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是辦法?！彼讣廨p輕悄悄方向盤，忽然猛地一打車頭，避開迎面的子彈貼向不遠處的樹林。

    他記得，那邊有間廁所。

    ……

    …………

    “天地之大，只有廁所容得下我。”余源非常慶幸自己機智地禁了手雷，不然現(xiàn)在的他該有多可憐無助弱小……

    野地的廁所又稱堡壘，往往只有小小的一間，木板門，一圈墻面都開了窗口透光，但那窗口太高，除了手雷，并不能當做攻擊的要道。

    換句話來說，是個比較安全的守地。

    余源試著跳起來看了一下高窗的視野。他的轎車被打爆了，炸起的煙火的灰煙還有些許從窗口飄了進來，殘骸斜斜地倚在廁所門外，可做阻擋。外頭至少聚集了十來個水友。有的窮有的肥，但當他們擰成一股，對他來說就是一套恐怖的完整火力系統(tǒng)。

    有人領頭吶喊：“你已經(jīng)被水友包圍了，請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我們保證善待俘虜?！?/br>
    個大西瓜。

    出去不被你們剝光了才怪。

    余源束起黑色的長發(fā)，深吸一口氣，換上m416，起躍。

    ——他以突破窗口的一槍爆頭作為應答。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本就蠢蠢欲動的水友一聲歡呼后開門欲沖，余源早已貼墻，在對方冒手的瞬間預判開火。m416的焰光吞吐，赤紅色淹沒白色的晝光將狹窄的室內(nèi)照亮，一人傾倒一人頂上。余源蹲身一個身法避開被爆頭的命運，擠入房門的水友只對上一雙毫無笑意的冷肅琥珀，余源左側(cè)身肩射，擊倒后迅速回身。

    亂彈已經(jīng)打透了門板，他彈匣內(nèi)殘留的幾枚子彈穿過門板中的窟窿破空而去，將裸身的一人擊殺。回身換槍時又有兩人侵入廁所內(nèi)，被sks近距離連狙爆頭，但好歹換走了余源的半管血條。

    紅裙上映出幾枚彈孔，黑色的馬尾被甩開，在一枚作為墜飾的別針落地叮鈴的瞬間，男人步伐大開，邁步上前擊退門框外的魅影。

    回身，換彈，余源避開子彈，殘血的瞬間再反殺。

    第一輪交火結束，廁所內(nèi)外的盒子堆積如山，余源快手舔了一個醫(yī)療箱打上，面上戰(zhàn)斗時凝聚起的霜寒瞬間散盡，唯留一點不帶倦意的漫不經(jīng)心：“雪中送炭，誰的盒子，特別感謝一下?！?/br>
    屋外晝光花白似雪盛在他微深的眼窩，仿佛要溢出來。余源舔舔發(fā)干的嘴唇，也給sks換上彈，在盒子堆里搜刮了點子彈。

    被困在這兒不是個事兒，后面總會聚集來更多的水友，把他耗死。

    抱著m416，余源試探著貼向門口用飲料打滿能量條，還向鏡頭搖晃了一下空蕩蕩的藍色外表的鐵罐，“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br>
    他探身而出。

    右側(cè)是傾斜過來的轎車，因為側(cè)翻，作掩體再好不過，使余源只用專心對付左側(cè)的槍林彈雨。

    眾人只能聽見隱約的腳步，但沒人想到余源竟然想突圍。

    紅龍擺尾，人群站的密集，被猝不及防的一梭子彈掃倒一片。余源貼身回到廁所內(nèi)，連丟三顆煙霧彈，等煙封起，才抱著重新?lián)Q好彈匣的步槍強沖而出。

    m416強掃，沒彈了就換sks繼續(xù)。余源硬生生沖開一條血路，撲身不遠處聽了一大堆亂七八糟載具的空地，隨便翻上一個駕駛座。

    這坐敢，感覺像摩托吧。余源心里念叨著，踩著油門猛地沖出煙霧，鉆出了樹林。身后漸漸有開車追來的聲音，余源不由得把油門踩死，一低頭，冷汗卻一叢叢地往外冒。

    不是摩托。

    他坐著的，是有死亡坐騎一稱的三輪車。最大的特點就是平地都可以給你用八十一種姿勢花樣翻車。

    哐當。

    余源的心抖了抖。

    三輪車也抖了抖。

    并不受控制地向右方?jīng)_去——

    “……”藥丸。

    余源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就見車身不受控制地一個側(cè)翻。他的視野驟然開闊，天空，廣袤的草地，遙遠的地面——他剛剛越過的高崖。

    沿著懸崖，三輪車旋轉(zhuǎn)著擺出絕妙的拋物線弧度，向下方墜落。

    三分鐘前，被幾十個水友圍攻，余源沒死。

    三分鐘后，系統(tǒng)通知刷新：【房主】麻辣芋圓摔死了。

    第57章 余家戲份結束預備中。

    “一世英名……”這把水友賽結束后, 關閉房間返回了游戲大廳的余源還處于失魂狀態(tài)。

    彈幕好心接話：“毀于一翻?！?/br>
    “不虧是芋哥, 連翻車都翻得這么英姿颯爽！”

    不, 我不想聽。

    他默默地看了眼時間：“我覺得我差不多可以下播了?！?/br>
    距離余源往常下播的時點還有三分鐘，而今天是周五。

    “希望下周看見大家，都能忘記剛才的事。”余源威脅完, 這才關閉鏡頭，等秦知遠的消息。

    水友賽畢竟是玩鬧性質(zhì)的，不像平時的任何賽局, 都會影響到你的段位和數(shù)據(jù)。而且為了圍攻余源, 這把水友賽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消耗了數(shù)十人，所以等余源一摔死, 為了捉他而匯聚在一起的水友們頓時自相殘殺，很快拼出一個勝負。

    比一般模式下的游戲快得多。

    ——所以余源冷靜了好幾分鐘, 還和貍貓seven約好了明天下午一起排位，這才看見好友列表里秦知遠的id下的狀態(tài)欄, 由“游戲中”變成了“空閑”。

    很快，兩人默契地退出游戲。

    晚飯時間，一通電話打到了正在廚房的秦知遠手上。

    “奶奶。”秦知遠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對面隱隱約約漏過來一點新聞報道的聲音：“目前兩大聯(lián)盟邊境已?；鸾簧? 爭取減少實戰(zhàn)對于各方的巨大損耗……”然后那非常微弱的報道聲被中氣十足的老年人的嗓音蓋過了, “遠遠，你們什么時候再回來呀?！?/br>
    余源看秦知遠拿著鍋鏟的樣子，過去抱著他手臂幫他把通話調(diào)成了懸掛的光屏，一抬頭，對上一雙犀利的視線, 下意識站直了腰背：“……爺爺奶奶好?！?/br>
    “好好好，源源你把他帶回來好不好。”奶奶目光期盼地轉(zhuǎn)過來，“他就聽你的?！?/br>
    這么一算，距離上次過去，已經(jīng)有好幾個月了。

    其實這段時間秦知遠并不沒有忙得邁不動腳，只是為了陪余源才天天死忙著沖段位，這才沒空往回跑。雖然秦知遠以前回家也不是很勤，但余源還是有點負罪感，他側(cè)頭看著秦知遠頭上被熱氣熏出來的一點汗跡，隨手給他抹了抹：“明天回去？”

    “我們不是約了鉆石局嗎？”

    “把設備帶上，一樣的。”

    兩人咬了一會兒耳朵，沒看見通話那端的秦老爺子眉頭越皺越深，越皺越深……然后秦知遠重新轉(zhuǎn)過頭來，笑了一下，“那我們明天回去。”

    通話結束，余源重新回到餐桌前，下意識搜了搜剛才隱約聽見的那點新聞。

    除了前面對于邊境戰(zhàn)況的描述和分析，后續(xù)已經(jīng)非常隱晦地提到了將實戰(zhàn)轉(zhuǎn)化為虛擬戰(zhàn)斗，這番聯(lián)想下，評論里對于絕地求生這個原本用于實戰(zhàn)訓練的游戲呼聲漸高，也有人并不看好。余源隨意翻了翻，忽然看見一條評論——

    “虛擬戰(zhàn)斗會是什么模式？既然是虛擬了，素質(zhì)值還重要嗎？總覺得絕地求生出的全新的修正模式有別的意味在里面。網(wǎng)頁鏈接……”

    他點進去，目光一凝。

    鏈接里是另外一條新聞。

    大致的意思就是，百年來素質(zhì)值模式給社會帶來的很多隱患危害，并且誘發(fā)了許多人德之外的事故。其中舉了很多例子，連余源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住過的棺材房也給了個特寫。新聞的最后，余源不由愣了一下。

    ——昏暗又熟悉的病房，唯有一點點泄露的光打量半張消瘦、死氣沉沉地面孔上，而另外半張臉隱沒黑暗，如同鬼魅。

    余潛那張往常來看和余源還有幾分相似的面孔，如今被厚厚一層馬賽克糊上，要不是因為太過熟悉，余源也不至于認得出來。他大概瘦了很多，透過屏幕，余源甚至覺得對方只剩下一個輕飄飄的骨架。

    余源以為他會說些什么，但新聞大概是只使用了影像素材，配以旁白。

    “受害者不僅素質(zhì)值暴降，身體部分功能也遭到破壞。根據(jù)調(diào)查，余家私自進行非人道主義的素質(zhì)值轉(zhuǎn)換實驗，所有涉案成員已在著手控制……有關素質(zhì)值的改革肯定會受到很大的阻力，但有關部門也在關注并推進現(xiàn)狀的改善?！?/br>
    秦知遠若無其事地將幾盤子往餐桌上一擺，“吃飯前看這個，別倒了胃口。”

    “你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說。”余源看著被人關掉的頁面，有點啞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秦知遠剛剛那個瞬間的表情有點冰冷：“他們對你不好，又偏偏……和你有血緣關系，我怕你看了難受?！钡珜嶋H上青年出口的聲音已經(jīng)放軟了，“你……以前也是這樣嗎？”

    “什么？”

    “就是你小時候素質(zhì)值大幅度降低的那次。”

    被秦知遠猜到實情，余源其實并不意外。他回想了好一會兒——原主最遙遠的那段記憶里永遠積攢著厚厚的灰，覆蓋著層層陰云，像是故意想把什么骯臟的東西掩埋。想想也是，一個成年人經(jīng)歷了都會瞬間從云端垮塌進深淵的事，對曾經(jīng)的小孩來說是怎樣恐怖的打擊。

    “大概吧。”他想起余潛剛剛影像中的那點慘狀，竟然有點想笑。

    自食其果。

    但余源還是有一點擔心。

    剛剛新聞里說，控制余家涉案成員。他這具身體雖然和那個家族交涉并不多，但畢竟自己還頂著余家的名字，也稍有交集——以及自己素質(zhì)值的變化也很容易成為被攻擊的靶子。他幾乎想感謝余家這幾年對他身份的隱瞞了，評論里沒有一人聯(lián)想到他的身上。

    但調(diào)查組那邊……會怎么看待他，就不一定了。

    ……

    …………

    第二天，兩人早早起來洗漱，被專車接到了秦家老宅。

    上次來時還是黑夜，這次再看，這棟屋子其實并不顯得和它的年歲一樣衰老。大概是因為秦家每一年都有人專門養(yǎng)護建筑，那些外墻只有細細的紋路，每一塊磚都不帶雜色，不蒙塵灰。

    余源苦惱的是，秦老爺子這次看他的眼神，又和一開始一樣冷冷的了。好在奶奶及時伸手，一拉一挽，把余源帶去了后花園澆花。

    “源源，今天會比較熱鬧?！彼f，“但都和你沒有關系，你陪奶奶打理打理園子，好不好？”

    余源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但還是點頭應下。

    奶奶的園子離老宅的主樓很遠。

    所以他沒看見，沒過多久，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轉(zhuǎn)過蜿蜒地山路，停在主樓的門前。

    “調(diào)查組，請問余家的小兒子余源是不是在貴宅？”領頭的人量了量證件。

    早已抱臂等待在門口的秦知遠對他笑了笑：“在，但芋圓沒什么空跟你們走一趟，請回吧?！?/br>
    “……”調(diào)查組人員被他的理直氣壯震了一下。

    “或者。”秦知遠臉上的笑意淡下來，“你想硬闖秦家的宅院，把人帶走嗎？”

    第58章 余家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