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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相女無憂在線閱讀 - 第120節(jié)

第120節(jié)

    文玹道:“你們襲擊的是我,不是端王府的人,何況我們這一方無人被你們所傷,此事可大可小……”

    人若是能活哪有不想活的?邱三十八與王九雖為義氣報仇,也不是一心向死之徒,聽到她這句眸中都流露出一絲感興趣之色。王九亦肯喝湯了。

    熱乎乎的湯食下肚,人便放松不少。文玹問道:“九叔,三十八叔,你們信不信我?”

    王九輕輕哼了一聲,邱三十八道:“我信少當(dāng)家,但不信端王!”

    文玹道:“好,我只問你們,元德是不是去找過古二?”

    “哪個元德?”

    “他去見古二時也許不會報出真名。此人大概四十多歲年紀(jì),方臉闊胸,武學(xué)上的造詣非常高?!蔽墨t形容了一番元德的特征。

    邱三十八臉上露出一絲恍然之色:“原來他叫元德?”

    文玹心中驚喜,臉上不動聲色:“對,他是怎么對古二說的?”

    第164章

    “哼, 這個元德不就是端王的人嗎?”邱三十八悻悻道,“要不是元德對二哥說那天他的仇人會去白礬樓,他又怎會過去?又怎會因此而死?”

    文玹挑眉道:“元德對他說仇人在白礬樓他就相信了?你們不是完全不信端王府的人嗎?”

    “元德說他自己當(dāng)年也在并州廂軍, 只不過他只是個小小的指使, 二哥怕是根本不記得他, 但二哥當(dāng)年出事他也是知道的,又說了不少當(dāng)年舊事, 還說他雖然查到了二哥過去身份, 卻沒有對端王稟報。二哥這才信了他!”邱三十八說起來便恨得牙癢。

    “三十八叔,你們是怎么知道這所莊子的?又是怎么知道今日會有端王府的人在此出入?”

    邱三十八與王九面面相覷:“這, 這是有人告訴我們的, 好幾天前我們就來踩過盤子, 但那時莊子里只有管事仆役。今日才瞧見有大隊車馬過來,我們卻只有兩人,只有等單獨一輛馬車駛出的時候再行事?!眳s沒料到車上下來個小娘子,使得一手好刀,還竟然就是少當(dāng)家!

    文玹不由皺眉:“是誰告訴你們這個地方的?元德?”

    兩人皆搖頭:“不是他!”

    ·

    文玹離開關(guān)著王九與邱三十八所在的凝鑫閣,就見端王與孟裴正等在外間,她上前福了一福。端王揮手免禮, 又屏退周圍人等。

    文玹瞧了眼孟裴, 見他眸中頗有期待, 便朝他微微抿唇笑了笑,孟裴得她肯定的表示,亦展顏微笑。

    短暫地一瞬視線相交后, 她轉(zhuǎn)向端王:“他們二人已被說服,愿作為重要證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希望王爺能如前答應(yīng)的那般,不要刑訊他們二人,待白礬樓一案結(jié)案后,便將他們二人以及阿關(guān)放了。”

    孟煬點點頭:“他們亦是被人利用,若是能作證便是將功贖罪,本王豈會再追究他們罪責(zé)?本王的承諾,文小娘子難道還信不過嗎?”

    文玹不由微笑:“王爺一言九鼎,民女自然信得過?!闭f完瞥了眼孟裴,孟裴朝她輕輕點頭,要她放心。

    孟煬將這對小兒女幾回的眉來眼去都看在眼里,卻只做沒看見。

    文玹接著將方才與王九、邱三十八所談娓娓道來,三人的神色皆變得嚴(yán)肅起來。

    ·

    被王九、邱三十八這事一攪,兩三個時辰轉(zhuǎn)眼過去,文玹怕父母擔(dān)心,不得不先回去了。這一回孟裴說什么也不肯再讓文玹獨自回去。

    文玹笑道:“你這是驚弓之鳥,方才也不過是虛驚一場罷了!”

    孟裴微笑:“就算我是驚弓之鳥好了?!彼刹幌朐俅谓?jīng)歷方才那種驚嚇,哪怕是虛驚一場也不想。

    他點了二十名侍衛(wèi),一路護送,先回端王府,接上阿蓮與詠夏,再返回文府,一直親眼見文玹進(jìn)了家門才放心離開。

    ·

    第二天,京城里流傳著一條驚人的消息,端王爺在別莊遇刺,而刺客竟是王爺原來最信任的部下左武大夫東上閣門使元德,總算是端王吉人天相,又有忠誠侍衛(wèi)拼死擋刀,才沒讓jian人得逞。

    關(guān)于此事細(xì)節(jié)則版本較多,有傳言說端王其實早看出元德居心不良,只是未料到他如此膽大妄為,竟敢于刺殺自己。也有說元德是那契丹人派來的jian細(xì),生得十分魁梧,身高九尺,眼睛都有銅鈴大。更有傳言此事與應(yīng)天府的那位“閑王”有關(guān)。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真真假假難辨。但上至宗親貴族,下至升斗小民,對于他們來說事情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茶余飯后有了新鮮的話題可議論,自然是怎么夸張怎么來,怎么刺激怎么說了。

    ·

    文成周既然辭相,便索性將國子監(jiān)監(jiān)事與其他兼任之職也一并辭了,閑個徹底!

    盧筱身孕已足五個月,不再有孕吐不適之虞,胎氣也逐漸強健。文成周本來有意帶家人回老家住上一段時日。文老夫人卻擔(dān)心盧筱懷了身子,經(jīng)不起長途跋涉。老夫人堅決反對,文成周也就只能作罷。

    此前盧筱在京城西郊買了個農(nóng)莊,取名拂云莊,文成周便決定與盧筱過去住一段時日,平日就在京畿周圍各處風(fēng)景秀美之地游玩,也是應(yīng)許他陪她去各處逍遙散心之諾。

    文玨文瑜仍有學(xué)業(yè),每日要去學(xué)里,文成周就沒有帶上他們,只帶文玹去。文老夫人不喜多動,又不放心兩個小的,堅持留在家中照顧孫兒孫女。

    這兩個小的怨聲載道,為何獨獨帶大姊去各處游玩卻不帶他們兩個。文玹卻心知肚明,爹娘只是不放心把自己留下,要帶自己遠(yuǎn)離京城,遠(yuǎn)離孟裴而已。

    京城附近雖無高山,丘陵山崗卻還是有的,拂云莊附近有座獨樂岡,以梅花聞名,只是這時節(jié)梅花仍未開放,山茶卻已暗暗吐艷。

    今年冬日冷得早,不過十一月初已開始飄雪。枝頭盡覆薄霜雪,雪里山茶卻更顯紅艷,更有臘梅添香。

    待到雪停初晴,西風(fēng)止歇,盧筱捧著手爐,圍著厚厚的貂皮裘,文成周攙著她,緩步登山賞花賞雪景。

    文玹這身子因習(xí)武之故,又是天天晨練的,并不畏寒,只穿了件粉白繡百合夾棉襖子與夾棉長褲,外著牙白月華百褶裙,連斗篷都沒披。靴子是鹿皮的,內(nèi)襯羊絨,踩在雪里也絲毫不會覺得冷。

    她是既來之則安之的脾性,自小長在南方,難得見到雪,更是難得見到這般滿山都是銀裝素裹的情景,一路走著一路玩著雪,搓雪球,堆雪人,與阿蓮詠夏互擲雪球,玩得興致勃勃,甚至比文成周與盧筱游興還濃。

    盧筱其實一直都在擔(dān)心她,這個長女一向顯出超越她年齡的成熟與隱忍,待見她開懷玩耍起來,盧筱才稍許安心一點。

    文玹連皮手套也沒帶,玩雪玩得雙手凍得通紅也不管。盧筱見狀擔(dān)心她手生凍瘡,叫她過來,將手爐遞給一旁的念夏,用暖融融的一雙手搓著她凍得冰冷通紅的手,一邊細(xì)心低語地叮囑她別再貪玩:“若是生了凍瘡,這手就不好看了。”

    文玹笑嘻嘻任娘親搓熱她的手,準(zhǔn)備待手熱了之后再去玩雪。卻聽一旁有人驚嘆一聲:“真巧!”

    文玹挑眉回頭看去,就見一群人沿山道過來,當(dāng)先三名年輕郎君,其中一人就是劉嘉懿,另兩人也是錦衣華服,侍從環(huán)繞。

    雪剛停,山上人跡罕至,她玩得興發(fā),也就不愿戴帷帽,卻不料會在這里遇上劉嘉懿,當(dāng)下臉色一冷,從盧筱手中抽出手掌,叫詠夏拿帷帽過來,帶上后便站到文成周身后去。

    劉嘉懿過來向文成周與盧筱見禮,又介紹隨行的兩人,一個是他二弟,另一個年輕郎君許天文則是安國侯的長子。

    文成周從盧筱那兒知道劉大郎尾隨過文玹的馬車,對他根本不假辭色,只朝另外兩個年輕郎君點了一下頭而已。盧筱亦只是福身還禮,臉上只維持基本禮貌的淡淡微笑。

    見文家人都十分冷淡,劉嘉懿自覺無趣,當(dāng)下也不多做停留,向文成周與盧筱告辭后繼續(xù)向山上而行。

    ·

    文成周與盧筱、文玹被劉嘉懿一行敗壞了游興,又見他們朝獨樂岡高處走去,便索性下山回拂云莊去了。盧筱如今有孕,不宜顛簸,除了短途步行之外,另備了暖轎乘坐。

    文成周騎著馬,緩緩隨在暖轎旁,輕聲低語陪她說話。他視線好,若是瞧見景色好處,便舉起馬鞭,指點某處景致。盧筱掀開轎簾,去看他指的風(fēng)景,兩人低語間時不時發(fā)出輕笑聲。

    文玹亦騎著馬,緩緩跟在后面。這夫妻倆一路上秀恩愛,她被一把接著一把的狗糧糊一臉,在慶幸自己父母這么多年婚姻下來仍然能恩愛兩不疑的同時,也難免思念牽掛心中那人,生出些許想要牽手策馬,蹉跎時光,卻無人在身旁的惆悵來。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別再多想,回頭看了看身后。

    道路曲折蜿蜒,一眼看不到盡頭。她眉頭輕蹙,雖然沒在來路上看到半個人影,她總有種隱約感覺,似乎有人跟在后面。想起方才偶遇的那幾個貨色,她可不覺得是自己太多疑。

    ·

    劉嘉懿等人走出數(shù)百尺后,許天文回頭看了眼,已經(jīng)離得夠遠(yuǎn),說話不會被聽見,便開始評頭論足起來:“早就聽聞文一娘貌美,總以為是言過其實,想不到真的如此活潑俏麗!英姿勃發(fā)!”

    他們?nèi)松溪殬穼ぱ┵p梅,遠(yuǎn)遠(yuǎn)看見幾個少女玩耍嬉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這便興致勃勃朝這個方向行來細(xì)看,想不到竟然是文大學(xué)士一家!

    劉二郎哼了一聲:“文成周早就不是丞相了,架子居然還那么大。文一娘之前和女使玩雪的時候倒是不怕露臉,見了我們就立即戴上帷帽,倒好像是我們不配看她一樣!稀罕!”

    這劉二郎名叫劉嘉煦,是二房嫡長子,與劉嘉懿只差了半歲,平日在長輩面前慣會撒嬌耍寶,說話嘴甜,長得又是劍眉星眸唇紅齒白,十分俊美,最討國公與老太太歡心,在外面卻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是個標(biāo)準(zhǔn)二世祖。

    劉嘉懿很不喜歡他,在他手里也吃了不少暗虧,偏偏沒他滑頭會做人,會討老人家歡心,會惡人先告狀。劉嘉懿也只能埋頭苦讀書,心中對這紈绔二弟是很看不上的。他一見文玹就想起上回在孟裴手里吃的虧,再聽了劉嘉煦的話,心中越發(fā)不快。

    他看著劉嘉煦那憊懶無賴樣,忽然心中一動,“二弟,你方才看清文一娘的臉了嗎?”

    劉嘉煦瞇著眼睛摸了摸下巴:“她帽子戴起來那么快,又站在人后面,哪里來得及看清,不過文夫人倒真是美人,這把年紀(jì)了還這么美貌,想來文一娘也不會差到哪里……”

    他被大郎這話勾起了興趣,回憶起方才所見,粉白色的襖子貼腰合身,隨著少女嬉鬧奔跑,裙褶擺動如水紋蕩漾,裙襕上那一枝紅梅更是直到這會兒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他眼神便迷離了起來,喃喃自語道:“身段還真是不錯……”

    劉嘉懿心底冷笑一聲,文一娘自幼習(xí)武,又是直來直去的脾氣,就讓這二世祖去碰一鼻子灰去,也順便惡心一下文一娘。文成周已不是丞相,手中無權(quán)。端王府提親被拒,以孟裴的傲氣,也不會再對文一娘還有什么留戀的。文一娘已經(jīng)沒有靠山了。

    許天文平日與劉嘉煦走得極近,也是一丘之貉,見他露出這幅神情,早就猜到他有所意圖,便提醒道:“二郎,聽說文一娘可是會武的!”

    劉嘉煦一愣,隨后滿不在乎道:“習(xí)武又怎樣?她還能打得過五六個彪形大漢?不夠?十個夠不夠?還不夠?下點藥總行了吧?”

    劉嘉懿聞言嚇了一跳:“你別胡鬧,這么做要出大事的!”

    劉嘉煦一把揪住了他衣襟,把他朝自己拉近。劉嘉懿嚇了一跳,雙手護在臉前:“你,你扯我衣裳干什么?”

    劉嘉煦嘻嘻一笑:“大哥,你方才什么都沒聽到吧?”

    劉嘉懿急忙搖了搖頭,心中卻只覺厭惡。

    第165章

    文成周一行回到拂云莊, 盧筱如今身子經(jīng)不得太疲累,方才準(zhǔn)備回莊子時,文成周便讓人先來傳話, 備好熱水, 屋子里也用火盆預(yù)先烤暖和, 回屋后盧筱稍加洗漱便午歇了。

    文玹想著方才的事,叫來隨行的部曲與莊丁, 挑了四個為人機靈, 年輕眼神好的,讓他們?nèi)デf子附近查探一下, 看是否有可疑之人在附近打轉(zhuǎn)。其余人則吩咐他們加強巡邏, 留意陌生面孔或形跡可疑之人。

    這十多個部曲都是從文府帶出來的, 經(jīng)歷過警戒古二那一回,對這一套并不陌生,當(dāng)下領(lǐng)命而去。

    她想了一會兒,又找來近身服侍的女使與侍女,叮囑她們小心提防,尤其是飲食方面,廚房時刻要有人在, 晚上亦留人值守, 不能讓廚房有空無一人的時候。

    文玹做好諸多應(yīng)對防范措施, 忽而搖頭輕笑,自己也覺是否過于謹(jǐn)慎小心了些。但是有娘親在,她又懷著身孕, 再小心也是不會錯的。

    那幾個外出查探的莊丁陸續(xù)回來,前三個都說沒見什么可疑的陌生人,最后一個卻向她回稟說莊外有名年輕公子求見文相公。

    文玹不由蹙眉,心中想到的是劉嘉懿與同行的那兩個紈绔:“是一個不是三個?他說他是誰了嗎?”

    那莊丁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是個皮膚黧黑的尋常鄉(xiāng)間少年,每回見到文玹便會不由自主地臉發(fā)紅,方才被她點到名去查探周圍,頓時興奮得滿臉通紅,亦查探得特別仔細(xì),因此是最晚回來的。

    卻也因此在莊子門口瞧見一位清絕無比玉樹臨風(fēng)的年輕貴公子,讓人頓生自慚形穢之感。他仍記得文小娘子叮囑說要提防小心陌生人,便帶著幾分警惕戒備之色上前詢問他是誰,來此作甚。

    那年輕公子只是微笑:“就說我姓孟?!?/br>
    文玹一聽,頓時展顏,綻開璀璨笑容,提裙直奔了出去。

    年輕莊丁被那比雪后初晴的陽光更燦爛的笑容眩花了眼,回過神來時就見她提裙直奔,已經(jīng)跑出十幾丈外了,兩名女使在她身后怎么都追不上,急得直叫:“等等?。 ?/br>
    他趕緊也追上去,追了一段之后不由在心中贊嘆,文小娘子竟然能奔得這么快,連他這個常在田埂河灘上奔跑的鄉(xiāng)下少年,一旦落后幾步了也追不上她!

    他比兩個女使先到,卻見文小娘子立在莊子門口,朝那年輕公子笑吟吟望:“你怎么來了?”

    真的是文小娘子認(rèn)識的郎君!他暗自松了口氣,悄悄退到遠(yuǎn)處,見莊里的嬸子正在摘菜準(zhǔn)備晚上的飯菜,便過去幫忙一起摘起菜來。卻時不時抬眸去看一眼遠(yuǎn)處說話的兩人。

    那嬸子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忍不住打趣他:“好看不?”

    少年點點頭:“好看?!鞭D(zhuǎn)眼醒悟過來,黧黑的臉皮漲得通紅,又急又氣道:“吳嬸!我,我只是擔(dān)心小娘子安全罷了!是小娘子要我們警戒著,提防有壞人來做手腳!”

    吳嬸爽朗地大笑起來:“是,是,咱這莊子上的平安全靠你了,小娘子的平安也全靠你保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