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皇上恕罪!”老太太突然喊了一聲,將楚恪寧正要說出來的下一句話給打斷了,并且老太太從凳子上起來,跪了下去。 皇上正聽楚恪寧說著,一臉的感興趣呢,突然被老太太喊了這么一嗓子,還給嚇了一跳,頓了頓才看向了地上跪的老太太,實在驚訝的道:“大長公主這是做什么?” 老太太磕頭顫聲道:“適才臣婦對皇上有所隱瞞……不孝大孫女已經(jīng)聘給了晉王?!?/br> 果然,這一句太管用了,原本還笑容滿面的皇上臉馬上沉了,越來越沉,一會兒都黑了,眉頭緊皺聲音冰冷,道:“晉王?” 老太太跪下了,大家就都跟著跪下,楚恪寧自然是隨同一起跪下,低下頭的時候,唇角一勾。 老太太顫聲道:“是,晉王的身份是臣婦擔心的,所以剛才……適才有些突然,臣婦沒有及時稟報,請皇上恕罪?!?/br> 皇上眉頭緊皺,盯著老太太半天。如果說之前皇上一直都是悠閑的觀賞美人的心思的話,那么現(xiàn)在這種心情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 大長公主竟然背著自己跟晉王結(jié)了親?這個老東西想干什么?腳踩兩只船?朕的意思,老家伙這么狡猾的人不會猜測不到,可她居然背地里拉攏晉王?! 皇上的寶座自然是更加的重要。沉著臉盯了老太太一會兒,方才冰冷冷的道:“大長公主和晉王府結(jié)了門親,這是好事啊,請的什么罪?這是皇家宗室的大喜事。”皮笑rou不笑地:“起來吧?!?/br> 老太太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所有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現(xiàn)在是所有人都深深低著頭,就和剛剛的楚恪寧一樣了,誰也不敢看皇上那陰鷙的帶著森森冰冷之氣的眼睛,楚月瑤更加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現(xiàn)在的她估計特別后悔。 屋里就這樣靜悄悄的,都在等皇上的話,而皇上卻盯著老太太,盯了半天,才淡淡的道:“什么時辰了?” 身邊的大太監(jiān)慌忙的上前稟:“啟稟皇上,已經(jīng)是申時末了。時辰不早了,起駕嗎?”大太監(jiān)成天的揣摩皇上臉色,皇上放個屁他都知道意味著什么。 果然皇上點點頭。大太監(jiān)馬上對外面道:“起駕回宮。” 數(shù)十個太監(jiān)魚貫的進來,屋里的眾人跪下磕頭,讓開了中間的路,皇上站起來直接往外走,也沒搭理旁邊的楚月瑤,進來的時候還攜著手呢,楚月瑤慌忙的跟上,心里這個悔啊。 大家跟著送了出去,一直送到了府門口,磕頭等著皇上的車輿走了,這才起來。 一站起來,老太太便猛地扭頭惡狠狠的看向了楚恪寧。 楚恪寧還一肚子氣呢,起身就看見老太太怒瞪著自己,冷笑道:“老太太,您沒想到楚月瑤如此的昏聵蠢笨吧?您之前是不是還覺著她聰慧機靈比錢安綺強多了?依著我看,錢安綺都比她強!” 說完摔袖子轉(zhuǎn)身先走了。 老太太真真是氣的撅了過去。 身后面?zhèn)鱽砗脦茁曮@叫:“老太太,老太太!”楚恪寧也沒回頭,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叫香豆過來:“外面有沒有放心的人,叫給晉王帶個話……” 又想倒不如去了自己親自說,還說得清楚。便算了,嘆氣道:“還是算了,準備一下明天過去吧?!?/br> 香豆今天在門口和別的丫鬟聽著里面的動靜,當然也知道,緊張的道:“老太太那邊……” “再說吧?!背幇櫭嫉馈T谒聫R老太太就想算計自己,今天又表現(xiàn)出來了這種可能性,老太太受了脅迫,已經(jīng)叫她喪失了理智,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楚恪寧真覺著自己不安全。 第51章 “明天是要去晉王府的日子嗎?”香豆已經(jīng)有點懵了。 不是,重陽節(jié)前兩天,那一次去是第一個療程的最后一次,中間要間隔十天左右,然后開始第二個療程。 楚恪寧道:“不管是不是都要去,”想了想又道:“你是怎么進府的?家是哪里的?” 香豆搖頭:“奴婢小時候被拐賣的,哪里還記著家是哪里?!彼餐β斆鳎溃骸肮媚?,您是不是需要外面有個人跑腿???” 楚恪寧點頭:“是啊,能出府的?,F(xiàn)在真的覺著需要人手了?!敝皇歉锏娜舜蟛糠侄际枪夏沁叺?,不知道底的也不敢用,但她也不能隨便買賣丫鬟,更不可能叫外面的人進府。 香豆忙道:“奴婢在外院當差的時候,跟另一個小丫鬟好,她家是本地人,當時是為了給她哥哥娶親才把她賣了的,因為十幾歲才進府,也沒好差事給她,就在洗衣房打下手,奴婢跟她可好了。過了兩年她哥哥做生意倒有了點銀錢,又求了大太太,把她贖回去了。奴婢有時候有假出府去,也是去找她。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叫她辦,她已經(jīng)嫁人了,橫豎市井媳婦子,也沒什么不拋頭露面的,只給些銀子,讓她能有個進項就行。” 楚恪寧當然愿意了,道:“好啊,明天你跟我去晉王府,回來的早的話,你就先不回來,直接去找她。” 轉(zhuǎn)天。 早上起來楚恪寧收拾了收拾,帶著香豆出了自己的房院,快走到側(cè)門上車的地方,看見門門站著好幾個臉生的婆子。 楚恪寧心中微微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看見她們主仆過來,那幾個原本還在說話的婆子已經(jīng)站定了看著這邊。 楚恪寧已經(jīng)知道,今天可能出不去了。走到了跟前,一個婆子上前笑著道:“大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香豆還沒看出來,道:“大姑娘要出門,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那婆子便笑著:“老太太說,這幾天轉(zhuǎn)季,天氣一會兒涼一會兒熱的,叫大姑娘還是好好在屋里待著,免得受風再病了。” 香豆驚訝的道:“老太太說的?” 那婆子笑著:“是啊,自然是老太太說的?!逼渌麕讉€婆子有的端著臉,有的也笑著,但那樣子,卻總有種嘲笑般的意思。 香豆吃驚的轉(zhuǎn)頭看楚恪寧,楚恪寧也沒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回來了。 老太太今天必然是進宮的,給皇上解釋跟晉王結(jié)親的事情。老太太會怎么解釋?不用想,肯定是要說的她自己不情愿,以便減輕責任。 事實上老太太的確也是不情愿的,只是這個受脅迫的理由必須改改,編造一個理由,讓晉王拿住的把柄,晉王逼婚,她不得不同意。這個理由可能應該會偏向于對楚家門第或者名聲的影響,而絕對不會牽扯楚月瑤,更加不會沾一點點朝廷方面的問題,因為這是皇上最忌諱的。 什么理由?楚恪寧也沒費心去想,老太太如果想編造理由,也不會沒辦法。甚至于將楚月瑤做的事情栽贓在自己身上,編造自己和晉王已經(jīng)有了首尾,所以不得不答應等等這樣的謊話,估計老太太也說得出來。 現(xiàn)在需要考慮,老太太接下來想怎么辦。告訴皇上她是被晉王逼迫答應這門親事的,然后呢? 楚恪寧最擔心的是,老太太會不會想借著皇上最終還是要破壞了自己和晉王的婚事? 告訴皇上她是被脅迫的,求皇上做主,皇上于是出面做一些事情,令晉王沒辦法將賬算在老太太頭上? 老太太這是想跟晉王賭?因為晉王抓住的把柄如果說出來,其實自己也絕對會受連累,之前老太太是保險起見,而現(xiàn)在,有皇上給她撐腰,于是老太太敢賭了?就賭晉王會顧及自己,最終不說出來? 這是楚恪寧最擔心的情況,但是現(xiàn)在看看,很有可能老太太就是這樣選擇的。老太太一輩子高高在上,見過的危機也多,膽量自然有,該冒險的時候她可能也會毫不猶豫的冒險。 楚恪寧坐在榻上琢磨,秋月在門口探了一下頭就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聽見香豆在外面說:“你去燒點水泡茶?!?/br> 停頓了一會兒,秋月才不情愿的答應了一聲,去了。 她的事情暴露了之后,很自然的姑娘身邊的事情就得聽香豆的了,有時候香豆指使她,秋月心知肚明,也得去。 香豆端著水盆進來:“姑娘,洗洗手吧?” 楚恪寧搖頭:“暫時不洗,先放著?!?/br> 如果真的如自己想的這般情況,那么自己的時間真的沒多少了,要趕緊的準備。另外,不能出府實在不行,一定要想辦法讓韓耀庭知道自己的處境。 只是正好到了針灸間隔的時候,在寺廟的事情也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就怕他覺著暫時會沒事,自己這邊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去左次間找上一次用過的小耙子等物,這還是跟府里園丁要的,跨了個籃子,里面放上剪刀什么的,叫香豆跟著自己,出了自己這邊的院子。 “姑娘……您找什么?”香豆悄聲的問。 “摘花?!弊屜愣固嶂@子,楚恪寧將剪刀拿在了手里,就這樣滿院子的轉(zhuǎn)著,看見了開的好看旺盛的花,便剪下來。 香豆心知姑娘絕對不是摘花,小丫鬟還記著上一次的百合花事情呢!因此等轉(zhuǎn)到了那個院子角落,香豆去將快要開敗的所有百合都摘了下來。 楚恪寧也不阻止她,依然是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尋著,甚至連老太太這邊都走了一遍,引得好幾個盯梢的婆子都忘了隱藏行蹤了,好奇的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楚恪寧只是看看能找到什么而已,她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從自己拿手的地方下手,但怎么下手還沒想到。 老太太這邊的廚房后面,有一條水溝通向院墻外面,因為這邊的廚房大,是府里最大的,所以單獨通了一條水渠。就在水渠通往院墻的角落,野生了一些蕁麻。 楚恪寧眼睛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想過去摘,左右的看了半天,實在沒有能過去的落腳點,這都相當于是臭水溝了,周圍草長得很高,誰知道里面會不會有蛇什么的,而且還是在水邊,里面肯定是淤泥,只怕還有老鼠什么的。 但是一定要摘到。 香豆看她看那邊半天,忙問:“姑娘你想摘什么,奴婢去摘?!?/br> 楚恪寧道:“是要摘那一片草的,不過還是需要做些準備?!闭f著轉(zhuǎn)身往回走。 香豆于是莫名其妙的跟在后面。 就這樣,楚恪寧摘了一籃子花的事情很快就讓郭氏知道了,郭氏聽了半天沒說話,這個丫頭成天神神鬼鬼的,現(xiàn)在這個時候,倒有心情去摘花? 現(xiàn)在郭氏也不敢小瞧了楚恪寧,詳細詢問了一下都摘了什么花,去過哪些院子?她料定絕對不是為了摘花,絕對有其他的目的。 剛才跟蹤的婆子稟報,說府里好幾個院子都轉(zhuǎn)了一遍,連各個主院后面的洗衣房,廚房的都去了,到處的站,到處的看。 老太太還沒回來,郭氏也不敢掉以輕心,便道:“盯緊點。叫秋月湊近一點,聽聽那主仆倆說什么。”總不成還想偷著溜出去? 婆子答應了。 不過郭氏也知道,秋月現(xiàn)在都明了,也聽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老太太昨晚一晚上沒睡,就坐在椅子上睜眼到天亮,郭氏也不敢回去睡,陪著一晚上。她知道老太太在想辦法,怎么才能跟皇上解釋了,把孫女聘給晉王的事,還有,老太太可能還想著,怎么能借助皇上知道了這事,而掙脫了不受晉王的威脅? 郭氏一晚上是一聲沒吭,一個主意都沒給出。主要是因為她害怕,晉王拿什么威脅老太太的,她心里清楚,郭氏和楚月瑤太害怕那件事暴露了。 老太太想怎么樣,郭氏當然隱隱的能想到,所以今天老太太進宮了,她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等著。 …… 楚恪寧帶著香豆回來,秋月就湊了上來,也不說話,只如影隨形的跟著??此齻冎髌妥鍪裁?。 楚恪寧也不說話,只將摘回來的花分門別類的,讓香豆拿來了研缽,一個一個的研磨著,磨成汁水,倒進了不同的小瓷瓶中。 又去找了兩張宣紙,剪成了小片,用筆將玫瑰花汁一層層的刷在了上面。 秋月在旁邊盯了半天,心里嘀咕著,看樣子實在像是做胭脂似的…… 一直到了午時老太太還沒回來,楚恪寧已經(jīng)忙碌完了,喝著茶看著書,香豆去了廚房端飯,秋月就趁著這個時候,急匆匆的去給郭氏稟報。 她現(xiàn)在倒是狡猾了一些,走都是趁香豆不在,這樣免得楚恪寧在她走了之后吩咐香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也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小姐這邊沒人伺候行不行了。 楚恪寧暫時也沒吩咐香豆的事,她忙得很呢,拿了一匹棉布出來,剪了幾塊下來,先做一雙手套。當然,只需要有個大拇指頭,寬寬大大的不用太精細,臨時用一下而已,然后是腳套,就是一雙特大號的足衣,穿在鞋外面的。 第52章 郭氏聽了秋月的稟報,心里也盤算了半天。她是不好騙的,所以篤定認為楚恪寧這是故作鎮(zhèn)定,必然的憋著什么壞呢。 讓秋月還是回去盯著,別多說話,晚上再來稟報一次。 秋月答應了又回來。 所以能說話的時候很多。 果然一個多時辰后,秋月見她依然忙活著,便偷偷摸摸的出去了。楚恪寧就跟香豆道:“早上我站的那個地方,前面一叢野草一樣的東西,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