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他們?nèi)ゲ榱?，是易漁自己殺的！只是嫁禍于他人。”洇墨憤怒道，“本來李大已經(jīng)搭上了兩人，其中一個叫作長風(fēng)的，同易漁一塊兒長大，他什么都知道，倒是死活不受誘惑，什么也不說。另一個雖不知情，已答應(yīng)幫咱們?nèi)ネ邓巹┓阶?，結(jié)果——”

    易漁實在是個聰明人，再不能容忍下去。

    趙世碂擰眉，沉聲道：“使官已走，今晚便去燒他的宅子。”

    “是！”

    “我這幾日在宮中無法出來，凡事都由你來統(tǒng)管。一定要好好盯著易漁，這幾日，他不管去何處都要記下來。過些日子，我出宮，全部告知于我。”

    “郎君放心吧！”

    “燒前，將他書桌上的書都帶出來。別毀了。”

    “是?！?/br>
    趙世碂又問：“家中可有包好的小餛飩？”

    洇墨精神緊繃，不料他家郎君忽然問這樣的話，愣了會兒，點頭：“有啊。”

    “拿些給我。”

    “哦！”洇墨回神，知道這是郎君要帶給陛下，她去拿好。

    趙世碂提著食盒回宮，去討好他家皇帝陛下。

    第171章 趙世碂忽然有些同情錢月默?！緈eimei的事兒】

    趙世碂趕著時間回到宮中, 卻未料到, 他家陛下已經(jīng)回到了福寧殿，他還是回來得太遲。

    他腦中一轉(zhuǎn), 從身后人的手中搶過食盒, 走進正殿。

    趙琮在內(nèi)室中看書, 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下意識地便要抬頭。但他猜到來人是誰, 手指頓了頓, 并未抬頭，而是繼續(xù)看書。只是書上的字再也看不進去, 聽覺也變得格外敏銳。

    趙世碂走到隔窗外, 往里看了眼, 看到他家陛下正看書。他調(diào)整一番面部表情，輕聲走進去，叫道：“陛下，我回來了——”

    陛下沒理他。

    “陛下——”

    陛下不耐煩開口：“回側(cè)殿閉門思過去。”

    趙世碂十分老實地應(yīng)道：“好。”

    趙琮反倒一愣, 怎么這么聽話？

    “只是……”趙世碂將手中食盒放到趙琮身旁的矮桌上, 趙琮這才抬頭, 看了眼食盒。趙世碂討好道，“回來的時候，回了一趟家，帶了陛下愛吃的小餛飩回來。”

    趙琮暗自咬牙。

    他的確很容易便能被趙世碂討好到，趙世碂也很會討好他。就說這小餛飩，自是每日都備著, 才能即刻拿回來。也是因為他喜歡，趙世碂才叫人每日備著。

    趙琮看向他，見他一臉老實與討好，到底說道：“晚膳一——”

    趙琮想說晚飯一塊兒吃吧，結(jié)果他沒說完，趙世碂臉上就冒出了竊喜之意。好么，裝都裝不了一刻鐘，趙琮覺著這個時候?qū)捜?，下一回趙世碂還能胡鬧。趙琮本已放下書，再度拿起，冷峻道：“放著吧，回側(cè)殿去?！?/br>
    “陛下——”

    “再叫一聲，便多關(guān)七日?！?/br>
    趙世碂可憐道：“我聽陛下的話，回去思過?！?/br>
    趙琮繼續(xù)冷峻：“嗯?！?/br>
    趙世碂依依不舍地走了，走到隔窗外再回頭，他家陛下還是沒有看他。他這才算死心，老實閉過去。

    晚膳時分，趙琮吃到可口的小餛飩，不免又有些心疼趙世碂。他叫染陶端上一鍋送給趙世碂，染陶直笑，他們陛下這真是，她笑盈盈地端著一鍋餛飩?cè)ソo趙世碂送飯。

    趙世碂飯量大，這樣小的餛飩，他吃一鍋都不一定吃得飽。后頭宮女手上還提著食盒，里頭有其他吃的。

    趙世碂在側(cè)殿閉門思過，這些日子也沒去修書，他坐在桌前作畫。這是靜心才能做的事兒，這些時日因為事情頗多，他也的確有些浮躁，這會兒借這事平平心。

    染陶送來餛飩，他高興地放下筆，坐在桌旁一碗接一碗地吃。

    其余人另有其他事要做，此時就染陶陪著他吃，他喝湯時，染陶問道：“郎君，您那日穿的那身衣裳，可是外頭洇墨給您做的？”

    “嗯？”趙世碂沒明白，他哪里記得什么衣裳。

    染陶就笑：“陛下也夸料子不錯的那件呀！”

    趙世碂隱隱約約想起，似乎趙宗寧也拉著他問過，他不在意道：“不是宮里做的？”

    “不是，婢子去問了，宮里沒這料子?！?/br>
    “那便是洇墨做的了?！?/br>
    “婢子覺得那料子摸起來滑得很，卻又不冰，很適合這個季節(jié)穿，最適合咱們陛下。只是宮里頭還真沒有，婢子是揚州人，認(rèn)得出來，那料子是打揚州那兒過來的，怕是新近有織娘造出來的?！比咎者吙蹿w世碂吃飯，邊絮絮說這些，要是其他人，她肯定是不會說這些的，說出去叫人笑，皇帝的衣裳料子還要問人要？

    只是與趙世碂，她便沒那么多顧慮。

    趙世碂聽罷，立即道：“這些都是洇墨料理，我不大明白，你明日去家中問她要去。若是不夠，叫洇墨從揚州采買來。我在杭州有船，來回很是方便的。”

    “是呢，只是這幾日宮中有些忙，過幾日又是中元節(jié)。過了中元節(jié)，便是陛下的生辰。今年要大辦呢?！?/br>
    趙世碂放下手中的碗，不由便道：“日子可過得真快?！?/br>
    “可不是，當(dāng)年小郎君端午前夕進的宮。這么說起來，倒也巧，小郎君當(dāng)初進宮的時候，各國使官也來了。今歲也是呢，只是他們來得比當(dāng)年早些。婢子還記得，當(dāng)初，淑妃娘子她們是七月十九行的冊封禮。那年的中秋，咱們陛下好好威風(fēng)了一回，將孫太后嚇得夠嗆呢。”

    趙世碂笑：“正是?！蹦菚旱内w琮震驚了所有人，當(dāng)年中秋，是趙琮頭一回嶄露鋒芒。

    “小郎君當(dāng)時還跟魏郡王府的趙廷打架了。”染陶笑嗔。

    趙世碂笑聲變大：“年少不懂事。”

    “陛下生辰的時候——”染陶說著，便頓住了。

    趙世碂用勺子攪了攪碗中的湯，也是生辰時，趙琮被害落水，他將趙琮救上來。從此徹底與皇位無緣，打定主意離開這處。

    “現(xiàn)下想想，這六年過得快極了，一晃兒就沒了。郎君走后，陛下便變了個人，郎君初回來時，也變了個人。幸好，一切都好了。婢子只愿陛下與郎君永遠(yuǎn)這般。”

    趙世碂抬頭看染陶，與染陶對視而笑：“會的?！彼f罷，再道，“陛下今歲的生辰要如何大辦？”

    “郎君也知道，太祖也好，先帝也罷，生辰禮都是當(dāng)作節(jié)慶來辦的。咱們陛下的性子，向來不好奢侈，至今也沒給生辰禮定個名兒。禮部也好，太常寺也罷，都打算勸陛下挑個節(jié)慶名字出來呢?！?/br>
    “這個好辦，我來勸陛下?！?/br>
    染陶笑：“那些大人們怕是要很感激郎君的?！?/br>
    趙世碂笑了笑，低頭繼續(xù)吃餛飩，心中想著今年給趙琮準(zhǔn)備的生辰禮物。

    其實在外那五年，他覺著自己對趙琮的感情有些怪異，卻又不懂到底為何。但是每逢趙琮的生辰，即便千里之外，他也要給趙琮作幅畫。如今那些畫，都在外頭的宅子里。

    按趙琮的話來說，趙世碂臉皮一點兒也不薄，他早該獻寶似的送給趙琮。偏偏這件事，他不好意思說出口。

    待他吃完，染陶將東西收拾好，提著食盒離去。

    趙世碂站著消消食，回到書房繼續(xù)作畫。只是畫的時候，心中也在想趙琮的生辰節(jié)慶，叫個什么名兒好呢？

    趙琮近來白日里都很忙碌，又惦記著meimei的事，吃了晚膳便傳孫竹蘊進宮。事情到底重要，這陣子趙世碂禁閉期間還算聽話，趙琮允許他過來看看。

    趙世碂喜笑顏開，原本還準(zhǔn)備再晾他幾日的皇帝陛下也無法再佯裝生氣，不由笑了起來。

    天色已晚，趙琮是在福寧殿見的孫竹蘊。

    孫竹蘊長得不太像孫家人，估計是像他早逝的生母，生得的確好看，難怪趙宗寧一眼瞧中。孫竹蘊也是個病秧子，但他身上沒有趙琮的貴氣，沒有距離感，看起來很容易親近。

    他身著青色長衫，頭發(fā)沒有全部束起來，留有一些散在肩上，很有文人風(fēng)骨。趙琮常年在宮中，其實也不常見外人，見到孫竹蘊，便覺著孫竹蘊是他上輩子時，想象中的那種古代文人形象。

    他是教表演的，有回期末學(xué)生演大戲，演過一場北宋文人群戲，其中有位就是這種打扮。當(dāng)時趙琮還夸了那位學(xué)生扮相好，直到見到孫竹蘊才知道，風(fēng)骨是學(xué)不來的。

    他心中有些可惜，這樣好的郎君，為何生在孫家呢，為何還被孫家人這般作踐。

    孫竹蘊跪下請安，倒不忐忑，只是也不知道陛下忽然召他進宮所為何事。他只知道公主被陛下關(guān)禁閉，只是與他有何關(guān)系？難道是要訓(xùn)斥他？可他哪里能管得住公主。他低頭暗自思索，也不擅自抬頭。

    “孫郎君請起。”

    直到陛下叫起，他才起身。

    趙琮和氣道：“孫郎君坐。”

    “謝過陛下?！睂O竹蘊行揖禮，坐到一旁的高椅上，這才略微抬頭，看到首座上的陛下。陛下微笑著看他，他稍微一愣，回以微笑。

    “孫郎君上回去看了你的父兄，可有說些什么？”趙琮卻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孫博勛與孫灃早已相繼被處死，趙琮厭煩孫家人，不許在開封城內(nèi)行刑，是拖到城郊行刑的。一應(yīng)事項，趙琮都沒過問，就當(dāng)沒這倆人，只是他叫人捆著孫太后去，讓她在馬車中親眼看她父兄是如何死的。

    孫太后怕是要恨死他了，回來后發(fā)燒，糊里糊涂的確罵了他幾句。

    有人稟告于他，他并不氣。為這種人氣，不值得。

    孫竹蘊聽到這個問題，依然面目平靜地說道：“回稟陛下，學(xué)生與孫博勛、孫灃關(guān)系并不好。去探望他們，也不過是嘲笑他們罷了?！?/br>
    趙琮笑了起來，實話實說，有點意思。

    “孫郎君是個聰慧之人，品格也好，是以朕才放心讓你在公主府陪公主?！?/br>
    孫竹蘊不知陛下是何意思，自謙了幾句。

    趙琮正要說話，外頭響起一道聲音：“陛下，白大夫來了。”

    孫竹蘊抬頭，看到趙世碂進來，他趕緊又起來行禮，趙世碂不在意道：“坐吧?！?/br>
    孫竹蘊看向他身后御醫(yī)打扮的官員，更不知這是什么意思。

    趙琮卻朝白大夫道：“給孫郎君看看身子?！?/br>
    “是?！卑状蠓蛏锨熬徒o孫竹蘊摸脈，孫竹蘊心中詫異，卻也不敢多說，只任這位御醫(yī)給他摸脈。白大夫摸了脈，又觀他的臉色，還摸了他身上的幾個xue位，問他疼痛與否，直到近半個時辰過去，白大夫才停下手來，對趙琮道，“陛下，下官已看好?！?/br>
    趙琮看向趙世碂，趙世碂帶著白大夫出去說了。

    孫竹蘊更不懂這是什么意思，陛下要給他治?。靠伤砩系亩靖窘獠涣?，來個神醫(yī)也無用。

    趙琮并未解疑，只是又問他：“在公主府住得可好？”

    “一切都好，公主待人格外和氣?！?/br>
    趙琮點頭：“公主的確愿意聽你說話?！壁w宗寧性子高傲，能偶爾聽孫竹蘊說話，足以說明他的本事。

    孫竹蘊丈二和尚更加摸不著頭腦。

    趙琮又說了些話，最后對他道：“公主性子不好，你的性子倒是平穩(wěn)，你往后多勸勸她?！?/br>
    孫竹蘊欲言又止，他哪里敢勸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