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果然梅花已經(jīng)傲然綻放,枝頭紅朵美麗異常,空氣中還飄來悠悠清香。 楚青之這里看看,那里碰碰,整個人玩的開心極了。 細小的雪粒開始變成鵝毛大雪,楚青之也沒有回房的打算,高興的蹲下身來,捏了一團雪,準備堆個小小雪人。 雪花飄飛到脖頸中,帶來沁涼的寒意。 楚青之縮了縮脖子。 忽的,頭頂上再也感受不到雪花落下,楚青之蹲在地上仰頭,烏黑的瞳孔明亮攝人。 趙肅欽心臟重重一跳,撐著傘,語氣溫柔如水,“多大的人了,還蹲在地上學小孩玩雪?!?/br> 第四十八章 楚青之驚訝一瞬, 問:“陛下怎么來這里了?” 趙肅欽也單膝蹲下,傘柄往少年的方向斜了斜, 口氣莫名,“朕在宮里見不到你,只好出宮來了?!?/br> 楚青之不自在的扭過頭去,手指無意識的輕劃著積雪, 趙肅欽眉頭一皺,伸出手握住那冰涼的指尖, “手指這么冰涼,回去吧。” 楚青之動了動睫毛,他的手掌被那人一手握著, 溫暖的感覺瞬間從指尖傳遍全身...... “我有暖爐?!彼蜷_狐裘, 拿出放在膝蓋上的小巧暖爐,“暖一暖就行了?!?/br> 趙肅欽緊繃著下頜, 將那打開的狐裘拉上,順便又將那毛絨絨的衣領(lǐng)緊了緊,“天氣冷,不要著涼了?!?/br> 楚青之抿唇一笑,隱約可見兩個梨渦, 在那純白的毛絨絨襯托下, 竟顯得有些稚氣了, “顧忌那么多,玩的多不盡興啊。” 話雖如此,在狐裘里的雙手卻攏了攏裘衣邊沿。 趙肅欽的大手在雪地上一掃, 便握住了一掌的雪,隨意捏了捏,便捏成了一個軟軟的雪團,他遞給楚青之,“朕捏給你玩?!?/br> 楚青之伸手接過,然后偏頭從傘沿覆蓋的地方跑了出來,手里握著那枚雪團,笑嘻嘻的朝著趙肅欽扔過去。 趙肅欽側(cè)肩躲過,合上了傘,隨意的扔在地上,站起來朝著楚青之走去。 深靴在雪地上印出一個個腳印。 楚青之見他面色冷凝,氣勢卓然,以為自己惹怒他了,便忙亂蹬蹬的往梅園外跑去。 他要去找哥哥! 卻沒想到正好自投羅網(wǎng)。 趙肅欽嘴角噙著笑,一把抓住想要逃走的少年,用剛剛捏過雪的冰冷手掌,在少年臉頰上揉了揉,凍的楚青之哇哇直叫! “放、放開唔...好冰!” 楚青之被逼急了,也用自己的手去冰趙肅欽,可是身高不夠,剛踮起腳來伸出小手,卻被趙肅欽抓住,動彈不得。 楚承鶴來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弟弟受欺負的這一場面。 “陛下!”他的聲音里含著些許怒氣。 楚青之被趙肅欽裹挾著,只能任由男人揉捏著軟軟的雙頰,細白的手腕還被人禁錮著,只能毫無反抗之禮的、眼睛紅通通的任由他欺負。 趙肅欽松開了楚青之。 楚青之等到了救兵,在趙肅欽松開手的瞬間,用自己冰涼涼的手報了仇,然后小得意般的朝著楚承鶴跑去,“哥哥?!?/br> 楚承鶴伸出手,環(huán)住楚青之的腰,將他帶到自己身后,鄭重道,“陛下,舍弟身體弱,禁不住您這般戲弄?!?/br> 趙肅欽笑意一斂,“哦?” 楚承鶴面色不變的回望過去。 楚青之扯扯楚承鶴的衣袖,小聲道,“是我先扔雪球的......” 就算剛剛趙肅欽‘惡劣’的對待他了,他也畢竟是皇上,楚青之并不希望哥哥為了自己,去頂撞趙肅欽。 楚承鶴面色松了松,卻還是道,“既然陛下像看梅園的風景,那草民就帶舍弟回去了。” 趙肅欽的笑意徹底沒了,若楚承鶴不是青之的哥哥,以他的獨占欲,是斷然不可能 讓此人存在于世間的。 趙肅欽背著手,隨意道,“你先下去吧,沒朕的命令,不許再過來?!?/br> 就是這么任性。 朕可以允許你有點小心思,可是若是因此犯上,那就過了界。 這一世,因為誤打誤撞的某些事,趙肅欽的‘□□’實施的并不是那么順利。因此楚承鶴現(xiàn)在還敢當面頂撞他。 若是上一世,楚承鶴身上毫無功名,連面圣的機會都沒有。 趙肅欽漫不經(jīng)心的想。 看來是他對青之的和善態(tài)度,讓有些人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上既然下令,還能怎么辦? 楚承鶴擔憂的看了一眼楚青之,憋屈的應了喏。 這是楚青之第一次見到趙肅欽的這一面。 楚承鶴一走,趙肅欽便收了身上的氣勢,不會讓人感到不適,甚至還很溫和,他面上帶了笑意,朝著楚青之走過來,語氣戲謔,“看你的哥哥還能不能救得了你。” 楚青之猛然向后退了一步。 趙肅欽收了笑,停了下來,“青之?” 這段時間,青之的軟化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可是他不希望青之喜歡上的,是‘偽裝’后的他。 就算是自己貪心吧。 剛剛趙肅欽是故意表現(xiàn)出自己身為皇帝的氣場威嚴的,他就是這么一個視人命如草芥、一點也不像天下學子所說的仁愛世人的帝王。 沒想到青之還是不能接受啊...... 趙肅欽的眼眸里似有黑云翻涌,眸光漸漸深暗。 一團雪啪嘰一聲,準確命中右頰。 趙肅欽罕見的被砸的一懵,回過神來。 就見到少年彎著眼眸,指縫中還殘留著點白雪,得意洋洋的朝著他笑,“看我突襲成功了吧!” “......你剛剛為什么要后退?!?/br> 楚青之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恩?我退了嗎?就是感覺你剛剛和平常不太一樣吧。” 趙肅欽不動聲色的問,“怎么不一樣了?” 心中面無表情的想:肯定又要說我殘暴不堪、不夠?qū)捜柿恕?/br> 楚青之目光飄忽,別扭的‘哼’了聲,“就是更有氣勢了點,往常你跟我相處的時候,溫柔居多,還沒見過你這樣的一面呢?!?/br> 這點變臉程度,在楚青之這兒根本都不夠看的,他可是從小到大‘偽裝’著呢,裝乖賣巧更是巔峰。 趙肅欽眸中的烏云消散,心中的不安感被很好的得到了撫慰,他上前捏住那兩只冰涼涼的小爪,朗朗笑道,“玩夠了吧?走,去吃飯?!?/br> ****** 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年頭,內(nèi)務府、禮部等都某足了勁兒,想要將國宴辦的豐盛至極。 再加上因為陛下仁慈,竟然改善了科舉考試的環(huán)境,又因為判卷不公,處理了位高權(quán)重的大臣,一時在天下學子心中的威望,達到了頂峰。 所以在有什么‘陛下要南巡’、‘浪費物力財力’、‘奢侈無度’的傳言流傳出來的時候,得到了天下人一致的嘲諷冷笑。 陛下出巡怎么啦?不是為了查腐、處置貪官污吏的么! 我們就愿意讓陛下出巡,才能更好的做出貼近民生的決策! 什么?你說陛下殘忍暴戾,為了登基殺了許多大臣?你這是看多了話本吧? 大皇子?那不是窩囊廢一個嗎?差點讓蒙古將咱們滅了! 三皇子?那就是個謀逆篡位的亂臣賊子!哼哼。 更有甚者—— 天哪,我就在江南,陛下快來江南南巡!我一定要夾道歡迎! 啊啊啊好羨慕江南的學子,陛下我在北疆,什么時候也能來巡北疆啊? 那些散步謠言的人沒想到,謠言沒散步出去,反而將人心聚集的更緊密了。 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圈禁的大皇子府里,一堆堆摔壞的瓷器運了出去。 彼時趙肅欽斜倚在寬榻上,聽見暗衛(wèi)來報,笑了笑,隨意道,“既然被圈禁了,府里的一應規(guī)制都應取消,吩咐內(nèi)務府,讓他們不用給銀子了?!?/br> 跳梁小丑,不足為懼。 不提大皇子府里又是如何跳腳,春闈卻是在悄悄逼近。 京都里房舍的租金蹭蹭蹭的往上章,街道上人潮涌動,很多都是進京趕考的學子,穿著長衫,裹著綸巾。 楚青之穿著一身錦衣,手里握著折扇,活脫脫的一個俊秀小公子。 又長大了一歲,他的身量好像也抽條了許,脫離了些許稚氣,變得修長起來,更顯得皎皎如玉,衣袂翩翩。 “赫連,你又要走了嗎?”湖上的涼亭中,楚青之面帶不舍的問。 比起楚青之,赫連燁的變化卻更加大,在邊境只呆了不到三個月,身上的貴公子氣質(zhì)漸漸磨礪的粗糙硬廣起來,面龐冷硬,不茍言笑。 因此次過年,將軍府里只剩下他的祖母,作為孫兒,當然要陪著長輩過年,于是便快馬加鞭,從邊境回來。 赫連燁面色復雜的打量著楚青之,京中的一些流言他也聽到過。 什么皇上喜愛楚家小公子,竟不選秀、不立后宮。 或是皇上對楚家恩寵至極,楚老丞相威望更甚以往等等。 他想起他那在皇權(quán)更迭中喪命的父親,眸光不由得變得悲傷起來,“恩,我還有十天,便要啟程了?!?/br> 兩人相對無言。 時間將他們都變得成熟起來,以前的那些大笑大鬧,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