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當那東西再次來到我跟前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將兩只手都藏在了身后,可是它這次沒有拿手摸我,在黑暗之中沉默了許久,開口說道:“九獄九泉到了,可以下船了。” 第七十九章 引魂燈 九獄九泉? 在聽到怪人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先是一驚,但是當聽到九獄九泉的名字后身子更是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那里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別進城,在外面看看就好。” 怪人又說了一聲,腳下的船板忽然一陣劇烈晃動,好像是??苛税?,可是之前也沒有感覺到船在動,這讓我腦子一下子有些短路。 “多謝?!?/br> 我還沒反應過來,紅鯉就已經(jīng)拉著我的手來到了門口,隨著門把手清脆的轉(zhuǎn)動,房門被打開,當我和紅鯉走到甲板上的時候,整個人就愣住了。 一直在河面上靜靜飄著的鐵皮船不知道什么時候??吭诹税哆叄闹芙允敲C4箪F,看不清楚船底下的情況,整艘船就仿佛漂在霧海里,感覺極不真實。 我本來還想找那怪人問點什么,可是紅鯉卻搖著頭對我說:“先下去再說。” 在找到之前上來時的鐵扶手后,我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些水猴子全都蹲在兩側(cè)的甲板上,盯著我們目露兇光,可時不時地將眼角瞟向樓梯口的動作可以看出來,它們對屋里的那個怪人十分忌憚。 按下心中的種種疑惑,我跟紅鯉先后順著鐵扶手爬了下去。 下面是一個用長形木板搭成的在古代才有的簡易渡口,一邊伸向迷霧當中看不到盡頭,而另一端則半突在河水上面,寬度也只夠我和紅鯉兩個人并排站立。 當我們在渡口上站穩(wěn)之后,鐵皮船一點聲響都沒有地開始緩緩駛離岸邊,朝著被大霧覆蓋的河面靜靜前行,一點一點地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整個期間就好像是看一部無聲電影,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我愣了愣轉(zhuǎn)頭看向紅鯉,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也跟我差不多,滿眼的震驚與不可思議,但是更多的,還是后怕。 站在渡口邊上,一時間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 自從上次在浮龍井下面聽到那人告訴我說,在九獄九泉里可以解開我身上諸多的謎團,我就對這個地方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執(zhí)念。 但不管是玉姐還是霍老太,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對它的情況一直忌諱莫深,甚至連名字都快成了禁忌,這讓我一直都覺得很郁悶。 現(xiàn)如今真的置身于其中,竟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你對這地方了解么?” 許多過后,紅鯉看向兩邊的白霧開口問道。 我苦笑著說:“要是知道能來這地方,我說什么也不會把自己脫成這幅樣子?!?/br> “那怎么辦,這地方不會真是陰曹地府吧?”紅鯉皺眉道。 “不知道,現(xiàn)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咱們該怎么走?!?/br> 我話說完都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紅鯉突然拿手往河面上一指,說:“看,有船來了?!?/br> 順著紅鯉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河面上的濃霧當中,有一道搖曳的黃點正在逐漸朝我們靠攏。 我下意識地帶著紅鯉往后退了兩步,就見黃點輕輕地剝云散霧,一支烏篷船的影子攪動著河水,在濃霧之中若隱若現(xiàn)。 烏篷船劃動的很慢,短短的一段距離,竟像是要用上一個世紀的時間,不過好在船身帶動河水的嘩嘩聲終于讓我感覺到這個地方有些人氣,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劃船過來的船夫,也未必是人。 當船在渡口邊靠岸的時候,我跟紅鯉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就見站在船頭的是一個身形看起來像是耄耋老者的老頭,身上披著用馬草編制的蓑笠,再加上寬大的斗笠,將整個人從頭到尾遮的嚴嚴實實。 老頭將船停穩(wěn)后伸出手取下掛在船頭的引路燈,輕輕摘掉罩子,將里面的燭火吹滅,接著遞給我說:“去哪?” 我一下子愣住了神兒,感覺這老頭說話做事像人不像鬼,可也不敢貿(mào)然搭話,就感覺紅鯉在身后好像捅了下我的胳膊,我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問:“老爺爺,這是什么地方啊?” 老頭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將引路等半舉在空中的動作,好像我不拿走,就會一直這么舉著。 我想了想都到這個地方了,也沒什么好怕的,該死這么著都是死,而且這老頭看著只是個拉船渡人的,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想著就把引路等伸手接到了手中,就忽然看見剛才已經(jīng)被老頭吹滅的燭火,竟然在我將引路等接到手的一瞬間,冒出了綠色火焰,映的臉都綠了,差點直接給丟了出去。 “嗯,羅剎城?!?/br> 老頭看著燭火點點頭,身子讓在一邊,似乎讓我倆上去。 我回頭看了紅鯉一眼,發(fā)現(xiàn)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在這種地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這樣的老頭以這種方式讓你上船,簡直太詭異了。 而且他說的羅剎城是什么意思,這里不是九獄九泉么,怎么會到羅剎城? “再不走,這引魂燈里的香油,可支撐不到你們到地方了。” 老頭說了一聲又沒了動靜,我咬了咬牙,既然能到羅剎城的話,不管是為了八爺還是爹,我都得去一趟,可是紅鯉該不該趟這趟渾水呢,羅剎城內(nèi)一定兇險萬分,以八爺?shù)纳硎侄寄茉谀抢镆税霔l命,紅鯉實力再高,也遠比不過八爺。 我看向紅鯉有些欲言又止,就見她搖了搖頭說:“我也要去?!?/br>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忽然想起玉姐臨走之前對我說的話,這羅剎城還關乎著紅鯉的身世,見不可能推脫的掉,便嘆了口氣說:“那一起吧。” 可是話音未落,就聽見老頭突然說:“女娃娃不能去?!?/br> “為什么?!”我和紅鯉異口同聲道。 “一燈引一魂,這小娃娃點亮的引魂燈,黃泉河上,保不了你?!崩项^淡淡說道。 引魂燈?黃泉河? 我聽了有些無語的說:“那你不早說,而且你在這拉船渡河,就不多帶幾個什么引魂燈的?” 老頭沒有回答,繼續(xù)用淡淡的語氣說道:“再不走,時間就不夠了?!?/br> “不去了不去了,你回去吧,我們再找別的船夫?!?/br> 還沒等我轉(zhuǎn)過身,就聽老頭嘿嘿笑道:“點了引魂燈,去不去的,就由不得你了?!?/br> 就在老頭說話的間隙,我突然感到身邊起了一陣風,風不大,卻將我整個人都吹了起來,身子也變得輕飄飄地被這股子直接吹的倒飛了出去,趕等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身形,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烏篷船上,而在剛才所處的位置上面,還站著一個我。 那個我像是一尊雕塑呆立原地,臉上還保持著生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長相,一模一樣的身材和打扮,只是手中的引魂燈卻不見了。 我整個人都傻了,而紅鯉看到另一個我變成這個樣子之后,滿臉憤怒地就要朝著老頭動手,卻聽老頭笑了笑說:“女娃娃乖乖在這里等著,你身上的東西,不在羅剎城。” 說著轉(zhuǎn)身回到了船頭,拿手輕輕撐著船蒿,小船掉轉(zhuǎn)了方向,開始朝著濃霧中緩緩駛?cè)ァ?/br> “真,真的要去羅剎城?” 在我清醒過后,看著四周被濃霧籠罩的河水,眼見想逃是不可能了,目前最好的辦法就只能隨遇而安,考慮接下來可能要應對的情況。 老頭自顧自地站在船頭劃船,沒有理我的跡象,看著手里的引魂燈,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感覺和之前沒什么兩樣,難道這就是鬼魂的狀態(tài)?感覺也沒什么好可怕的。 可是就在小船平靜劃行的時候,平靜的河面上突然起了一陣微風,因為剛才那股子風的原因,我這會兒對這玩意兒特別敏感,伸手就抓住了船篷,身子也跟著搖搖擺擺,險些沒有掉河里去。 正當我疑惑自己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弱不禁風的時候,就聽見老頭說:“護好燈,人掉下去沒事,燈要是滅了,你就再也回不了頭了?!?/br> 我聽的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將手護在引魂燈的四周,心神未定之時,就聽到老頭說了一句讓我差點魂飛魄散的話。 “白老鬼的孫子,怎么這般沒用?!?/br> 第八十章 驚天秘密 我一下子僵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擺渡的老頭兒,結(jié)結(jié)巴巴地所:“你,你認識我爺爺?” “白家人在三途河擺渡了幾百上千年,九獄九泉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老頭像是自言自語的話音傳到我耳朵里,腦子跟炸了一樣,白家人在三途河擺渡,九獄九泉,這到底是什么地方,這老頭究竟又是誰? 面對我一連串的發(fā)問,老頭兒遮擋在斗笠下面的腦袋也只是輕輕笑了笑,說:“一會兒前面風大浪高,你自己小心點?!?/br> 老頭兒說罷烏篷船劃行的速度就開始加快,耳邊也開始響起“嗚嗚”的風聲,刮在身上,竟然有了一種身體像是要被吹散的錯覺。 我謹記著著他的話,咬著牙也護著引魂燈不讓它被風吹滅,只是越往前這股子邪風越大,我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感覺就要堅持不住,便貓著腰想鉆到船篷里去避一避,卻突然聽到擺渡老頭兒悠悠地說道:“冥冥九泉室,漫漫長夜臺,一入輪回兩為人,不避黃泉莫回身吶?!?/br> 老頭子的話看似苦澀難懂,可落在耳朵當中卻讓我如遭雷擊,呆立原地,心底的那種悸動,在浮龍井之后再次升起,口中喃喃地重復著其中的最后一句:不避黃泉莫回身…… 這個時候四周的河水已經(jīng)開始劇烈翻涌,風勢也越來越大,烏篷船在水中前行,宛如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起起伏伏,在浪頭的拍打下,仿佛隨時都可能被擊的粉碎,船行江面,卻如同置身于汪洋大海。 引魂燈的燭火在風浪中幾次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熄滅的跡象,卻又奇跡般冉冉升起,老頭屹立著在船頭,拿手撐著船蒿一邊搏擊著風浪,一邊大聲說道:“螻蟻尚且偷生,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險阻,哪怕是命懸一線,只要心底尚存一絲抗爭的欲望,這盞用命魂點燃的燭火,就會永生不滅!” 我看著擺渡老頭雖然佝僂,卻無比堅硬的背影,只感覺一股熱血沖腦,將引魂燈緊緊攥在手中,看著四周的天天巨浪,一顆心瞬間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要想保護別人,先要強大自己,一路走來,不管是爺爺還是師傅,再到現(xiàn)在的玉姐跟紅鯉,以及大哥跟姚二爺,我至始至終都處在一個被保護的地位,長期以往下去,談何四年之約,又如何在一年之后重返浮龍井,救出七小姐。 爹的下落,玉姐的傷勢,以及藏在我身上的秘密,都只又靠我自己才能完成,而且身邊還有這么多人在不竭余力的幫我,就如擺渡老頭所說,只要心存一絲欲望,我這顆抗爭之心,就會永生不滅! 就在我想通的一瞬間,忽然感覺眼前一花,所有的風浪都退了下去,消失的無影無蹤,小船依舊在平靜的河面上緩緩前行,老頭子坐在船頭,兩條腿吊在船外,轉(zhuǎn)過頭對我說道:“白家的子孫,確實稱得起九泉巡河人的稱號?!?/br> 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我愣了愣神,似乎想通了什么,將引魂燈攥在手中,恭恭敬敬地朝著老頭彎腰施禮,說:“謝謝!” 那老頭一擺手,語氣淡然道:“跟我就別客氣,等你爺爺下來報道的時候,我還可以借此找他討壺酒喝?!?/br> “下來報道?”我疑惑地看著老頭說:“這里究竟是不是黃泉,我爺爺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要來報道,不早就該來了么?” “嘿嘿,你爺爺哪有那么容易死,在他的那件大事干完之前,就算是陰天子親自去收他,他也未必會愿意下來?!?/br> 老頭兒的話讓我徹底愣住了,感覺眼眶一熱,顫抖著嘴唇說:“我,我爺爺真的沒死么,那他現(xiàn)在人在哪?” “這我就不知道了,九泉巡河人的行蹤哪是我們可以覬覦的,你只需要好好做你自己的事,等到自身的實力足夠強大到參與其中,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還沒等我繼續(xù)往下問,就見老頭兒悠悠地從船頭站起了身,目光落向前方,淡淡地說:“要靠岸了,前面有故人在等你。” 在他說話的時候,烏篷船緩緩??吭诹艘粋€和來時無異的渡口旁邊,然后將船蒿扎進水里說:“上去之后一切好自為之,我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br> 我聽了連連道謝,將引魂燈交于他手上之后,忍不住問道:“請問老爺爺如何稱呼,這樣在下次相間的時候,也不至于再想剛才那樣冒昧。” 老頭聽完笑了笑,說:“歲月太久,名字這個東西我早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干脆倚老賣老,沾點白老鬼的光,以后管我叫二爺爺就行了?!?/br> 二爺爺? 爺爺沒有兄弟姊妹,在我的概念中,是不存在這個稱呼的,而這個老頭直接讓我叫他二爺爺,雖然有些奇怪,可還是說道:“謝謝二爺爺。” 說罷就在我將要下船之際,忽然就聽見老頭說:“等一下。” 我疑惑地轉(zhuǎn)過頭,見那老頭正了正頭上的斗笠說:“照著規(guī)矩,你得留下坐船的銀錢。” 見我似有不解,老頭解釋說:“交情歸交情,但是渡船付錢的這個規(guī)矩不能破,要是傳到了上頭,恐怕我也不好交差啊?!?/br>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可是全身上下除了一條褲衩,就只剩下玉姐交給我的玉佩,難道得用這塊玉佩抵資么? 老頭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搖搖頭說:“把你的左手伸出來?!?/br> 我愣了一下聞言照做,老頭從蓑笠中伸出枯槁的手掌,抓著我的手腕輕輕一翻,當我看見水虺在上面留下的十個印記后,心中隱隱有些推測,卻不敢妄自出聲。 老頭盯著我的手腕看了半天,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在上面輕輕摸了摸后,突然拿手點指摁在其中一處,緊接著嘴里發(fā)出一聲悶哼,手指就突然好像跟胳膊上的rou粘在了一起,隨著一點點抬起,就感覺里面的骨頭連著筋都要被帶了出來,痛得我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兩眼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