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不是怕遇見了李總尷尬？”

    “……不至于?！?/br>
    “李總還不一定會去，又不是頭一次談合作，他沒必要插手。”

    簡兮聞言松了口氣，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很難想象如果碰到面，自己應該如何。

    剛到地方不久，聽聞一陣連續(xù)腳步聲，由遠及近，助理探頭看了一眼，回過頭告訴她人來了。

    簡兮站起來迎接，一抬頭便望見李知前，昂著頭大步過來，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走在三人前頭。

    打眼看過去，不容人忽視。

    她心跳加速，看著人到了眼前，周身氣氛壓抑，在酒桌上，他總是氣場十足，低眉張了張嘴，啟唇叫了一聲：“李總?！?/br>
    他打著官腔說：“崔總呢？崔總怎么沒來？我都親自過來了，她倒是大撒手了?！?/br>
    簡兮回了句：“崔總抽不開身?！?/br>
    “哦，這樣，”他點了點頭，尋了個緊挨著她的位置坐下，拉開左手邊的椅子請她坐。

    簡兮臉色如常地垂眼看了看，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坐位置，反而是選了個間隔一個座位的椅子，距離他不遠不近。

    都是有眼色的人，見狀粉粉往兩邊坐，沒人過去插一腳。

    劉助理笑了笑，給簡兮滿上酒，端起酒杯主動敬酒。簡兮這邊雖然帶了兩個會喝酒的下屬，這樣點著名要敬她也沒辦法左右。

    李知前借著喝酒的空擋，不著聲色挪開空椅子，往她身邊湊了湊。

    老劉跟身邊人說話，聽聞他老婆出差半個月今天剛回來，不由地笑了下：“那你今晚豈不是得親親抱抱舉高高？”

    對方哈哈一笑，點頭說：“不光這樣，估計還得做俯臥撐?！?/br>
    在坐的人聞言立時便笑了，心領神會。

    簡兮等這段玩笑過去，主動跟李知前提工作上的事情，“崔總現(xiàn)在正在交涉這個事情，雖然暫時還沒結(jié)果，但是很多地方的拆遷工作不見停下，我想項目建成只是時間問題?！?/br>
    “談什么工作，”李知前拿起筷子吃了口菜，“我今兒不想談工作。”

    “李總想談什么？”

    他默了幾秒，看著她悠然開口： “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談談……你跟我？”

    “……不應該談一談公司之間密切合作？”她垂頭想了想，不搭反問。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不想在這談也行，我知道你面皮薄，還跟我置氣……晚上去我那，或者去你那？我都行?！?/br>
    李知前回過來眼，見簡兮臉色淡淡的不接盤，清了清嗓子，兀自喝了一口茶，很快轉(zhuǎn)過去這個話題，點著桌子說：“給你講個笑話……話說有個村特別窮，村里小伙子個個娶不上媳婦，有一人就特別聰明，把村里所有的房子墻上畫了個圈，里面寫了個拆字，沒想到一年之間都娶上媳婦了，女人整天坐在家里也不工作，眼巴巴等著拆遷……”

    簡兮眨著眼看向他，一點兒沒覺得好笑。

    他崩了崩嘴，就此打住，手伸到背后，吸著氣撓了撓頭，埋頭干了杯子里的紅酒。

    簡兮忍住笑瞧了瞧他，“李總，怎么了？”

    “屋里有點悶，你熱不熱？”

    簡兮沒搭話，自己的下屬卻開了個小玩笑，問他：“李總，不是熱吧，是燥熱？”

    李知前往簡兮處看過去，見她垂著頭沒看他，視線往下挪，掃到她的紅唇，含笑回應那人說：“你這么一說，我忽地覺得還真是。”

    一頓飯下來，要不是身邊有人捧著，李知前的話茬都找不到地方落。

    從大廳里出來，簡兮這邊作為請客吃飯的一方，自然要先送他們離開，別開出來，停到馬路牙子停車位處，李知前不見走，抬手拉了拉簡兮的胳膊，主動說：“要不一起走？”

    簡兮有些驚訝，抬頭看了看他，“你不是都說我要結(jié)婚了？”

    “……”他頓了下，“這個事從長計議?！?/br>
    “不好吧?！?/br>
    “你不向來會踹人，我不就被你踹了？也就是抬抬腳的事，聽起來也是又橫又洋氣?！?/br>
    簡兮抽出去手，掙脫開桎梏，輕聲說：“我只踹欠踹的人，并不是什么也不分。”

    他“嘖”了一聲，聲音放軟幾分，四下看看，見無人注意，彎著腰低了低頭，貼過來沉聲說：“守著這么多人給個面子，跟我走吧。”

    簡兮故意裝作沒聽見，提聲追問：“李總，你說什么？”

    李知前身子一僵，直起身往周圍環(huán)視了一圈，握拳頭抵住嘴咳嗽了兩下，煞有介事回應：“崔總不是外人，連藝項目沒什么好擔心，我都理解……需要搭手幫忙的話，你盡管開口？”

    簡兮道：“那謝李總了，我回去也好交代了?！?/br>
    李知前抿了抿嘴，耐下心改口又問：“怎么走，送你一程？咱們又不是不熟悉，見什么外？”

    “開了崔總的車，這次就不麻煩李總了?！?/br>
    “你們崔總還真平易近人，善解人意。”他有些掃興，晦澀不明地說了一句。

    簡兮笑了笑。

    一眾人都等著他上車，李知前沒再磨嘰，提上外套，彎腰鉆進車里，車子沒有立馬走，簡兮露出個官方微笑，擺手跟他揮手再見。

    李知前落下來車窗看了她一眼，劉助從副駕駛座回過頭，試探著問了句：“走不走啊，李總？”

    “自然走，早就應該走了，剛才你磨嘰個什么勁?！彼亮顺聊槪肛熇蟿?。

    劉助理含著無奈笑了一聲，點頭別有深意說：“是是，剛才看那個小助理漂亮，就忍不住觍著臉跟人家多說了兩句，交流了交流感情。”

    李知前抬頭看過去，冷笑了下，不過也沒說什么，長出一口氣，胳膊支在玻璃窗上面的楞子上，抬手揉捏太陽xue。

    第71章

    簡母在醫(yī)院住了十幾二十天, 想出院回家修養(yǎng)，跟醫(yī)生交涉半天才應允，還要打十天消炎針，按期過來換藥復查。

    但即便如此，也比在醫(yī)院里住減少了花銷。簡兮新房面積不大，一時住不開，哥哥嫂子家里也有牽掛, 出院當天只得回去。

    簡母到地方，坐在沙發(fā)上四處打量, 見地方狹小，嘆氣說：“你瞧, 買房子的時候應該跟我們商量一下, 買就買個大的，以后用處也大?！?/br>
    簡兮笑了一下, “能有什么用處？我還想明年再去提個車呢?！?/br>
    “嗯, 女孩子經(jīng)濟要獨立。也不枉我從小這么教育你。”

    簡父手腳輕快, 回來便進了廚房，晚飯沒顧上吃，他著手準備。人情世故有時候不能不顧忌, 吃飯時簡父簡母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合計了許久，簡父開口說：“聽明昊說他爸媽過來這邊了，知道你媽出院就要來看看，考慮著住院期間他家沒少幫忙，所以明晚你生日就一起在家吃個飯？你覺得方便嗎？”

    簡兮遲疑了一下, 放下夾菜的筷子，商量的語氣說：“明晚公司里可能要給我慶生，要不我就晚點回來？”

    “那也行，你要是覺得不自在不好意思，”簡父說著又想起什么，吩咐她，“晚上怎么也得過來吹蠟燭吃蛋糕?！?/br>
    “等你們吃過飯我再回來?！?/br>
    “那也行，省得尷尬，”簡母靠在躺椅上，身上蓋著毯子，點頭說，“你爸爸去他們家你付阿姨付叔叔也沒責怪咱們，一輩子不插手兩輩子的事，我們也就是一撮合，合適不合適你們自己看著來……實在合不來也不能強硬逼迫你……我前段時間只覺得自己上了手術(shù)臺下不來，所以一時糊涂辦了糊涂事，以后我們這輩人老了，你跟明昊還是要保持聯(lián)系，這樣你在這邊多個親戚。后面結(jié)婚有了孩子，說不定誰用到誰，所以要多走動。”

    “哎，好?！焙嗁夥笱芰耸拢F(xiàn)在的人都極要面子，明里什么不說，暗里卻什么都記著，自從簡父走了一趟，付明昊便杳無音信，別說是電話，一個短信微信皆未聯(lián)系。大概十年八年內(nèi)都冷下來，后期能不能年節(jié)走動，還要看事在人為，他如果不熱情，簡兮自然也不會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公司里每年員工生日少說還要行政那邊訂個蛋糕送過去慶祝，憑借簡兮的身份，肯定不止一個蛋糕的事，怎么也要部門里聚個餐，崔國云和楊明麗、司培森以及公司里的其他骨干人員再一起吃個飯。

    今年生日兩個場子趕到一起，簡兮需要兩邊跑，先去下屬這邊吹蠟燭吃蛋糕，舉起酒杯敬了酒，然后就打車到蘭庭。

    崔國云已然點好菜，只等她入席，剛脫了外套坐定，司培森帶頭，輪番要敬她酒，簡兮去年生日資歷不夠還碰不到這樣的場面，此刻見這樣的情況心里暗暗吐苦水。

    空腹狀態(tài)幾杯啤酒下肚，頭緊接著有些發(fā)沉，椅子還沒暖熱，房門從外頭被拉開。熟悉的身影探身進來，她心下抽痛了下，笑容慢慢收斂。

    崔國云熟悉寒暄：“怎么才來？”

    “突然有個事臨時絆住腳?！?/br>
    “不能來就別來了，腆著個臉，我又沒邀請?！?/br>
    李知前笑了下，不放心上，掃視一圈，問：“我坐哪？”

    “想坐哪坐哪?！贝迖圃拰⒄f完，瞧見李知前身后有人跟進來，孔凡厚，她抬眼看了看李知前，也沒跟孔凡厚立馬打招呼，抬手叫服務員：“加兩把椅子?！?/br>
    服務員應聲出去，很快從隔壁間拎一個進來，問：“你好，請問添哪？”

    “當然是按照李總心意添，”崔國云如是說。

    李知前沒跟眾人客氣，直接接過來椅子，擠到簡兮身側(cè)，語氣帶幾分慵懶，說：“當然是哪空間大添在哪?！?/br>
    簡兮只能往司培森那邊拉椅子給他讓地方，守著公司里的人不能發(fā)作，裝聾作啞。

    李知前帶著孔凡厚過來，大概也是覺得這畢竟是崔國云公司內(nèi)部組織的場合，他強硬過來有些不合適，但是拉著孔凡厚就舒坦許多，崔國云離婚兩個月后，李建軍另尋新歡，她也沒再刻意遮攔，基本算是公開她跟孔凡厚的關系。

    司培森口才好，能說會道，簡兮跟他不是對手，剛才李知前進來打斷他的說辭，這會兒便又續(xù)上。

    楊明麗在一旁看熱鬧，拍著桌子笑說：“往常都是誰生日灌誰酒，今天我就手下留情吧，全看司總饒不饒你?！?/br>
    司培森說：“這話不對，我沒灌酒，句句都在理上。”

    說著又問簡兮：“聽說年前阿姨身體不好，剛出院？”

    “嗯?！?/br>
    他讓服務員送三個白酒杯過來，給簡兮一一滿上，舉起自己一直端著沒喝的那杯，笑道：“我有三杯酒得敬阿姨，一是沒二十幾年前的今天，我身邊不會有你這樣一個漂亮能干的同事共事，我佩服，尊敬，得敬一杯，二是慶祝阿姨手術(shù)成功，一把年紀，想必糟了不少罪，三是祝愿阿姨以后身體健康，沒病沒災，永遠年輕漂亮……”

    頓了下，沒想到他逢場時這么能作戲，沒了一點書生氣，裝模作樣又說：“可惜阿姨沒來，你是不是得代喝？”

    簡兮聞言眨了眨眼，就知道他剛才那么一番沒安好心，不過他這話簡兮愛聽，想到這段時日簡母消瘦的身影，就覺得不喝不吉利，微微一笑，端起杯子連干三杯。

    耳旁盡是起哄叫好之聲，震蕩著她的耳骨膜，可能是醉意慢慢加深的緣故，反應有些遲鈍，她趕緊端起水喝了半杯，吃菜壓下去上涌的酒氣。

    李知前坐她身旁冷眼旁觀，不知她今天怎么，一點兒也沒往常酒桌上的伶俐。

    又走了兩杯，他有些看不下去，司培森也知道李知前的身份，簡兮微醺后他怕冷落了他，便主動過來搭訕。

    她站起往外走，胃里實在難受的緊，剛喝的酒還沒吸收，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鼓起勇氣，抬指伸進嘴里往嗓子眼按壓，刺激一下，很快嘔了出來。

    她沖干凈馬桶，推門出來，打開水龍頭，水嘩嘩嘩不斷流動，雙手扶著琉璃臺，抬頭掃了自己一眼，額頭上汗涔涔的，剛才嘔吐的原因，不敢洗臉，怕妝容花掉，抽紙擦了擦嘴。

    心里有些煩躁，煩自己開始搖擺，煩他陰魂不散。

    補了個唇妝，氣色瞬間提聲了不少，她轉(zhuǎn)身往房間里走。

    李知前聲音不高不低跟司培森對答。

    “司總，我再敬你一杯?！?/br>
    司培森擺擺手，“我不能再喝了，我開著車呢?！?/br>
    李知前“哦”了一聲，調(diào)笑他：“明知道今天出來要喝酒，你是不是故意開車的?。烤褪遣幌牒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