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播的是本地電視臺的法制節(jié)目，說是幾個老頭經(jīng)常跑去敲詐政府單位，怎么敲詐呢，就躺地上，不給他們錢他們就不走。

    店里的客人們哈哈地笑，互相聊了起來，“這倒是條生財之道啊。”

    “是啊，我還在想以后老了干不動活了要怎么辦，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還是有活可以干的?！?/br>
    “社會主義好，國家來養(yǎng)老嘛！”

    “老爺子們腦子挺好使啊?！?/br>
    “嗯，姜還是老的辣！”

    ……

    程錦他們無語地聽著。

    很快，電視屏幕上的劇情又有了新進展：兩老頭在某個分安分局的辦事廳里打起了滾，民警正在一旁勸說他們起來。

    程錦更加無語。還以為這事得靠警察們來解決，原來警察也是解決不了的。

    步歡笑道：“老頭挺厲害哈，都跑公安局去要錢了?！?/br>
    小安托腮望著電視，“不能拘留他們嗎？”

    步歡道：“這種老家伙，拘留了也是大麻煩。聽過那種新聞吧：老人無人贍養(yǎng)，就故意犯罪，想去牢里養(yǎng)老。”

    “不能去養(yǎng)老院嗎？孤寡老人可以去專門的公益養(yǎng)老院生活吧？”

    “可以。但有些養(yǎng)老院條件很差，還不如坐牢。”

    “……好可憐?！?/br>
    電視上很快播到民警成功勸說老頭離開公安局。

    店里的觀眾們噓聲一聲，都覺得這個結(jié)局很沒意思。

    游鐸很好奇：“民警到底是怎么勸說老頭們離開的？”

    “估計還是給錢了?！辈綒g猜測。

    “可能是警告他們再不走就真的要拘留他們。”葉萊道。

    小安飛速地按著手機，“等我一下，我查一下這個新聞，網(wǎng)上說不定有知情人士，網(wǎng)友們很神通廣大的?！逼毯?，她眼睛一亮，“有了。哈哈哈……”她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了？”葉萊看向小安的手機。

    “是這樣的，我講給你們聽啊……”

    據(jù)說是這樣的，民警把老頭們勸到對面的工商局去了，跟他們說那個單位最有錢。

    公安局是個又老又破的舊樓，對面的工商局是新建的嶄新大樓，誰有錢一目了然。老頭們很快被成功勸服了，從地上爬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馬路去工商局打劫了。

    程錦徹底無語了，萬萬沒想到還能這么解決問題。

    “都是人材??！”步歡嘆道。

    旁邊桌上的客人有偷聽到他們講話的，都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那些公安也挺機靈的?！?/br>
    “那是，天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么，都鬼精鬼精的?！?/br>
    步歡眼珠一轉(zhuǎn)，轉(zhuǎn)頭問旁邊桌上的中年漢子道：“大哥，這邊這種事多嗎？”

    那漢子是個光頭大哥，看模樣可能跟道上有點關(guān)系，對犯罪相關(guān)事宜可能有一定的了解。大哥可能是覺得步歡的問題好笑，抬了下眼，掃了步歡一眼，要笑不笑地道：“跑去政府單位訛錢？肯定不多啊，這種活只適合那些老弱病殘干，身體健全的人，特別是男人，是干不了這事的，肯定會抓起來，你別想了?！?/br>
    “也是哈。不過我沒想干這個，就是有點好奇?！辈綒g笑道，“這邊最近入室搶劫的是不是很多啊？”

    “多嗎？”光頭大哥想了想，“不知道?！彼攘丝谛【?，又道，“你別在房間里放值錢東西就行了，他們要搶就讓他搶啰。”

    哈？真是想得開。

    “就是說身上不要帶現(xiàn)金是吧？那怎么弄？把錢存銀行？”

    “當(dāng)然要存銀行。銀行卡藏好了，別讓人瞅見。不過一般人家不搶銀行卡，麻煩，你報個假密碼給人家，人家還得像猴一樣被你耍，而且取錢的地方又有攝像頭，被拍到了就事大了?！惫忸^大哥道。

    小安好奇地加入他們的談話，“那還搶得到錢嗎？”

    “搶得到，多去幾家，一晚上搶個幾十家，總有人家里放錢了。當(dāng)然了，這事也看運氣?！?nbsp;光頭大哥打量了一下小安，然后露出了有點奇怪的笑容，“你長得這么漂亮，想搞錢辦法多得是……”

    步歡忙道：“她是我meimei，上過大學(xué)，有正經(jīng)工作的?！?/br>
    “哦，那很能干。這么小就上大學(xué)了？”光頭大哥表情嚴(yán)肅了起來，還打量了一下旁邊沒插話的程錦他們。

    “她讀書早?！辈綒g笑道，“從小就學(xué)習(xí)好，不像我，讀不來書?！?/br>
    光頭大哥點頭，“讀書這事確實不是誰都讀得來。你們是哪人?。俊?/br>
    “老家在楚南，本來家里開了個小廠，但最近政府說污染嚴(yán)重不讓開了，就只能出來找路子了?！?/br>
    “哦，這樣，那以后是打算在這邊發(fā)展？”

    “不一定呢?！辈綒g道，“木倫這邊的治安我是挺擔(dān)心的。搶劫這種事我是蠻怕的，萬一來個殺人滅口……太可怕了?！彼樕下冻龊ε碌谋砬椤?/br>
    “不會，就搶個錢，誰沒事去殺人，不想活了嗎？”光頭大哥一臉云淡風(fēng)輕。

    “我是聽朋友說柳楊這一帶最近好像是死了好幾個人，入室搶劫殺人的?！?/br>
    “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精神病吧?！惫忸^大哥皺眉道。看來那些案子他也有所耳聞?！耙部赡苁菍こ鸬摹！?/br>
    “是不是幫派的人啊？”葉萊插話，“聽朋友說這邊幫派很多?！?/br>
    光頭大哥眉頭皺得更緊，“這我就不知道了。”他似乎有些警覺，低下頭開始吃菜喝酒，看樣子是不愿意繼續(xù)多聊了。

    正巧程錦他們的菜也上來了，他們便也開始吃飯。

    飯后，他們?nèi)ジ浇姆缸铿F(xiàn)場看了看，沒進屋，就周邊逛了下。

    兩處案發(fā)的房子都不是小區(qū)房，是民房，層層疊疊的老房子擠成一片，路都快擠沒了。路也是年久失修的水泥路，像龜殼一樣布滿裂紋，路燈是破的，估計晚上亮不起來，監(jiān)控是絕對沒有的，只有半公里外大路上的紅綠燈處有攝像頭。

    小安望著那些水泥磚房道：“不知道這邊住的都是什么人?！?/br>
    “本地人以及外地人?！辈綒g說。

    “這不廢話嗎?！?/br>
    “當(dāng)然不是廢話，我也是會查數(shù)據(jù)的，木倫有三分之一的外來人口——這不是廢話吧?！?/br>
    “啊，我總覺得木倫人都是本地人呢?！?/br>
    “不是，很多都是來這里找活干的?！?/br>
    逛完柳楊后，他們又去附近的另外幾個案發(fā)現(xiàn)場看了下情況，然后離開松谷區(qū)前往白鷹區(qū)。

    松谷區(qū)和白鷹區(qū)之間隔著一條大河，開車經(jīng)南渡橋跨過大河，河的另一面似乎更加偏僻了，路邊甚至有了農(nóng)田，這景象不太像是城市風(fēng)光。

    程錦核對了一下地圖，這地方快到龍灣縣了，確實比較偏。——木倫的轄區(qū)有11區(qū)4縣，龍灣縣座落在木倫的西北方。

    車往前開出兩公里左右，路邊漸漸熱鬧了起來。建筑多了，商店也越來越多，民居住宅也從路兩邊往深處漫延進去。

    葉萊道：“這里和市中心是沒得比?！?/br>
    步歡笑道：“郊區(qū)嘛?！?/br>
    游鐸道：“白鷹區(qū)很大，區(qū)中心一樣很繁華的?！?/br>
    “我們等下去公安局還是走這邊？要再倒回來嗎？”程錦問。

    “不用，我們往前面走鷹嘴橋?！?/br>
    程錦低頭看地圖，楊思覓掃了眼，把鷹嘴橋的位置指給他看。程錦點頭，握住楊思覓的手，把它從地圖上移開，然后他辨認了一下地圖上的那些標(biāo)記，從中找到第一個遇害的受害人袁勝的住址。

    “步歡，我們?nèi)ヒ惶嗽瑒偌??！?/br>
    “好。葉子，幫我設(shè)一下導(dǎo)航?！辈綒g道。

    袁勝不是木倫人，在這邊沒有買房，是租的房子。他今年25歲，未婚，也沒有和人同居，遇害那晚他一個人在家。

    來到袁勝住的地方后，程錦他們發(fā)現(xiàn)這是一棟三層的樓，袁勝住的是二樓，樓梯是外掛式的，他們站在樓下看向二樓。

    幾個過路人注意到他們的姿勢，也過來同他們一起抬起頭看向上方，然后又有路人走過來，跟著仰起頭……沒兩分鐘，程錦他們身旁便聚了一圈人。

    程錦沉默地看著周圍的人，這些群眾有這么無聊嗎？

    “在看什么？”群眾們伸長了脖子問。

    楊思覓道：“樓上那間房是兇宅。”

    “是嘛？原來是這樣！”

    “難怪那人被殺了，原來是兇宅?！?/br>
    “是鬧鬼嗎？”

    “是啊，鬧鬼的兇宅……”

    “鬼宅……”

    大家嘀嘀咕咕地議論了起來，越說越離譜。

    程錦道：“有誰認識他嗎？”

    群眾們都不吱聲了，像一群被嚇住了的鳥。

    “他叫袁勝，好像是個做生意的人，專門販賣特產(chǎn)之類的東西?！辈綒g響應(yīng)了一聲。

    人群中有竊笑，“是啊，特產(chǎn)！”

    “特產(chǎn)”有什么問題？難道是代指毒品？程錦想得比較深。

    楊思覓看向他身旁的一個年輕人，笑問：“難道他做的是什么上不了臺面的生意？”

    年輕人莫名的緊張了一下，快速答道：“他是賣假貨的?！?/br>
    木倫這邊假貨市場很發(fā)達，做大了也是能發(fā)財?shù)?。?dāng)然，袁勝做得還不大，而且以后也沒機會做大了。

    “為什么他被人殺了？因為他賣假貨？”程錦故意問。

    結(jié)果群眾們立刻就被他帶歪了，“有道理，說不定就是因為賣了假貨給別人，人家就來找他算賬了?！?/br>
    “……”哎喲，這些人立場太不堅定了，看來是很難從他們這里收集到有效信息。

    和圍觀群眾們瞎聊了一陣后，程錦感覺這完全是浪費時間，就暗示大家撤了。

    回到車上后，葉萊道：“老大，接下來去哪？”

    “去公安局，先看看他們現(xiàn)在收集到的資料。”程錦道。

    “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