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qiáng)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趙君卓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轉(zhuǎn)身，強(qiáng)顏歡笑道：“走吧?！?/br>
    蕭燕綏徑自走在前面，她比趙君卓矮了很多，不過，卻依舊不慌不忙，腳步很穩(wěn)。

    趙君卓見狀，則是有意的放慢了腳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后，仿佛這樣，便可以將與她同行的時(shí)間拖得長一些，再長一些……

    站在荷花池邊上等了許久的李倓，看到蕭燕綏和趙君卓終于一前一后的回來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十幾歲的少年精致俊朗的眉眼間，似乎露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笑意，他朝著蕭燕綏走過來兩步，雖然心中好奇，卻按捺住了，絲毫沒問蕭燕綏和趙君卓剛剛說了什么，只是笑著道：“荷花池上吹著風(fēng)，有些冷，我?guī)闳フ倚┡淼姆涿劢璋?！?/br>
    至于跟在蕭燕綏身后走過來的趙君卓，李倓只是沖著他禮貌的笑了一下，再說話的時(shí)候，卻已經(jīng)是十足的旁若無人。

    蕭燕綏被風(fēng)吹得微微有些泛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訝異的神色，不免驚奇道：“這里還有那些玩意兒？”

    “有的，不過要去后廚那邊?！崩顐劥饲皝磉^杏花園這里，以他的身份，若是好奇，自然能知道比旁人更多的東西。

    蕭燕綏先是沖著李倓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才回頭看向了依然站在身邊的趙君卓。

    這么一路的九曲回廊走過來，趙君卓哪里還不明白她此時(shí)的言下之意，輕輕的笑了笑，強(qiáng)自壓下心中的一點(diǎn)無奈和復(fù)雜，從善如流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br>
    蕭燕綏輕輕的“嗯”了一聲，禮貌性的跟了一句：“慢走?！?/br>
    趙君卓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雙深邃而悵惘的眼睛里，似有一瞬的波光流轉(zhuǎn)，旋即，便是微微頷首低頭，大步流星的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趙君卓的背影，蕭燕綏的眼睛里也有一瞬間的復(fù)雜之色。

    剛剛說好了帶蕭燕綏去后廚找熱茶的李倓，見狀自然也不會催促，便只是安安靜靜的陪站在她旁邊。

    一直待到趙君卓孤跋、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洋洋灑灑的一樹杏花雨下，蕭燕綏才收回目光，說不出是感慨還是介懷的壓低聲音，近乎耳語呢喃一般的輕輕道：“……還真是人生處處是驚喜。”

    “嗯？”李倓沒聽太清楚，下意識的應(yīng)了一聲。

    蕭燕綏笑著搖了搖頭，正好拂去了鬢邊發(fā)絲上一片柔軟的杏花花瓣，“沒什么，”蕭燕綏微笑著稍稍側(cè)過頭來，“我們?nèi)ズ髲N找些點(diǎn)心和熱水吧！這里的侍女肯定把東西都送去前面的人群里了……”

    “好?！崩顐勛匀皇橇⒖檀饝?yīng)下來。

    正如蕭燕綏所說，探花宴上，各種美酒佳肴點(diǎn)心香茗肯定樣樣不缺，問題是，那些東西都在人群中，偏偏蕭燕綏和李倓一道的情況下，卻是在有意的躲著此時(shí)正置身于人群中的李林甫的。

    李倓狀甚不經(jīng)意的伸手拉過蕭燕綏的手，少年的掌心溫暖，比起剛剛安靜的站在荷花池中，吹了半天風(fēng)、身上的衣服都要涼透了的蕭燕綏，他的手可就暖和多了。

    因?yàn)橼w君卓的突然出現(xiàn)，想起了但年洛陽城趙府舊事的蕭燕綏這會兒同樣心緒復(fù)雜，尤其是忍不住的將往日和今朝對比之后，時(shí)不時(shí)還有些微微的感嘆，所以，對于李倓的動作，還處于輕微走神狀態(tài)的蕭燕綏根本不疑有他，唯一的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只剩下了，他很暖和呀，正好可以捂捂手這么一個格外單純樸素的想法=v=

    在蕭燕綏和李倓目標(biāo)明群的奔著后廚去的時(shí)候，趙君卓也已經(jīng)按著原路返回了人群之中。

    這一路上，看著漫天的杏花爛漫，早已經(jīng)便重新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他本就是性格極為內(nèi)斂沉穩(wěn)的人，再見當(dāng)年的“她”所產(chǎn)生的種種復(fù)雜情緒，便是心潮起伏，也只是剛剛一瞬，如今一路走來，重歸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場景，反而讓趙君卓更快的徹底冷靜平復(fù)下來。

    杜二郎才一見到趙君卓，便連忙沖著他揮了揮，迅速抽身走過來之后，還忍不住連連念叨著：“你剛剛?cè)チ四睦铮趺吹教幎颊也坏侥?。?/br>
    趙君卓只是笑道：“我見前面的杏花開得正好，便往里面多走了幾步，不曾想，林中不知?dú)q，竟是耽誤了外面的時(shí)間?！?/br>
    他的言語風(fēng)趣，不露絲毫，便是杜二郎，也不曾意識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便只是重新把趙君卓拉到了人群中，又和蕭恒打過招呼，然后便要繼續(xù)帶著趙君卓介紹認(rèn)識在場的這些新科士子。

    倒是趙君卓，經(jīng)過蕭恒身邊時(shí)候，主動的輕聲略提了一句道：“我剛剛在杏花林中，恰巧還遇見了蕭六娘和李倓，他們兩人應(yīng)該是往后廚的方向去了。”

    蕭恒聞言，微微頷首，心中卻是微微一哂，知道自家meimei這應(yīng)該是在有意帶著李倓避開了李林甫了，想到這里，他還忍不住的瞥了正被諸多士子簇?fù)碓谥醒氲睦盍指?，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這才收回目光，同趙君卓道了聲謝。

    傍晚，暮色四合，太陽還未落下，西邊的天幕上已經(jīng)染上了大片金紅色的晚霞。

    身為主考官的宰相李林甫早已經(jīng)離席，這些新科士子以及過來此處游玩的人，則是等到今日的探花宴散了之后，才終于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

    整整一下午都沒再見到蕭燕綏，還是從杏花園中出來之后，蕭恒才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自家meimei竟然一手捧著一個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找來的袖爐，一手捧著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茶，一邊慢慢悠悠的站在自家的馬車前，一邊沖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

    “你倒是悠閑?！笔捄氵€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來還想問蕭燕綏一句，李倓去了哪里了，不過，周圍還有不少人經(jīng)過，顧忌著李倓東宮的出身，蕭恒也就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好說，”蕭燕綏不以為然，手里還端著熱乎的茶盞，不過，卻相當(dāng)大方的將另一只手里的袖爐塞給蕭恒了，“給，暖暖手，冷不冷？”

    正巧，杜二郎和趙君卓也稍后幾步便走了出來。

    蕭燕綏和趙君卓的目光再度對上，趙君卓的目光微微閃動，仍有幾分心情隨之變換的意動，蕭燕綏的面上，卻是已經(jīng)再沒任何波瀾了，只是同他微微頷首一下，仿佛兩人只是初初認(rèn)識了一般。

    蕭恒還沒來得及回答蕭燕綏的話，便也跟著轉(zhuǎn)身，同杜二郎、趙君卓兩人分別前打了個招呼，旋即，雙方便各自上了馬車。

    因?yàn)槎哦梢辉绫阌幸饨o趙君卓介紹認(rèn)識長安城中同輩的小郎君們，所以，他一早便同趙君卓約好了，今日是一同前來的。這會兒回去，自然也就上了同一輛馬車。

    回去的路上，閑話之間，正巧提前到了蕭燕綏，杜二郎還有些有感而發(fā)道：“蕭三郎的這個meimei，倒是和傳聞中不大一樣，竟是頗為有趣了?！?/br>
    “有趣嗎？”趙君卓眼神微微一動，旋即卻是啞然失笑，搖搖頭輕舒了一口氣，“或許吧……”

    第63章

    回家的馬車上, 蕭恒看著蕭燕綏把手中已經(jīng)漸漸涼了的茶盞輕輕的放在小幾上，然后舒舒服服的往后面一靠, 還伸手拽了一個柔軟的小毯子蓋在了腿上。

    片刻的失笑和無語之后, 蕭恒搖了搖頭，轉(zhuǎn)而說道：“我竟是不知，你什么時(shí)候和東宮的李倓這般熟悉了?！?/br>
    “碰見過幾次而已?！笔捬嘟椔犃? 只是抬起眼皮瞅了蕭恒一般，不以為然的隨意模樣，然后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他也喜歡清靜?！?/br>
    兩個人算是興趣相投，碰見了之后自然就會走在一起。

    蕭恒聽了，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 顯然并不認(rèn)同蕭燕綏的說法。

    蕭燕綏不太喜歡混跡在人群中，畢竟, 就算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很久, 但是，上輩子養(yǎng)成的觀念、意識卻是改不了的，再加上蕭燕綏自己習(xí)慣了的思維方式、感興趣的東西都和周圍的人存在不小的偏差，所以, 一群人湊在一起說話的熱鬧，她至今無法熱情的投入其中。

    但是, 喜歡清靜、不喜歡這種熱鬧, 卻并不意味著蕭燕綏就這么的那么喜歡永遠(yuǎn)都自己一個人待著。

    出門游玩的時(shí)候，有一個性格溫和風(fēng)趣的英俊少年陪伴，可比自己一個人吹著冷風(fēng)賞杏花來得有趣多了, 尤其是這會兒她的手里既沒有單反相機(jī)也沒有手機(jī)，以至于，一個人孤單的欣賞的時(shí)候，周圍的景色似乎都隨之失了顏色。

    蕭燕綏此前還只是把李倓當(dāng)做還算合得來的朋友而已，認(rèn)識卻并不算特別熟悉，也就是在上次李倓提醒她，萬安公主有問題之后，兩個人之間才算是剛剛開始交心，然而，卻依然還是言盡于此的關(guān)系。

    然而，蕭燕綏的交友原則雖然她自己清楚，可是，看在蕭恒、杜二郎或者是趙君卓等人的眼中，卻是幾乎從第一眼的時(shí)候，就默認(rèn)了蕭燕綏和李倓之間相交甚篤、關(guān)系密切一事。

    蕭燕綏根本沒想那么多，結(jié)果，就在蕭恒幾乎要沉默一路，馬車都快到家里大門口的時(shí)候，才聽他冷不防的開口，壓低聲音，無比輕柔卻慎重的提醒道：“六娘，李倓雖然出自東宮可是，太子李亨的位置，自始至終都并非穩(wěn)固到不可撼動?！?/br>
    換言之，除非太子李亨將來真的登臨大寶，李倓以皇子之位封王，否則的話，以李倓微弱淺薄到不堪一提的母族，恐怕，來日他的地位，會頗為局限。

    尤其是以蕭燕綏蘭陵蕭氏嫡系嫡支的出身、更有均為宰相的祖父蕭嵩和外祖裴耀卿、以及將來必然會繼承徐國公之位的父親和兄長，蕭燕綏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是必然中事，而李倓的未來，卻還只是種種可能，他們兩個若是在一起，一時(shí)之間，究竟是誰高攀了誰，恐怕還真不是那么好說的……

    蕭燕綏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蕭恒，“嗯？”

    蕭恒的聲音壓得更輕更低，近乎耳語一般的同蕭燕綏道：“你如何知道，李倓同你來往密切，便是當(dāng)真并無他求？”

    說白了，以李倓如今的身份，蕭恒這個徐國公府的嫡長孫、再加上身為做哥哥的本能，其實(shí)，他一直都有些懷疑李倓接近蕭燕綏的目的……

    即使后面的話語，蕭恒并未明言說出，不過，略微怔愣了一會兒之后，蕭燕綏也已經(jīng)回過味來了，她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蕭恒。

    蕭恒就這么真誠的望著自家meimei的眼睛，兩人互相對視著，蕭燕綏默默的眨了眨眼睛之后，冷靜的告訴他道：“我什么都沒告訴過他?！?/br>
    蕭恒還沒回過味來，下意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幾乎是有些欣慰的說道：“哥哥相信你?！?/br>
    “我才十三歲……”蕭燕綏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瞅著蕭恒，一字一頓的提醒他道：“哥，你都及冠了，至今都還沒成親呢！五郎如今年紀(jì)也不大，更是沒個著落。我和李倓就只是比較合得來的朋友而已，你為什么要想那么多的去cao心我將來的婚事，這起碼得是五六年以后的事情了吧，你很——恨嫁嗎……？”

    蕭恒臉上淺淺的笑容，隨著蕭燕綏的話語落下，終于漸漸的僵住了。

    兄妹兩個坐在馬車?yán)?，依然在默默的對視著，蕭燕綏眼神無奈，神色間卻頗為坦然，沒有絲毫小女兒家提及自己未來婚事時(shí)的嬌羞之色，其落落大方的態(tài)度，甚至逼得她對面的蕭恒顯得越發(fā)窘迫起來。

    輕輕的“吱呀”一聲，馬車進(jìn)了蕭家的大門后，在院落中停下。

    蕭恒動作飛快的下了馬車，被一臉冷靜淡定的蕭燕綏盯得幾乎是落荒而逃。

    在心里輕輕的“嘖”了一聲，蕭燕綏沒辦法的搖了搖頭，提起披風(fēng)，自己一個人下了馬車，步履悠然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都說唐朝民風(fēng)開放，雖說事實(shí)如此，甚至于，唐朝上層貴族女子，有時(shí)候行事間更是頗為肆無忌憚。

    可是，大概是時(shí)代的局限性，這會兒的大唐子民們，大概依然還是不太理解，男女之間，除了曖昧關(guān)系，其實(shí)還是可以做朋友的→_→

    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蕭燕綏根本就沒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蕭恒，被meimei一臉淡定的撅回來，再見面的時(shí)候，笑容里都還有些困窘的模樣，看得蕭燕綏只覺頗為有趣。

    至于蕭恒等人，作為新科進(jìn)士，除了杏園初宴的探花宴之后，還會進(jìn)行零零總總許多次的宴集，可謂是不管開考前考生之間關(guān)系如何，反正，這一系列的“關(guān)宴”參加下來之后，莫說是同科進(jìn)士之間想不熟悉都困難了，便是朝中吏部、以及一些喜歡熱鬧宴集的官員，都能和這些新科士子們混得臉熟。

    蕭燕綏閑來無事的時(shí)候，也同蕭恒一起，又湊過幾次熱鬧，如此一來，和趙君卓的再次遇見，似乎也就變得稀松平常起來。

    除卻杏花宴上的不期而遇，蕭燕綏還流露出了些許驚詫的神色后，再后來，蕭燕綏便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了，以至于，就連心神數(shù)度為她所牽的趙君卓，復(fù)雜而激烈的情緒都隨之慢慢的平復(fù)了下來。

    有一次，蕭燕綏和蕭恒還同陸府陸象先的嫡孫陸冀碰見了。

    陸冀的祖母陸府賀氏，同蕭恒、蕭燕綏的祖母徐國公夫人賀氏，乃是一母所出的親姐妹，再有陸象先生前和蕭嵩的交情一直不錯，兩家之間這樣的關(guān)系，說不上有多親近，按理說，卻也絕對稱不上遠(yuǎn)了。

    只不過，因?yàn)楫?dāng)年陸府賀氏的苦苦相逼、蕭嵩的負(fù)氣離開，再有后來陸府賀氏直接同她那meimei徐國公夫人賀氏再提此事，卻被蕭嵩一句話被頂回來的事情，一直讓陸泛心存愧疚的同時(shí)還深覺無奈，陸冀當(dāng)年雖是少年心性，卻也隱約知曉其間的尷尬。

    以至于，真的見到明顯并不知情的蕭恒和蕭燕綏兄妹兩個之后，對上蕭燕綏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陸冀根本無法以平常心相對，只能每次都是打過招呼后便匆匆尋了理由徑自避開……

    陸冀的反應(yīng)好像有些怪怪的，卻也不算出格，再加上兩家當(dāng)年關(guān)系雖然密切，這些年間的來往，除了雷打不動的年禮節(jié)禮之外，日常的做客交往、尤其是小輩之間交流卻是不知不覺間便少了很多，蕭恒和蕭燕綏同陸冀關(guān)系一般，自然也就都沒多想。

    倒是自從杏花雨中的一別之后，蕭燕綏卻是再也沒有遇到過李倓了。

    也只有一次宴集上，碰巧看到李文寧似乎是陪著寧親公主出游，然而，李文寧自己卻是來去匆匆，甚至都沒注意到蕭燕綏就站在不遠(yuǎn)處，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就連李文寧臉上的笑容，似乎也都帶著幾分勉強(qiáng)之色。

    擔(dān)心直接問蕭恒的話，他這個做哥哥的忍不住又多想，從宴集上回家之后，蕭燕綏索性直接去了正院，在這里等祖父蕭嵩回來。

    徐國公夫人賀氏這尊大佛，依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墓┰谡?，蕭燕綏身為她嫡親的孫女，卻依然還是理所當(dāng)然的避開了她的所在。

    小的時(shí)候，蕭燕綏偶爾還會木著臉去探望她一下，漸漸的長大之后，或許是蕭燕綏和賀氏這些年的互相看不上眼都形成蕭府眾所周知的潛規(guī)則了，偶爾蕭燕綏來找蕭嵩的時(shí)候，正院的婢女仆從，都會有意無意的避免讓兩個人碰上。

    賀氏身為長輩，看見自家孫女卻從來沒個好臉。

    蕭燕綏倒是坐得住，可是，她面上笑吟吟的，嘴上冷嘲熱諷起來卻是比賀氏更甚。

    賀氏說她什么，她就聽著，可是，她自己卻又總是會冷不防就來兩句，刺得賀氏說不出話來之后，便自己高高興興的回去了，徒留賀氏一人又急又氣，卻又礙于蕭嵩對蕭燕綏的寵愛，拿她莫可奈何。

    ——所謂宅斗，本來就是拼得綿里藏針，每句話都刺得人自己回去之后還反復(fù)思量、心中郁卒。

    碰見蕭燕綏這種心態(tài)特別好，明面上就是干脆利落的針鋒相對，背地里則是直接把討厭的人徹底無視的，徐國公夫人賀氏再怎么是個中好手，也只落下個每次被蕭燕綏氣得說不出話來的下場。

    結(jié)果可好，蕭燕綏還沒把祖父蕭嵩給等到呢，便突然有門房過來稟報(bào)，蘭陵老家那邊的親戚、來長安城備嫁的蕭念茹一行人剛剛到了。

    第64章

    蕭念茹是同京兆杜氏旁支的一位小郎君訂了親。并且, 對于那位杜五郎，上次在正月十五上元燈會的時(shí)候, 蕭燕綏都已經(jīng)見過了, 所以，對于這樁親事，她就算平素并不怎么關(guān)心, 卻也都知道個大概。

    只不過，平日里，蕭燕綏是從來不曾參與主持過蕭家的一應(yīng)事務(wù)的。

    那個門房過來稟告之后，蕭燕綏同他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對視了一會兒，那個門房幾乎都要被蕭燕綏給看懵得快要哭出來了, 蕭燕綏這才眨了眨眼睛，指了指門房, 提醒道：“祖父還未回來, 你先去給我阿娘送個信兒?！?/br>
    說著，待到那門房離開往裴氏的院子方向去了，蕭燕綏才瞅了一眼蕭嵩身邊的婢女，漫不經(jīng)心的隨口問道：“剛剛的事情都聽到了吧, 誰去給祖母她老人家遞個話？”

    口口聲聲的祖母她老人家，不過, 蕭燕綏的語氣實(shí)在是懶洋洋的, 便是隱有幾分禮貌的尊稱，都愣是被她給形容成了一種極其夸張的、令人感覺似乎有哪里不對的意味。

    短暫的沉默后，還是蕭嵩身邊主事的一個婢女站了出來, 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婢子這就去，請六娘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