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

    “我是不會幫你還錢的?！绷种ゲ磷?。

    “啊？”

    “今天不會，明天不會，后天也不會，所以別指望我了?！?/br>
    轉(zhuǎn)身一投，擦過嘴的油膩紙巾精準(zhǔn)命中垃圾桶，林芝心中叫了聲bingo。

    “你……你說什么呢……我沒……”

    林芝的拒絕快狠準(zhǔn)，許留春本想好的一堆鋪墊都沒用上，臉脹得通紅。

    “沒有就好?！绷种ザ酥P子起身。

    “你就不能幫幫我嗎？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求你的呀?！痹S留春騰地攔住林芝，干脆破罐子破摔。“我連座位都換過來了！不是一直說想借我作業(yè)看的嗎？就是救個急，錢又不是不還你！”

    “我沒錢。”

    “沒關(guān)系，分期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跟他們說好了……”

    拍開許留春的手，林芝把餐盤咣地往桌上一扔。

    殘湯飛濺，精準(zhǔn)落到付遠(yuǎn)澤襯衣胸口，瞬間就看他白凈的面皮黑了一層。

    林芝瞟了眼，當(dāng)沒瞧見。

    附近幾桌聽到動靜，都回頭瞧熱鬧。

    “林芝！你有沒有素質(zhì)！”付遠(yuǎn)澤沒說什么，許留春倒不干了。

    “許留春，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找我替你背幾萬塊的債，你覺得這個要求合理嗎？”

    林芝盯著許留春，真心想聽聽她的回答。

    許留春沒料到林芝竟然在大庭廣眾下把事情抖出來，張口結(jié)舌定在原地。

    “什么？叫同學(xué)幫自己還錢？真有臉啊……”

    “幾萬塊？我沒聽錯吧？她打哪兒欠這么多錢？”

    “昨天就看到幾個社會青年在校門口晃，說來要帳的，難道就是找她？”

    “姓許吧？高三五班，排年級二百開外……”

    嗡嗡的議論聲瘟疫般散開，許留春聽在耳中，臉上紅白一片。

    “我沒讓你白幫我，我調(diào)了座位……以后在學(xué)習(xí)上……”

    “所以，這幾萬塊算是賣我考.試答.案的預(yù)付款？”

    “我沒這么說過！”感覺到周圍目光變得更加銳利，許留春趕緊否認(rèn)。

    “那就最好了，這么貴的答案我可買不起，而且……你也不值這個價?！?/br>
    “我沒有一定要找你借！只是問一問！你不愿意就算了！”

    林芝要的就是她這句話，“我當(dāng)然不愿意，這世界上恐怕沒哪個傻子會愿意的吧？”

    四周爆出一陣笑聲。

    別說只是普通同學(xué)了，就算是好朋友，也沒有幫著扛幾萬債務(wù)的事，真是傻子才答應(yīng)。

    眼睜睜看著林芝走出食堂大門，許留春跌坐回原地。

    她今天壓根就沒準(zhǔn)備找林芝借錢好嗎？只想用換座位這事賣個好，哄她晚上放學(xué)留下頂缸。

    怎么稀里糊涂就被繞進去了？

    勺子刮得餐盤咯咯響，許留春腦子飛速轉(zhuǎn)動，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疏漏。

    林芝跟變了個人似的，伶牙俐齒滑不留手……

    “你要換回原來的座位嗎？”有人問。

    “哪那么容易！周源早巴不得往前坐了，還沒熱乎就換回來，他才不干呢?！?/br>
    許留春想到這個就更煩燥了，下意識回答。

    “我和你換?！?/br>
    “你誰呀你……咳咳——咳、咳！！”

    許留春一扭頭，發(fā)現(xiàn)和自己說話的竟是付遠(yuǎn)澤，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怎么忘記他還坐在這兒！

    一想到剛才那些話，被付遠(yuǎn)澤聽得一清二楚，許留春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我和你換。以前我就一直坐后排，習(xí)慣了?！?/br>
    “你不是坐第三排嗎？和我換？”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許留春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可不相信付遠(yuǎn)澤不明白座次在班里的意義。

    “我只是覺得你繼續(xù)坐剛剛那位同學(xué)旁邊會很不舒服，既然原來和你換的人不愿意回來，那就和我換吧?！?/br>
    剛剛還在擔(dān)心給付遠(yuǎn)澤留下不好印象，聽到這明顯照顧自己情緒話，許留春瞬時激動起來。

    “這怎么好意思？昨天也是你幫了我，今天又……”

    “沒關(guān)系，我本就習(xí)慣坐后排。”付遠(yuǎn)澤笑笑，起身離開。

    林芝踩著預(yù)備鈴進了教室。

    美滋滋舉著裝著面包和巧克力的袋子蹭到位置，一抬眼，整個人受到了驚嚇。

    “這不是你的位置吧？”林芝往前望，許留春回頭扔了個白眼球給她。

    “從前我就一直坐后排，習(xí)慣了，所以就拜托許同學(xué)和我換了?！?/br>
    付遠(yuǎn)澤將書合上，禮貌地沖著林芝微笑。

    “林芝，你帶什么進教室了？”徐老師進來就瞧見林芝舉著一堆零食站在過道，出聲喝斥。

    林芝趕緊將袋子往桌下一塞，“老師，我有低血糖，不能餓?！?/br>
    “明天讓你父母開張病條來?！?/br>
    身體不好體育課給免了，早自習(xí)也不來，上課打瞌睡不聽講，想著沒影響同學(xué)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把吃的往教室里帶，徐老師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xù)縱容她了。

    “好?！绷种c點頭，僵著身子坐下。

    看她這么爽快，徐老師這才想起來，林芝的父母，病假條開得是最溜的。

    算了，家長都不重視的學(xué)生，他還費什么勁？

    能指望得上的，也就那幾個了。

    徐老師看向二組三排。

    聽說這個轉(zhuǎn)學(xué)生在原校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是個好苗子。

    看到許留春，徐老師一怔，再看看許留春原先位置坐著的周源，又是一愣。

    “你們怎么回事？怎么胡亂調(diào)換位置呢？”

    終于找見坐在后排的付遠(yuǎn)澤，徐老師氣得一拍桌子，手指一劃將三人囊括進去。

    “是我要求的，我習(xí)慣坐在后排，所以拜托同學(xué)跟我換了?！备哆h(yuǎn)澤起身，表情有點不自然。

    林芝看了他一眼，有些恍然。

    這一點點的小緊張，一下就將他與印象中那個年近四十的成功男人剝離開來。

    那個時候的付遠(yuǎn)澤，敦實飽滿，舉手投足間透著股從容不迫，好像世上沒什么事情能將其難住。

    肩頭微微一松，林芝吁了口氣。

    剛剛自己在害怕什么？

    這個人已經(jīng)不能左右她的人生了。

    “既然是這樣，那你就先坐這兒吧?！?/br>
    對于自己看重的人，徐老師一向都很寬容。

    不過看了看付遠(yuǎn)澤周圍，眉心又皺了起來，“馬上就要聯(lián)考了，自己多下點功夫，不要被別人影響?！?/br>
    “我會努力的?！?/br>
    林芝轉(zhuǎn)著筆，對徐老師的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誰有工夫影響他？只求付遠(yuǎn)澤別來影響自己就好了。

    想到自己一早上都在混水摸魚，林芝翻開書，準(zhǔn)備老實聽聽課。

    余光一掃，付遠(yuǎn)澤的書上布滿了使用過的痕跡，筆記本也記錄得密密麻麻，字跡工整好看。

    對比自己幾乎嶄新的課本，林芝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曾經(jīng)她一直都為自己有個這么厲害的男友而感到驕傲。

    可現(xiàn)在一想到曾經(jīng)被這么厲害的他轄制在肋下，還自以為受其羽翼呵護，林芝恨不得跳回2037年扇自己兩個耳光再回來。

    這世界上男人靠得住，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如果不是自己沒本事，父母怎么會去選擇投資這個么個不靠譜的外人，指望他讓自己女兒過上好的生活。

    改變?nèi)松?，不是隨口說說。

    至少先考上一個好的大學(xué)，省下爸爸那筆巨額贊助費先。

    林芝頓覺有了目標(biāo)，提起精神看向前方。

    徐老師在講臺上揮舞著手臂，講得口沫橫飛。

    林芝腰桿挺直了不到三分鐘，漸漸失去了硬度。

    這題好像有點印象，具體是怎么往下延展……？

    聽懂了一點，又似乎沒懂，咦？怎么不講這題了？跳這么快？

    代數(shù)式的值等于什么來著？

    林芝咬著筆頭，努力想要再聽得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