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聽的?！?/br>
    他的嘴巴上印上了喬微的口紅，稍一擦便暈開，聲音又硬又執(zhí)拗。

    喬微胸前微微起伏，半晌才將呼吸喘勻，轉(zhuǎn)身朝前走。

    “喬微！”

    喬微不應(yīng)，越走越快，連圍巾一側(cè)都滑落下來。

    “不和我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接受了?！?/br>
    “我們認(rèn)識了多久，會有多深刻的喜歡？”喬微繼續(xù)走，并不回頭，“現(xiàn)在的沖動都是新鮮好奇在作祟，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你早晚會后悔的……”

    十字路口的紅燈剛剛閃過，換成綠燈，喬微埋頭走卻并沒有注意。

    直到霍崤之猛地將她拉回來撲在胸口，一輛車險險從大衣角擦過時，她的心跳才飛快加速，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怔忡地出神。

    “我的心沒有誰會比我更清楚，是不是沖動也不是你說了算，我不想再做對你來說無足輕重的人?！?/br>
    他拉著喬微的手，將她的掌心覆在自己胸口。

    隔著毛衣與襯衫，喬微仍然能清晰的感受，那里溫?zé)醙untang，是他的心臟在一起一伏。

    “二零一六年十月九號，晚上九點(diǎn)，你絆倒我，趴在我身上的那時候，我覺得你很漂亮，很想抬手摸你的臉?！?/br>
    那一天是音大的期末匯演，霍崤之接他奶奶回家。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十八號，y市的冬天在下雨，我在崤山遇見你了。你躺在醫(yī)院床上難受的那時候，我覺得心很軟，很想抱抱你?！?/br>
    她那時候發(fā)燒，身上guntang，毫無意識。

    “二零一七年一月一號，跨年鐘聲敲響的時候，我偷偷看你了，覺得你拉的琴好聽，眼睛也好看，我知道我在喜歡你?！?/br>
    那一天是酒吧元旦的新年演出。

    “如果你想知道這樣的喜歡會有多深刻，那我告訴你?！?/br>
    霍崤之將她散下來的圍巾搭好，一字一句看著她的眼睛。

    “我想吻你，想幫你承受一切，想等你的病好起來?！?/br>
    “你要永遠(yuǎn)記住我現(xiàn)在心跳，因為這是愛上你的頻率。”

    也是直到這一刻，喬微才記起來，原來他們已經(jīng)有了這么多共同的回憶。

    他的目光太赤誠太干凈，仿佛將整顆心都坦坦蕩蕩擺在面前，交由她處置裁決。

    這是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的勇氣。

    霍崤之聽醫(yī)生說，port輸液港植入手術(shù)只切開個一厘米的小切口，這么簡單的手術(shù)，喬微進(jìn)去半天卻也不見出來。

    大清早，他在門口等得煩躁，干脆站起來，數(shù)著數(shù)，手插褲袋里，低頭繞著長廊走了兩圈。

    田恬換了藥再回護(hù)士站，便一眼瞧見了走廊里的男人。

    他很高，身形頎長，矜貴而冷漠，睫毛半垂著，嘴唇緊繃地抿成一線。

    穿了件藏藍(lán)色的外套，不打眼，質(zhì)地卻很好。是她曾經(jīng)在雜志上看過的明星同款。

    他是喬微的男友。

    護(hù)士站的小護(hù)士們曾私底下討論過，很明顯地，這個人與她們并不處于同一階層。

    田恬試著安撫他兩句。

    “我們醫(yī)院埋管手術(shù)很成熟，還是他們科主任親自過來做的，你不用著急的?！?/br>
    男人抬頭，瞧清她，唇角動一下，“謝謝?！?/br>
    “前幾天沒見你來醫(yī)院，是因為有急事嗎？”小護(hù)士頓了頓，繼續(xù)道，“喬微剛好在打升白針，她反應(yīng)很大，疼得都起不來床。以后白細(xì)胞再降低，可能還得打……”

    喬微很漂亮。身在腫瘤科，明明已經(jīng)見慣了這樣的事情，可有時候田恬看著她，還是會忍不住覺得心很軟，上天怎么會把疾病降臨在這樣玲瓏剔透的人身上。

    但喬微似乎沒有親人，只有幾個朋友。

    她鼓起勇氣與他搭話，是想告訴他，以后不要再隨意離開許多天了，喬微一個人在病床上的時候，很無助。

    買飯端水的事情確實(shí)可以花錢請護(hù)工做，然而心靈上的需要，卻決不是護(hù)工能夠給予的。

    霍崤之聽完許久，才又道了一聲謝謝。

    這一聲真心實(shí)意許多。

    ……

    穿刺有點(diǎn)疼，喬微從手術(shù)室出來麻藥還沒消散，半天也沒緩神過來。

    體內(nèi)忽地多了樣?xùn)|西，以后即使是治療間歇期，也必須得每四周維護(hù)一次。她忽然切切實(shí)實(shí)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是個離不開醫(yī)院的病人了。

    埋完還得拍個胸片，喬微瞧著醫(yī)院雪白的墻壁，混混沌沌地朝前走，手卻忽地被身后上來的人握在掌心里。

    “疼嗎？”

    他把外套搭在她空蕩蕩的病號服外頭，輕聲問她。

    第54章 part 54

    胸片確定輸液巷的位置正確之后，當(dāng)天晚上便能開始化療。

    如果人生也有進(jìn)度條的話，那喬微希望化療這一段能乘二十倍快進(jìn)。

    身體大概有記憶的本能，治療安排在下午，可記起第一次化療的反應(yīng)，她早飯還沒吃便開始本能地干嘔，整個人被掏空一般無限虛弱下來。

    “微微，吃藥了?！被翎胖沽怂谏砗筇嵝?。

    那是止吐藥，是神經(jīng)遞質(zhì)的阻滯劑，吃了之后會頭暈，視力模糊，喬微不想吃。

    但霍崤之把藥片遞到她唇瓣，她只能閉著眼睛咽了下去。

    “你怎么整天都呆在這兒，不悶嗎？”喬微的聲音有些虛，扶著床沿坐起來，他扶著她的背，接著遞上放好的溫開水。

    “不悶。”

    “撒謊?！?/br>
    “嗯，我撒謊了?！被翎胖槻患t心不跳，仰頭喝完喬微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你親我一下就一點(diǎn)也不悶了。”

    喬微被他的無恥都逗呆了，愣半晌才偏開頭，“不要臉?！?/br>
    白皙的耳垂似乎有一點(diǎn)暈紅。

    為了照顧喬微，病房里的溫度開得很高，不管是不是熱的，反正霍崤之很開心。

    他做事情隨心所欲，通常不會用教條約束自己，當(dāng)即便湊過來啄了她的耳朵一下。

    喬微的耳朵很敏感，那吻落下來燙燙的，像是把肌膚點(diǎn)燃一般，大片都開始灼燒。

    不可置信地回頭，氣得想打人，才抬手，卻被霍崤之捉進(jìn)掌心里。

    一手被錮住，又換左手，這次還離得遠(yuǎn)，又被霍崤之低頭親了一下手背。

    喬微的左手停在半空，愣是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翎胖此У美郏沂治罩?，輕輕按下來。

    虎口那顆褐色的小痣仿佛也在嘲笑她。

    “你看，不去想不就不可怕了嗎?！?/br>
    他的聲音一本正經(jīng)，仿佛剛才的動作真的只是為了讓她打起精神。

    這個人是接吻狂魔嗎？怎么半點(diǎn)都不知道害羞？

    “霍崤之，你不能這樣?！?/br>
    喬微生來臉皮薄，扶著床坐正了，打算跟他好好談?wù)劇?/br>
    但霍崤之并沒有聽她說教的打算，直接開口哄道，“我知道，得先征求你的意見，是吧？”

    這番話，喬微覺得對，又覺得那里不對，才點(diǎn)頭，又聽他道：“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喬微又想堵住耳朵了，這個人怎么整天就知道嬉皮笑臉地討價還價。

    霍崤之指了指旁邊擺了許久的保溫盒，“喏，你吃一點(diǎn)，我就答應(yīng)你了?！?/br>
    盒里的餐點(diǎn)做得精致豐盛，喬微忍住生理反射慢慢咀嚼，娟細(xì)的秋波眉皺起，明明該讓人歡愉的進(jìn)食，卻變成煎熬，看得人心里難受。

    霍崤之和她說了一會兒話，發(fā)覺并沒有并沒有好轉(zhuǎn)，干脆把ipad過來，鍵盤上點(diǎn)了一陣。

    “季圓說想讓你幫她看看練習(xí)進(jìn)度，看嗎？”

    雖是征詢她的意見，但霍崤之話音才落便把連通視頻的ipad放在她面前。

    這邊沒有開攝像頭，他們見不到喬微，喬微也不習(xí)慣把自己形容不整的樣子給旁人看。

    鏡頭一陣晃動才被安置好，正對酒吧舞臺，徐西卜背著吉他退后兩步，從鏡頭外拉進(jìn)一個人。

    “微微姐，你勸勸這家伙吧，整天不好好練習(xí)，老問你在哪住院?！?/br>
    袁律書比崤山初見時更堅毅穩(wěn)沉了一些，他與徐西卜同齡，分明還是個孩子的年紀(jì)，眉眼卻已經(jīng)依稀能看出些大人的模樣。

    意識到喬微屏幕對面看他，男孩手腳有些別扭得不自在，貝斯被無意識的指尖劃到，一陣低鳴，他忙又伸手按住，這才想起來喊一聲，“微微姐?！?/br>
    這聲是跟著徐西卜喊的。

    這樣聽起來確實(shí)更親近些。

    jiejie回老家養(yǎng)病最后的時光，臥在床上，陸陸續(xù)續(xù)與他講了許多從前在g市的事。

    喬微是她最好的朋友，哪里都是好的，很和善，很溫柔。雖然從未謀面，可意識里，他那時便已經(jīng)與她熟悉起來。

    喬微想應(yīng)他一聲，啟口才發(fā)覺對面并不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霍崤之趁機(jī)夾了一塊蔬菜到她嘴邊，喬微沒回神，下意識咽下去，再抬頭，便見季圓對著鏡頭親了一口。

    “微微！”她的聲音歡欣，“我們最近練得特別好，昨天晚上登臺還有人邀請我們?nèi)ド萄?，等你出院我們就一起去?！?/br>
    幾人退開，準(zhǔn)備開始演奏時，喬微又聽徐西卜大喊一聲，“袁律書！”

    “你怎么傻乎乎的看著屏幕，不知道開始了嗎，你快點(diǎn)站好。”

    他粗魯把人拉到他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