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又招招手,讓辛墨濃幫他推輪椅,推到那間車床的旁邊,夏老親手觸摸著車床的外殼,即激動又興奮。 但激動興奮之余,他也沒忘了自己的老本行,當初那些特務(wù)自己過來都不容易,怎么有本事把這些東西運進來的,更別說這小牛犢子一樣的車床。更何況,槍/械可以理解,這個車床是什么意思?還直接帶上了圖紙,這就說不通了吧。 他的目光看向辛墨濃,很想聽一聽,這個小伙子怎么說。 辛墨濃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開始分享他剛編的故事,不,是分享他的猜測。 “夏老當初抓到十幾個特務(wù),經(jīng)過調(diào)查,不是也說他們分屬三派嗎?” 夏老點點頭,的確是這樣,這批人早就已經(jīng)被判刑,大多是十幾二十年,已經(jīng)開始服刑。 辛墨濃繼續(xù)道:“這三派的人,雖然有同樣的目標,互相之間是合作關(guān)系,但也防著對方,各自都留了后手?!?/br> 這也是真的,辛墨濃說的時候很有信心,夏老不得不點頭。 看到夏老真的點了頭,辛墨濃便道:“我懷疑,暗中還有監(jiān)視的一組特務(wù),有可能是肖云那一派的人。畢竟審問之后,肖云這一派的人,只有她一個,似乎有點太少了。說不定就有這么一個肖云才知道的同伙,掌握著這批槍/械的存放地點,得到的任務(wù)可能是計劃成功后,就將這批槍/械發(fā)放到肖云那批人的手中。甚至可能還有后續(xù)的計劃,畢竟沐東市以及沐東市周圍有好幾個大型的工廠,車床的安裝的后續(xù)生產(chǎn)比在別的地方,條件總要好得多?!?/br> 但是肖云當場死亡,所以死無對證,剩下下的那些人,不是肖云那一派的,不知道肖云那邊有個隱藏起來的人,也能說得通。 辛墨濃一邊說一邊慶幸,果然團結(jié)才是力量啊。他們內(nèi)斗斗的好啊,不內(nèi)斗他從哪兒編故事去。 “但是因為之前的計劃失敗了,所以這個暗藏的特務(wù)直接潛逃,放棄了這批槍/械。也有可能還在潛伏,但是他一個人是沒法動用這么龐大的物資的,更不敢在當時的氛圍下接近物資的地點。” “肖云當時提到這個地點,并不知道被葉悠悠聽了去。后頭發(fā)生的事太多,葉悠悠一時忘了,忽然有一天想起來,這才掂記上了。也是機緣巧合吧,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么一樁事,這些就算是他們搞破壞付出的利息吧?!?/br> 這個解釋的確是合情合理,并且死無對證。 夏老雖然還有懷疑,但問題是明顯是他們得了好處啊,懷疑和好處相比,立刻變得無足輕重。 “那你說說看,這件事怎么處理為好。那些專家,都是不同地方的,不管給了誰,另外幾個地方的都得鬧。”拋出這個難題,夏老看著辛墨濃瞇瞇笑。 辛墨濃暗罵一聲老狐貍,哪里是自己想不出主意,分明是不想背這個黑鍋。算了算了,有事弟子背其鍋,他不背誰背。 可惜來的路上沒有料到會遇到這個問題,但又哪里能難得住辛墨濃呢。稍微一思考,但出了一個主意。 出完主意,夏老象看怪物一樣看著辛墨濃,這真是他想出來的?就這么點功夫就能想出這樣的主意? 這要是真能通過,其中的好處,夏老哪怕再是個不計較名利的,此時也有些意動起來。他老了,退休了,在學(xué)校里掛個名,的確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只等著養(yǎng)老??墒悄切└男值苣?,不少還年富力強,還有奔頭。難道,真跟著他一塊養(yǎng)老,淡泊名利讓出一切。 “讓我考慮考慮?!彪m然意動,夏老卻還要很多事情要考慮清楚。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可不是小事。 “應(yīng)該的?!毙聊珴夤е?shù)暮?,心里卻直樂,嘿,想讓我背鍋,現(xiàn)在傻了吧。 夏老哪里看不出來他眼里的得意,一巴掌打到他的身上,“小鬼頭,就你機靈?!?/br> “夏老,有了權(quán)利才能有話語權(quán),有了話語權(quán),我才能更接近真相?!毙聊珴獾穆曇舻拖聛恚瑤拖睦贤苿虞喴?。 輪椅上的人,仿佛一下子被凝固了,辛墨濃的冷靜,穩(wěn)重,成熟到讓他幾乎忘了,他還是一個執(zhí)著的為父親正名的孩子。就象他執(zhí)著了半輩子一樣,外表嘻笑怒罵,心里卻從來沒有忘記過的執(zhí)念。 原來,他片刻間就已經(jīng)想的這么遠了嗎? 夏老輕輕點頭,“走吧。”這一刻,他已經(jīng)有了決定。 葉悠悠收到了辛墨濃的信,他的任務(wù)完成,回學(xué)校繼續(xù)學(xué)習(xí)。 回學(xué)校就好,回學(xué)校至少不會有危險,葉悠悠高高興興收好信。 客廳里,柳滿紅正在跟王桂花念信,念的是葉勝利寄來的信。柳滿紅在進入工廠前,葉悠悠教過她一陣,略微認得幾個字。進了廠,她怕被人瞧不起,一直沒放棄識字的事。加上葉勝利常在信里教她,早就徹底甩脫了文盲的帽子。 “您看,他也請了葉老爹,是葉老爹自己不去的。東方不是還帶話讓您一定要去嗎?葉老爹不會多想的?!绷鴿M紅念完了信,開始勸王桂花。 “既然你們都這么說,我不去就成矯情了,行,我去。”王桂花終于松了口。 屋里聽著他們說話的葉悠悠也笑了,是她給葉勝利寫了回信,告訴她王桂花的顧慮。葉勝利一個大男人,能考慮到這么多已經(jīng)不容易了,的確沒想到王桂花會這么想,便干脆打了電話回去,想請老爹來京城過年。 沒想到葉老爹根本不肯,他年輕時一直在外頭打仗,回了村就再也不想出門了。他說了,死也要死在葉家村,哪兒也不去。 葉老爹知道兒子要請柳家一家人過去,舉雙手贊成,知道王桂花不去,還特意叫葉東方帶話,勸王桂花去看一眼。 現(xiàn)在問題解決了,葉悠悠抱著信,恨不得一下子就奔到年底,去和他見面。 這頭解決了家里人上哪兒過年的問題,那頭又有好消息,葉老爹添了重孫女。說起來大孫子結(jié)婚的時候,葉悠悠一家人都去參加過,現(xiàn)在又添了他們家第一個重孫輩的孩子,實在是大喜事。 “這事咱們得去,你的身份也不一樣了,是孩子的大伯奶奶了?!蓖豕鸹ㄐΦ拿佳鄱际嬲归_了,葉勝利發(fā)現(xiàn)寄東西來不及,就直接給柳滿紅匯款,讓她看著什么合適買東西給孩子送去,這是已經(jīng)讓她替自己當家的意思了。 柳滿紅抿了嘴直笑,這件事的確讓她心里很舒服,也更盡心想把這件事辦好。 “媽,我給她弄點奶粉吧。聽東方說,孩子現(xiàn)在在喝米湯呢?!?/br> 現(xiàn)在也有奶粉的,家里有嬰兒的會發(fā)奶證或是奶票,還有一種代乳粉,是用黃豆和大米磨成粉再添點奶粉兌的。奶粉價格高,供應(yīng)量也少,一般的小嬰兒能吃上奶粉的極少。要是產(chǎn)婦沒奶,那可真是急死個人,喝代乳粉都算好的,有不少都是喝米湯養(yǎng)大的。 “喲,那敢情好,你可別自己出錢,我這兒有?!绷鴿M紅趕緊把匯款收到的十塊錢給她。 “這么多啊?!币话銇碚f,自家長輩,給個五塊就是很重的禮了。 “他說讓我自己看著安排。”意思就是幫他管上,出多少都行。 “可是葉叔叔既然給了,我們留著也不象話呀。” 柳滿紅點頭,“你說咋樣就咋樣?!?/br> “行,我來安排?!比~悠悠想了想,有了主意。 她先去黑市買了奶粉,現(xiàn)在的黑市越發(fā)紅火了,什么都有得賣,雖然還是偷偷摸摸的,但再怎么也攔不住膽子大的人。 黑市她一個人去就行了,買了奶粉回來一擱。再陪著柳滿紅去供銷社,這回讓柳滿紅自由發(fā)揮。 柳滿紅這么長時間,倒也摸清了不少情況,葉勝利這些年,總在往家里寄錢,替家里還債。但是并不知道給家里人買禮物,畢竟是個男人,想不到也是有的。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有她嗎,總得替他好好安排安排。 最后柳滿紅拿主意,買了一塊布料回去。 柳滿紅搬出縫紉機,她現(xiàn)在的手藝盡得王桂花真?zhèn)?,再加上有了葉悠悠從京城買回來的縫紉書,更是如虎添翼。 藍色薄呢面料直接給老爺子做了一件罩衣,剩下的錢,買了些餅干和奶糖,給家里的孩子解解饞。 等拎著東西和葉東方結(jié)了伴回去,葉東方看了東西就叫,“您可真是有伯奶奶樣,可比我們這些當姑姑的強?!?/br> “差著輩呢,能一樣嗎?”葉悠悠嚷著要看她送的東西。 “你是想嘲笑我吧,哼,這回你可想差了?!比~東方拿出自己織的一套小孩子毛線衣給他們看。 王桂花看了看針腳松緊,再看看領(lǐng)口和接口的地方,贊道:“不錯,出師了?!?/br> 葉東方得意道:“看吧,還嘲笑我呢,你會嗎?”故意朝葉悠悠揚了揚下巴。 葉悠悠拱手,得了,算她看走了眼,告辭。 當初葉東方學(xué)會了織圍巾,就開始沉迷其中。又買了毛線織毛衣,沒有想到,織圍巾和織毛衣完全是兩回事。 她一開始織出來的,完全是讓人哭笑不得的作品。拆了重織是常事,后頭一氣之下說再也不學(xué)了。 這回聽說葉東方給小嬰兒送的是自己織的毛衣毛褲,她就憋著壞想看看,沒想到,這個家伙竟然不聲不響出師了。 第93章 進京 看著幾乎擺了一桌子的奶粉,葉家大堂哥和堂嫂眼睛都快笑成一條線了,一個勁的道謝。當媽的奶水不夠,孩子又小,實在是遭罪。拿著奶證跑三回最多買到一回,去黑市吧,價格又太高了。 這些奶粉,省著點小嬰兒能喝三四個月呢。 葉家的二嬸幫著把奶粉搬到柜子里鎖起來,把鑰匙給了兒媳婦,“拿好了,這下不擔心了,咱家妞妞有福氣呢,大伯爺爺和大伯奶奶心疼呢?!?/br> 柳滿紅有點害羞,不過還是坦然接受了大伯奶奶這個稱呼,心里也覺得這世界真奇妙,自己嫁到葉家村,又離開葉家村,沒想到,最后還是嫁回了葉家村。當然,她以后不需要在葉家村生活,不然她還真得再考慮考慮。 又拿出給葉老爹做的衣服,這也算是她的孝敬。葉老爹當場就穿上了,正好合身,樂呵呵的叫她,“這次的心意我領(lǐng)了,下回別這樣了,老大這些年為了家里不容易,你們有錢就攢起來?!?/br> 家里能夠把債務(wù)還清,至少一半是靠了這個大兒子。地里刨食的農(nóng)民,收入少到可憐,自己家吃飽都不容易,哪里落得下來現(xiàn)錢。不都是老大每個月從工資里擠出來寄回來的,才能一點點還清欠債。 柳滿紅又拿了餅干和奶糖出來,晚輩一人一包餅干加奶糖,還有一大包硬糖是留在他們招待客人用的。 小嬰兒才滿月,葉老爹也只請了自家人吃頓飯,叫最小的孫子去各家發(fā)點喜糖,順便就把葉家老大和柳滿紅說了親,準備結(jié)婚的事說了出來。 村里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定親結(jié)婚這種事,講究的是廣而告之,說的越響亮越大方,越是對女方滿意,藏著掖著都是嫌棄的意思。 定親的口風(fēng)說了出去,大家便知道以后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象是知趣的,就不會再把柳滿紅和葉貴放到一起提起來,更不會張口閉口稱呼她是跟葉貴離婚的那個柳滿紅。 怎么稱呼是極小的事,但就是有人喜歡在這上頭給人難堪,你計較顯得你不大方,不計較心里又會不舒坦。給到心里喜歡存事的人,長年累月下來便自個把自個給抑郁壞了。別人還要來一句,你心眼兒太小,想的太多,都是自找的。 這種事,實在是沒地兒說理去。 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要嫁到葉老爹家里當長媳,那葉老爹一家人就會護著她。葉老爹那一家子是出了名的齊心,護自己人護的厲害,就是兩個丫頭片子也當寶的人家。誰還要不長眼去惹柳滿紅,就別怪他們給眼色你看。 有些關(guān)系親近的人家就過來問,“你們家啥時候擺酒,這場熱鬧我們幾個老哥可是等了好多年的,不擺我跟你沒完?!?/br> 葉老爹笑哈哈的,就站在門口應(yīng)了,“過年去京城看看我大小子分的房子,收拾收拾把證領(lǐng)了,等他抽得空回來,在村子里擺了酒,再去京城給同事擺一回。你們放心,到時候不把你們喝趴下,算我輸。” 胸口拍的呯呯直響,笑聲震的恨不得整村人都聽得到。 奇怪的是,隔壁的葉老頭家,靜悄悄的,別說人,就連聲音都沒冒出來一句。原本葉老爹家里做好了準備,只要隔壁敢出來講一句不好聽的,就當場讓他們好看。一次性把氣焰打壓下去,后頭就好辦了。 可沒想到,葉老頭家里,壓根不敢吱聲。 葉建國判了刑,葉大妞哭哭啼啼回了婆家,葉茂和金翠就跟抽了魂似的,呆在鎮(zhèn)上,極少回村。葉祥更是一個月都不回來一次,說好了兒子的撫養(yǎng)費也不肯交,只說以前老人養(yǎng)大侄子的時候,也沒叫葉茂交過一分錢。 葉貴分家之后,被石雨花管的死死的,動不動拿兒子威脅他,他輕易也不敢登門。 葉老頭雖然有三個兒子,此時卻跟孤老一樣,沒有任何一個人回家照顧他們,看望他們。葉老頭每天還得下地干活掙口糧,老太太帶著孫子不說,還得燒火做飯,喂豬喂雞洗衣服帶收拾。 這才幾個月,兩個老人都跟老了十歲似的,背都駝了。 老太太躲在屋里,她怎么不想出去罵,罵隔壁的穿他們家不要的破鞋,但是她不敢。隔壁的葉老爹豈是好惹的,人家兒孫滿堂還沒分家,這就是底氣。 老頭叮囑她,“少給我惹事,他們家老大肯定在外頭混的不如意才討不著媳婦,不然至于回頭要個二婚頭。咱們?nèi)~貴一離了她就生了兒子,可見命中有子,都是被她給耽誤了。隔壁的喜歡就讓他們喜歡去,看看以后生不出兒子,還喜不喜歡?!?/br> 老太太聽了,心里這才舒服多了,“就是,這個掃把星,禍害了我們家葉貴不夠,還要去禍害隔壁的老大,他們不怕絕后就讓他們受著去。” 渾然忘記了隔壁的老三就是生了兩個女兒,一家子也一樣和和睦睦,也從來沒有偏心過孫子不管孫女。包括這回添的第一個重孫,就是個女孩,好多人以為肯定不會辦滿月,結(jié)果葉家還是辦了一場,叫親友們都來吃了飯。 吃完飯葉老爹一家人還抱著小嬰兒去了一趟清水鎮(zhèn),拍了全家福,又給小嬰兒拍了滿月照。 “等百天的時候,還來拍。”葉家大堂哥抱著孩子,哄著她入睡。 “我爹娘總算放心了,謝謝你?!贝筇蒙┛吭谧约簮廴思绨蛏?,親呢的說道。 她頭胎就生了女兒,還是葉家重孫里的第一個,自家爹娘擔心的不得了,生怕女兒和外孫女不受待見。結(jié)果見葉家該辦酒辦酒,該拍照拍照,并沒有任何不悅,這才放了心。 “你放心吧,咱們家不講究這些,男孩女孩不都是我們的孩子,一樣的?!比~家沒有重男輕女的說法,也沒有重女輕男的說法,一碗水端平。葉老爹喜歡哪個晚輩,純粹是因為這個晚輩討喜,而不是因為性別。 “嗯?!贝筇蒙c了頭,她現(xiàn)在才是真正信了,心里總算踏實下來。 再往后頭,柳滿紅要嫁葉老爹家里大兒子的事傳開了,十里八鄉(xiāng)不少人議論,有人不恥柳滿紅改嫁,有人不知內(nèi)情非說柳滿紅肯定是早就和葉勝利勾搭上了。天地良心,葉勝利都多少年沒回葉家村了,也不知道上哪兒勾搭去。但是謠言嘛,誰給你講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