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其實剛剛聽說了上國的責(zé)問的時候,高句麗君臣,有的十分不滿,有的則是不以為意,有的干脆就提議乘著大晉皇帝生病、大晉的水師趕赴南洋的檔兒直接襲擊大晉在北海沿岸的船塢,給大晉一個教訓(xùn),順便提高高句麗的地位。 可是沒等他們的國王拿出結(jié)論,情報就送到了他們的小朝廷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高句麗國王派人悄悄地打探了一下,就蔫了。 大晉的龜船本來在附近的幾個國家里面,就屬于水師里面的殺手锏一般的存在。如今大晉的龜船都開到他們家門口了,他們還能如何? 高句麗國王只能下令,把已經(jīng)造好的戰(zhàn)船全部銷毀,只留下他們上報給宗主國的那二十二艘船。 就這樣,已經(jīng)投效了楚王濎、在高句麗已經(jīng)經(jīng)營了好幾年的徐家很快就用一個非常低廉的價格從高句麗的相關(guān)官員手里買下了這些戰(zhàn)艦。 戰(zhàn)艦一到手,立刻就拉到滄州的碼頭里面,去掉高句麗的標志,刷上大晉的標志,掛上大晉的旌旗,裝上大晉的士兵,直接南下。 第281章 當(dāng)賈琰任命竺明誠為使節(jié)的時候, 朝堂上也是一片嘩然。如果不是內(nèi)閣一點表示都沒有, 只怕竺明誠最后還離不開京師。 可是另一方面, 賈琰原本以為皇帝會中風(fēng)是因為年紀大了,可是等她的兒子太子灁搬進了東宮, 她才發(fā)現(xiàn)不對。 因為她有幾次發(fā)現(xiàn), 在跟她討論國事的時候, 太子竟然好幾次都忍不住打呵欠,眼角還帶著淚珠! 賈琰剛開始的時候,以為太子是因為剛剛監(jiān)國,所以不習(xí)慣,因此睡不著, 又或者是忙著熟悉政務(wù), 因此才會休息不好。 可是竺明誠帶著將士們南下之后,賈琰對著山河輿圖推演著未來的戰(zhàn)事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地圖上的湄公河。 賈琰先是盯著那山河輿圖眨了眨眼睛,可巧, 這個時候,她看見太子灁又打了個呵欠。 賈琰一下子站了起來。 太子灁吃驚地抬起頭:“母后, 請問可是有什么不對?” 賈琰立刻道:“來人,讓太子去喜雨亭坐坐?!?/br> “母后?朝中……” “灁兒, 你是我的長子。我不會害你。你父皇的病癥, 我一直都知道。我也在奇怪呢,好端端的,你父皇怎么就忽然倒下了?!?/br> “母后的意思是……” 不止是太子灁, 就連楚王濎和博陵公主都吃驚地抬起了頭。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你們兄妹幾個都去喜雨亭。最好,最好在喜雨亭前擺上一排的太師椅。讓人把你們綁在太師椅上。來人,去請?zhí)匣省!?/br> 賈琰一聲令下,她身邊的人立刻就動了起來。 不多時,太上皇也來到了喜雨亭,看著排排坐的孫子孫女們,一個個都被綁在太師椅上,不免十分奇怪: “皇后,你這是怎么了?皇帝……” 賈琰跪稟道:“父皇,兒臣只是懷疑,懷疑皇上是被人算計,而且是下了異域之毒?!?/br> “你說什么?皇后?你說的可是真的?” “回父皇,是,兒臣已經(jīng)有五成的把握了?!辟Z琰平靜地道,“太子一直跟隨在萬歲左右,兒臣擔(dān)心,太子也中了此毒。如果太子的反應(yīng)如兒臣所知一模一樣,那就說明,萬歲此次病癥,便是有人算計。” “你可能肯定?” “父皇,只要太子在這里坐上一整天便可?!辟Z琰道,“如果太子中了這種毒,就不可能維持住儲君的儀態(tài)!” 太上皇聞言,臉色大變。 他當(dāng)然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好吧。朕跟你一起等?!?/br> 太上皇直接往喜雨亭里面坐了,讓人拿了一卷書,讓他坐在亭子里面慢慢地看。而賈琰則站在了喜雨亭外的石鼓上。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這里是戶外,通風(fēng),幾個孩子就是想喝水也只能飲用清水,連茶葉都不能用。 無論是太子還是公主皇子,都知道輕重,也知道,作為嫡皇子嫡皇女,他們打小就是眾人的焦點,一點點的小錯誤都能夠引來有心人惡意的口誅筆伐。如果他們中了這種算計,那么,這背后之人的目的,也就十分明確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太子開始一個又一個地呵欠,借著,他開始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甚至不自覺地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磨蹭著,好像身上很癢一般。明明對于皇子皇女們來說,正常情況下坐上一整天都不是問題,可對于今天的他來說,竟然是那么困難。 看著這樣的兒子,賈琰默默地垂下了眼瞼。 太上皇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指著太子道:“皇后,這,這是怎么一回事情?” 賈琰道:“啟稟父皇,這種□□,兒臣也只是聽說過,能夠控制人的神智。根據(jù)下毒的手法和中毒的輕重來說會有不同的表現(xiàn)?!?/br> “那么,太子呢?” “太子之前一直跟著萬歲,因為萬歲疼寵,一應(yīng)用度都是比著萬歲的。前些日子,兒臣發(fā)現(xiàn)太子的用度過于奢靡,因此減了太子的一些份例。這種毒,可以是下在食物之中,也可以下在熏香之中。至于是否有其他的方式,兒臣并不清楚。但是,要長期使用才行。一旦中斷,就會跟太子現(xiàn)在這樣……” 沒精神,注意力不集中,打呵欠,覺得惡心、想嘔吐,還有,全身發(fā)癢…… 好吧,賈琰不用說下去了,皇帝都知道。 顯然,因為有些東西太子是用慣了的,所以下面就供應(yīng)給太子一樣的東西。皇帝病倒之后,賈琰自然就擔(dān)負起了照顧丈夫兒女的責(zé)任——以前太子都是歸皇帝管的——發(fā)現(xiàn)了兒子的用度出格,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太上皇立刻高聲道:“來人!查!” 范圍也很簡單,本來是在太子的用度里,最近被皇后減掉的那些東西。 很快,太醫(yī)院就拿出了結(jié)果。 皇帝的熏香被人動了手腳。皇帝很喜歡龍涎香,這些龍涎香都來自嶺南。 而太上皇使用的熏香則是宮里特別調(diào)和的蘇合香,至于賈琰,她更喜歡沉香的幽香。 宣徽府出了問題,沂王第一時間就進宮請罪。 皇帝得知這個結(jié)論的時候,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朕還有幾天?” 賈琰道:“萬歲,這種毒,它最根本的作用就是消磨人的意志。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副作用?!?/br> “讓朕中風(fēng)、半身不遂也是?” “是。只要戒掉他,不再碰它,就可以戒掉。只是,對意志的要求極高?!?/br> “只要戒掉它,不再碰它?” “是的。據(jù)臣妾所知,這種□□沒有解藥,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戒掉它。” 皇帝道:“朕要戒掉它。” “可是,萬歲如今的身體可不比從前。而且,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是不可能好轉(zhuǎn)的,甚至有可能惡化?!?/br> 賈琰說的,便是皇帝中風(fēng)的狀態(tài)。 皇帝頂頂?shù)乜戳怂靡粫海骸半抟涞羲?。?/br> 即便心脈惡化會更加嚴重。 即便他有可能因此賠上性命。 第282章 也許換了別人, 在清楚戒毒的困難和戒毒過程中癮君子的種種丑態(tài)的情況下, 也清楚皇帝的好強、重顏面的情況下, 會選擇避開,可是賈琰卻反其道而行之, 全程陪同。 無論是皇帝在最開始時的咬牙硬撐, 還是中期的大聲咒罵, 抑或是被綁在椅子上也忍不住踹人,賈琰都跟他呆在一間屋子里,也牢牢地盯著那些內(nèi)侍宮人,不許讓任何跟罌粟、毒|品有關(guān)的東西靠近皇帝。 賈琰很清楚毒品的危害,而皇帝身邊的宮人、內(nèi)侍們則對這這種惡魔完全沒有意識。只是向來冷靜自恃的皇帝變成這副模樣, 就是這些宮人也膽戰(zhàn)心驚。因此, 對于和清涼殿的人一起檢查皇帝的用品、份例,對于他們來說,竟然成了一種保護。 是的,如果不是賈琰這位皇后娘娘在勤政殿里杵著, 這些內(nèi)侍宮人們只怕會頂不住壓力,把芙蓉膏之類的玩意兒給了皇帝。 在皇帝戒毒期間, 太上皇也時不時地會來勤政殿,他就隔著門看著, 看著賭癮上來的皇帝不停地咒罵每一個人, 甚至還把靴子踢開、砸到賈琰的身上。等賭癮過去,皇帝又會靠在賈琰身上昏沉沉地睡去。 這樣的場景,太上皇看見過, 太子灁看見過,博陵公主、楚王、寧國公主、晉王,甚至包括還是三頭身走路都不穩(wěn)當(dāng)需要人抱著的十皇子都看見過兩回。 十皇子曾經(jīng)被戒毒中的父皇鬧出來的動靜嚇得哇哇大哭,就是得到消息的太上皇后都曾經(jīng)對賈琰隱晦地說過,要她多為兒女保重自己。 但是賈琰都拒絕了。 不得不說,太子中|毒的時間短,賭癮不是很重,因此他很快就戒斷了。可皇帝中毒的癥狀要比太子嚴重多了,甚至五臟六腑都在不同程度上都有損傷。糊涂的時候也就罷了,清醒的時候,皇帝也不止一次有過想要自裁的沖動。 有一天,皇帝撩起了賈琰的衣袖,看著衣袖下的青紫,他忽然道:“皇后,你這是何苦呢?” 賈琰道:“萬歲何出此言?” “你,若是這樣下去,你,朕就不僅僅是傷了你這么簡單了?!?/br> 賈琰道:“可是即便是這樣,我也想陪著您啊。” “為什么呢?你難道忘記了,你是皇后,我們的灁兒還小……” “十五歲了,不小了。而且他又不是一個人。七斤,濎兒,寧國,都能幫他。他才是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而且他的性子,在臣妾看來,失于溫和。乘著您和父皇都在,讓他歷練歷練也好?!?/br> 作為父母,最重要的,是學(xué)會放手,孩子的路讓孩子自己去走。 “也對。就是他犯了錯兒,若是能早些發(fā)現(xiàn)也是好的?!?/br> 皇帝摸著賈琰的頭發(fā),對著窗外發(fā)愣。 他很清楚在這段時間里面,自己有多么可怕。要他自己說,換成他的原配孟皇后,只怕早就借著這垂簾聽政的機會大肆攬權(quán),哪怕儲君是她的親兒子。 皇帝忽然發(fā)現(xiàn),這似乎是數(shù)年來,他第一次想起他的原配皇后。 不,不應(yīng)該說第一次想起,而應(yīng)該說,在戒斷的過程中,很多他早已經(jīng)遺忘的東西化成一張張光怪陸離的圖片在他的腦海里面閃過。有他當(dāng)年在一片大紅中迎娶自己的原配正妻孟氏,有孟氏在紅蓋頭下含羞帶怯的笑,有他跟孟氏的嫡長子出生時的歡喜,也有兒子沒了以后的傷心和絕望。 然后就是一個個的美人,他的府邸里面的人越來越多,可是他卻越來越孤獨…… 他寵了竺貴人近二十年,可是他的心里,依舊空著一塊。 到底是什么時候,這一塊,滿滿地被填滿了呢? 皇帝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賈琰對他很重要。 他是皇帝,竺貴人也只是個一個內(nèi)宅的小女人。她可以跟他分享她的開心事兒,卻不能跟他一起承擔(dān)整個國家。 而他,需要一個站在他的身邊跟他一起背負起這個國家的女人。 太子灁戒|毒花了三個月,而皇帝戒|毒花費了整整半年時間。半年之后,站在眾人面前的皇帝可把大臣們給嚇了個半死——上一次他們見到皇帝的時候,皇帝還滿頭烏發(fā),看上去龍馬精神,就跟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沒有什么兩樣,可是半年后再見到皇帝,皇帝的頭發(fā)花白了不說,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往日里合身的龍袍,此刻掛在他的身上,竟然空蕩蕩的。 有那么一瞬間,大家都以為,這不是當(dāng)今皇帝,而是太上皇的某個兄弟了。 當(dāng)皇帝拉著賈琰的手,帝后二人坐在金鑾殿的龍椅上的時候,所有的大臣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