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孫太后在床中卻又瞇了瞇眼,她已因心軟栽過一回,萬不能再軟第二回 。 謝致遠此人必須得死! 恰好此時,王姑姑求見。 她不想見王姑姑,王姑姑哭鬧著闖進來,跪在床邊:“娘娘,都這時候了,您為何不愿見婢子一眼!只要娘娘您一句話,婢子幫您害了他!婢子一人領罪啊娘娘!” 孫太后到底不忍,看她,說道:“姑姑你糊涂了,你若害了他,誰不知你是我的乳娘?到時候我待如何?燕國公府又待如何?我到底是太后,無人敢治我的罪,燕國公府卻是要完。” “娘娘,您怎能受如此委屈?” “我搶他的東西,搶了六年,總該要面對這些。我無礙。” “娘娘!” “你退下吧,方才你所說的話,再也不要對他人提起。” “娘娘——” “下去吧?!睂O太后閉眼。 王姑姑擦了眼淚,只好退下,只是剛出內(nèi)室的門,她便陰下一張臉。 夜間,趙十一被趙琮喂了藥后,便乖乖地睡了。 但這只是表面情形,殿中的燭火一滅,他又立刻坐起來。 吉祥也趕緊立到幔帳外,說道:“陛下今日在垂拱殿可是好生威風。” “如何威風?” 吉祥這般那般說了一遍,趙十一沉默不語。 吉祥這幾日也是越過越迷糊,往日里,他們郎君提到趙琮大多冷笑,或者不屑。如今倒好,說一句陛下威風,郎君反倒還挺高興的模樣。他就是伺候郎君的,自然也挑郎君喜愛的說,如今說到陛下,言語也畢恭畢敬的。 趙十一卻在想,趙琮怎的如此靈光了? 明明晚上喂他喝藥的時候,他故意打翻藥碗,趙琮訓他,還是一副被氣得傻乎乎的模樣,十分有趣。 那些話又是誰教他說的? 怕是又是趙宗寧或者錢商。 可是言語能教,氣勢如何教?趙琮的氣勢做不了假,他不禁也心生些許疑惑。 吉祥見他不說話,便主動道:“郎君,陛下生辰漸近,您此時是如何打算的?” 趙十一這才清醒過來,也不得不想起他進宮的初衷。 半晌之后,他輕聲道:“好歹讓他高高興興過了生辰吧?!?/br> “是。”吉祥應下,又道,“王姑姑晚間來尋小的。倒沒有給東西,只問淑妃娘子是否天天往咱們福寧殿送湯水?!?/br> “你如何說?!?/br> “小的實話實說,畢竟也是人盡皆知。郎君,她怕是要從淑妃娘子那處下手。淑妃怕要倒霉?!?/br> 趙十一心想,錢月默倒霉才好呢!天天來福寧殿,一副福寧殿已是她家的模樣。 錢月默在雪琉閣等的也實在是有些心焦。 她這幾日與陛下商量了許多回,無論如何分析,正向分析也好,反向分析也罷。她的雪琉閣均是最佳切入點,偏偏陛下生辰便在明日,還未有動靜。 晨時,她起身,扶著飄書的手往院中走去。 她站在院中,仰頭看由福寧殿飛來的鴿子,眼睛不由微微瞇起。鴿群飛過,響起“撲棱”聲,她便笑了起來,飄書也笑:“這些鴿子養(yǎng)得可真是好。” 錢月默收回視線,正要點頭,卻見幾個小宮女由外走來,繞上左側的游廊,跟隨雪琉閣的宮女往后頭去了。 飄書看了眼,道:“許又是嫣明閣那處的小宮女?!?/br> 錢月默眼睛微微一瞇,再恢復自然,問道:“近來,她們常來?” “是呢,前幾日,戚娘子身邊的宮女,還特地過來打聽您為陛下制的補湯。”飄書不屑,“這是娘子您親手做的,都是您的心意,哪能隨她打聽去。要婢子說,戚娘子這副做派也實在是小家子氣得很!” 爭寵爭寵,爭的是陛下的寵,靠的是自個兒的本事!戚娘子自己無用,竟想學她們娘子! 錢月默理了理手中帕子,不在意道:“戚娘子是家中獨女,性子難免驕縱。” “郡主那樣的人物,才配得上驕縱呢!她不過是小小一個知縣之女?!?/br> 錢月默無意嘲弄戚娘子,所謂身份,本就是件極不公平的事。知縣之女也好,宰相之女也罷,還不是一樣被困在這方小天地間,又有何差別? 有人要害陛下,也還不是要利用她們這些根本無辜的女子? 這個世道,女子生來便是可悲的。 她們生或死,又有誰在意。 驕縱如寶寧郡主,又能如何,將來也照樣被困在后院當中。 她想罷,不在意地笑:“世上又有幾個郡主?!?/br> 說罷,她轉(zhuǎn)身走回屋內(nèi),心中倒是松快下來,看來已有人下手。 她也能給陛下交代。 誰的寵愛又是來得容易的? 誰又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立于宮墻內(nèi)。 福寧殿中,染陶思索片刻,還是道:“陛下,明日便是您的生辰?!?/br> “嗯?!壁w琮正看書,聽到染陶這話,隨意地點頭。 “可這,這——”染陶有點兒氣,也有點兒急,竟突然不知該說什么。 趙琮抬頭看她,笑:“氣宮中無人過問朕的生辰?更急竟無人過問朕的生辰?” “陛下!太后未免太過分!這可是您的十六歲生辰,當年她親口言明,今年歸還朝政予您的!殿中省的人也太不是——”染陶終究無法說出不雅之言。 趙琮見一向穩(wěn)重的她都氣著了,也能理解,畢竟在他們眼中,十六歲生辰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古人看重這個歲數(shù),況且又是孫太后親口說要歸還朝政的歲數(shù)。 但是他不在意這個。他索性放下手中的書,問染陶:“昨日,朕在垂拱殿,如何?” “太后一句話都不敢說!您都說了,請她再代管幾日朝政,過了生辰,非得還回來!” “那不就得了?” “陛下?” “生辰也好,歸還朝政的話也好,都是虛的。染陶,你自朕幼年時便照顧朕,更常與孫太后打交道。她的話,能信幾分?” “一分也不能信!” “是以,抓在手中的才是真的。朕所說的,朕所做的,也才是真的,誰也攔不住?!壁w琮笑,他要真想要排場,只要開口,誰敢不去布置這所謂的萬壽節(jié),他道,“朕倒寧愿,明日與十一、寧寧同吃碗壽面便好。況且,她已被朕逼急,這兩天恐將有事發(fā)生?!?/br> “憑她——” 染陶話未說完,路遠急匆匆從外進來:“陛下!” “嗯?” “太后派人去宋州接孫大娘子回來了!” 染陶愕然:“這就生事兒了?” 趙琮好笑:“這才哪兒到哪兒。” 路遠不解地看著他們。 趙琮起身道:“這事兒無妨,你派人出宮給魏郡王叔帶個信,就說孫大娘子要回來啦!他自然明白該如何做?!?/br> “是!”路遠領命,便迅速退出去。 染陶還待再說,福祿進來稟道:“陛下,淑妃娘子來了。” “請進來。” “是!” 趙琮對染陶笑:“這才算是個事兒?!?/br> “……”染陶愈發(fā)不解,她轉(zhuǎn)身,便見錢淑妃笑盈盈地走進正廳。她的手中照樣親手提著一個精巧的食盒,里頭是她為陛下燉的補湯。 與往日并無不同。 趙琮無意給他們解釋,畢竟這種事情,越少的人知曉,屆時越能搞大。 他令所有人都退出正廳,大家都知道他寵愛錢淑妃,倒也沒有其他猜想。就連原本有些緊繃的染陶,也因錢淑妃的到來而變得再度緩和起來,她含笑退下。 待廳中再無人,錢月默打開食盒,笑道:“陛下,妾今日為陛下燉了雞湯?!?/br> 趙琮不由挑眉,他看向錢月默的雙手,錢月默小心將食盒中的瓷盅拿出來,置于他面前。 錢月默揭開蓋子。 湯清,且香,除雞rou外,另有枸杞、參與一些菌菇。 枸杞與參定是沒問題的,問題在菌菇上頭? 他的確喜歡吃各類菌菇。 他再抬頭看錢月默。 錢月默笑:“今兒一早,嫣明閣戚娘子身邊的小宮女便來討教廚藝。她們走后,妾去膳房,瞧了瞧今日的食材,這菌子十分新鮮,便為陛下燉了這湯?!?/br> 戚娘子? 據(jù)趙琮所知,這位小姑娘是個特別沒腦子的,別是被誰當槍使了吧? 但此時,尚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趙琮拿湯勺舀起那菌菇看,這難道是毒蘑菇?可若這是毒蘑菇,一吃便死的話,從錢月默下手,查起根源來容易得很,這方法未免太蠢笨。若不是一吃便能死,這個檔口,用這毒蘑菇做文章又有何用?不能迅速把他弄死,孫太后也已回天乏術。 “陛下。據(jù)聞,西南夷處五番使曾多次進宮面見太后。” 趙琮點頭,五番使是明確的孫太后黨,在他面前一點兒好也不示。 “陛下可曾聽說過《菌譜》這本書?” 趙琮搖頭,他讀書雖也雜,但他于吃食上頭無興趣,自不會去看這些。 錢月默笑:“陛下,妾的娘家倒是藏有此書,妾在家時讀過,書中記載了許多種類的菌菇。陛下怕是不知,有些能害人的菌子,并非生得鮮妍的,也并非能令人中毒身亡?!?/br> “哦?”趙琮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