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看著金英民由當(dāng)初跟他們一批的精英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再想想曹潔的遭遇,兩個人的心情都有點復(fù)雜,喬廣瀾半倚半坐在一張桌子上,路珩在他靠前一點的位置站著,把喬廣瀾欄半擋在身后,一起聽著曹潔跟金英民說話。 金英民聽了曹潔的話,也只是笑了笑:“是,你做到了?!?/br> 曹潔道:“就因為、就因為參加了那場見鬼的婚禮,給人當(dāng)了一次伴娘,我那些人渣侮辱之后懷孕又墮胎,我好不容易從死去活來中掙扎出來,想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我又遇見了你,我本來以為過去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我……”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道:“當(dāng)初我并沒有瞞著你的意思,咱們在一起之前我就什么都跟你說了,金英民,你還記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嗎?” 金英民沉默了一會,路珩原本以為他不會回答,結(jié)果他居然緩緩地道:“我說,不論你是什么樣子,過去的事都已經(jīng)是過去了,我只珍惜和你的未來。那些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看著天花板:“那些事不是你的錯,我聽說了只會心疼你,不會怪你?!?/br> 路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抓著喬廣瀾的手稍微緊了緊。 曹潔鼓掌冷笑:“說得真好,記得真清楚。言猶在耳,可是你聽完了王鵬的話,還是把我給甩了,你后悔了,嫌我給你丟人了,那你就和我一起當(dāng)個不人不鬼的怪物吧!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金英民沒有接她的話,輕輕嘆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你想做的事基本上都做到了,咱們兩個為了過去的事情也沒少爭執(zhí),現(xiàn)在說這些毫無意義,能不能先回避一下,讓我安安靜靜跟我的兩位朋友說幾句話?” 曹潔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走。 路珩道:“曹潔同學(xué),這幾間教室已經(jīng)被我布上結(jié)界了,所以你在附近活動就好,千萬不要走遠(yuǎn),注意安全?!?/br> 曹潔重重地把教室門甩上了。 喬廣瀾掙開路珩的手,從桌子上下來:“她在鄙視你,我也是?!?/br> 路珩:“……” 金英民失笑:“想不到幾個月不見,你們兩個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這么好了。佛道之爭消失了嗎?” 喬廣瀾道:“幾個月可以發(fā)生很多事情,如我,如你?!?/br> 金英民笑著說:“是啊,很多事……都變了……” 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嘴里涌出一大股血液。 喬廣瀾大驚失色,連忙跑過去扶住他:“你這是怎么回事?” 金英民擺了擺手,就在這一瞬間,喬廣瀾發(fā)現(xiàn)他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好像要變成另外一個模樣,又被金英民給硬扳回來了。 他驚疑不定地說:“這是,邪嬰寄體……” 金英民壓著嗓子:“是,時間不多了,我得快點說。小喬,你別著急?!?/br> 喬廣瀾沒說話,扶著他的手收緊了一些。 金英民道:“我來這個學(xué)校,本來是為了調(diào)查一件連環(huán)殺人案,那案子沒有什么難度,很快就結(jié)束了,我本來應(yīng)該及時返回,但是因為心有掛念,耽擱了一陣,本來說好回去之后請你吃飯也沒有兌現(xiàn),真是……對不起。” 喬廣瀾動了動嘴,沒有插話。 金英民道:“我無意中認(rèn)識了曹潔,但其實在此之前我就已經(jīng)聽說過一點她的事了。唉,人言可畏……當(dāng)時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憐,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她,但是,咳咳,但是也就那么喜歡了。” 更多的血從他嘴里涌出來,喬廣瀾道:“你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別再跟我說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少女心了,我不想聽,你告訴我怎么能救你!” 金英民一邊咳嗽一邊笑:“你還是那個急性子,這就說到了……我知道,剛才曹潔說到我因為覺得沒面子要和她分手的時候,你們兩個都很有疑慮,其實真正的原因不是這個,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因為她墮胎之后死去的那個嬰靈,一直在跟著她,伺機報仇?!?/br> 他說到這里,面容又扭曲了一下,喬廣瀾已經(jīng)有點明白了金英民的意思,連忙道:“路珩!” 路珩摸了下他的頭發(fā)示意他別急,右手捏訣,在金英民額頭一點:“道法萬物,琉璃通凈。” 有了路珩的幫助,金英民緩過來一口氣,向路珩一笑致謝,繼續(xù)道:“二位見識法力遠(yuǎn)遠(yuǎn)超過我,一定也知道,嬰靈會產(chǎn)生,是因為孕育它的母親心里有怨氣,但脫離了母體之后,它就不再受到母體的制約,不僅繼承了母親的怨,也會產(chǎn)生自己的怨。它怨恨沒有把它生下來的母親,怨恨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怨恨那些傳播流言蜚語的人,所以它要報復(fù)!” 喬廣瀾驚疑不定地說:“嬰靈這種東西我也知道,但是……你形容的這怨氣未免也太強了?!?/br> 路珩道:“因為墮胎時間恰好趕上陰時,并且是在一個小巷的拐角處,匯聚煞氣,所以一降生就成了這種局面。” 金英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了一句:“不愧是路珩?!?/br> 喬廣瀾知道這些肯定是路珩親自到了那個夢境中之后推斷出來的:“然后呢?你為了阻止嬰靈害人變成了這樣?那你跟她分手又是……” 金英民凝視著喬廣瀾:“我還以為你聽見我這樣做,會罵我一頓呢?!?/br> 喬廣瀾鄭重地說:“我不會。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br> 路珩一怔,金英民卻笑了:“小喬,謝謝你。” 喬廣瀾道:“所以把什么都告訴我?!?/br> 金英民道:“其實那些人心術(shù)不正,罪有應(yīng)得,就是死了也不值得同情,他們被報復(fù),那是他們的業(yè)報,咱們這些溝通陰陽鬼神的人也不應(yīng)該打斷正常復(fù)仇……” 喬廣瀾略一點頭,他們干這一行需要天賦,天生就有比別人更加強大的力量,也從小就被教育一定要斬妖除魔,盡可能為善助人,維護陰陽兩界的秩序。 可是因果輪回,沒有縱容人作惡,不許鬼報復(fù)的道理,所以一些怨靈的存在在他們看來是合理合法的,只要不傷害無辜的人,這樣的復(fù)仇術(shù)士們不會阻止。 但顯然這次的嬰靈已經(jīng)有點過了。 金英民還在說話:“……正如同路少掌門所說,這嬰靈的怨力實在太強了,經(jīng)過我的調(diào)查,它剛剛誕生,學(xué)校里就連著死了五個人。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它每次多殺一個人,身上的血煞之氣就要重上一分,那么也就越難以被人阻止。而且我發(fā)現(xiàn)它為了得到更多的力量,正在試圖不斷從小潔身上汲取怨氣,這如果長此以往下去,小潔就算是不死也得瘋,我無法正面制伏它,所以只能采用迂回政策?!?/br> 他說到這里已經(jīng)很累了,喘了兩口氣,靠在喬廣瀾身上。 路珩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沒說話,只是把目光移開了。 喬廣瀾道:“我知道了,你的迂回政策就是指把嬰靈的怨氣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讓它暫時先針對你一個人,這樣就不會傷害別人,但是、但是你完全可以一邊和它周旋,一邊把它引到門派里收拾,這件事就可以解決了!” 金英民道:“聰明如你,窺一斑而見全豹。我是想過這個方法,所以為了那樣做,只能先跟小潔分手,那么我只要成為這段時間里對她情緒影響最大的人,嬰靈的怨恨就會先凝聚在我身上,這原本是聲東擊西的緩兵之計……我是沒有想到,小潔會……對我動手?!?/br> 喬廣瀾道:“她怎么會那些東西?” 金英民道:“我也不知道,她沒有跟我說過,我正好打算動手收伏嬰靈的時候,她在我的身上放了兩枚傀儡釘,我的意識被嬰靈腐蝕,我的身體成為她的傀儡,在那個時候其實我就已經(jīng)死了,但是魂魄被傀儡釘釘在身體里出不來?!?/br> 路珩道:“可是……要使用傀儡釘,把別人做成自己的傀儡,首先要先自殺,將同樣的兩枚釘子將自己的魂魄釘在自己的rou體里,才能實現(xiàn)……這么說,她、她也已經(jīng)不是活人了?” 金英民苦笑,點頭。 喬廣瀾無言以對。 曹潔看上去文靜木訥,不知道是天生性格剛烈,還是遭逢巨變之后心狠起來,竟然因為男友的“背叛”,就先自殺,而后殺死男友,這樣的行為,真是讓人覺得又可嘆,又可恨,又可憐。 只要她稍微有點信任,再等一等,等金英民消滅了嬰靈把整件事解釋清楚……什么就都不一樣了。 金英民道:“我不怪她,她受了很多苦,一切都是陰差陽錯?!?/br> 路珩:“……”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金英民簡直是完全相反的兩類人,對方說的每一句話,路珩都覺得聽著特別不順耳,特別不贊同,但是人家都成了這幅樣子,他也不能太沒人性,只好在旁邊默默聽著。 金英民道:“從那以后,我就成了你們看見的樣子,也一直在跟嬰靈的怨氣和傀儡釘抗?fàn)?,這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好歹將這怨氣壓制在我體內(nèi),比嬰靈到處亂跑害人要強多了。不過我的意識也總是被腐蝕,不能完全控制自己,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事情,幸虧你們兩個來了,不然今天這些人都被害死,恐怕我也不能壓制了。好在……沒有死更多的人?!?/br> 喬廣瀾一下子明白過來,金英民會在關(guān)鍵時刻擺脫控制,是因為他和路珩到了,壓制了嬰靈的怨氣,否則金英民也只能這樣渾渾噩噩地當(dāng)一個小丑,瘋上個生生世世。 這簡直比死亡還要恐怖。 喬廣瀾道:“別圣父了!我現(xiàn)在帶你回去找我?guī)煾?,他肯定能救你!?/br> 金英民笑著搖搖頭:“傻子,我已經(jīng)死了,怎么救?身體破敗,器官腐爛,早就沒可能了。而且你可千萬不要讓我這個樣子再見到別人,哈哈,簡直是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太丟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當(dāng)擰瓶蓋的梗闖入《風(fēng)水大師》—— 醉又何妨:請問二位如何看待陌生女孩找你的另一半擰瓶蓋這件事? 喬廣瀾:沒啥呀,擰就擰了唄。 路珩: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一個瓶蓋誰都擰的開,這明顯就是陰謀!男朋友在的時候,不光不能隨便幫助陌生女孩,陌生男孩也不行。上次我們兩個一起吃飯,就有個女孩找阿瀾擰雪碧,那眼珠子都快粘在他的臉上了,然后他居然想都沒想就幫忙了,知道我當(dāng)時心里什么感受嗎?我…… (聲音在喬廣瀾的注視下漸漸消失。) 喬廣瀾:“……下次再遇到這種機會,我全都讓給你行了吧!” 幾天后,醉醉再次采訪—— 醉又何妨:請問二位如何看待陌生女孩找你的另一半擰瓶蓋這件事? 喬廣瀾:一定要把機會讓給你的另一半。 路珩:不不不,我覺得社會主義社會嘛,一定要和諧友愛樂于助人,我對我的愛人給于充分的信任和自由,這個忙一定要讓他幫,堅決支持。 醉又何妨(小聲,咬耳朵):最近到底遇上了什么想不開的事?說出來大家都好商量。 路珩:……拜你所賜,上次采訪后阿瀾進行了深刻反思并決定履行諾言,我們又一次遇到請求擰雪碧的女孩時,他把那瓶雪碧遞給了我,老實說我當(dāng)時心里很激動。 醉又何妨(猜測):然后你也沒擰開? 路珩悲憤地?fù)u了搖頭:我擰開之后……發(fā)現(xiàn)那是一瓶被搖過的雪碧…… 第83章 第四世界 回歸的醋王——路珩上線 喬廣瀾噎了半天, 手指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那你說這番話還他媽有什么意義!你以為我千里迢迢過來一趟,就是來給你收尸的?我、我……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金英民!” 金英民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別發(fā)狠了, 我看你臉色發(fā)白, 眼下青黑,這是身上也帶著什么暗傷吧?真是……讓你費心了?!?/br> 他的口氣倒有點像哄孩子一樣:“小喬,其實你能過來, 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大的忙啊,你幫我把那兩枚傀儡釘拔下來,我就可以解脫了,可以好好地投胎轉(zhuǎn)世,不用再被人控制, 不人不鬼的活著。對了,你以后也要注意身體, 不要隨便逞強, 不要總是冒冒失失的,聽見了沒有?兄弟……不能常常提醒你了,最后一回,你就記住了吧?!?/br> 喬廣瀾埋著頭, 不說話也不動彈。 路珩無聲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上,對金英民說:“我可以幫你把曹潔叫回來,你們把誤會說清楚?!?/br> 金英民道:“不用了?!?/br> 路珩挑眉。 金英民咳嗽了兩聲,向旁邊吐出一口鮮血, 這才說:“事已至此,今生無望, 我還何必要告訴她一個真相呢?讓她不用因為我的離開難過,不用因為之前的事內(nèi)疚,讓她下輩子忘了這輩子的事,好好活?!?/br> 喬廣瀾粗著嗓子說:“你小子還欠老子一頓飯呢!” 金英民故意笑著說:“兄弟,對不起,我房間里有個小豬存錢罐,可以留給你,湊合湊合夠吃頓面的……” 喬廣瀾“呸”了一聲,但是路珩和金英民都能聽出來,他這一聲里有濃重的鼻音。 金英民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懇求看向路珩,路珩略略一頓,肅然朝著金英民一點頭,伸手拍在他的額心,“當(dāng)啷”兩聲響,兩枚帶著血的傀儡釘落到地上,金英民幾乎是在剎那間停止了呼吸。 他的動作果決而干脆,最大程度地減輕了金英民的痛苦。對方的身體已經(jīng)產(chǎn)生異變,是無論如何都救不回來的,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 路珩放下手,第一時間轉(zhuǎn)頭去看喬廣瀾,喬廣瀾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半天沒有動彈。 他心里一疼,道:“阿瀾……” 喬廣瀾轉(zhuǎn)向他,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淚痕,牙關(guān)卻咬得很緊,臉頰繃出了一個剛毅的弧度。 他把金英民放下,將地上的兩枚傀儡釘緊緊攥在手里,慢慢地說:“我一定要找到這兩枚釘子的主人是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