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沒有了嗎?” 芳年微怔,他是什么意思?難道自己回來路上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回府的路上,偶遇舅家的表哥,問候幾句,未曾下車見面?!?/br> “你還有表哥?” 他這句話透著刺骨的冰寒,芳年心頭涌起怪異之感,有表哥怎么了,誰還沒幾個表親? 姓元的這性子真夠怪的,她不過是名義上的王妃,犯得著如此較真嗎?還問她有沒有表哥,她表哥多怎么了? “回王爺話,我有兩個嫡親表哥,四個遠房表哥。在我的心里,他們都是兄長,除了血緣親情,并無其它雜念。” “表哥還真不少!” 他冷哼一聲,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轉身進了屋子。留下芳年一人站在院子里,一頭的霧水。 第39章 傳話 安總管和三喜在院子外面, 只聽得門“嘭”的一聲,嚇得三喜心驚rou跳。她不放心自己的小姐, 伸長脖子張望著。 就見自家小姐一人站在院子里,風把她的衣裙吹得飄起, 看起來瑟瑟?,F在天涼, 小姐身上正逢小日子,本就忌冷。穿的衣裳不厚, 外面也沒罩個披風什么的,要是身子進了寒氣可怎么辦。她焦急地求安總管, “安總管,奴婢能不能進去陪我們小姐?” “不行,王爺的院子,就是老奴,都不能隨意進去?!?/br> 三喜無法,在外在看著自家小姐, 干著急。 院子里芳年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等了半天, 屋里人都沒有半點動靜。她想著姓元的是不是只顧著生氣,忘記自己站在外面。要真是那樣, 那么她是不是可能以離開了。才試探著挪動了一下腳,清冷的男聲就從屋內飄出來。 “誰許你動了?” 她立馬站好, 眼觀鼻。心道姓元的是長了八只眼, 怎么在屋里還能看到她的小動作? “王爺, 請問您還有什么吩咐?” 屋里的男人不回話, 回應她的是涼涼的冷風。她之前在馬車里,倒不覺得冷,現在感覺背有些寒。 芳年心里頭窩著火,她都弄不清楚姓元的,平白無故地晾著她,究竟又是哪根筋不對? “王爺,您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這兩天身子不好,最近失血又多,還沒補回來。站了這么久,我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實在有些受不住了,請王爺您大發(fā)慈悲,放我回去吧?!?/br> 屋里的男人冷著臉,面上先是一紅,緊跟著黑沉沉的。這個不知羞的,怎么什么事情都敢往外嚷,來葵水的事情恨不得嚷得天下皆知。 他咬著牙,迸出一個字,“滾!” 聽到這個字的芳年像被鬼追似的很快就看不見人,他從胸腔中吐出一口濁氣,恨不得把她提溜回來,好好地再教訓一頓。 芳年像腳底生風一般,帶著三喜快步走著。待遠離了悟禪院,她才長舒一口氣。 抬頭看了看天,灰壓壓的。 “快走吧,看樣子雨快來了?!?/br> 她催著三喜,主仆二人步子更疾。 前腳將邁進玄機院,外面的雨就細綿綿地下開了。雨水帶來的水霧泛起絲絲涼意,芳年站在窗前,看著秋雨中的院子,竟恍然生出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小姐,寒氣重,你快進內室吧?!比残÷暤貏裰?/br> 芳年站著沒動,三喜見狀取來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她轉頭,語氣低沉,“三喜,你以后想找什么樣的人家?” 三喜一愣,沒料到小姐會問這樣的話。芳年也是剛才心情悵然之際,想起身邊之人,三喜前世一生未嫁,陪伴自己。 今生既是要變,那么身邊人應該有不一樣的結局。 “小姐,奴婢沒有想過,只想著一直陪著小姐,就心滿意足了?!?/br> 芳年莞爾,三喜以前就是這么說的,說到做到,真的一輩子沒嫁人。她不急,這一世,定要一個和前世不一樣的命運。 “不急,你慢慢想,若真有一天遇到中意的人,我會替你做主的。” “小姐…” 四喜立在不遠處,聞言低下了頭。 芳年朝她望去,四喜前世倒是嫁了,嫁的是裴家的下人??上赖迷?,也沒享什么福。 “四喜,你也一樣,將來我也會替你做主?!?/br> “謝小姐,奴婢和三喜一樣,只愿一直侍候小姐。” “好,你們的心意,我記在心里?!狈寄暾f著,頭轉向窗外。若不能改變些什么,重生一世有何意義? 但現在的她,囿于這王府內院,不知何時才能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細雨中,兩個人影走近,前面的是安總管,后面跟著撐傘的下人。 芳年詫異,這個時候,安總管冒雨過來做什么?她才離開悟禪院,不會是姓元的又要折騰她吧。 安總管在屋外抖掉衣服上的水珠,進屋后立在門口處向芳年行禮,“王妃,老奴奉王爺之命,特來傳話。王爺有一句托老奴帶給王妃,雨寒天涼,王妃晚膳就不用去悟禪院了?!?/br> “我知道了,多謝王爺體恤,勞煩安總管受累跑這一趟。” “不敢當,都是老奴的本份?!?/br> 安總管傳過話,告退冒雨離開。 芳年琢磨著七王爺的用意,方才在院子里還莫名奇妙地處罰自己,轉眼就來示好。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為什么。 其實七王爺的原話是,“今日本王有事,不在府里用飯。” 那雨寒天涼什么的話,都是安總管自己加上的。意思一樣,意義大不相同,難怪芳年會覺得不對勁。 她不愿去猜姓元的有什么用意,既然不用去悟禪院一趟,總歸是好的。這密密的細雨,自己還真不太想出門,弄得一身的濕氣。 廚房的白嬤嬤慣會看風向,不管雨下得緊,親自來到玄機院,請示芳年晚膳如何安排。 悟禪院那邊,照舊是幾樣素菜,芳年今日胃口不佳,讓好隨意弄幾個清淡些的菜色。 交待好后,她似乎想起什么,問道:“白嬤嬤,今早的血燕…?” “回王妃娘娘,那是安總管親自過來吩咐奴婢的?!卑讒邒咝Φ媚樕掀瘃拮?,安總管直接聽命于王爺,總不會自己做主給王妃補身子,一定是王爺的意思。 看來這個新王妃,和前王妃完全不一樣,在王爺的心目中,孰重孰輕一目了然。她做下人的,哪有不希望在主母面前得臉的。 芳年不動聲色地笑道:“我就是隨口一問,好了,你先下去吧?!?/br> 白嬤嬤恭恭敬敬地告退,芳年支著額頭,百般不解姓元的是什么意思。明明他是討厭自己的,從他的語氣還有舉止上看得分明,為何會想著替自己補身子。 一定是因為她的血,她身體好,他才能多吸血。 這般一想,倒說得通。 安總管戲做得全,連王爺晚上不在府里用膳的事情都沒有知會廚房的人。是以白嬤嬤什么也不知道。 三喜送了白嬤嬤出院子,回屋后眼神一下往外飄,芳年見著,問道:“外面可有什么不對勁的,你在看什么?” “沒…小姐,奴婢是想著,不知那兩人現在何處?” 她口中的那兩人就是隱七和隱八,芳年看著外面的細雨,這樣的雨雖不大,但下得密實,必會濕透衣裳。眼下秋意寒涼,尋常人根本受不住。 “你到外面喊一聲,叫他們去東廂屋子躲雨?!?/br> “…噯”三喜得了她的吩咐,撐著油紙傘站在院子里,“我們王妃有命,要是你們還在,就出來去東屋里躲會雨?!?/br> 空中傳來兩聲謝謝王妃,不大會兒,兩條人影直奔東屋。東屋是空置的屋子,除了簡單的家具,什么都沒有。 三喜進屋后,又道:“小姐,看那兩人,淋得狠了,全身都濕得透透的。這秋雨入骨,要是經不住,怕染上風寒。要不,奴婢送壺熱茶進去,給他們驅驅寒?” “可以,你去吧?!狈寄晗胫瑢τ谒麄儊碚f,怕是這樣風里來雨里去的,早就習經為常。 三喜得了令,開始忙活著送茶,順便端走一碟點心。 四喜低頭悶笑,芳年轉頭,她立馬止住。 那東屋的兩人得了容身之所,還喝了三喜送去的茶水,吃了幾塊點心,全身都熱乎起來。 隱八嘟噥著:“叫他們羨慕死咱們…” 他們成了玄機院的勞力,沒少被其它的暗衛(wèi)們嘲笑,尤其是搭伙的隱五隱六??催@雨勢,夜里都停不下來,隱五隱六夜里來換值,就沒那樣的好命呆在屋內。 隱七嗯了一聲,喝著茶水不說話。 這一夜,外面的雨一直沒有停,綿綿瀝瀝的,帶來更深的寒意。 芳年夜里睡了個囫圇覺,補了昨日的困倦。 一大早,就見安總管領著兩上男子進院。芳年一出去,兩人跪地磕頭,“屬下給王妃娘娘請安,請王妃娘娘賜名?!?/br> 定神一看,原來就是那兩個黑衣勞力。換上青色的衣服,倒沒認出來。 “你們是…” 安總管適時地說道:“稟王妃,這兩人是王爺拔給玄機院的侍衛(wèi)?!?/br> 原來如此,他們從監(jiān)視她的人,變成了她的侍衛(wèi)。 “你們原來叫什么?” 隱八看一眼隱七,隱七回答道:“回王妃的話,屬下之前排在七、八位,以此為名。” 這名字可真夠隨意簡單的,倒像是姓元的所為。 她眼神往兩人身上看了看,略一沉呤,“你們以后就叫玄青玄墨吧。” “謝王妃賜名。” 至此,玄青玄墨就是玄機院的侍衛(wèi)。 安總管完成了王爺的命令,見芳年留下人,并賜了名,就告辭離開。臨走前提醒芳年等會去悟禪院陪王爺用膳。 玄青玄墨從隱衛(wèi)成為明衛(wèi),守在玄機院的門口。屋頂上,趴著的隱五隱六一動未動。 隱衛(wèi)一生都活在黑暗中,見不得光,無法同尋常人一般活在陽光下,娶妻生子。隱七隱八倒是好命,入了王妃的眼。 前段日子受盡隱衛(wèi)們的嘲笑,說不定以后是眾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芳年安頓好,就領著三喜出了院子,一眼看到停在外面的軟轎。 昨夜里下了一場雨,此時的天陰冷冷的。她外面罩著海棠色斗篷,扶著三喜的手,上了軟轎。軟轎比走路省事的得多,轎夫們走得穩(wěn)且快,比平日里早到悟禪院。 院內,一夜風雨后,樹上的葉子都掉得差不多精光,更顯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