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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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嘗跽坐下來,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掠了一眼長條案上的簡牘,而后將手中這卷竹簡攤開來,說:“長公主,我不認字。” “……” 不認字看什么書? 薛瓔微微一滯:“那你這是?” “想請你教教我?!?/br> 薛瓔不說日理萬機,好歹也非閑人,叫她教人認字? 她心情復(fù)雜地看他一眼,見他一副求知模樣,想他既然來了,也就幾句話的事,就做做善事吧,便接過他手中竹簡問:“哪個不認得?” 魏嘗伸出食指,指了一個。 “裀,裀藉的裀?!?/br> 他“哦”一聲,又指了一個。 “黻帳,黻帳的黻。還有嗎?” 他再指。 “褻,褻衣的……”她說到這里一滯,又是褥子,又是帳子,又是褻衣,這怎么瞧著哪里怪怪的? 薛瓔看一眼一臉懵懂的魏嘗,低頭將竹簡內(nèi)容大致掠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上頭所記,是一篇相當香艷的辭賦,通篇下來竟是字字含春,頗有一股不可描述的意味。 她稍一訝異:“你看……這種書做什么?” 魏嘗似乎不太明白:“這種書是什么書?我從長公主你的架幾上拿的。” 這話說的,倒叫薛瓔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哪曉得偏院的架幾上混進了這種讀物,看起來還像是名家手筆,說不定價值不菲,才叫下人收攏起來當飾物的。 她耳根微紅,面上依舊鎮(zhèn)定地道:“你沒看懂?” 魏嘗搖搖頭,真誠道:“我只認得幾個字,一點也看不懂。這書講了什么?” 她清清嗓一本正經(jīng)道:“講習武之道的。都是些高深莫測的武功把式,我也不是特別明白?!?/br> 魏嘗差點一口口水嗆出來,千言萬語盤桓心頭,最終只化作一個悠長而波瀾起伏的:“哦……” 薛瓔板著臉卷攏竹簡,擱去一邊,說:“看不懂就別看了?!?/br> 他“嗯”了聲,問道:“那長公主在看什么?” 她低頭瞧了眼簡牘,想了想說:“古人的風月故事?!?/br> 這話倒也不算錯。魏嘗當然知道她在看誰,正想探探她口風態(tài)度,忽聽身后傳來一聲“報”,一名羽林衛(wèi)說,傅中郎將到了,但行走不便,請薛瓔見諒稍候。 薛瓔皺皺眉頭,起身道:“他受傷了?” “回稟殿下,是的,中郎將斷了三根肋骨?!?/br> 傅洗塵之前的信報只說幸不辱命,救回了傅羽,還抓到了嫌犯,根本只字未提自己傷勢。她聞言一滯:“那還走個什么,是想廢了不成?抬進來。” 羽林衛(wèi)忙回頭奔去抬人。薛瓔一邊吩咐仆役去請宗太醫(yī)移步小室,一邊自己也往那邊走去。 身后被視若無睹的魏嘗只好拿起竹簡跟上,沒幾步,就看臉色慘白的傅洗塵被左右兩名羽林衛(wèi)攙著,一瘸一拐上前來,一見薛瓔,忙推開倆人的手,站得筆筆挺,準備向她屈膝行禮。 薛瓔當即停步,抬手制止:“站好了,禮數(shù)要緊還是命要緊?”又轉(zhuǎn)向一旁羽林衛(wèi),“愣著做什么,抬不動人?” 傅洗塵剛欲開口說“不必”,就被兩名羽林衛(wèi)一把扛起,朝里走去。 薛瓔抬腳跟上,后頭魏嘗肚子里直犯嘀咕,心說他斷三根肋骨也能不痛不癢昂首闊步,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一邊沉著張臉,跟著她繼續(xù)往里。 宗耀很快提著藥箱迎出,吩咐羽林衛(wèi)將人抬上矮榻,正準備察看傅洗塵傷勢,忽聽小室門邊清脆的一聲“咔”。 他扭頭看去,就見魏嘗臉黑如泥,雙臂緊繃至震顫,而他手里的那捆竹簡,被他徒手硬生生拗斷成了兩半…… 宗耀一駭,心道完了,君上犯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魏嘗: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與你學遍這書上所有武功把式。 薛瓔:你先想想……怎么賠我的書? 宗耀:天哪君上,那個很貴的! 第13章 這病說重不重,說輕卻也不輕。 魏嘗還是衛(wèi)敞時,幼年早喪至親,繼位之初無所憑依,曾被身邊一名受jian佞指使的宦侍誘哄著,日日喝一碗毒湯藥,因此變得性情暴戾,生氣起來便濫砸東西,且非稀巴爛不足以泄憤。 宮人不敢阻攔,以至當初短短一月間,王寢內(nèi)所有易碎物什幾乎全數(shù)遭殃。 宗耀的父親時任宮中醫(yī)官,是魏嘗已故生母的舊部,好不容易才偷偷將他醫(yī)好。他清醒以后,意識到宦侍歹毒,便在某天悄悄倒掉湯藥,而后假作失控模樣,一劍殺了他。 那是年幼的魏嘗第一次殺人。血濺了他一頭一臉,他過后吐得七葷八素,許久才緩轉(zhuǎn)。 但歹人并未消停,不久又派了名宦侍來,改用一種易致人癡傻的湯藥。因后來藥物時常變換,藥性也多復(fù)雜,光靠嗅未必作準,謹慎起見,他便在最初少量飲下,據(jù)此夸大了演給朝臣看。 魏嘗異常靈敏的嗅覺,就是那時長年聞藥聞出來的。 只是雖憑借一身精湛演技瞞天過海了去,他卻到底因最早那批藥物,遺留下一種癔癥,便是遭受刺激時,難以掌握情緒,必須瘋狂宣泄才可疏通、緩和怒意。 魏嘗不欲殃及無辜,干出殺人打砸的極端事,一直竭力克制,配合宗耀的醫(yī)治,所幸漸漸有了好轉(zhuǎn),如今只須用無傷大雅的方式泄泄體力便可。 比如像眼下這樣,使勁掰個東西什么的。 但掰東西,卻也不是什么正常事。 宗耀瞧魏嘗這模樣,登時覺得不好,卻又不能有所表露,只好跟薛瓔、傅洗塵,以及一旁兩名羽林衛(wèi)一樣,瞠目盯著他。 魏嘗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極力壓下心底不爽,低頭看了眼手中竹簡,低低“咦”一聲,說:“這怎么斷了?” 薛瓔與傅洗塵方才并未注意他,一旁一名羽林衛(wèi)卻將他“行兇”經(jīng)過瞧得一清二楚,見他似要蒙騙過關(guān),忙告狀:“殿下,屬下方才瞧見了,他是故意掰斷的!” 薛瓔還沒來得及說話,魏嘗便脫口而出:“血口噴人!寡……”一句“寡人何曾”還沒說完,就生生停了下來。 “什么?”薛瓔眉梢微揚,面露疑色。 魏嘗畢竟來到現(xiàn)世不久,尚未習慣從一國君王到無業(yè)游民的轉(zhuǎn)變,又常在宗耀跟前自稱“寡人”,情急失言,腦袋一空蹦出一句:“呱……呱,呱!” 傅洗塵、宗耀:“……” 薛瓔一頓頓地眨了眨眼,轉(zhuǎn)頭問:“宗太醫(yī),他……怎么了?” 宗耀忙作深思狀,想了想說:“莫非犯了癔癥?請長公主容微臣替魏公子號號脈?!?/br> 見魏嘗一臉“我是誰,方才發(fā)生了什么”的表情,薛瓔遲疑著點了點頭,待宗耀診完,又聽他道:“長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便叫傅洗塵稍作歇息,跟他去了外頭。 宗耀說:“微臣有一新發(fā)現(xiàn)。這些天的湯藥始終不見效,很可能是因魏公子早先便曾服過不少類似藥物,身體自然而然生出了抵觸。” 薛瓔眉頭皺起:“那他這癔癥……” “許是失魂癥的并發(fā)之疾,也可能與早年服下的藥物有關(guān)?!?/br> 宗耀不得不據(jù)實說明藥物一事,就像前些天,向她稟告魏嘗的傷勢一樣。 他先后侍奉二主,從衛(wèi)都到長安,太了解上位者心性。薛瓔并非生性多疑,而是身居高位,凡事不得不謹慎,所以在她眼里,少有全心信任的人。那么,別的醫(yī)士能瞧出的端倪,他也必須老實交代,否則一旦露出馬腳,才是當真害了君上。 薛瓔點點頭,心道也不知魏嘗從前經(jīng)歷了什么,想了想說:“那為何先前不曾發(fā)作?” 宗耀接著實話道:“癔癥可因心緒波動發(fā)作,魏公子方才是不是受了刺激?比方說,遭到誰人責罵、冷待?!?/br> 她搖搖頭:“沒有?!?/br> 他來請教問題,她一未動怒,二沒瞧不起他,三更無冷眼相待,怎么也不至于叫他受刺……她想到這里忽然一頓。 哦,是不是她后來心系傅洗塵,一句話不說,扔他一人在石亭的關(guān)系?仔細回想,他當時跟在她身后,好像是不太高興。 可這有什么好在意的?人又沒有三頭六臂,哪能事事顧念周全,難不成這人生病后竟成了小孩子心性? 宗耀見她神情變幻,說:“長公主,微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br> 他便開始半真半假地道:“這些天,微臣常聽魏公子問起外頭,譬如,長安附近都有什么城鎮(zhèn),長公主您又是怎樣的人物。微臣覺得,他很好奇這些。這患了心癥的人,實則最忌諱寡居獨處,您不叫他與外頭有所接觸,而讓他一個人悶著,是不利于恢復(fù)康健的。” 這些道理,薛瓔在醫(yī)書上也見過,今日捎魏遲過來,本也有叫父子倆多接觸接觸的意思。 但除此之外,她卻也不能做得更多了。 皇帝年幼,如今境況可說“群狼環(huán)伺”:先帝一去,朝中功勛元老、外戚家族,四方異姓、同姓諸侯王,無一不欲趁勢坐大,連帶薛瓔也如行走刀尖,就連今日出來都為避耳目偽裝了一番,要把魏嘗這么個成年男子帶去宮里頭照看,是絕不可能的。 而她又不放心他自由出入公主府。畢竟他身懷寶冊秘密,且照心口那一劍來看,外頭顯然有人欲置他于死地。 真要放他,也得等她行完及笄禮,搬入公主府再說。 薛瓔沒與宗耀多作解釋,只說:“知道了,你先給傅中郎將瞧瞧傷勢,我去處理些事?!?/br> 她說罷轉(zhuǎn)身離開,到了府上后院一間堆滿刑具的暗室,去審羽林衛(wèi)逮來的嫌犯,待一炷香后出來,就見傅洗塵站在門外等她。 她朝他笑笑:“傅中郎將可真是勞碌命,一刻也歇不停。” 這話說得不太客氣,明明是關(guān)切,聽著卻像罵人似的。 傅洗塵恭敬頷首道:“微臣過來瞧瞧,看您需不需要搭把手?!?/br> 薛瓔一努下巴,示意他跟她去書房,先問:“阿羽如何?” “皮rou傷,并無大礙,只是在安車里頭睡熟了?!?/br> 薛瓔稍稍一笑。傅洗塵古板,對meimei倒沒那么死心眼,否則早將她喊醒,叫她入府參見了。 見她笑,他自覺失禮,忙道:“微臣稍后就送她回宮?!?/br> 這當了女官的,縱使缺胳膊斷腿,也沒歸家的道理,他也是恪守規(guī)矩。但傅羽在永寧殿做事,與皇帝身邊的女官又不一樣,只要薛瓔一句話,規(guī)矩都不是事。 她搖頭說“不必”:“放她在家歇幾天,就當陪陪老將軍老夫人,沒人說你們傅家閑話?!?/br> “那微臣就代舍妹謝過殿下了?!?/br> 他說著跟她入了書房,闔上門后,才聽她說起正事:“半柱香就招了,鞭子都沒用上,你早先也已審過一遍了吧?!?/br> 知她在說嫌犯,他點頭答:“對方招供,說刺殺朝廷特使一事是受衛(wèi)王指使?!?/br> 薛瓔“嗯”一聲。跟她審出來的結(jié)果一樣。但對方當初顯然不是為殺特使,而是她。那至今都不知她長相的衛(wèi)王,能有這手筆? 她彎了彎唇角:“禍水東引,咱們秦太尉挺有本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