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排號是紅梅先檢查，方荷花也跟著進去看，醫(yī)生說看起來一切正常，應該沒啥事，肚子不顯就多吃點。

    紅梅覺得檢查費花得有點虧，沒檢查她也知道要多吃啊。按理說，方荷花應該比她還覺得虧，畢竟二十多塊錢呢，可方荷花硬是一字都沒說。

    紅梅出來后桂芝再進去，方荷花又跟著進去。沒想到那個秦香還真是猜準了，桂芝果真懷的是雙胎！

    桂芝出來后，方荷花急著說：“哎喲，那你得趕緊多吃啊，你之前還說怕長胖吃那么一點，你說這不是瞎搞嗎？也怪我，秦香說起那事時我就該說來醫(yī)院，不該耽誤二十多天的?！?/br>
    方荷花說完想起什么事，就說要上廁所，紅梅帶她進去了。之后紅梅就和桂芝來到隔壁候診的地方找座位坐著休息一下。

    桂芝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少吃雙胞胎會長得小，哪怕每個只有三四斤，她覺得也能養(yǎng)得好，她家哪個不是長得高高大大的，不可能難養(yǎng)，不過回去后飯還是要多吃的，最近吃得少都快饞死了。

    紅梅見桂芝果真懷的雙胞胎，羨慕得不行?！肮鹬ィ阏嬗懈?，現(xiàn)在搞計劃生育只能生一個，你一下懷倆，計生站的人管不著！”

    桂芝也是一臉的笑，“一下養(yǎng)兩個多累呀，你有啥好羨慕的，你生一個將來日子過得比我輕松?！?/br>
    兩人只顧著說話，也忘了去看婆婆出沒出來。

    等她們倆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這么久婆婆還沒出來，她們倆進廁所去找，發(fā)現(xiàn)婆婆不見了！

    紅梅頓時緊張起來，“媽肯定不知道咱們在那邊坐著，她出來沒看見咱倆就瞎找去了，醫(yī)院這么大，她怕是迷路了?！?/br>
    桂芝也慌了，“你身子虛就在廁所門外守著，說不定媽能找回來，我去樓下找！”

    紅梅只好站在這里四處瞧，簡直快急死，要是把婆婆弄丟了，回去沒法向家里交待呀。

    桂芝在樓下跑來跑去，壓根沒見到方荷花的影子。她又跑樓上來找，還是沒見著，與紅梅會合，紅梅說婆婆沒再來過。

    妯娌倆都快急死了，桂芝又下樓把醫(yī)院周邊找一圈。

    紅梅知道不能站在原地等，得想想辦法，她去找前臺的護士，問有沒有廣播。護士說，醫(yī)院的廣播聲音很大，醫(yī)院周邊都能聽得見。

    然后廣播里不停地播方荷花的名字，叫方荷花在醫(yī)院大門口的鐵門那兒等。

    桂芝在外面也聽到了廣播，她就先到了鐵門那兒，緊接著紅梅也下來了。令她們驚喜的是，方荷花一會兒就過來了。

    方荷花過來卻是一臉的埋怨，“你們這是干啥，讓廣播那么大聲喊我名字干啥，真以為我走丟了呀，我……”

    “方荷花同志，你兩個兒媳正在焦急地找您，請您聽到后到醫(yī)院大門口鐵門那兒去，她們會在那里等您。方荷花同志，……”廣播又響起來了。

    方荷花捂住耳朵，“又喊起來了，又喊起來了！紅梅你趕緊叫他們別喊了！”

    紅梅見婆婆找過來了，那顆緊張的心終于穩(wěn)當了，她笑著說：“好好好，我去叫他們關掉?！?/br>
    紅梅進去了。桂芝拉著婆婆說：“媽，你咋不在廁所門口等著，害得我和嫂子一頓好找，嫂子嚇得快哭了?！?/br>
    方荷花也在生氣，“你們倆還真以為我老糊涂了？我才四十五歲，至于在醫(yī)院走丟嗎，哪怕迷路了不也在醫(yī)院里嗎，我還能跑外面去被人拐跑？”

    “那你去哪兒了？”桂芝好奇。

    方荷花把桂芝拉近一些，還向四周瞅了瞅，小聲說：“我找那位給你們檢查的醫(yī)生去了，她知道你們懷的是男是女?！?/br>
    桂芝驚得張大了嘴巴，“媽，醫(yī)生告訴你了？我懷的是龍鳳胎嗎？！”

    桂芝焦急地看著方荷花，方荷花卻不急著回答。

    “我進去瞅那醫(yī)生一個人在那兒，就往她手上塞了兩張十塊的，她還生氣，直接給我塞回來了。我心想，人家肯定是嫌錢少，我直接當她的面數(shù)出十張，整整一百塊錢！”

    “媽，你……你給人家一百呀！你西瓜才賣兩百塊錢，你舍得給人家一百！又是鋤草又是施肥還挑幾天的瓜，累死累活的忙幾個月你這是去掉一半呀，反正生下來不就知道男女了嘛。”桂芝簡直心疼得直顫顫。

    “瞧你沒出息的樣?！狈胶苫ㄐα似饋恚叭思乙环侄紱]收，說國家規(guī)定不能說。”

    桂芝頓時啞口無言，弄半天還是不知道男女，不過錢沒花出去，倒也是好事，那顆揪揪的心終于沒那么疼了。

    方荷花又眨起眼睛來，“不過我知道你懷的不是龍鳳胎，她不收我錢，但我也會追著問哪，醫(yī)生被我問煩了，就說‘哪有那么多龍鳳胎’，我可不就知道你懷的不是雙胞胎嘛?！?/br>
    桂芝有些失望，“那我懷的不是倆小子就是倆閨女？”

    “可不是！”方荷花也挺失望，所以剛才聽廣播里喊她名字，她才一臉埋怨的跑出來。

    “那嫂子呢，她懷的是啥？”桂芝又問。

    方荷花搖頭，“醫(yī)生沒說，醫(yī)生被我問急了就說‘急啥，等生下來了你自然會高興’。我剛才就在想，生了女兒我也高興，因為生了女兒按政策過四五年還能再生一胎，很多人家盼著頭胎是女兒。如果是兒子我也沒啥不高興的，雖然就一個獨苗不能再生一個閨女，但至少不用擔心沒兒子了。你說醫(yī)生這話咋猜，猜不透嘛?！?/br>
    桂芝在想，扯來扯去除了知道她懷的不是雙胞胎，其他的是啥也不知道。

    這時紅梅過來了，“媽，昨晚上蘇醒還讓我一手牽著一個，怕你們走丟了。要是找不著你，我和桂芝都不敢回家了。”

    方荷花見紅梅一臉的認真，她無奈地說：“你是把你婆婆想得有多傻？這么點地方我能走丟？”

    紅梅抿嘴笑，方荷花緊接著把剛才和桂芝說的那些車轱轆話又跟紅梅說一遍。

    紅梅佩服地看著婆婆，“我的媽呀，你非要跟我倆一起來就是為了這事吧。醫(yī)生一分錢沒收，還讓你提前知道了桂芝懷的不是龍鳳胎，值！”

    桂芝卻說：“唉，最終還不是不知道咱倆懷的是啥?！?/br>
    她這意思明顯在說，沒啥值不值的，結(jié)果還是不知道。

    方荷花不樂意了，走過來打了一下她的手，“走吧，再耐心等上五個月不就都知道了。唉，無論是倆閨女還是倆小子，都不好?！?/br>
    桂芝癟著嘴，她也盼著龍鳳胎呢，可盼不上有啥辦法。生倆閨女的話，沒兒子婆婆肯定生氣。生倆小子的話，肯定又打又鬧的家里一年到頭吵得很，哪有閨女貼心？

    桂芝一路上心煩得很，紅梅倒是沒啥不高興的，生兒生女都行。

    第五十九章

    晚上, 婆媳三人簡單地吃了面，然后住進那間107。

    里面有兩張床, 以前紅梅和蘇醒總是同睡一床，另一張空著。這回她和婆婆睡一床，桂芝則睡另一張床，因為她身寬體胖只能單獨睡。

    方荷花一直和紅梅憶苦思甜說著往年的事, 后來又絮叨著家里的收入，還說明年不僅要還今年的債, 還要把樓上一層蓋起來。這么一來，明年又得欠債了，得后年還。

    紅梅心里想著，反正蘇醒每個月上交六十, 她掙的錢絕對不會再拿出來了。

    桂芝則一直在那邊翻來覆去，還在想著倆閨女倆小子的事。

    方荷花說著說著, 往桂芝那邊瞧了瞧, 見她也沒睡, 就說：“桂芝啊，下個月我不給你和福子零花錢了, 你們賣西瓜有一百九十多塊，夠花了?！?/br>
    桂芝一聽, 心里暗暗嘆著氣，回應了一聲“哦”。

    緊接著方荷花又說：“對了，等福子出了師，也得像老大一樣每個月上交錢?！?/br>
    桂芝驚得一下翻過身來, “也上交六十？他每個月都未必能掙出六十。到時候也不知有沒有人請他蓋房子，一個月能干上半個月就頂天了。”

    方荷花見桂芝驚成那樣，有些想笑，“你放心，他掙不上六十我還能搶?。康綍r候看他每個月出多少工唄，反正大家都看在眼里，泥匠現(xiàn)在也漲錢了，一天有五塊吧，到時候讓他跟老大一樣每個月手里留二十六塊，剩下的都上交。你和紅梅自己掙的就自己攢著養(yǎng)孩子，我不過問。”

    桂芝尋思著她種的那兩畝四的地一年也能收個四百多，除去要給道勤兄弟的七十二，也還剩三百多。至于蘇福能掙多掙少，一個月總能留個二十六塊，他一年下來也有三百多點。兩個人總共能攢上六百多，也挺不錯。

    “媽，聽你的，上交就上交?！惫鹬フf。

    方荷花心里也痛快了，兩個兒子都上交錢，家里的日子越過越順暢。

    紅梅見婆婆挺明事理，知道老二小兩口得跟著她和蘇醒一樣，不能占便宜。想到婆婆這兩個多月很少下地，一直在家給她做吃的，雖然婆婆同時幫她和桂芝洗衣服，但照顧她比桂芝多得多，紅梅心里還是非常感激的。

    桂芝在那兒又不停地翻身，她怎么覺得一下懷倆還不如紅梅懷一個呢。

    第二天一早，紅梅帶著婆婆和桂芝去吃了油條，可把她們倆吃痛快了。

    “油條好吃！再來兩根！”桂芝朝店老板說。

    紅梅偷笑，現(xiàn)在桂芝知道自己是懷雙胎，那還不可勁著吃，再也不想變胖的事了。

    方荷花見桂芝已經(jīng)吃了兩根還喝了一碗粥，竟然還要兩根。她本想制止，可一想到她這段時間吃得少，想想還是算了，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錢。

    現(xiàn)在紅梅可不比之前，身體已經(jīng)爽快多了，去進貨也有勁。

    她想進少些，怕扛不動。方荷花卻要她把手里兩百塊全都進貨，說有她和桂芝呢。

    桂芝在干活方面還真是舍得下力氣，一下扛了一大袋，紅梅可不敢讓她扛這么重的，要是出了事她可擔當不了。

    最后方荷花把桂芝肩上的那一大袋子拿過來扛著，桂芝扛半袋。

    紅梅覺得自己身體雖然好不少，但也得悠著點，只扛了小半袋。

    到火車站后，紅梅心里實在過意不去，趕緊給桂芝買了兩個茶葉蛋吃，也給婆婆買了兩個。

    她們夜里回家已經(jīng)十點多了，蘇福竟然不在家。

    方荷花惱了，讓蘇醒把老二給找回來揍一頓。蘇醒最近忙，還真不知道弟弟去雙子家打牌的事，以為他在自己屋里睡覺呢。

    蘇醒跑去雙子家，果然見蘇福在那里打，手里還拿著一毛錢！

    蘇醒一話不說把桌子給掀了，對著蘇福就是一腳，“你長能耐了是吧，還賭錢，你老婆懷雙胞胎你知不知道，得可勁著干活掙錢養(yǎng)娃！”

    蘇福被踢得半天才爬起來，委屈地說：“之前他們來錢的我沒敢來，就在一邊瞧著。昨兒個才開始來錢的，我還贏了兩毛呢，今晚上……”

    今晚上輸了八毛，他正在想著撈本的事，沒想到大哥來掀桌。

    “不管是輸是贏都不能賭！”蘇醒上去又打了他一拳，還想打他時被雙子一行人給拉住了。

    “‘醒大個’，你至于嗎，我們打得小，也就是兩分的五分的，一晚上輸贏不過幾塊錢。瞧你把福子打的，好像賭幾百似的，還把我們桌子都給掀了。”雙子不屑地說。

    “你想打自己打，別拉我家福子?！碧K醒瞪著雙子。

    雙子見蘇醒瞪他，嚇得往后退幾步，他還真有點怕蘇醒，因為他小時候沒少挨蘇醒的打。

    “行行行，如果以后我拉福子我就是龜孫子！福子，你趕緊回去吧，你老婆一下懷倆了。”雙子把蘇福拉起來后就送他出門。

    蘇福跟在哥哥身后，知道理虧也不敢說什么。快到自家門前時，他突然跑他哥面前說：“哥，我打牌壓錢的事你別跟家里人說，爹媽和桂芝知道了會……”

    “得了，他們都知道了，還是媽讓我來抓你的呢，你說你就不能想著正事？晚上沒事干就睡覺唄，養(yǎng)好了精神白天多干點活，桂芝都大肚子了還每天里里外外干，你就不能多干點讓她輕省些？”

    蘇福想到桂芝懷著雙胞胎，每天還干那么多活，心里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我知道了，哥。”

    回到家，大家見蘇福臉上青腫了一塊就知道已經(jīng)挨了打。

    方荷花瞪著他，“輸多少了？”

    “沒有輸多少。之前沒來錢的，昨晚上贏兩毛，今天輸……八毛。”蘇福耷拉著腦袋，“媽，以后我不去了還不行嗎，雙子也不敢讓我去了，剛才哥把桌子都給掀了?！?/br>
    “幸好總共才輸五毛，要是等你輸了五百或五千就晚了！”方荷花說著就拿起身邊的笤帚，對著蘇福的腚抽了三下。

    抽完后方荷花對桂芝說：“今天我抽了他，以后他要再敢你就狠抽！”

    桂芝見蘇福被打得可憐，倒也消氣了，對蘇福說：“給我燒水吧?！?/br>
    蘇福麻溜溜地去了。

    睡覺時，紅梅把婆婆在醫(yī)院突然消失的事說給蘇醒聽，蘇醒笑得不行，“沒想到媽還挺機靈，竟然想到問醫(yī)生是男是女。醫(yī)生說你肚子里的娃怎么樣，都還好吧？”

    紅梅點頭，“說一切還算正常，但需補營養(yǎng)，可我該吃的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