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家人講，大學(xué)期間處了個女朋友，有次發(fā)燒去小診所，醫(yī)生扎上針騰出來矮沙發(fā)讓女朋友坐，說話帶點方言，他沒聽懂，自己有些拘束放不開便沒多問，謝了人家抱著包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女醫(yī)生當(dāng)即便忍不住笑了，諷刺說:“這么不會照顧人嗎？沒瞧見你女朋友發(fā)燒臉色蒼白？我是讓她坐的……小伙子真有意思?！?/br>
    他女朋友倒是沒說什么，抿唇掃了一眼，只不過從診所回來沒多久就分手了。他心生怨恨，哭哭啼啼去糾纏人家，時常打電話發(fā)短信進(jìn)行侮辱性的s擾，后來人家把所有的東西都留作證據(jù)，找了律師要去起訴，他嚇破膽，家人趕緊又找中間同學(xué)說軟話求情才作罷。

    反觀另一個舅舅家里的哥哥，教養(yǎng)方式完全不同，從十幾歲開始，每次家里來客人，就讓他陪坐，也不喝酒，只負(fù)責(zé)在一邊端茶倒水，沾染多了，如今也是個察言觀色、能說會道的厲害角色，三流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外工作一年就升了辦公室主任。

    “想什么呢？”李知前見她半天也不說話，打斷她的思緒。

    “沒什么，”簡兮眼神柔和地看向他，“洗漱休息吧，我去給你放熱水?！?/br>
    他沒說什么，聽罷點了點下巴。

    剛上床還沒躺下，簡兮的手機(jī)就響了，李知前看了一眼，遞給她。

    簡兮見是蘇紅的電話，猶豫著接了，講了兩句，有些生氣，沉下氣道:“到期了就搬，現(xiàn)在沒時間?！?/br>
    “怎么了？”李知前掃了一眼，等她收了手機(jī)才問。

    “房子的事。”

    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住處，這里的衣櫥、鞋柜漸漸多了女人氣息，簡兮想等到新房可以入住的時候趕緊搬過去，最近同蘇紅租的房子沒有幾天的時間就要到期，況且到了年底馬上就要回家過年，所以就先將就在這里。

    蘇紅前天發(fā)消息詢問她能不能早幾天搬出去，說已經(jīng)帶著人過來看了房子，對方急著要住，簡兮想，既然已經(jīng)付了錢，沒到期為什么要搬走呢，所以也沒回復(fù)她，裝作沒瞧見。這才接了這個電話。

    “哪天搬家？我讓劉助安排搬家公司過去。”

    簡兮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我為什么要搬？房子還沒到期。我付了錢的?！?/br>
    三言兩語李知前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來是這個緣故，隨即笑了笑，贊同說:“你讓她去問房東退回你后面幾天的房租，或者問她愿意不愿意替房東出這個錢?！?/br>
    簡兮愣了一下，悔道:“我怎么就沒想起來這茬呢……”

    他又說:“搬家了如果暫時住不進(jìn)新房里也不要擔(dān)心，行李可以先放這邊，客廳大的很，隨你用?！?/br>
    簡兮感激的看向他，正想說兩句什么，卻聽他又說:“住可不能白住，房租先給你記著。”

    她瞪了他一眼，反問:“那我給你做飯收拾家務(wù)，是不是也不能白做，得給你也記著？”

    他悶聲笑了起來，放下雜志湊過來，抖開被子蓋上，抱著她沒說話。

    這晚靜謐祥和，難得溫存舒心。她很快沉沉睡過去，進(jìn)入香甜夢鄉(xiāng)。

    夜里被桌子上振動的手機(jī)驚了一下，她翻了個身，緊接著聽見手機(jī)又響了一聲，困倦極了，瞇起眼推他。

    “調(diào)靜音……”

    李知前嘆息一聲，翻身打開床頭燈，摸出手機(jī)來，點開短信瞧了一眼，人就有些不冷靜，趕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穿衣服。

    簡兮聽著不對，裹著被子坐起，他已經(jīng)提上褲子。

    “怎么了？”

    “我得出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她隱隱不安，追問到。

    “知悅在外面胡鬧，我去接她?！?/br>
    “用我一起嗎？”

    “不用，你繼續(xù)睡?！?/br>
    簡兮跟著下床，見他臉色陰沉，眼里蘊(yùn)藏著怒氣，樣子還真嚇人，斟酌言辭，試探著安撫:“開車注意安全，晚上別開太快?！?/br>
    “嗯，我知道?！彼_門出去。

    簡兮隨他去了客廳，默默地看著他換上鞋子，拿上車鑰匙，忍不住又說:“接了人送回去給我打個電話？”

    李知前沒搭話，“啪”一聲重重甩上門，她大半夜被鎮(zhèn)住，縮住肩膀，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第41章

    李知前路上絲毫不敢耽擱, 油門踩到底，一路飛速過去，按照崔國云發(fā)的地址尋過去，她還在門口等候沒走。

    穿著一件單薄的駝色大衣，站在風(fēng)口。

    李知前下車問她:“還在里面嗎？”

    “我怕出事就一直在門口守著?！?/br>
    他臉色不好看，勉強(qiáng)對她笑了一下，語氣比平常任何時候見她都禮貌客氣:“謝了?！?/br>
    他挪步要進(jìn)去, 崔國云沒有跟上，望了酒吧一眼, 解釋說:“我就不過去了，她就在里面, 我怕她知道是我通知你會生我的氣……你待會兒就當(dāng)自己是過來喝酒不小心撞見的好了?！?/br>
    李知前深嘆一聲, 明白她的意思，聰明不愿意得罪人, 又道了謝, 囑咐她路上小心, 然后就閃身進(jìn)去。

    恰逢一行人往外走，迎面而來，擋住道。

    而李知悅就混雜在這一群人里被扶出來, 臉色酡紅，腳步蹣跚，醉得不省人事。

    他當(dāng)即大步過去，一把抓住李知悅的胳膊把人揪了出來。

    這些人大多不認(rèn)識他，見如此囂張都圍了過來, 方才架著李知悅的男人抬起頭，吐著煙極不客氣道:“你他媽誰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李知前眉梢一沉，眼色凌厲地掃過去。

    聽到有人附和:“問你呢，知不知道我們強(qiáng)哥是誰！”

    他硬生生被氣笑，回了句:“我還真想知道你是誰?！?/br>
    話音落地，頓時喧嚷起來，罵罵咧咧不堪入耳。

    李知前閉了閉眼，壓制住怒氣，想他堂堂一男人，如果跟一群小毛孩子計較，實在是白比他們多活了幾年，傳出去也只會失身份。但不計較又不成體統(tǒng)。

    這幾年還真沒幾個人敢這么當(dāng)著面的罵他。

    正在李知前悶不做聲，李知悅悠然轉(zhuǎn)醒，認(rèn)出他來，怯生生叫了一句——

    “哥……你、你怎么來這了？”

    李知前沒去搭理旁人，冷硬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哥？”

    說罷松開她，轉(zhuǎn)身往馬路牙子臨時停車的地方走，走了幾步見她沒跟過來，還跟那群小混混糾纏，一時怒火難當(dāng)，守著人臭罵她:“你他媽還是不是個人？你看看自己一個女孩子成什么樣子，我平常都是這么教你的嗎？”

    說完拉不下臉再回頭去扯她，兀自往車?yán)镒撸狭塑嚸鲆桓鶡燑c上默默抽起來，從后視鏡里冷著臉觀察她。

    臉上平淡無波，心里砰砰亂跳，還真怕她跟著別人走了。

    抽了半支煙，看她把那群人打發(fā)走，自己一步一步往車子這邊挪才松了口氣。

    心想，為了這么個meimei，他真是把臉丟盡了。

    李知悅坐上來，車內(nèi)瞬間染上酒氣，他落下車窗通了通風(fēng)，啟動車子一路往家里去。

    她看著車窗發(fā)了會兒呆，口齒不清說:“……別回家了……”

    “不回家去哪？”

    “媽看了又會說我?！?/br>
    “你不應(yīng)該被說？”

    她沉默下來，緊繃著嘴不看他，暗暗握緊車門把手。

    李知前也不愿意再搭理她，直奔家里。

    ……

    李知悅晚上沒回來，李母等候了許久，打了幾個電話不接，給她專門留的飯菜也已經(jīng)熱了幾次，臨到十點多才發(fā)了條消息，說晚上不回來了。

    客廳留了一盞燈，她獨自去休息，心里放不下，睡得輕淺。

    稍有異動傳出，她就趕緊起來，披上衣服從臥室出來。

    見李知悅進(jìn)門，后面緊跟著李知前。

    她憂心忡忡，板著臉問女兒:“是不是又惹事麻煩你哥？”

    李知前剛想騙她說兩人遇見一起吃了個飯，玩得時間晚了就一起回了來，卻聽李知悅把手里的皮包使勁擲出去，大聲道:“有完沒完，我還不能有私人生活了！”

    皮包砸向鞋柜上，滾落下來，鞋子七七八八倒了一片，應(yīng)聲落地，又把腳邊的花盆砸碎了。

    寂靜的晚上，鬧出不容忽視的聲響。

    李知前抬眼看著，瞬間火冒三丈，說話不知道好好說，摔摔打打就像誰欠了她一樣，平常對她還算比較信任，知道她雖然愛玩，但比較懂事，有時候別人說了關(guān)于她的閑言碎語傳到他耳朵里，他從未信過。

    當(dāng)下竟覺得是頭一天見識到她的真面目，胸口堵了一口氣，耐著性子對她說:“把東西撿起來?！?/br>
    她不說話，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李知前手快，一把抓住肩膀，把人拉回，耐心已經(jīng)用盡，冷聲提醒她:“把包撿起來回去睡覺，我就當(dāng)沒剛才那事?！?/br>
    她喝了些酒，膽子就有些大，用一副憤恨厭惡的表情回應(yīng)他，橫里橫氣道:“不撿！”

    李知前被這副模樣刺激住，沉了沉臉，動作粗魯?shù)睦鶚巧献摺?/br>
    李母有些緊張，知道若是動起真格，兒子的脾氣更壞一些，忍不住阻攔道:“行了行了……知悅，你就撿起來吧，你哥哥也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說一句都說不得了，剛進(jìn)門不是甩臉子就是摔東西，是我應(yīng)該看你的臉色，還是你哥哥應(yīng)該看？他就讓你把東西撿起來，你就這么做？你也太會傷人心了……”

    李知悅聽罷不僅沒有服軟，反而是用力甩開李知前的桎梏，這一個反手力收不住，“啪”一聲打到李知前臉上，她指甲修長，瞬間兩道血印子，有血珠往外滲出……

    李知前愣了一下，眼下火辣辣生痛，一抹便是血跡。

    如果她當(dāng)下服軟，他還不至于還手，可沒想到她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錯在哪里，梗著脖子豎眉冷對。

    李知前昏了頭，不由分說便往她后腦勺打了一掌，怒說:“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李知悅有她自己的委屈，也厭煩了被他管束，脫身往樓下跑，咬牙威脅說:“你們就當(dāng)沒我這個人吧！”

    李知前有些驚慌，下意識抬手去捉她，掙脫中被她往小腿上踹了幾腳，撲了個空，被她溜走。

    他望著空空如也的手，抬不動腳再去攆她……只想著，敢踹他的人李知悅是頭一個。

    李母緊隨其后追了出去。

    李知前氣得臉色發(fā)紅，大聲道:“讓她走！別追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翅膀還沒硬呢！”

    李母回頭看了他一眼，邊追邊喊李知悅，只掛上個影子，還沒顧上說什么她已經(jīng)消失在黑夜里。

    沒多大會兒李母便抄著手回來，眼眶微紅，瞧見李知前埋頭坐在沙發(fā)上抽煙，面無表情。

    “她跑了，大半夜的，不會出事吧……我追著喊著，這孩子竟然頭也不回……”

    李知前理智回轉(zhuǎn)，悶不吭聲地聽她哽咽，視線卻停留在褲腿上的鞋印子處，有些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