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第216章 楚恪寧笑著輕嘆:“你原本也是心直口快的,但又聰慧明理,若是覺著不該說,必然就不會來找本宮。所以,無須說那些話?!?/br> 趙月兒蹲了蹲身道:“是,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以后不這樣了……”起來,又想了想怎么開口,才道:“是華錦妮的事……她,太受欺辱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跟誰說才好?!?/br> 楚恪寧驚訝的站住了腳看著她:“誰欺辱她?” 趙月兒想了一會兒,道:“是規(guī)矩,規(guī)矩欺辱她?!?/br> 楚恪寧道:“詳細(xì)的說?!?/br> 趙月兒道:“是?!边@才詳細(xì)的說了起來:“錦妮家一開始是被包圍了好些天,那時候雖然恐慌懼怕,但其實并沒有受到傷害,亦無人去sao擾。后來齊國公世子將錦妮的父親抓起來,檻送京師。當(dāng)?shù)氐难瞄T便要關(guān)押華家其他的人等候京城的處置結(jié)果?!?/br> 趙月兒說到這里眼圈都有點紅:“將華家人押到衙門,令所有人散發(fā)赤足的。若是過堂,不審問先打殺威棒……男子反倒無須去衣,女人卻要去衣行仗……” 楚恪寧心中一沉。 趙月兒繼續(xù)道:“幸好當(dāng)時齊國公世子尚未走,華錦妮的哥哥過去跪求世子,只想全家人同父親一起上京,便是殺頭,全家都在京城被問罪處斬好了。齊國公世子這才出面,對衙門的人說,皇上都未給定罪,華家人無須關(guān)押。這才逃脫一劫?!?/br> 說到這里趙月兒道:“萬幸皇上一開始就無株連的意思,而去滄州拘捕華濟(jì)寧的是齊國公世子,若是換成另外一種情況,華家人被關(guān)押的話,只怕……只是一開始赤足,已經(jīng)是夠羞辱了,華家人多,也好在她哥哥拿了重金賄賂,才讓女眷穿著足衣,但繡鞋被一些無恥的流氓無賴們搶了去,滿大街的傳……” “這是規(guī)定嗎?”楚恪寧問道,因為趙月兒一開始就說,欺辱華錦妮的是規(guī)矩。 趙月兒點頭:“真的是律法規(guī)定的。也不知道為什么……我還找人詢問過這方面的事,又找大豫律查看,確實有這種規(guī)定,橫豎對女子實在是……很多地方簡直是要逼死人?!?/br> 楚恪寧皺眉不語。 趁著她們說話停頓的間隙,甜豆忙上前道:“娘娘,還是回去吧,這會兒起風(fēng)了?!?/br> 趙月兒忙道:“是啊娘娘,還是回去吧?” 楚恪寧點點頭,她也不敢太大意,這個時候若是生病了還是很麻煩的。 回到了坤寧宮,讓趙月兒繼續(xù)的說。 “來到了京城,原本華家人無罪,以為就沒事了,只不過沒想到還是會受欺負(fù)。若是錦妮的哥哥們?nèi)ヌ奖O(jiān),便無事,只需要給些銀子打點便能見到。若是華夫人去,每每都要受些刁難,錦妮因為是姑娘,她母親并不想讓她去監(jiān)牢那種地方,只是錦妮一次都沒去看望父親,她心中也不安,有一次跟著哥哥和母親去探望,她哥哥準(zhǔn)備了銀錢,心想即便是被刁難,就花比往常還多的銀子來打點就是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去了之后,那些下賤至極的獄卒們,竟然百般的調(diào)戲欺辱,拉扯拖拽錦妮,關(guān)上了牢房外面的門不讓他們家人出來,便是哥哥們拼命的阻擋,錦妮還是被拖拽去了一邊,若不是拔下頭上的簪子將一個人的臉上劃了一道大口子,哥哥們搶過來將她扶回去,只怕是……” 說到這里趙月兒眼中淚水都滾了下來:“回去了錦妮只一門心思尋死,唬的哥哥們和夫人日日夜夜守著。華夫人哭了幾天幾夜,叫哥哥們守著她,這才來找我哭訴……我都不敢相信,那些獄卒們……實在太無法無天了……” 楚恪寧聽的是氣怒交加。那些獄卒竟然敢如此的對待犯人的家屬,這不是明目張膽的犯法?只因為他們是官家人,便能對犯人的家屬如此的胡作非為? 沉吟了一會兒,看著趙月兒道:“月兒,你知道不知道,華濟(jì)寧關(guān)押的地方是刑部大牢?” 趙月兒抿了抿嘴,點點頭道:“知道……只是聽了這樣的事情,心里實在難以平靜,真真是要被氣死了……” 也是,估計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樣的事情,都無法平靜自若。 “華夫人來和我說了之后,母親倒多心,懷疑她來說這些是為了讓我將這些傳話給皇后娘娘的。我也猶豫,娘娘如今輔政,管著的天下大事那么多,哪里有閑工夫管他們家的事情?猶豫的日子,便叫婆子們?nèi)ゴ蚵牐Y(jié)果打聽出來好些……老百姓家的女人,若是進(jìn)了官府,真真是沒什么好結(jié)果,很多我都聽不下去……” 楚恪寧蹙眉。想都想得到,華家是因為好歹的有些錢能打點,才避免的一些事情,若是沒錢的話,從頭到尾,想想看華夫人和華錦妮會遇到什么樣的事情吧。 或者說,是因為一開始皇上對華濟(jì)寧就手下留情了,如果就按照謀逆的罪名判的,那么就算沒牽連家眷,只怕她們的下場也是很慘的。 “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和……刑部侍郎有沒有關(guān)系,母親是不讓我多嘴的,一來懷疑華夫人利用我,二來家里也是擔(dān)心連累了……” 趙月兒說到這里有些慚愧,低頭道:“我就猶豫了,最后去父親的書房翻找,好容易找到了一本大豫律,看了幾天幾夜,又看的實在……生氣。我一個小小女子不敢指摘豫朝律,但有些地方真的是……看不明白,編撰的人難道家里沒有女眷?豫朝律貶低女子,侮辱女子,女人犯了罪,差不多就是死路一條,不然就是生不如死……越看越氣,想想還是豁出去來和您說說……” 說著咬住嘴唇:“不過真的不知道這話該說不該說,若是娘娘覺著這些話臣女不該說,臣女愿意領(lǐng)罪?!?/br> 楚恪寧沉吟了半天,才苦笑道:“本宮要將之前說你的話收回了,確實,你雖然心直口快也聰慧明理,但有些話到底該說不該說,是會猶豫的。不能不讓人猶豫……” 停頓了半天,才道:“不過你過來說是對的,如果不說,這些事本宮根本不知道?!?/br> 趙月兒道:“臣女也不知道這些事情跟您說了,是不是會讓您更麻煩……只是想,您知道了肯定是好的,即便是能有些微的轉(zhuǎn)機(jī),對天下女人都是福氣?!?/br> 楚恪寧又問了問華家的近況。 趙月兒道:“他們在城西邊賃了個宅子,華大嫂的娘家是商賈,有些銀錢的,所以吃住都沒問題。其實如果錦妮不去牢房,沒發(fā)生這些事情,那么他們家其實也無須別人的照顧,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br> 不過確實是發(fā)生了,就不能當(dāng)成沒發(fā)生過。 趙月兒在這邊一直說到了酉時初,兩人都忘了時辰。宮女進(jìn)來稟報,說襄陽伯夫人求見,趙月兒才恍然的反應(yīng)過來,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 慌忙就起身告辭,請皇后不用傳母親進(jìn)來了,她來必然是找自己的。 楚恪寧也想有點時間來考慮這些事情,便沒有傳襄陽伯夫人,讓趙月兒退下了。趙月兒出去之后,她在屋里琢磨了半天。 如果趙月兒不說,她真的不知道居然會有這樣的事,她也是女人,天底下每天都發(fā)生這么多無罪的女子被迫害的事情,楚恪寧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輔政了,國家大事都能說了算的,她怎么可能不想改變一下這種狀況? 要想改變,就的先弄明白豫朝律到底是怎么規(guī)定的。 于是叫人找來了大豫律,花了幾天時間看。 這幾天依然是早上去上朝,下朝之后換了衣裳去慈寧宮陪皇太后用午膳,用了午膳回來看。 皇太后那邊依然是沒有說什么,楚恪寧雖然也有心試探詢問,看看皇太后愿不愿意和自己談?wù)?,但并沒有,反而是能感覺的到,皇太后對自己的態(tài)度愈發(fā)的冷淡甚至厭煩了,好像從到了京城之后,對自己更生氣。 楚恪寧隱隱的覺著,是那個莫氏從旁說了挑撥離間的話。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楚恪寧也考慮過很多遍,皇太后為什么會如此對待自己。也大約能想到一些原因,因為以前給她看過病,皇太后是有些輕微抑郁的,雖然這兩年她們母子的境遇已經(jīng)是天翻地覆的變化了,但皇太后一直都在太原,兒子不在身邊,也許因為這個,抑郁癥沒有隨著境況的不同而減輕,反而加重了? 皇太后屬于那種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就憋在心里,不愿意和別人吐露談開的性格,對于楚恪寧的不滿全都積攢起來憋在心里了。也許她也再等她兒子回來,她只想和她的兒子談。 說實在話,皇太后這方面,楚恪寧能想到一些緣故。至于那個莫氏,楚恪寧也有手段對付。前提條件,是她要將這件事作為最主要的事情,全部精力放在這上面。 現(xiàn)在的楚恪寧真的不愿意,也不會再將自己的精力放在后宅這些勾心斗角上了,她要做的是大事,天下大事。 大豫律她翻了個遍,對女子是很嚴(yán)酷,真是有很多故意羞辱女子的規(guī)定。但是,豫朝律懲罰的是有罪的人,還真的沒有一條寫著,犯人的家眷是可以隨意使強(qiáng)的,用強(qiáng)了還不用承擔(dān)責(zé)任的。 第217章 華濟(jì)寧坐牢的地方在城外西郊的一個牢獄中,這里屬于是刑部。 城里面刑部衙門后面的大牢里關(guān)的一般是正在審訊的犯人,需要隨時提審,刑訊的。而城外的這個牢獄一般是已經(jīng)定了罪坐幾年牢的人。 這天牢里新來了一個犯人,很年輕,二十來歲的樣子,牢頭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只好像是和之前的左都御史有關(guān)系。 “這么說是翻不了身了?”一邊領(lǐng)著犯人往里走,牢卒一邊問。 牢頭搖頭道:“那誰知道……不過應(yīng)該差不多,好像那位左都御史是在朝堂上惹怒了皇上,直接就給當(dāng)堂擼了官的,人都遣送回原籍了,還翻什么身啊……” 說到這里,牢頭又警惕起來了,看著那幾個牢卒道:“問這個干什么?我警告你們幾個,別再亂來了!上個月的事兒鬧得還不夠大?郝老三臉上那么大條口子,血流的嘩嘩的止都止不住,現(xiàn)在個把月了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那條命!你們幾個都給老子老老實實的,不準(zhǔn)再動歪腦筋!” 那幾個獄卒便嘻嘻哈哈:“什么歪腦筋啊,誰動啊……不能,不能!放心!”說著將犯人押到了牢房中,打開牢門推了進(jìn)去。 牢頭聽他們幾個這樣說,這才放了心,轉(zhuǎn)身出去了。 一個牢卒便湊到了牢房門口,將那個年輕的犯人叫過來:“哎,哎!過來過來……”叫過來了,問道:“犯了什么事?” 那年輕人看樣子已經(jīng)嚇得六神無主了,帶著哭音道:“并無,小的只是個記賬的文書,文書而已……” “是之前那個左都御史的文書?”另一個想了想,自作聰明的冷笑:“肯定是貪了!不然不能把文書也給下獄了?!?/br> 前面蹲在牢門前的就問:“判了幾年?” “一年。”年輕的犯人怯怯的道。 “才一年?”牢卒居然還有點可惜似得咋咋嘴,伸手道:“我們這兒是講規(guī)矩的地方……”拖長了音看著他,仰著下巴。 年輕的犯人倒是很識趣的,忙忙的點著頭道:“懂!懂規(guī)矩的,只是審問的時候隨身之物全都搜去了,一會兒!一會兒家人就會過來,他們會帶銀錢來的。” 牢卒們這才嘁了一聲。 正說著,門口已經(jīng)有人咳嗽,大聲的喊:“犯人家眷送飯來了!”是門口的獄卒,說話的聲音故意怪腔怪調(diào)的。 牢房里面的幾個一聽見到這樣的聲調(diào),互相的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了然。 從外面走進(jìn)來了兩個人,一個更年輕的男子,穿著粗布長衫,后面跟著一個年輕的婦人,那婦人臂彎挎著一個大籃子,里面飄出來飯菜的香味。 小婦人盡管低著頭,還是如此黑暗的牢房中,卻也能看得出來面容姣好,肌膚白皙,樣子有點緊張,緊緊跟著前面那個人。 牢卒們眼睛都瞪大了!于他們來說,這婦人就是百年不見的大美人啊,真真是不輸給一個月前叫郝老三破相受傷的那個美人。 幾個人頓時蠢蠢欲動,但是因為牢頭的警告,他們還有點猶豫。 那年輕人過來了,拱手作揖的道:“小人叫王小二,哥哥昨天被判了監(jiān),說是今天送到這邊來的,請問幾位爺,剛剛是不是送進(jìn)來了一位?!闭f著從袖子里掏出來一塊碎銀子,給一位牢卒塞了過去。 那獄卒將碎銀子掂了掂,冷笑:“你數(shù)數(shù)我們這里幾個人?” 那年輕人忙又拿出來了幾塊,那幾個人分著,陪著笑臉道:“我哥哥在這里就勞煩幾位爺?shù)恼疹櫫?,幾位爺?shù)暮靡?,我們也不會忘了的。?/br> 幾個人全都拿了碎銀子,其中一個這才道:“跟我來吧?!闭f著帶著兩人往里走。 余下三四個就湊到一堆兒:“那小娘們真漂亮。今年咱們這里是燒了高香了還是怎么著?總來這么漂亮的娘兒們……” “牢頭剛說的話……”一個欲言又止。 另一個盯著牢房里面,仿佛還能看見那女子走進(jìn)去的楊柳腰肢,喃喃的道:“橫豎,叫我能舒坦一回,就是臉上被劃到口子也樂意啊……” 一個聲音大點的就道:“瞧你們一個個的出息!怎么,郝老三那個慫貨被一個娘們花了臉,你們就全都慫了?你們不敢我來!”說著就往里走。 另一個忙跟上,道:“你不怕牢頭知道了?” “怕個蛋!他沒干過?這里天高皇帝遠(yuǎn),誰管得著?他不是牢頭的時候,干過的壞事更多!” 這家伙居然知道這是‘壞事’。 只要有一個出頭的,馬上所有人都跟著進(jìn)去了,門口站著的那個都著急了,不停的伸頭往里看。 幾個牢卒追到了里面,見那個年輕人和婦人站在關(guān)押那個年輕人的牢房前面,之前領(lǐng)他們過來的那個牢卒,一看見幾個牢卒都進(jìn)來了,頓時明白了。 那個比較橫的過來冷不防的就將那個婦人的脖領(lǐng)子從后面揪住了,發(fā)出了一陣怪笑的叫道:“爺幾個正好閑的難受,送上門來的美人,不享用白不享用!” 那婦人頓時尖叫了起來,牢里牢外的兄弟倆大叫了起來,其余幾個牢卒怪笑不已,一個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去將旁邊一個空牢房門推開了:“快,這邊!” 那比較橫的另一只手摟住婦人的腰,想要很輕松的將那婦人夾著弄到隔壁的監(jiān)牢里面去。 監(jiān)牢里面亂叫著,慘呼嚎叫斥罵痛哭各種聲音都有,門口站的獄卒已經(jīng)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猴急猴急的,伸著脖子往里叫:“給我留一會兒……哎哎,誰出來幫我看著門?” 喊了半天當(dāng)然沒人理他,一著急他決定進(jìn)去,從里面拴上門。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牢房中,用力的關(guān)門,一關(guān)卻沒關(guān)上,好像是哪里卡住了。 于是打開一點用力再一關(guān),居然還是沒關(guān)上。原本著急的就是關(guān)門都扭著頭看里面的牢卒終于覺著奇怪了,‘咦’了一聲回頭:“這門是怎么……” 才說了幾個字,就給嚇得一激靈! 門口站著幾個黑衣人,就像是突然從地底冒出開的一樣,前面一個很年輕,但那一雙眼睛冰冷冷的,被他盯著,就像是一柄利刃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