李爹沉吟了片刻道：“學(xué)院在年前會放半個月的假, 以方便讓就讀的學(xué)子回去過年，不如就讓鄭大家隨我們一起回清水縣吧……”

    李爹和謝越彥現(xiàn)在在守仁書院的學(xué)習(xí)也已經(jīng)步入了正軌。

    守仁書院給他們授課的都是舉人。

    有年輕一些的、也有年老一些的。

    年輕些的大部份家境貧寒, 來書院教書，一方面是為了補貼家用，另外一方面也是奔著山長而來，若是能得山長的青瞇, 對他們?nèi)蘸蟛饺牍賵?，將是莫大的幫助?/br>
    因此，這些年青的舉人七天才授一次課, 其它時間主要還是要來作學(xué)問, 以備下一次科考。

    還有一些年長的舉人, 基本上是天年已到，科舉無望的。

    他們會駐守書院，常年開課授業(yè)解惑。

    學(xué)識扎識、閱歷豐富。

    李爹最愛上這些年老舉人的課。

    有些知識點是李爹早已經(jīng)學(xué)過，但尚未參透的，得老舉人們指點后，頓時茅塞頓開，受益非淺。

    鄉(xiāng)試是三年一次。

    下一次的鄉(xiāng)試正好是一年半之后，守仁書院的學(xué)期是兩年，所以，李爹想要下場一試。

    因此，時間上有些緊。

    原本李爹計劃此次過年不回家，就在守仁書院溫書的。

    可是，既然鄭大家想要去清水縣，那就一同回去吧，也顯得重視不是？！

    李雁回能理解古人對老師的尊敬，鄭大家雖然不曾收她做徒弟，但是，鄭大家對她亦有授業(yè)解惑之恩，她也想陪同鄭大家一同回新柳村，因此是拍手贊同。

    第二天，拉著小姑李靈芝急急的去鄭大家說此事。

    小姑李靈芝在確定了要拜鄭大家為師后，反倒扭捏起來，見到鄭大家還會臉紅，束手束腳的模樣，惹得李雁回和鄭大嫂好一通笑。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鄭大家的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也好久沒有出去活動活動了。

    她這次肯破例收李靈芝為徒。一方面是李靈芝確實在剪紙上面有著非常高的天份，浪費了可惜了。另外一方面是她寂寞太久了。

    有這么兩個小丫頭圍著她身邊轉(zhuǎn)，也確實挺好玩的。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承認她對李雁回千奇百怪的吃食所有期待的。

    李靈芝既然已經(jīng)拜鄭大家為師，只待年后就可以搬到鄭大家中長住了。

    “靈芝，你拜我為師，我自然會把這一手剪紙的手藝盡數(shù)傳給你……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嗎！？跟我學(xué)藝非得住在我這里，五、六年出不得師……你的大好年華可就要被耽擱了……”

    鄭大家蹙著眉，認真的問。

    這也是她要去一趟新柳村的原因。

    也許李靈芝只是孩子小，不懂事，并不明白和她拜師學(xué)藝的都意味著什么。

    所以，她需要和她的家人確定一下。

    雖然，對于貧窮人家的孩子，別說是拜師，就是當丫頭小廝，能給口飽飯吃就好?？墒抢铎`芝一看就不是貧窮人家的孩子，她的家人能同意嗎？！

    她還是需要看看她家人的意思。

    李雁回也轉(zhuǎn)頭看向李靈芝，這個問題她曾經(jīng)問過她。

    小姑說她不后悔。

    今天，她馬上就要拜師了，真的不后悔嗎？！

    那可是未來一生的幸福啊……

    李雁回知道一些現(xiàn)代人會有恐婚的，都到了民政局門口了，卻哭著喊著死活也不肯結(jié)婚的，大有人在。

    小姑會不會也像這樣的人似的，臨到關(guān)鍵，就改口變卦？！

    “我不后悔！我要拜師！”

    小姑李靈芝連猶豫都沒有，斬釘截鐵的說。

    她無比的清醒，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現(xiàn)在，哪怕是謝越彥突然又喜歡上了她，她都不會動搖她的心意。

    李雁回發(fā)現(xiàn)小姑李靈芝眼中的光是那么明亮、堅定，整個人耀眼極了。

    “好！”

    鄭大家欣慰的點點頭。

    剪紙就和其它的藝術(shù)一樣，是要付出巨大的辛勞和汗水的，如果一個心志不堅的人，是走不到最后的。

    這個小姑娘有一點像當年的她。

    就這樣，雖然還沒有正式拜師，但小姑李靈芝已經(jīng)正式開始和鄭大家學(xué)藝了。

    每次小姑從鄭大師家回來了，李雁回都能看到小姑大拇指和食指磨得全是綠豆大的血泡。

    “疼嗎？！”

    李雁回在燈下給小姑挑血泡。

    “不疼！”

    小姑李靈芝不在意的說。

    李雁回白了她一眼，在下針挑開的血泡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小姑李靈芝的呲牙咧嘴。

    “你不是不疼嗎？！”

    李雁回奚落小姑。

    “就不疼！”

    小姑李靈芝嘴硬。

    “不能休息幾天，等泡長好嗎？！”

    看著這滿手的血泡，李雁回也沒心思和小姑繼續(xù)逗嘴了，將挑破的血泡上藥粉?？墒且煌砩?，又如何能好利索！？第二天還不是得磨爛了？！

    李雁回想想都疼。

    沒想到，看著不沾人間煙火的鄭大家，教起徒弟來竟然這么狠。

    這手都爛成這樣了，一拿剪刀還不得鉆心的疼？！

    “你明天能拿得剪刀嗎？！”

    小姑李靈芝一想起明天滿手傷口還得拿剪刀的慘樣，不禁打了個冷顫。可是，就算如此，師父也不讓休息。師父說等磨爛了、結(jié)痂了、起了繭子，也就好了……

    都是要經(jīng)過這一步的。

    當初師父也是這么過來的。

    “可是，我看鄭師父的手很美啊？！一點繭子都看不到，柔嫩細滑的……”

    李雁回不信。

    上次，她明明就看到鄭師父的手極美的，一點傷疤都沒有，她一個小女娃都快把她給迷住了。

    “等出師后，師父有自創(chuàng)的藥膏，慢慢養(yǎng)就會養(yǎng)回來……”

    李靈芝抿嘴樂。

    她師父可不止剪紙厲害。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李雁回將最后一點藥粉給李靈芝抹上了。

    至于明天還要承受的痛苦，李雁回也幫不上忙。

    哪有人學(xué)藝不吃苦的？！

    只能憐憫的看著小姑。

    心里覺得小姑真可憐，有那么一位可怕的師父，還好，她不用跟著鄭大家吃苦。

    李雁回心里美滋滋。

    “對了！師父說讓你還按照老規(guī)律去鄭家繼續(xù)背書，不可偷懶！”

    李雁回剛在心里笑話完小姑李靈芝，轉(zhuǎn)眼就被小姑李靈芝可憐了……

    那些書本言詞古澀、佶屈聱牙，李靈芝每次聽到都頭大無比，更別提說要背，還發(fā)解釋其意了。

    李靈芝寧愿拿剪刀剪到后半夜，也不愿意碰那些書本。

    可偏偏師父每次教李雁回讀書時，都讓她在旁邊旁聽。她可以在一旁剪紙，但人一定要在。

    最近，李雁回因為怕耽誤她剪紙，都已經(jīng)有好久沒有去師父家了。

    都是一個人在家里抄抄寫寫。

    昨天被師父催促，必須如以前一般，要常去。

    李靈芝覺得師父肯定是覺得因為她已經(jīng)拜師了，所以，李雁回這丫頭就不給她做好吃的，生氣了。

    李靈芝用帕子捂嘴偷笑。

    李雁回覺得李靈芝和鄭大家呆久了，一言一行都有了幾分鄭大家的味道。

    “我到是想去……可是……會不會耽誤鄭大家給你授課？！”

    有人給具體講解，這簡直是一對一私塾的待遇，李雁回當然想去。

    哪怕天天讓她給鄭大家做好吃的，她也樂意啊。

    只是因為鄭大師已經(jīng)正式開始給小姑授課，她怕占用鄭大師給小姑授課的時間。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