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黃疏在廣南西路為官多年,林白如今也在廣南西路,趙世碂更是對廣南西路了若指掌,這個消息于他們而言都算是好消息。 趙琮立即傳信于林白,林白如今在融州融水縣知縣的任上。若是趙世碂想過邊境去西南夷,必要經(jīng)過此地。這般看來,當年趙琮派林白去融水縣倒也算是預(yù)見之舉。 趙從德有了蛛絲馬跡,趙廷卻還沒有,趙世碂每日均要派人去問孫筱毓的乳母。 這一日,他親自去問,乳母只道依然未有信傳來。趙世碂已不覺失望,甚是覺得尋常。他回身打算去元家茶樓,與錢家兩位郎君打交道的幾人有事要稟報他。他到得過早,還不等人來稟報,倒先聽到茶樓中的人又說上了新文。 本來,太后娘娘與侍衛(wèi)私通的事兒太過轟動,畢竟當日那么多人親眼所見,而且侍衛(wèi)還給溜了。事后,陛下又道娘娘誠心改過,自愿入道門,陛下還給娘娘建了座道觀。一連串的都是談資啊!城中百姓這些日子就指著這些聊了,聊得不亦樂乎。 不料今日他們卻聊起了其他人,他們提到了新近大紅人江謙。 江謙本與羅大人家的四娘子定親,下個月便要成親,羅四娘卻跑了!留下一封信,說是不愿嫁給江家大郎,還說要效仿寶寧公主,做一個自由的女子,即便終身不嫁,也不嫁給那不愛之人。 趙世碂本在喝茶,聽到這話差點沒噴出來。 如今的小娘子倒是一個又一個地令人捉摸不透,他還要繼續(xù)聽,那些人來向他回話,他可惜地去樓上包廂。 跟錢家二位郎君關(guān)系最好的那位,已去過錢府一回,他將錢府中能見到的擺置與房屋構(gòu)造與趙世碂匯報一遍,又遞上一套文房四寶:“小的去的時候,錢商恰好也在,他送的?!?/br> 趙世碂拿起一看,不過就是尋常文房四寶,毫無特殊之處。 他放下,交代道:“你不要急于詢問,莫要露出破綻來?!?/br> “郎君放心,小的知道。錢商對小的印象還不錯,說是月末要為兩位郎君授課,還邀小的同去?!?/br> “你去便是,他講些什么都是無所謂。好好瞧瞧他的字跡,以及他案上的書籍?!?/br> “是。” 趙世碂將一通事安排好,便準備回宮。 他卻又想到江謙的那件事兒,有些擔心趙宗寧,便將馬調(diào)了個頭,先去公主府。 趙宗寧倒好,夏天熱,她將頭發(fā)束成發(fā)髻,又似男子一般穿了身長衫,在與孫竹蘊下棋。 孫竹蘊回頭見他,行了揖禮,轉(zhuǎn)身退下。 趙世碂想到因?qū)O竹蘊,他差點兒就要被趙琮誤會,不免又多看孫竹蘊幾眼,趙宗寧直接拿起一顆櫻桃砸他的臉。他接住櫻桃,這才回頭。 “來我這兒做甚?”趙宗寧不客氣地問。 “羅四娘跑了,你可知道?” 趙宗寧“哼”了聲說:“活該!” “羅四娘跑前,留信說是要效仿寶寧公主呢?!壁w世碂笑。 “別笑話我!羅四娘當年與我有仇,她倒好,臨跑了還要陷害我!回頭又要有迂腐之人到哥哥那兒說我!真是氣,江言歡不是個好東西,他看上的小娘子也未好到哪兒去!” “江言歡的新娘子跑了,你去求陛下為你賜婚哪?!?/br> “出的什么餿主意!”趙宗寧一拍桌子,便趕他走。趙世碂來這兒,就是想看看趙宗寧好不好,畢竟上回趙宗寧氣得都哭了。此時見她還能訓(xùn)他,便知道不受影響,他也好回去跟趙琮說。 既如此,也不用再趕,他起身便走。 臨走前,趙宗寧又叫澈夏去拿來一個錦盒,遞給趙世碂:“替我?guī)Ыo淑妃?!?/br> “給她?” “她給我做了個扇套,據(jù)說是連夜趕制的,回禮。” 趙世碂心中一動,忽然想到撞見錢月默哭的那晚,便話中有意地說:“你跟她相處得倒是不錯。” 只可惜趙宗寧沒有意會,隨意地“嗯”了一聲,繼續(xù)趕他走。 趙世碂回到宮中,把錦盒送給錢月默,他觀察著錢月默的表情。 錢月默已是盡力收斂,嘴角卻還是不住上翹,當著他的面便打開了錦盒,里頭是根金簪。鑲的紅、綠寶石恰好打成櫻桃模樣,仿若淋了水的櫻桃,令人看著都想要吃一口。 “外頭還有一筐櫻桃,也是公主給的。” “謝謝十一郎君?!卞X月默立即行了個禮,手中卻舍不得放下金簪。 趙世碂又瞄到桌上的皮毛:“大熱的天,娘子拿這些出來做什么?” 錢月默立即道:“我為陛下縫件披風穿,我手慢,這會兒做,天涼了才好趕上穿。” 趙世碂如今看她順眼了不少,勉強能夠接受她為趙琮制衣賞。他伸手摸了摸那些皮毛:“料子不錯?!?/br> 錢月默此時心情好,便笑道:“都是西夏那處送來的?!?/br> 趙世碂的手一頓:“西夏那處常給娘子送這些?” 錢月默巧笑:“是啊,陛下也知道的?!彼斈赀€曾為西夏使官傳過話呢,也是靠這事兒才能取得陛下信任。這些年來,西夏但凡往宮中送東西,其他嬪妃沒有,她這兒的一份都是少不了的,她也早已告予陛下知道。 錢月默獨自高興地看金簪,趙世碂低頭看著皮毛料子還在沉默。 西夏這也太過了,似乎對錢月默太過殷勤?要么是錢月默曾替西夏做過什么,要么便是他們有求于錢月默。 可是錢月默不過一介宮妃,有什么值得西夏去求的。 再者,這常給錢月默送東西的西夏人,又是屬于誰的勢力? 他收回視線,見錢月默高興成這樣,心想再送她一份大禮。 他道:“娘子是否知道,江家大郎被羅家退親的事兒?” “啊?” “羅四娘不愿嫁予江謙,逃了?!?/br> “……” 趙世碂說完想說的話,便出門離去。剛走到門外,便聽到錢月默痛快拍桌子說“活該”。 趙世碂嘴角露出笑意,他若是沒猜錯,錢月默是喜愛趙宗寧吧? 他能喜愛男子,錢月默為何不能喜愛女子? 這可就十分有意思了。 不過他有素養(yǎng),不會將此事告訴他人,好歹錢月默也是真心實意地給趙琮燉湯水喝,尤其錢月默若真喜愛趙宗寧,他更該高興。 說明錢月默的確對他們陛下沒有一點兒奢望哪。 出宮走了一圈,有遺憾,倒也有所得。他瞧了瞧日頭,已是快到趙琮回福寧殿的時候,他索性去崇政殿等人。 門口的守門太監(jiān)很熟悉他,見他過來便笑瞇瞇行禮,他現(xiàn)在身上常帶著銀子,解了荷包便給小太監(jiān)。他還未走進正殿,忽然身后急急走進幾人,他回身一看,是當初派出去跟著杜誠的侍衛(wèi)。 侍衛(wèi)也見到了趙世碂,立即行禮并激動道:“郎君!下官有要事稟報!” “快進來吧?!壁w世碂也不拖延,帶著他就進去。 趙琮在獨自看奏章與信件,見趙世碂眼中一亮,剛要說話,又見到眼熟的侍衛(wèi),他立刻先問:“你們鐘大人有事派你回來向朕稟報?” 侍衛(wèi)跪下,抬頭高興道:“陛下!咱們跟著杜誠跟了這么多日子,跟著他去青州,再去海州,這些下官們都寫在信中稟告陛下的。陛下也知道前些日子,杜誠又往應(yīng)天府的方向返,鐘大人接到陛下的信,原已打算將他抓回來。只是咱們也沒想到,他在應(yīng)天府待了半日,竟然自己就回開封來了!鐘大人依然帶人暗地里跟著,派下官回來先報予陛下知道!” “他在開封府哪處?” “在城郊?!笔绦l(wèi)說了個地方。 趙琮挑眉,趙世碂說道:“這不是陛下春日時,親耕的地方?” “正是!”侍衛(wèi)拱手。 趙琮揮手叫侍衛(wèi)先下去,回頭看趙世碂:“你說這杜誠什么想頭?害了自己的親叔叔,竟然還回開封府,又去了這么個地方?!?/br> 趙世碂思索一番,說道:“他怕是生起了悔意,有意彌補?陛下當初逐他出東京城,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回來,便躲在這個地方,只等明年春日您再去?” 彌補? 若真是,那就好了。趙琮早就想把鄭橋給撤了,只是他再是皇帝,也不能一點兒差錯也沒有就把好好的一個副相給撤了。既然杜誠已回來,趙琮也不再拖延,不管是為了什么,他都要去這一趟,把杜誠的嘴給撬開。 趙琮笑問:“明日可想出宮?” 趙世碂的眼睛立刻一亮:“陛下要和我出去玩兒?” “成日里就想著玩,朕是去看你的醋坊!”趙琮故意道。 “啊?”趙世碂做出一副不解樣貌來。 “小呆子!” 趙世碂這才收起那番刻意的不解,笑道:“陛下是要去見杜誠罷?!?/br> “就你知道。” 趙世碂拉住趙琮的手,忽而淺笑:“陛下,我是最知道你的人。陛下呢?” 趙琮反手握住他的手,并未說話,只是對他一笑。 但那一笑,已能言明一切。 第160章 “就是誘惑你啊。” 趁兩國使官還未來, 他們倆也不拖延, 恰逢兩日后有時間,他們倆便往城郊去。 不便暴露行蹤, 趙世碂也未騎馬, 與趙琮一同坐在馬車中。原本總是陪趙琮的染陶, 坐在后一輛的馬車里。 多年已過,趙琮的身子到底比從前好了些許, 不至于坐一回馬車便要再暈一回。但是坐在馬車中, 來回幾個時辰難免還是難受。馬車內(nèi)空間大,其中擺了張固定的矮榻, 剛好夠一人躺著。趙世碂坐得靠角落, 趙琮初時還坐著, 坐了會兒有些難受,趙世碂便將他的雙腿抱上榻,給他身上搭了條薄被,再將趙琮的上半身與腦袋攬在懷中。 趙琮調(diào)了個最舒服的姿勢, 靠著他閉上雙眼, 也不說話。 趙世碂得意道:“陛下, 與我一同坐馬車舒適吧?我能這般抱著你?!?/br> 趙琮往后仰去,睜眼看他。 趙世碂見他不說話,還又得意再問一遍。 趙琮笑:“幼稚?!?/br> “???” 趙琮索性伸手掰下趙世碂的腦袋,親了親他,親完正要松手。趙世碂的眼睛一瞇,迅速反客為主。趙琮的嘴角一翹, 落得輕松,手也漸漸松開。趙世碂卻將趙琮的身子一轉(zhuǎn),直接抱到懷中親吻。 兩人,一個十六歲,一個二十一歲,都是已經(jīng)嘗過滋味兒的人,又都是心愛之人,本就是最不能誘惑的時候。偏偏趙琮是那副身子,趙世碂從來不敢輕舉妄動,近來連親吻都少,趙世碂就怕親上火,自己出了差錯,傷到趙琮。 只是此刻—— 趙世碂離開趙琮的唇畔,望進趙琮眼中的最深處,眼神也變得深遠。面上哪還有方才的乖巧與討喜,已變?yōu)閮春?,甚至帶著幾分侵略。趙琮看到他的這份神色,并不害怕,反而露出幾絲揶揄。 都是男人,誰對誰沒有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