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你跟游鐸去查一下時好雨的電腦，看能否查到什么證據?！?/br>
    “好的?！?/br>
    “葉子，你和步歡回時好雨家一趟，搜一下他的鞋，看能否找到在犯罪現(xiàn)場留下腳印的那雙?！?/br>
    目前還有一部分武警留守在時好雨家，不必擔心證據會出問題，也不必擔心葉萊他們過去會有危險。

    “好?！?/br>
    監(jiān)控室里只剩程錦和楊思覓了。

    程錦嘆氣：“思覓，你怎么看？是他做的嗎？”

    楊思覓看了眼玻璃墻后的時好雨，他正不耐煩地看著他的律師?！爸髦\大概是他——至少他自己覺得是他?！?/br>
    “殺袁勝的人不是他。”程錦道，“不是拽著刀從上往下扎的，而是抓著刀直接往前面平著刺出的?！?/br>
    “他也太弱了?！?/br>
    “弱嗎？才13歲就策劃謀殺案……”

    “還沒到反社會的程度?！睏钏家挼?，“他認為自己在做正義的事?！?/br>
    楊思覓對正義就無感。

    “賴宇到底怎么教孩子的？”程錦皺眉道，“教不好就別生。”

    楊思覓道：“等見到他你可以問他為什么要生?！?/br>
    “嗯?！?/br>
    早上六點半，程錦接到一個電話，對方約他一起吃早餐。

    程錦對楊思覓道：“是賴老板?！?/br>
    程錦和楊思覓赴約。

    這次賴宇沒有隱匿在黑暗中，他光明正大地坐在陽光下，朝程錦和楊思覓露出明朗笑容，“早上溫度正好，所以我們就在外面吃吧。”

    程錦心想，搞什么，好像我們很熟一樣。又想，賴宇和邱普的確是同一個人。

    楊思覓道：“舍得從你的老鼠洞里爬出來了？”

    賴宇笑道：“你還是這么刻薄啊，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多久不見都不覺得生疏?！?/br>
    程錦不太愉快地想，他不喜歡這種自來熟（自作多情）的。

    賴宇招手讓人送早餐上來。

    很快大大小小的碗和碟子被擺了一桌，中式西式都有。

    賴宇道：“我還是喜歡吃中式早餐。長了一個中國胃啊?！?/br>
    “之前真在國外？”

    “真在國外。前天剛回來?！?/br>
    “我沒聽到動靜?！?/br>
    賴宇笑道：“我有我的辦法?！?/br>
    “你是很有辦法，但怎么就不想辦法把你兒子教好呢？”

    賴宇斂了笑，“是我疏忽了?！?/br>
    “養(yǎng)而不教，你又何必生他?！?/br>
    賴宇還是那句話：“是我疏忽了。”

    賴宇沒想要孩子，但很多人想幫他生。他既不禁欲又沒有結扎，所以雖然每次都有做保護措施，但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動了手腳，然后就有了時好雨。

    時好雨的mama姓時，是個愛玩的姑娘，抽煙喝酒嗑藥樣樣都來。時好雨的腿會殘疾和他媽的生活習慣是分不開的。時mama原本還想母憑子貴，結果生下來的孩子是個殘廢，她不敢再妄想什么，自己養(yǎng)一個殘廢又太辛苦，后來她就把孩子丟給賴宇然后跑了。

    賴宇并不指望時好雨怎樣，所以殘廢也無所謂，就養(yǎng)著唄，反正他有錢，夠養(yǎng)時好雨幾百輩子。

    但他完全沒想到他這殘廢兒子還能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程錦道：“他做那些事，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在國外。那點事又太小，所以沒能傳到我那?！?/br>
    幾個搶劫殺人案對賴老板來說真不是大事。其實對伍堯天來說一般的搶劫殺人案也不是大事，但如果是連環(huán)殺人案那就不一樣了，這種案件的兇手可以說就是瘋子，會一直殺下去，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所以一定得抓住他。這就是這系列案件會遞到特案組手上的原因。

    “你為什么去國外？”程錦道，“和那個什么副市長有關？他什么來頭？”

    賴宇不答反問：“聽說前段時間你們在楚南干了件大事？”

    程錦道：“不算什么?！?/br>
    “別謙虛啊?！辟囉顕@道，“形勢就是如此。我也無法和國家機器對抗。所以該退就退吧?！?/br>
    程錦道：“不后悔？現(xiàn)在木倫的狀況好像不太好。”

    “悔什么，我總不能分裂國土，也沒那個能力?！辟囉铟鋈簧駛澳緜惉F(xiàn)在這樣……你有能力就幫一把吧。”

    程錦正色道：“我會盡力?！?/br>
    低著頭在吃一個酥皮點頭的楊思覓道：“別理他，他裝可憐?！?/br>
    嗯？程錦看向賴宇。

    賴宇笑道：“程老大有一顆赤子之心。”

    程錦皺眉。

    賴宇道：“去年年初上頭派人來和我溝通，希望我在某些領域收斂一些。時代在進步，木倫也要往前發(fā)展，我不應成為阻礙。話說得還是蠻客氣的，但其實就是警告我啦。我當時答應先離開一年，如果他們能把木倫弄得更好，那我以后就不多管閑事了?！?/br>
    楊思覓道：“天真。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一旦讓出了手中的權力，那就別想再全數(shù)收回?！?/br>
    他嘴角沾著一些酥皮碎屑，程錦伸手幫他擦掉。

    “沒辦法，我勢單力薄?！辟囉畹?，“也是我太自負了。從這點來說，我確實該考慮放手了，一個驕傲自大的幕后cao盤手太危險了。”

    程錦對賴宇有好感的地方就在這里，從當年到現(xiàn)在，這個人的權力欲都不強，也沒什么私心。大概是因為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輕易就擁有一切，所以才能平靜地放手。

    “不過我現(xiàn)在是徹底翻不了身了，他們把那小崽子捏在手里，我總不能不管他?！?nbsp;賴宇對程錦一笑，“所以也沒騙你，我是虎落平陽啦?！?/br>
    時好雨13歲，可以不追究刑事責任，讓他回家由監(jiān)護人好好管教，也可以送進收容所教養(yǎng)個幾年。相關規(guī)定是有彈性的。

    賴宇也沒想到對方會來這一招，畢竟時好雨只是個殘廢。他倒不是嫌棄自己孩子，就是沒想到那些人會這么看得起他這兒子。

    程錦道：“你是說有人故意配合你兒子干那些事？”

    “我是這么認為的。你也見過他，難道你覺得他是天才少年？”

    “……”程錦不確定時好雨智商如何，就是覺得他性格有些惡劣?！八f從半年開始，有一批人刻意跑去接近他，他覺得那些人用起來很好用?！?/br>
    賴宇笑了下，“看來這小崽子也不是特別傻?！?/br>
    “是不傻，他跟我說他今年才13歲，他知道這個年紀不用負刑事責任?！?/br>
    賴宇道：“我沒教過他這種東西?！?/br>
    “他以后如果再犯，我支持從重處罰。”

    賴宇道：“我也支持。我會送他出國，讓他上全日制的國際學校，以后也不會再讓他回國了?！?/br>
    “關鍵是要教育好他?！?/br>
    “我盡量?！?/br>
    程錦皺眉。

    賴宇有點無奈地道：“我們都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惡棍，有些人真的不是教得好的，還是直接用鐵鏈捆起來比較實在。教我當然會教，但防也得防著?？偛荒茏屵@小崽子坑我第二次?！?/br>
    行吧，孩子教育的事上程錦沒什么可說的，他換了個話題：“有人在你眼皮底下做小動作，你就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不對？”

    “背叛者總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其實我本來是想趁這次機會好好清理一下的，結果卻出了這種事。唉，也是他們的動作太小了，這種芝麻小事一般不會被報到我這里來……”

    程錦看著賴宇，看他還能說多久。

    賴宇漸漸地收了聲，沉默片刻，反省道：“是我太不關心他了。以后真得好好管教才行?！?/br>
    “藺守安這人怎樣？”程錦問。

    賴宇道：“我不知道?！?/br>
    “他當初越獄是你讓人幫的忙？”

    賴宇只是笑。

    “他為什么要去自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真心想替小崽子頂罪，還是想趁機把事情搞大，讓我再無補救余地?！?/br>
    楊思覓道：“你傾向于后者?！?/br>
    賴宇又笑。

    程錦的注意力在另外一個點上，道：“你還想補救？”

    賴宇縮起脖子連連擺手，一副示弱“求放過”的姿態(tài)。

    “伍局長知道你回來了嗎？”

    賴宇笑道：“他很想我嗎？”

    “沒有，他說有你沒你都一樣?！?/br>
    “哈哈哈哈，他那是嘴硬?！?/br>
    吃完早餐，程錦和楊思覓回到公安局。

    葉萊過來道：“老大，找到那雙鞋了，鞋印和犯罪現(xiàn)場出現(xiàn)過的一模一樣?！?/br>
    程錦點頭，“小安和游鐸那邊呢？”

    “里面有時好雨試圖入侵公安局網絡時留下的痕跡，別的就沒有了?！?/br>
    “嗯?！?/br>
    看還有時間——24小時未到，程錦決定去見下藺守安。

    藺守安看起來比昨天更加疲憊了，應該是沒怎么睡覺的緣故。

    程錦跟他說下時好雨的事，“他說是他殺的袁勝，也是他策劃的復仇游戲。不過，我認為袁勝不是他殺的，他力量太弱，還腿腳不便，用刀也用得不熟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