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午后,徐幼珈歇了晌起來,就聽小丫鬟報說“三姑娘來了?!?/br> 春葉掀起簾子,穿著桃紅色繡纏枝蓮褙子的徐琇走了進(jìn)來,“四meimei整日窩在院子里,也不出去走走?!?/br> 徐幼珈笑道:“我愛犯懶,三jiejie快坐?!?/br> 徐琇上前拉著徐幼珈,“不坐了,走,咱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弊吡藘刹?,又回頭對跟著的春葉道:“你不用跟著了,我和你們姑娘有些話要說?!?/br> 春葉去看徐幼珈,徐幼珈點(diǎn)點(diǎn)頭。 花園里已經(jīng)沒什么花了,幾從菊花倒是開得正好,徐琇掐了一朵菊花,拿在手里把玩著,和徐幼珈在花園中慢慢散步,“二jiejie定了這樣好的親事,真是令人羨慕,那天在善覺寺,我也見到黃家少爺了,確實(shí)是風(fēng)度翩翩、儀表堂堂,家世人品都不錯。二嬸這樣疼愛四meimei,將來一定會給四meimei挑一個如意郎君的?!?/br> 徐琇滿腹心事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和二jiejie四meimei不同,我是庶女,也不知道母親會給我定個什么樣的人家?!?/br> 徐幼珈道:“大伯母對三jiejie一向還好,應(yīng)該會給三jiejie挑個合適的人家的?!?/br> “母親確實(shí)很好?!毙飕L扯掉了一片菊花的花瓣,“其實(shí),我也不求太多,將來要是能嫁給人品好的庶子,做個正頭太太,我就很滿足了。最怕就是像我的姨娘那樣,給人做小,要在主母手下討生活?!?/br> “三jiejie定能做主母的。”前世,徐琇嫁給了大伯父的上峰做繼室,那人四十多歲,樣貌還算年輕,雖然年紀(jì)大了些,但是聽說婚后很是寵愛徐琇,對她可以說是有求必應(yīng)。徐琇若是只求做正頭太太,那她也算如愿了,還是個身份不低的正頭太太。 “承四meimei吉言。”兩人說著話,繞著花園一角的小湖轉(zhuǎn)了一圈,此時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最靠角落的一側(cè),在這個偏僻的地方,有一間竹屋,是給偶爾走到這邊的主子們歇腳用的,其實(shí)很少有人來。徐琇目光一閃,“四meimei,我也走累了,咱們進(jìn)去坐會兒吧?!?/br> 徐幼珈上次在這湖中落了水,本能地對這湖水有畏懼,再加上徐瑛的警告,這次見徐琇帶著她在湖邊散步,就一直暗暗提防著,想著徐琇莫不是要推她下水,結(jié)果卻是要進(jìn)那個僻靜的竹屋。 徐幼珈停下腳步,“三jiejie,那竹屋好久沒人來,估計也沒人打掃,咱們還是別進(jìn)去了?!?/br> 徐琇皺著眉頭,“可是我走不動了,腳好酸啊。那竹屋本來就是給走到這邊的主子們歇腳用的,就算主子沒來,下人們也應(yīng)該每日打掃干凈,難不成咱們偶然走到這邊來,還得等著人現(xiàn)去打掃不成?四meimei,咱們進(jìn)去看看,若真是不夠干凈,那就是負(fù)責(zé)這處的婆子偷jian?;耍傻昧P她才是?!?/br> 徐幼珈想著徐瑛的警告,不肯邁步,她舉目四望,見遠(yuǎn)處有個婆子正在朝著這邊張望,她遙遙招手,徐琇沒來得及攔她,那婆子一溜小跑地過來了,“四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咱們姐妹說些私密話,你叫個婆子來做什么。”徐琇有些生氣,轉(zhuǎn)頭對那婆子道:“沒你什么事,去吧?!?/br> 那婆子訕訕地看向徐幼珈,徐幼珈笑道:“三jiejie走得腳酸,正要去那竹屋坐坐,你先進(jìn)去看看,那屋里可干凈?” 婆子沒有理會徐琇陰沉的面色,快步進(jìn)了竹屋,“哎呦,誰在這里?這是,是表少爺!表少爺怎么在這?” 徐幼珈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徐琇一眼。 徐琇面色漲紅,努力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來,“表哥怎么會在這里?難不成和咱們一樣,走到這里累了?” 王繼業(yè)從竹屋中出來,他躺了一個多月,臉上的紅痘似乎又多了幾顆,手中的折扇搖了兩下,“兩位表妹也過來散步,真是好巧啊?!?/br> 徐幼珈冷冷地看了徐琇一眼,“三jiejie,十幾年的姐妹情分,呵呵……這是最后一次。”十幾年的姐妹情分就此了結(jié)了,若有下次,瓊瑤報木桃,不仁換不義! 徐幼珈轉(zhuǎn)身就走,身后隱隱傳來王繼業(yè)的聲音,“哎,表妹,別走啊?!毙煊诅祛^也不回,一路疾行。 秋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作響,誰也沒有注意到竹屋旁邊的大樹上,隱著一張蒼白冷峻的臉。長安摸了摸身上的飛刀,若按照他的脾氣,月黑風(fēng)高時,一刀宰了這個王繼業(yè),多么快意,主子偏不許,只吩咐他一旦王繼業(yè)來了徐府,就悄悄地跟著,不讓他sao擾四姑娘。長安的拇指在飛刀上輕輕摩挲著,好吧,這王繼業(yè)也不過是個窩囊廢,殺起來一點(diǎn)都不過癮,不殺也罷。 徐幼珈對大房的提防又加深了一層,卻沒有跟顧氏說起此事。過了兩天,是徐府老太太的壽宴,因?yàn)椴皇钦麎郏簿蜎]有大辦,只請了親朋好友。 今日天氣很好,碧空如洗,萬里無云。大老爺請了假沒有上衙,大少爺徐璟也從書院回來了,用過早膳,府里的大小主子就都到了壽安院。老太太穿了件絳紅刻絲團(tuán)壽花紋的褙子,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端坐在上首,大老爺打頭,先上前恭賀了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又奉上自己的禮物,然后是大太太王氏和二太太顧氏,接下來就是一眾孫子女。 自家人賀過,就開始接待客人。外院是大老爺和徐璟待客,周肅之、黃有榮、王繼業(yè)都來了。女眷這邊有大老爺幾位同僚的夫人帶著女兒過來的,徐幼珈暗暗揣測,也許這些都是有和徐璟結(jié)親的意愿吧。 徐璟也知道今日女客中來了幾位姑娘,都是和自家門當(dāng)戶對的,母親王氏暗示他找個機(jī)會進(jìn)內(nèi)院來,到老太太跟前晃上一圈,讓幾位太太姑娘都相上一眼。 徐璟和大老爺陪著客人,徐璋還小,起不到什么作用,只管趁人不注意偷喝桌上的酒。等到酒過三巡,徐璟估摸著女客那邊的宴席也差不多了,他悄悄起身,離開了大花廳。 還沒走到二門處,袖子就被人拉住了。徐璟詫異地回頭,才發(fā)現(xiàn)來人是春杏,她的面色蒼白,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過了。 徐璟嚇了一跳,今日來了不少客人,若是讓人看到自己和婢女拉拉扯扯,傳出去可不好聽。他飛快地朝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拉著春杏進(jìn)了一旁的夾道。 “你這是怎么了?可是又有人為難你了?”徐璟揉著春杏的手,心疼地問道。 春杏的眼睛一眨,又是一滴淚掉下來,她哽咽道:“聽說,今日來了幾位姑娘,和大少爺甚是門當(dāng)戶對的,大少爺是不是要去內(nèi)院相看?” 徐璟的手一頓,心中有些不悅。他是喜歡春杏,她削肩細(xì)腰,風(fēng)流俏麗,但是她畢竟是個婢女,自己再怎么喜歡她,也不可能讓她做正妻的,最多給她個妾室的位子,她若是認(rèn)不清現(xiàn)實(shí),胡攪蠻纏妄圖阻止自己娶妻…… 春杏一邊哭,一邊偷偷打量著徐璟的神色,見他沉下臉來,雖未發(fā)怒,卻顯然不高興了,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柔聲道:“大少爺在奴婢心中,就跟天上的神仙一般,奴婢只盼著也有個天仙般的女子,貌美又良善,好與大少爺般配,夫唱婦隨,與大少爺做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 原來她并不是那等拈酸吃醋小肚雞腸之人,徐璟的神色緩和,低聲問道:“你既然是這么想的,那你哭什么,眼睛都腫了,你到底是哭了多久?” “奴婢,奴婢實(shí)在是害怕極了,大少爺,您救救奴婢吧?!贝盒拥难蹨I又涌了出來。 徐璟急了,“到底怎么了,難道是你犯了什么錯,四meimei要處置你么?她看起來溫柔嬌弱,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磕銊e光顧著哭,倒是說說怎么回事啊?” 春杏哽咽道:“奴婢,這個月的葵水……沒有來……” 葵水?徐璟猛然反應(yīng)過來,臉頓時白了,他一把握住春杏的手,“你,可找大夫看過了,果然是有了身孕?” 春杏搖搖頭,“奴婢不敢去找大夫,只是除了葵水沒來,奴婢還惡心干嘔,和奴婢以前聽說的種種癥狀很是相符。大少爺,咱們可咱們辦???”她本來是裝作害怕的樣子,結(jié)果徐璟的臉一白,她真的慌了,要是徐璟不管她,那她該怎么辦呢? “別急別急,讓我想想?!毙飙Z緊張地盤算著,不管是他勾引了春杏,還是春杏勾引了他,他都不會有事,春杏可就難說了,可是,春杏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也喜歡她,舍不得讓她遭罪,更不愿意讓她被發(fā)賣了。 “春杏,你們姑娘要是知道了咱們倆的事,你估計她會不會為難你,故意不把你的身契交出來?” 春杏想了想,“姑娘原本很好說話的,可是自從她上次落水之后,性情就變了些,有時候我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沒事,大不了我去求她,我是她的大哥,她總會給我一些面子的。就是我娘那里……”徐璟咬咬牙,“春杏,不管是誰問起來,你就咬死了說是我強(qiáng)迫你的,就說我那晚我喝了點(diǎn)酒,你過來給我送點(diǎn)心的時候,被我強(qiáng)迫了,知道嗎?” 春杏猛地抬頭看著徐璟,驚訝、感激、崇拜,就像一個弱女子看著救她于苦難的大英雄。 徐璟被她看得豪情激蕩,一把抱住她說道:“別擔(dān)心,有我在。今日祖母過壽,心情定然不錯,晚膳后咱們過去,把你有身孕的事一說,這是祖母的第一個重孫,又是在祖母的壽辰之日,祖母肯定會主張把他留下的。” 春杏緊緊地抱住徐璟,“奴婢聽大少爺?shù)摹!?/br> …… 午宴過后,女眷這邊開了折子戲,大太太低聲對徐瑛道:“聽說有榮有些不勝酒力,在客院歇息,廚房里做了醒酒湯,你過去給他一送份吧?!毙扃忘S有榮已經(jīng)定了親,送醒酒湯過去也合情合理,兩人多接觸還有助于培養(yǎng)感情,不至于婚后太生疏。 徐瑛臉龐微紅,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丫鬟紅玉去了。徐琇心頭一動,若無其事地看了會兒戲,趁人不注意,也起身離去,到廚房要了一份醒酒湯,去了外院。 徐幼珈聽到了大太太的話,也留意到徐瑛和徐琇相繼離開,想著肅表哥不知道會不會喝醉,她是不是也該給肅表哥送份醒酒湯過去?不過今日外院人多,她可不想亂走遇到什么討厭的人,還是等著壽宴結(jié)束外院沒有外人了再去好了。徐幼珈輕聲吩咐春葉通知小廚房準(zhǔn)備好醒酒湯,然后只窩在顧氏身邊,看那無聊的折子戲, 黃有榮沒有大醉,只是微熏,靠在羅漢床上閉目養(yǎng)神,聽見徐瑛來了,忙坐起身來。 “黃少爺,廚房做了醒酒湯,我給你帶來一份。”徐瑛示意紅玉將食盒里的醒酒湯擺到桌上。 黃有榮道:“多謝二姑娘。” 兩人寒暄完,竟然都沉默起來,黃有榮慢慢喝著醒酒湯,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門當(dāng)戶對的家世,端莊有禮的未婚妻,應(yīng)該是一樁好姻緣,只是心頭總有些澀澀的感覺。徐瑛是羞澀,不知如何開口和這個剛剛定親的未婚夫說話,只偷偷打量黃有榮,見他因?yàn)楹攘司?,面上帶著一抹緋色,嘴唇也很紅潤,一本正經(jīng)的臉竟然有種奇異的誘惑,心頭怦怦直跳,手心冒汗,不敢再待下去,匆忙告辭了。 徐瑛走了,黃有榮莫名松了口氣,在羅漢床上靠了一會兒,心中又漸漸地?zé)┰昶饋?,起身出了客院,朝著待客的大花廳而去。 徐琇沒有帶丫鬟,親自拎著個食盒,一路小心地避開有人的地方,去了青竹院。周肅之若是有了酒意,肯定會回他平日住的青竹院。 院子里長平守著,見徐琇進(jìn)來,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徐三姑娘怎么來了?” 徐琇朝屋里張望了一下,什么都沒看到,“我來給周解元送醒酒湯,周解元可是在屋里歇息?” 長平笑道:“貴府的大老爺在大花廳那里待客,我們少爺上午就過去了,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呢?!?/br> 徐琇有些遲疑,生恐是周肅之已經(jīng)醉了在屋里歇息,這個笑嘻嘻的小廝得了徐幼珈的好處,卻故意將自己攔在門外,她抬高聲音,“既然周解元還沒有回來,那我就先走了,這醒酒湯就留在這里吧,等周解元回來了再用就是?!?/br> “徐三姑娘慢走。” 長平接過徐琇遞過來的食盒,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特意提高的聲音。 徐琇慢慢朝著院外走去,到了院門口也沒聽到屋里有任何動靜,不知道周肅之到底在不在屋里。她有些失落,特意跑到外院來,想著要是能遇到周肅之醉酒,她可以趁機(jī)套些話出來,或者兩人發(fā)生些什么,不至于壞了自己的清白,卻又能讓周肅之負(fù)責(zé),該有多好,沒想到他卻不在。 徐琇低著頭,心不在焉,出了青竹院走了幾步,到了小路拐彎的地方,沒想到迎面有人轉(zhuǎn)了過來,兩人險些撞到一起,慌忙避讓,偏偏這是條小徑,兩邊都是樹木,兩人驚慌之下竟然是朝著同一側(cè)避讓的,徐琇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撞進(jìn)了對方的懷里。 溫暖的懷抱,清淡好聞的男子氣息,帶著一絲淡淡的酒味,徐琇大驚之后又是竊喜,原來周肅之真的沒在青竹院,沒想到在院門外撞上了。她伏在這寬厚的懷抱中,眼睛悄悄睜開一縫,見小路兩邊都是樹木,不會有人看到這邊,干脆閉緊眼睛,假裝被撞暈了。 他的手抬起來,貌似不經(jīng)意地從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劃過,又輕觸纖弱的背部,最后,溫?zé)岬拇笫州p輕握住了她的肩膀,徐琇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徐三姑娘,你還好吧?” 這不是周肅之的聲音!徐琇大驚,顧不上裝暈,忙抬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抱著自己的竟然是黃有榮!徐琇伸手去推他,想從他的懷里退出來,黃有榮的手卻緊緊地握著她的肩膀,低聲道:“剛才是不是把你撞暈了?你別急著起來,再靠一會兒吧,這里沒有人能看見,放心。” 徐琇又驚又怕,黃有榮是徐瑛剛定親的未婚夫,嫡母滿意的佳婿,要是讓嫡母知道自己靠在黃有榮的懷里,不管這事是怎么發(fā)生的,嫡母也絕不會繞過自己。她用力掙扎,黃有榮握著她的肩膀不肯松開,她又去推他的大手,黃有榮趁勢握住了她的手,“別亂動,免得等會兒真的暈倒了?!?/br> 徐琇的臉都白了,杏眼中淚光閃閃,輕輕一眨,晶瑩的淚珠就掛在了白皙的臉上,她顫聲道:“黃少爺,求你快放開我,若是讓母親知道,我就沒有活路了?!?/br> 黃有榮的濃眉皺了起來,沉聲問道:“你的母親,她可是待你不好?”她如此害怕,難道那王氏是個毒辣的?嫡母佛口蛇心,表面慈愛,暗中虐待庶出子女的比比皆是。若那王氏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徐瑛是王氏的親生女兒,該不會也是表面端莊,暗地里作威作福欺負(fù)庶妹吧? “不不不,”徐琇連連搖頭,又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母親她很好,對我很好。黃少爺,求你,快放手?!?/br> 她竟然怕成這樣,這里沒有別人,她都不敢說實(shí)話。黃有榮更是堅信王氏母女心腸歹毒,他不忍為難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少女,松開她的手,“莫要哭了,放心,沒人看到?!?/br> 徐琇一得自由,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提著裙角飛奔離去了。 黃有榮呆呆地看著她窈窕的背影,那驚慌失措我見猶憐的樣子,讓他有一種想要保護(hù)她的沖動。他暗暗盤算著,要是將定親的對象從徐瑛換成徐琇,有幾分可能呢? 徐琇跑出一段路,見遠(yuǎn)遠(yuǎn)有人走動,生恐被人察覺異樣,忙放緩腳步,小心地整了整衣裙,用帕子仔細(xì)地擦了擦臉,確信不會被人看出什么,才平靜地走回女眷看折子戲的地方。 徐幼珈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有些發(fā)白,眼睛眨了眨,又扭過頭去看臺上的折子戲,自從徐琇想要引她去王繼業(yè)藏身的竹屋之后,若非必要,她是不會和徐琇說話的。 徐琇偷偷瞄了一眼王氏,見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暗暗松了口氣,眼睛在女眷中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徐瑛和幾位來做客的姑娘都沒在,她心頭一跳,徐瑛剛才也是去了外院,不會看到自己了吧? 徐琇緊張地咽了下口水,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四meimei,來做客的幾位姑娘哪里去了?” 在這么多客人面前,徐幼珈自然不會讓外人看姐妹不和的笑話,淡淡地說道:“她們和二jiejie去花園看菊花了?!?/br> 徐琇這才放心,看來徐瑛早就回來了,那應(yīng)該沒有看到自己和黃有榮抱在一起。 今日來做客的幾位姑娘都是大老爺同僚家的女兒,徐瑛從外院送了醒酒湯回來,幾位姑娘說要去花園走走,徐瑛自然作陪?,F(xiàn)在是涼秋,花園里倒是有開得正好的菊花,幾位姑娘賞玩了一會兒,正打算回去,就見遠(yuǎn)遠(yuǎn)地過來一人,身穿淡黃色錦袍,手中捏著一把折扇,朝著這邊過來。 徐瑛背對著那邊,沒有看見。幾位姑娘都有意無意地留在了原地,她們都是有可能與徐府大少爺徐璟結(jié)親的人選,見有男子堂而皇之地進(jìn)了內(nèi)院花園,想當(dāng)然以為是徐璟,還以為是大太太王氏故意安排,讓她們相上一眼。 姑娘們裝作在賞菊談天,暗中觀察著來人,見他越走越近,面貌還算端正,就是臉上有幾顆紅痘,為了遮蓋這紅痘,似乎還敷了粉,手中的折扇唰地一聲打開,搖了兩下,頓時一股嗆人的香風(fēng)襲來,有嬌弱的姑娘被嗆地打了個噴嚏。 姑娘們都面色微變,悄悄退開幾步,暗道,不管徐大少爺學(xué)問人品如何,光看這臉上敷的粉和身上熏的香,這門親事就不能成。 徐瑛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人來了,眉毛輕皺,“表哥,你怎么過來了。父親他們都在外院,你快去吧?!?/br> 王繼業(yè)的折扇搖了幾下,笑道:“不急,相逢即是有緣,表妹,這幾位姑娘都是什么人,怎么不給表哥介紹一下?”他嘴里說著話,眼睛不停地在幾位姑娘頭上臉上身上掃來掃去,看姑娘們的首飾衣著和樣貌,心里點(diǎn)評著哪個有錢哪個好看。 聽許瑛對來人稱呼表哥,姑娘們才知道不是徐府的大少爺。又見來人目光直愣愣地在姑娘身上來回地轉(zhuǎn)圈,心中都有些不悅。來的這幾位姑娘是家中嫡女,父親又是大老爺同僚,三四品的京官,家中都是有規(guī)矩的,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男子,大剌剌地闖到內(nèi)院來,見了女眷不避讓還專門湊到跟前來讓人介紹認(rèn)識。 姑娘們都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身,避開了王繼業(yè)的視線。 徐瑛臉上掛不住,急聲催促道:“表哥,這里是內(nèi)院,你不該來的,快出去吧!” 王繼業(yè)只顧著打量評估眼前的姑娘們,不以為然地答道:“怎么來不得,我又不是外人,往日里不也是想來就來的嗎?二門的婆子從不攔我的?!?/br> 幾位姑娘暗暗咋舌,這徐府的規(guī)矩可真是松散,外男隨便進(jìn)出內(nèi)院,二門的婆子攔都不攔,聽他的意思,還是一貫如此。姑娘們彼此交換了眼神,看向徐瑛的目光都不自覺帶著些鄙夷,這徐府連男女大防都毫不在意,誰知道這表哥表妹的有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徐瑛自然看出了幾位姑娘目光中的鄙夷,又氣又急,給丫鬟紅玉使了個眼色,“紅玉,表哥定是迷路了,你送表哥出去。幾位jiejie,咱們出來了一會兒了,還是回去吧。” 幾位姑娘早就厭惡了,巴不得快點(diǎn)離開,聞言立即朝著女眷看戲的地方而去,王繼業(yè)想要跟上,被紅玉和兩個婆子拼命攔住了。 幾位姑娘一回到看戲的地方,各自回到母親身邊,有嘴快的,當(dāng)即就把剛才的事給說了一遍,雖然是低語,周圍的人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大家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看向大太太王氏和徐瑛的眼神都帶著審視。王氏的臉漲得發(fā)紫,老太太也氣得要死,又不得不維護(hù)徐府的面子,笑道:“那孩子經(jīng)常來,和我很是親近,我也喜歡他,專門囑咐了下人們,就把他當(dāng)我們徐府的少爺,不當(dāng)外男看的。” 眾位太太都呵呵笑著,心中不以為然,口中還是恭維道:“老壽星就是慈愛,小輩們都和您親近?!北緛硭齻兌紴橹嗫葱飙Z而來,彼此之間還有些較勁,此時都決定這門親事還是謹(jǐn)慎考慮,這樣沒規(guī)矩的人家,女兒嫁進(jìn)來也是頭疼。 太太們都暫時歇了相看的心思,姑娘們都不太高興,大太太和老太太丟了臉,主人和客人都不自在,壽宴早早就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