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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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問一答之間,情勢便已發(fā)生了轉(zhuǎn)變。 馮天王正氣急敗壞地叫督戰(zhàn)隊殺人,乞活軍背后,卻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了一支軍隊,黑色軍衣銀色鐵甲,連綿的號聲響起,刀槍叢林向前有條不紊地移動,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叫人只看一眼,就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恐怖力量。 云陽軍只有幾千,而乞活軍加上流民有數(shù)萬人,但他們在那支鋼鐵軍隊的襯托下,仿佛在狼群的包圍下龐大卻雜亂無章、軟弱無力的羊群。 百聞不如一見,馮天王張目結(jié)舌地回頭看去,瞳孔驟然收縮。他見過許多所謂的大楚強軍,卻沒有一個讓他剛打了個照面,就能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對面軍中打起旗幟,紋飾高古,一只黑白相間的兇煞猛獸踞于旗面。軍陣中響起一聲高過一聲的“萬勝”呼喊,三角令旗揮舞翻飛,箭弩瞬間齊發(fā)。 羽箭鋪天蓋地而來,乞活軍變陣不及,原本沖鋒送死的流民都在壕溝前爭搶吃食,留在后面壓陣的精銳反而擋在了第一線,此時在云陽軍的第一波攻擊下傷亡慘重。 再考慮這支軍隊是怎么繞到背后去的,已經(jīng)沒有半點意義。 乞活軍的武器兵甲全靠搶掠所得,比不上大楚正規(guī)軍,若是這么一輪一輪對射下去,必輸無疑。意識到林可早有準(zhǔn)備,自己恐怕陷入了陷阱,馮天王當(dāng)機立斷,決定摔眾直接對沖,以人數(shù)優(yōu)勢壓制對方,將云陽軍拖入一場混戰(zhàn)。 馮天王的應(yīng)對不能說有錯,但他忽視了一件事,攻擊在糊糊陣面前受挫,而一支伏兵又突然出現(xiàn)在背后,乞活軍上下都沉浸在一種焦慮浮躁的情緒中,此時此刻,他的這道命令,實在是太像要突圍逃命了! 接到命令的那一刻,焦慮迅速轉(zhuǎn)換成了恐懼,士兵們的沖鋒沒有了平時的章法,體力好的跑得快,體力差的就被落在了后面,從高空看,乞活軍的戰(zhàn)線扭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波浪線,而云陽軍卻展開成了寬大而厚實的陣形,在點與點接觸的相對數(shù)量上,云陽軍反而在人數(shù)方面占據(jù)了優(yōu)勢。 數(shù)十面皮鼓敲得驚天動地,接下來沒有任何計謀,云陽軍以堂堂之陣應(yīng)對乞活軍的沖擊。雙方精華對陣,廝殺比之前一戰(zhàn)更為驚心動魄。遠(yuǎn)在城中,似乎也能聽到血rou兵器碰撞的聲音。 “可算到時候了,馮狗才的腦袋是我的!” 許三子雙眼閃閃發(fā)亮,一把拎起鐘師爺,看向身邊披著甲胄的親兵,只覺得一腔熱血在身體里沸騰翻滾:“時候已到,傳令開城門,走,都跟老子一塊搶人頭,賺軍功去,大人說了,這群天殺的流寇,他娘的一個都不能放跑了!” 這就是林可先前定好的戰(zhàn)術(shù),前后夾擊,盡量保全流民,同時最大限度地絞殺乞活軍的有生力量。 許三子躊躇滿志,想要取馮天王的首級,但出手還是晚了別人一步。 一面倒! 此時的戰(zhàn)場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馮天王重重勒著馬韁,對眼前的一切心驚不已。 大楚何時有了這樣一支橫空出世的強軍,為何與在西原的那些軍隊全然不同,還有糧食,林可到底是從哪里找出來的這許多可以浪費的糧食?。?/br> 開戰(zhàn)前的豪言壯志像是個諷刺的笑話,他的信心在這一切面前被碾成齏粉。而他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南洋糧食交易、以及一支運載量巨大的船隊意味著什么,憑借福船的運載量,林可攜帶了遠(yuǎn)超出他想象的大量糧草,解除了云陽軍出征在外的最大隱憂。 為了這一天,孟昶青準(zhǔn)備了八年,而林可準(zhǔn)備了兩年。十年的嘔心瀝血,足可碾碎一切敵人,何況馮天王一個小小的流寇頭領(lǐng)? “大人!”茍丕心膽俱裂地大喊一聲。馮天王恍惚回頭,一抹矛尖自他胸口穿出,血跡緩緩擴(kuò)大,痛覺只有一瞬,很快所有的感覺都隨他而去。最后的視野中,他看到彌勒旗跌落泥土中,被千萬人踐踏,而貔貅旗在風(fēng)中飄揚,那強悍的黑白兇獸,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眼底。 我為什么會敗…… 帶著這個疑問,馮天王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茍丕恐懼地后退幾步,腳底一滑坐倒在地,卻發(fā)現(xiàn)自己踩上的竟是一顆不知哪里滾來的人眼珠。他打了個哆嗦,望著周圍滿是鮮血與死亡的戰(zhàn)場,忽然爬了起來,拖過馮天王的尸體,用手中的刀用力劈砍后者的脖子。 頭顱滾了下來,就像一顆沾滿了血的西瓜。茍丕雙手顫抖著抱住那個腦袋,高高舉起,大聲喊道:“馮天王已死,馮天王已死!云陽軍勝!” 那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乞活軍終于在一聲聲的“馮天王已死”中崩潰,徹底變成了一盤沒有組織的散沙。 林可適時下了“投降者不殺”的軍令。 無數(shù)人放下手中的兵器,驚恐而卑微地匍匐在強者面前。失去對手的云陽兵士先是茫然若失,隨之而來的便是狂喜。 幾千人對數(shù)萬人,他們勝了!他們竟然真的勝了,而且勝得如此輕而易舉! 歡呼聲如響雷,林可聽著“云陽萬勝”的喊聲,抹了把臉,努力壓抑住自己極度興奮的情緒,雙手卻仍不由自主地輕顫。 這條路是對的,她的冒險與cao勞沒有白費,她真的建成了一支強大的軍隊,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從此站穩(wěn)腳跟,在這個亂世擁有了攪動風(fēng)云、參與游戲的資格。 未來還有無數(shù)艱險,但那又如何? 賺錢,嫁人,平安喜樂、歲月靜好地過完一生? 不! 她既然來到這個時代,就不能畏縮不前,將自己的世界局限在一方宅院之內(nèi)。 天高云闊,天地廣袤,不論成敗如何,她來過,奮斗過,必要在青史上留下獨屬于自己的那片足跡! ☆、第91章 狐貍 數(shù)千擊敗數(shù)萬, 這以少勝多的一戰(zhàn)徹底打響了云陽軍的名氣。 但打勝了不代表一切都解決了, 此刻擺在林可面前的就有一個極為棘手的山芋:活著的兩萬流民和三千多俘虜應(yīng)該怎么處理? 若她冷血一點,大可以將俘虜都?xì)⒘? 再把流民全部遣送回原籍仍他們活活凍死餓死。但這種暴行不光令人難以接受, 會很大程度敗壞云陽軍的口碑, 同時也是對這些優(yōu)秀勞動力的極大浪費。 俘虜不必說,能從饑荒中活下來、千里迢迢跟著馮天王來到番峒的流民,都是優(yōu)勝劣汰之后體力較好的,只要吃飽了養(yǎng)上一段時間,就各個都是身強體健的青壯。 林可要打造一支職業(yè)軍隊,云陽相應(yīng)的就會出現(xiàn)勞動力缺口。這數(shù)萬人是不安定因素, 同樣也是難得的機遇。但要順利接收這些人, 有兩個問題必需考慮:第一,她只是一個千戶,收那么多人去云陽, 若是給人參上一本,扣上個“密謀造反”的帽子,那就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第二, 云陽百業(yè)方興, 她未必有這個實力將那么多人都消化掉, 讓流民和俘虜真正轉(zhuǎn)化成可用的勞動力。 身邊沒有可以商量的人, 林可第一個就又想起了孟昶青。 她沒在朝堂上混過, 不知道具體怎么做才能避免出現(xiàn)第一點里的情況, 而孟昶青是處理這些事的最佳人選。于是在送出戰(zhàn)報的時候, 她同時放出了一只飛鴿,打算參考孟昶青的意見后再做決定。 然而此刻京城里,眾人討論的重心卻已經(jīng)從流民轉(zhuǎn)到了墜星一事上面。 宮闈秘事諱莫如深,難以探知,可那流星和巨響卻是不分貴賤、人人都能看得見的。天子腳下的百姓,日子總比別處要好過些,也就有了閑暇,在茶館一邊吃點心一邊眉飛色舞地低聲討論這些鬼神之事。 而茶館邊上的一條青石小路上,一輛牛車碌碌而行。趕車的人戴著斗笠遮住面貌,靠在車廂上輕快地哼著荒腔走板的不知名小調(diào),聽到茶館里傳來的議論聲,那小調(diào)的聲音又高了些,透出遮掩不住的一絲得瑟來。 一只帶著老繭的手掀開簾子伸出車廂,重重在他斗笠上一敲。初一隱含怒意的聲音響起:“旺財,閉嘴?!?/br> “狗蛋?!?/br> 初九抓著斗笠扭頭,笑嘻嘻道:“我唱得分明不錯,司馬先生都沒開口,你氣什么?” 他們兩個都易容用了化名,初九聲稱賤名好養(yǎng)活,十分品味堪憂地給自己取了個旺財?shù)拿郑⑶乙徊蛔龆恍?,順便把“狗蛋”也一起打包,硬是套在了初一的頭上。 初一聽到“狗蛋”兩字就來氣,哼了一聲合上簾子,隨即便轉(zhuǎn)頭對司馬康歉然道:“我兄弟二人是鄉(xiāng)野之人,不知禮數(shù),還望先生不要見怪?!?/br> 司馬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繼續(xù)矜持地閉目養(yǎng)神。 初一見狀,心里微嘆了口氣。 五十而知天命,司馬康活了一大把年紀(jì),身上的狐貍毛有多白,一顆心估計就有多黑,實在不是什么好應(yīng)付的人物。 孟昶青已經(jīng)摸清了司馬康的態(tài)度,但具體合作的細(xì)節(jié),還是需要初一與對方進(jìn)一步細(xì)商。 頓了頓,初一只得將話給挑明了:“對方才街頭巷尾的議論,先生有何看法?” “沒什么好避諱的?!彼抉R康仍是閉著眼睛,嘴上淡淡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見怪不怪,其怪自敗?!?/br>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初一吃了一驚,忍不住道:“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 司馬康肅然道:“就是后日進(jìn)宮,在圣上面前,我也這么說。至于五皇子殿下,必定是心病所致,待老夫開導(dǎo)幾句,其病自愈?!?/br> 初一這下是真的驚了:“司馬先生,您忘了此次入京,到底是為了什么嗎?” 此話一出,司馬康終于紆尊降貴地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年輕人,浮躁?!?/br> 他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小狗蛋啊,這里面的門道,你還有的要學(xué)。” 這語氣頗有些cao.蛋。 初一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郁悶地想:狗蛋就算了,為什么還非要加個小字? 不過郁悶了一會,初一也就想明白了。司馬康將來是五皇子的老師,鐵打的五皇子黨。他一介大儒,若是旗幟鮮明地談?wù)撌裁垂砩裰?,只會平白引人懷疑而已。只有先將自己摘出去,站在看似超然中立的位置,司馬康說的話才會有分量,才能在無形中更好地影響眾人,尤其是天子的想法。 當(dāng)然……從另一個角度看,若是這一系列計劃出了什么事,司馬康片葉不沾衣,要脫身也會更加的容易。 老狐貍! 初一心中暗罵一聲,卻只好扯著唇角,微笑著對司馬康道:“先生一身正氣,鬼神不侵。遷天機閣一事,非先生不可勝任?!?/br> 司馬康卻又恢復(fù)了方才那入定的模樣,閉著眼睛嗯了一聲,像是在表態(tài),又像是睡迷糊了發(fā)出一聲囈語。 初一拿這水潑不進(jìn)的老頭實在有些沒辦法,便暗暗伸手出去,隔著層簾子往初九腰眼上一戳。 初九便探頭進(jìn)來,朝初一掃了一眼,接收到眼色,就把牛車停到路邊,敲了敲車門笑嘻嘻道:“先生放心,這牛車拿厚木板做的,隔音,您不必這么藏著掖著。” 司馬康依舊八風(fēng)不動,似乎沒有半點要搭理他的意思。 “先生這樣,可就沒什么意思了。這事很重要,關(guān)乎五皇子,關(guān)乎主子,關(guān)乎您,關(guān)乎許多人的榮華富貴,但同時也關(guān)乎無數(shù)百姓的福祉。” 初九斂了笑意,當(dāng)他不笑時,瘦削的臉上帶著肅殺之氣,被掩蓋的尖銳氣質(zhì)毫無遮掩地顯示出來,微陷的眼窩使得他的目光格外深邃。那些吊兒郎當(dāng)、讓人時刻想揍上一拳的混混氣質(zhì)倏忽褪去,他定定地望著司馬康,一句一句地冷聲逼問道:“滿朝上下,除了從難民堆里爬出來的主子,還有誰真正關(guān)心百姓的死活?滿朝上下,能推您一把,讓您實現(xiàn)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的,除了主子還能有誰?主子拿命在賭,而您想做大事,卻連一句準(zhǔn)話也不肯給我們,儒家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難道只是一句空話不成?” 這一番慷慨激昂、綿中帶刺的話砸過去,司馬康終于抬眼,那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倒是變了,卻只是不驕不躁、不急不緩地輕笑一聲。 “我的血,早在幾十年前就涼了。旺財小子,你這激將法對老夫沒用?!?/br> 初九一噎。初一正想接話,司馬康卻擺手,直言不諱地說道:“得了,小狗蛋你也別跟老夫玩紅臉白臉那一套?!?/br> 老狐貍果然不好對付。 初一與初九對視一眼,目光均有些凝重。 “別急著動手?!?/br> 司馬康見狀,呵呵笑道:“唉,一代不如一代。年輕人,還是太浮躁。” 在初九、初一兩人齊齊的瞪視下,這倚老賣老的糟老頭子錘了錘發(fā)麻的腿腳,隨即掀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才轉(zhuǎn)過頭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既然上了你們的車,難道還會跳下去不成?只是你家主子行事,有時過于離經(jīng)叛道,只看結(jié)果,不論手段,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我若知道來龍去脈,便免不了要出于忠君之念出手阻止……年輕人啊,你們再多活上些年頭,就會明白世事艱難,難得糊涂啊?!?/br> 他口中稱老,實際卻不服老,重新來到這座恢弘的皇城,那些屬于老人的沉沉暮氣一點點從他身上褪去,雄心與壯志在他行將就木的老朽身體中漸漸復(fù)活,若非臉上的道道褶子,他此刻看上去幾乎像是一個躊躇滿志的年輕人。 “也差不多到地方了,我還要去拜訪幾位老友,你們不方便跟著,我自己走著去,你們二人在我的落腳處等我便是?!?/br> 司馬康說完理了理衣袍,肅然地直起身體打算下車,頓了頓,目光炯炯地回頭看了初九一眼,忽然又笑了:“你那滿堂春唱得其實不錯,就是最后幾句跑了調(diào)。” 滿堂春是幾十年前曾在京城流行過一陣的yin.詞艷.曲,難為一代大儒司馬先生這么些年了卻還記得清清楚楚,想必當(dāng)初年少輕狂時,也是條道貌岸然、風(fēng)流倜儻的大尾巴狼。 市井嘈雜之聲隱沒了司馬康的背影。 初九目瞪口呆地目送這位同道中人走遠(yuǎn),連“司馬老頭”都不叫了,充滿敬畏地朝初一開口道:“這通身氣度,司馬先生當(dāng)年一定是見過大場面的人?!?/br> ……哪里的大場面,朝堂還是歡場? 初一無言以對,唯有沉默。 只是沉默片刻,初一忽然想到了什么,皺眉問道:“你剛才勸司馬先生時,說什么關(guān)乎黎庶福祉。你知道主子要從天機閣里拿什么東西?” 密衛(wèi)里分工明確,除了孟昶青與掌總的初一之外,其余的人包括初九,都只知曉跟自己任務(wù)相關(guān)的那一部分計劃內(nèi)容。 “我怎么會知道,就是那么一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