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冬日寒風凜冽,青薇剛剛從屋子里出來時還不覺得,在書房門外多站了一會兒之后,便忍不住覺出幾分冷意,身體也有些輕輕的顫抖,她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稍稍活動了一下身體,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畢竟冬季寒冷,院中那一棵在大火后移栽過來的桃花樹,這些年的枝干已經(jīng)長得越發(fā)粗壯了,一道秋冬時節(jié),枯黃的落葉便撲了滿地,只待隔年春再重新抽芽染上新綠,綻開滿樹桃花雨。 不多時,伴隨著輕輕的“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人從里面推開,趙君卓那張精致而英俊的面孔上不帶半分表情,只是冷冷淡淡的瞥過來一眼。 青薇聞聲立即轉(zhuǎn)身,略略低頭向趙君卓道:“小郎君。” 趙君卓并未回答,就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只是自顧自的繼續(xù)往前走,青薇不敢擋他,只能是連忙快走兩步,跟在趙君卓后面,低聲快速說道:“長安城的宅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去了便可直接住下,不知小郎君打算何時啟程,一應(yīng)的行李下面的人可都收拾好了沒……” 直到這時,趙君卓才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淡淡的應(yīng)了聲道:“讓祖父放心便是?!?/br> 青薇心里一突突,暗自發(fā)愁等下回去之后要怎么和老郎君回話才能顯得不那么生硬冷淡,至于趙君卓,卻是腳步絲毫不慢,已經(jīng)徑自將站在原地不動的青薇甩了后面。 劉氏所居院落的小佛堂中,依舊透著股縹緲的佛香,劉氏的身體看起來越發(fā)羸弱,鬢邊霜白漸深。 聽到趙君卓的腳步聲,劉氏終于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一串佛珠,轉(zhuǎn)過身來,微微抬起頭深深的看向趙君卓。 趙君卓一言不發(fā)的跪坐在了母親劉氏身邊的蒲團上,輕聲道:“阿娘,我明日便啟程去往長安城中?!闭f這話的時候,他的面上,依舊沉靜如水。 劉氏微微點了點頭,蒼白的面孔上,終于難得的浮現(xiàn)出了幾許溫情的笑意,輕聲叮囑道:“路上定要小心,到了長安城后,也令人遞個信回來。” “阿娘放心。”趙君卓態(tài)度極為溫順的一一應(yīng)了下來。 劉氏的目光怔怔的望向小佛堂中供奉著的牌位,在當年那場大火中喪生的趙妧娘的名字,深深的刻在母子兩人的心上,早就成了一道傷。 然而,比起劉氏至今回憶起當年的往事,仍舊悲痛欲絕的心情,趙君卓的心中,卻始終都存著一份不可與人言的深沉和復雜。 趙君卓安靜的陪劉氏在小佛堂中靜坐了片刻,仿佛想到了很多過去的舊事,又仿佛思緒放空,漸漸飄遠。 不經(jīng)意間回想起那道纖細的身影,眼神里仿佛涌動著能夠燃燒一切的火焰,用一種極為冷靜的語調(diào),近乎平靜的同他說出了最后幾句話…… 一時間,竟是恍然驚覺,這么多年過去,他的阿姊趙妧娘的面孔,在他的腦海中,竟是已經(jīng)漸漸變得模糊,唯獨留下一道同他血脈相依的纖弱身影的女孩,努力掩去黯然的愁緒,沖著他和阿娘露出了溫暖的笑意。 至于另一個她,趙君卓想了許久,方才憶起,她似乎也是對著自己笑過一次的,那淡淡的微笑,并不溫暖,反而還透出了一種斷然、決絕的灑脫,和真正的趙妧娘,完全判若兩人。 趙君卓眼神垂下,掩去眼睛里的復雜,緩緩收起心中萬千思緒,在這一室佛香內(nèi)輕輕的嘆了口氣,方才起身,恭敬的向母親劉氏告退,然后離開。 · 同玄宗說完話,蕭嵩是和皇甫惟明一起從興慶宮中出來的。 唐朝這會兒的官員,雖說大多文武不分家,不過,各自的派系卻依然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像是皇甫惟明這般,此前便與太子李亨乃是至交好友,偏偏他在外的時候,卻又未能參與進長安城中、甚至是興慶宮中關(guān)于太子之位的爭奪中,所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其實也同樣的微妙。 只不過,還沒等蕭嵩想太多,皇甫惟明便已經(jīng)主動靠過來,笑著同蕭嵩搭了幾句話。 兩人都曾任過河西節(jié)度使,也都對吐蕃極為了解,找些共同的話題,自然不費什么力氣。然而,這么一通言笑晏晏的交談之后,皇甫惟明心中是否有所得,蕭嵩不敢保證,但是,蕭嵩自己卻是已經(jīng)明白了,這皇甫惟明的態(tài)度十分堅定明確,毫無疑問的東宮奪權(quán)了。 如此一來,對于接下來可能的朝局變化,蕭嵩的心里,也就大概有些數(shù)了。 東宮太子李亨和一心謀求廢太子的李林甫這一系,可謂是積怨已久,如今,皇甫惟明顯然是要偏幫著太子李亨的。 也就是皇甫惟明此前一直在外,太子李亨勢單力薄,所以,李林甫一系才四處籌謀設(shè)計,試圖拖太子李亨下水。而太子李亨,卻知道身邊無可用之人,索性便一心忍耐,謀求將來,表面上毫不反擊。再有玄宗本身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從無主動回護太子的舉動,故此,雙方之間的爭斗才一直都能勉強的壓在暗處。 像是蕭嵩這種頗得玄宗寵信、卻又兩邊不靠的重臣,自然也是太子李亨一派拉攏的對象。只不過,太子李亨身份過于微妙敏感,礙于玄宗對太子這一身份的挑剔,至少表面上,李亨從來不敢私自同朝中哪位忠臣來往過從親密,畢竟,廢太子李瑛三人的前車之鑒猶在…… 至于皇甫惟明,也不過是仗著他自己剛剛回京,身上還沒有被貼上明確的太子黨標簽,所以,他剛剛的舉動,除了本身就想和蕭嵩這只老狐貍問問題之外,想來,同樣也有抓緊時間為太子示好拉攏人馬便是了。 笑呵呵的看著皇甫惟明告辭后,蕭嵩自己坐回了馬車里,看著小案上擺放著的茶盞和點心,沒有絲毫的胃口,甚至還忍不住的微微皺了皺眉。 他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皇甫惟明此次回京,怕是要徹底攪亂長安城中維系依舊的平靜了…… 此時已經(jīng)過了晌午,本就不甚溫暖的太陽,被一層濃云籠罩著,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之感。 平穩(wěn)的馬車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向著徐國公府上的方向駛?cè)ァ?/br> 回到自己的主院之后,不需蕭嵩主動示意,自有婢女看著時辰,自廚房中將晌午的飯菜拜了滿桌。 蕭嵩正要坐下,卻看到,一貫都是在后院自己用飯的賀氏,卻正微微擰著眉走了過來。 “夫人?”看到自己的發(fā)妻眉心不展,蕭嵩便主動問了一句。 短暫的沉吟后,賀氏略微皺著眉,輕聲開口道:“蘭陵老家的祖宅那邊,剛剛差人送了封信過來,說是咱們孫子輩的一個小娘子,前不久才與京兆杜氏旁系的一個小郎君訂了親,因蘭陵至此路途遙遠,便想要在京出閣?!?/br> 蕭嵩仔細想了想,自己那幾個堂兄堂弟下面都有幾個孫女,奈何蘭陵蕭氏族人眾多,從他這里再往下兩輩的小娘子,除了他自己家里就蕭燕綏這么一個獨苗苗外,實在是數(shù)量不少,平時又沒什么機會見得著,認真的想了一圈,蕭嵩也就回憶起了,比蕭燕綏年長幾歲的小娘子里,大概有蕭筱、蕭娪、蕭清妤幾個。 “和京兆杜氏定親的是誰?”蕭嵩直接問道,“那封家信呢,等下取來我看看?!?/br> 賀氏直接就吩咐了身邊的婢女去她的房中取信,然后答道:“這次要出家的是長房的一個女孩,蕭三娘蕭念茹。” 蕭嵩不由得擰了擰眉,“蕭三娘?蕭念茹?那孩子以前好像不叫這個名吧!” 賀氏白了他一眼,“你記得的那會兒,三娘都還沒過百日,那會兒嘴里喊著的,都是人家姑娘的小名,后來還不興人家起個大名不成?” 蕭嵩笑著擺了擺手,“等下回信,讓他們來便是了,三娘定親出嫁是一樁喜事,家里也能跟著熱鬧熱鬧,除了前些年蔳兒出嫁,府里好些年沒辦過喜事了?!?/br> 蕭嵩口中的蔳兒乃是蕭蔳,蕭嵩和賀氏所出的小女兒,前些年出嫁之后,便一直隨著夫君出京在外,再加上蕭蔳家中亦有兒女需要照顧,每年的節(jié)禮年禮雖然從來不斷,可是,除了蕭蔳的夫君回京述職時還能和家里見個面外,同這個女兒,蕭嵩和賀氏已經(jīng)有好些時日不曾見到了。 兩人說到這里,賀氏倒是心中微微一動,不由得開口道:“三郎如今也已經(jīng)及冠,年齡不小了,我知道之前是你一直壓著他,今科才讓他去試手了,待到科舉之后,三郎的親事,你心里可是有什么章程?” 蕭嵩卻擺了擺手笑道:“蕭恒乃是我徐國公府的長孫,將來也要承襲徐國公的,他的親事,自當慎之又慎?!?/br> 旋即,蕭嵩又繼續(xù)笑著問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合適的人選不成?若要相看人家未出閣的小娘子,總還是得三郎的阿娘多費些心才是?!?/br> 聽著蕭嵩的話語,賀氏的臉色卻是幾不可見的微微變了變。 剛剛一席話之后,雖說是在問她的意見,可是,和蕭嵩夫妻多年,賀氏又豈會不知,蕭嵩是覺得,他們和蕭恒之間,便是祖孫之間關(guān)系親近,依然還是隔了輩的。對于蕭恒的親事,蕭嵩自然還是更加屬意將其交給蕭華、裴氏夫妻兩個來商定,他自己,興許是不愿意多加摻和的。 蕭嵩此人,明明胸有丘壑,卻最擅撒手不管,說好聽了,這是毫不專權(quán),說難聽點,其實就是撂挑子不管事。在朝堂之中,他能多年穩(wěn)坐宰相之位,卻唯唯諾諾萬事不管,也不知道遭到朝中官員暗中吐槽多少回,便是在徐國公府的家事上,蕭嵩依然還是這么個不喜隨便插手子孫后輩事情的習慣。 后人自有后人福,做長輩的,除非是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否則的話,管那么多干嘛?管的越多錯的越多,蕭嵩一向深諳此道。 不管賀氏再怎么心中不愿,反正蕭嵩是一向都這么放得下、也想得開的。 蕭恒乃是蕭家的嫡長孫,不出什么意外變故的話,將來也會從他的父親蕭華那里,繼承蕭嵩如今這個徐國公的爵位,他這樣的身份,蕭恒未來妻子的人選,身份門第自然不可能低了去。 上次,賀氏和陸府的胞姊說了會兒話,便是再怎么有心幫陸府賀氏,身為徐國公夫人的賀氏也不可能將長孫蕭恒嫡妻的位置許諾出去,她今日提起此事來,也是想要借著蕭念茹定親過來備嫁的關(guān)口上,再探探蕭嵩的口風,意在那個最不得她喜歡的孫女蕭燕綏將來的親事。 哪想到,根本還沒等到賀氏借機詢問,蕭嵩便明明白白的把他的態(tài)度完全擺了出來——那就是孫子孫女的親事人選自有孩子的阿耶阿娘去cao心,他這個做人阿翁的,反正肯定是不會隨便瞎管。 并且,蕭嵩都撒手不管了,便是他什么都不說,言下之意卻是,讓賀氏也不要伸手去管,免得把好好的一樁喜事給管成壞事來,一時間,愣是憋得賀氏根本無從言語。 · 幾日之后,又是上元佳節(jié)。 從洛陽城沿著官道,一路風塵仆仆后,這天清早,趙君卓的馬車終于停在了城門外,略掀開簾子,抬眼望向城墻上鐵畫銀鉤的“長安城”三個大字,一時間,從來都是冷靜無波的心里,竟也有幾分思緒起伏。 車夫口中發(fā)出了“吁”的一聲,暫且將馬車停住,回頭對著坐在車廂里面的趙君卓道:“郎君,前面都是些車馬等著進城,想來咱們要在這里等一會兒?!?/br> 趙君卓微微頷首,然后又低聲吩咐了一個仆從兩句。 那個隨侍的仆從得令下了馬車,走出去幾步遠之后,隨便選了前面一個挑著擔子也在等候進城的百姓,用官話問了幾句之后,方才得信轉(zhuǎn)身回來,稍稍擋在了馬車簾子的風口處,向趙君卓解釋道:“小郎君,今日便是上元佳節(jié),長安城中今夜開放宵禁,且城中有天街燈市,熱鬧非凡。這些尋常百姓,也都是想要進城看花燈,或是趁著今天,連宿的做些小生意,明早上元節(jié)過去之后,估摸著這些人差不多也就各自回家散了。” “原來如此?!壁w君卓淡聲道,便不再多言。 倒是那隨侍的仆從重新上了馬車之后,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好奇的小聲同趙君卓問道:“小郎君今晚可要出來,也去那天街燈市賞燈?” 趙君卓慢條斯理的翻了一頁書,眉梢都不動一下,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卓淡淡開口道:“等下進了城中,先去府上的宅子,至于晚上的燈市——” 說到這里,他的神色似乎稍稍松動了些許,畢竟,對于自小生活在洛陽的趙君卓而言,這是他第一次來長安城中,對于那長安城中免了宵禁后赫赫有名的天街燈市,自也有幾分好奇之心。 “再說吧!”趙君卓淡淡道。 那隨侍的仆從倒是輕快的“哎”著應(yīng)了一聲。 · 夕陽西羅,夜色漸深。 今日的夜空中,仍舊籠著一層濃云,漫天的星月無光,盡數(shù)掩在了層層烏云之后,只露出一片壓得低低的昏暗。 不過,陰沉沉的天氣,卻影響不了天街燈市上的熱鬧,隨著暮色降臨,整條街上的花燈都漸漸亮了起來。天空晦暗難辨,地面的燈籠映在水中,便瞬間生出了一片新的浩瀚星海。 對于之前每逢上元佳節(jié)便會出去玩的蕭燕綏而言,畢竟是已經(jīng)去過好幾次的的地方了,街上又是人擠人的擁堵,所以,天街燈市再怎么熱鬧,其實,每年的花樣多少總還是有些大同小異的重復,見得多了,早先的興趣和滿心好奇,也就變得一般般起來。 只不過,不知不覺間,上元賞燈一事,仿佛也都成了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便開始習以為常的習慣,晚飯用過寓意家人重逢、團團圓圓的湯圓之后,蕭恒早先便另外約了同窗好友在茶樓里會面,蕭燕綏便又穿了披風,只和蕭悟一起,從徐國公府的門里出來,慢慢悠悠的朝著最熱鬧的天街燈市的方向去了。 “今日可莫要再走散了。”蕭悟和meimei蕭燕綏并肩而行,從出門的時候,就開始喋喋不休的念叨了。 “嗯,那可說不準,外面的街上畢竟人多。”蕭燕綏先是應(yīng)了,然而緊接著,就又是笑鬧調(diào)侃。 夜間溫度寒冷,蕭燕綏的身上穿著暖和綿密的衣裳,外面還裹了一襲披風,雪白的狐貍皮毛制成了毛絨絨的滾邊,點綴在披風的領(lǐng)口處,細長的皮毛在風中輕顫,碰到精致的下頜時,卻只覺觸感溫暖柔軟。 蕭悟聽了便忍不住的深深嘆了口氣,無奈道:“那我們要是不小心走散了,等會兒便也去三郎約好的那家茶樓?” 蕭燕綏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著分析道:“同窗好友見面,什么時候不行,非得挑今個人正多的時候去擠那么一間茶樓?我倒是覺得,那間茶樓里,今晚是不是有人準備了什么活動,必須,以上元節(jié)為題,一群人想要作詩?” 蕭悟左手握拳在右手的掌心里輕輕的錘了一下,點點頭道:“六娘說得有道理!” 頓了頓,蕭悟不掩興奮的繼續(xù)道:“我們?nèi)タ礋狒[!” “不去?!笔捬嘟椌芙^得頗為干脆,畢竟,她對作詩和聽別人作詩都沒任何的興趣。 作為一個努力了這么多年,雖然已經(jīng)能夠熟練聽懂唐朝這會兒的文言文、但是天生就是理工科思維、文學素養(yǎng)依然堪憂的人來說,去未來的文豪們扎堆的地方玩,那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蕭悟無奈,剛要嘆著氣開口,便又聽蕭燕綏聲音輕快的說道:“我雖然沒什么興趣,不過,五郎你若是好奇的話,完全可以自己過去湊個熱鬧呀!” “那可不行,我得陪著你?!笔捨驍[了擺手說道,十分負責的說道。 “反正過一會兒,一個不小心就會走散了?!笔捬嘟椀恼Z氣尤為無辜淡定,這是她常年以往的經(jīng)驗。 蕭悟:“……” 雖然他也覺得,自家meimei說的都是明明白白的大實話,簡直坦誠極了。 第44章 長安城中的上元燈市, 一如往昔的熱鬧。 蕭燕綏和蕭悟兩個人沿著長街慢慢的走著,身邊依舊跟著好些個仆從護衛(wèi)。 蕭悟提議道:“去河岸邊走走?聽說今年那邊鄰橋的一條街上, 也都掛滿了燈籠, 映在水里的模樣,倒是以往不曾見過。” 蕭燕綏眨了眨眼睛,略帶愕然的說道:“水邊上?不是說, 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的時候祭祀亡故親人、緬懷祖先的同時,才在水上放燈么,希望祖先能夠從酆都回來,再見人間煙火……” 對于這種風俗習慣,蕭燕綏本身了解的比較有限, 還是在什么雜書上瞥見過一眼才知道的。 “河邊的街上,不是水里?!笔捨蛞蛔忠活D的強調(diào)道。 “明白了……”蕭燕綏頓時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