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言看著他沒再說話，幾秒后收回目光，垂眸看書時依然皺著眉。

    徐苑覺得有些奇怪，看了圈四周，見沒人關(guān)注這兒，便直接問：“不是，不就是被小姑娘喜歡么，你怎么這么生氣？”

    何不言懶得掀眼簾，低聲說：“我不喜歡她們?！?/br>
    他的聲音更啞，許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很煩?！?/br>
    徐苑聞言樂了，道：“行吧知道你只愛學(xué)習，現(xiàn)在這么冷漠無情地對她們，小心以后遭報應(yīng)找不到女朋友啊哥們。”

    何不言語氣很淡，似乎不愿多談：“無所謂?！?/br>
    語文老師踩著上課鈴進來，在教室里走了一圈，邊大聲喊：“讀語文讀語文??！別整天就知道讀英語！”

    徐苑左手撐著臉頰，拿出語文書，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

    他正好側(cè)對著何不言，一抬眼就看到對方。

    何不言沒有開口讀書，只雙手舉著書，下巴抵在桌上，眼眸半闔著，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怎么了？”徐苑湊了過去。

    何不言側(cè)臉，輕輕地搖頭，“沒事?！?/br>
    徐苑注意到他的嘴唇也是毫無血色。

    “不舒服？”

    何不言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是吧，有點低血糖。”

    徐苑放下書，抬手拍了拍前座李慕的背，對方回頭，他低聲問：“有沒有糖？”

    李慕瞥到何不言蒼白的臉色，頓時明白了，拿起書包從里面拿出一顆糖果，說：“水果糖可以嗎？上次買東西收銀員找零給的我還沒吃呢?！?/br>
    “可以?！毙煸方舆^，笑了一下，“謝了。”

    李慕又轉(zhuǎn)回身讀書，徐苑順手把糖紙剝開，遞到何不言面前，“吃顆吧?！?/br>
    何不言接過，微涼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徐苑的手。

    徐苑不甚在意，收回手。

    何不言含著糖，徐苑讀了會兒書就停下來了，側(cè)眸問：“好些了嗎？”

    何不言輕輕點頭，唇邊彎起淡淡的笑：“謝謝。”

    徐苑也笑了下，沒再說什么。

    等到下課，教室變得吵鬧，徐苑拿起何不言的水杯去接了熱水，遞給他后坐下：“你低血糖嚴不嚴重啊？”

    何不言握著水杯，掌心一片暖意，他擰開水杯蓋子：“不太嚴重?！?/br>
    “你小心點喝啊，有點燙?！毙煸诽裘迹骸安惶珖乐鼐褪怯悬c嚴重了，哎，你怎么不隨身備著些糖果？”

    何不言垂眸，喝了口熱水，淡色的唇覆著水光，輕聲說：“忘記了。”

    徐苑嘖嘖搖頭，沒話說了。

    上午第二節(jié) 課后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除高三外其他年級都要下樓去做課間cao。

    教室外面響著熟悉輕快的音樂，陽光正好。

    徐苑走到講臺下面的座位旁邊，從后面輕拍了下王燦的背，怕影響到別的同學(xué)刻意放輕了聲音，“燦燦，要不要去小賣部游一圈？”

    王燦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被徐苑嚇一跳，連忙坐直身體，驚訝地瞪圓了眼，不可思議道：“我cao，我沒聽錯吧？你主動約我去小賣部？”

    徐苑看到他浮夸的演技就無言以對，白了他一眼：“別戲精了，到底去不去？”

    “去！”王燦拍桌而起，“當然要去！”

    學(xué)校就兩個小賣部，徐苑平時也不怎么來這兒，王燦以他豐富的購物經(jīng)驗強烈推薦第二家商店，說是種類繁多干凈又衛(wèi)生是顧客不二的選擇。

    徐苑去了小賣部，在貨架旁找了一圈，拿了兩包獼猴桃味的硬糖去結(jié)賬。

    他也不知道何不言喜不喜歡吃獼猴桃，反正就隨便買，是糖就可以了。

    王燦還在里面買零食，他站在外面等他。

    硬糖包裝有點大，沒法塞口袋里，只能拿著。

    王燦一出來就注意到他手里的糖果，瞬間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徐苑瞥他一眼，沒好氣地嘖道：“小心下巴，掉了可就成雙下巴了，多可惜多普通啊?！?/br>
    王燦一個勁兒盯著那兩包糖，完全不敢置信：“徐哥你今天真的奇了怪了，主動要去小賣部，還只買糖，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歡這些甜膩玩意兒嗎？”

    徐苑轉(zhuǎn)身往教學(xué)樓走，不咸不淡地解釋：“買給何不言的，他有低血糖。”

    王燦一愣，下意識道：“我何男神居然有低血糖啊?！?/br>
    徐苑無語道：“你就別男神男神的了，整得跟基佬似的，又沒見你主動跟他聊兩句。”

    “這不我膽小嘛?！蓖鯛N嘆氣，垂頭喪氣地嘟囔道，“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一靠近他就感覺瞬移到南極似的……天知道我多想跟他套近乎?！?/br>
    “有嗎？這么夸張?！毙煸凡蛔杂X地皺眉，輕聲嘀咕一句，“挺和善的啊?！?/br>
    別人對何不言的印象，徐苑不敢茍同。

    在他看來，何不言人挺好的，就是平時比較沉默，不太愛講話而已。

    徐苑回到教室，何不言不在座位上，他環(huán)視了教室，也不在，估計去上廁所了。

    他干脆把糖都放自己書包里，反正同著桌，也方便，可以隨時投喂。

    正是上午十點左右，溫度逐漸升高，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過來，桌子上印著一小片光影，溫暖的光線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徐苑看向窗外，教學(xué)樓后面是宿舍樓，走廊上曬了很多花花綠綠的被子，應(yīng)該是女生宿舍。

    一中可以住宿也可以走讀，也不強制性大家上晚自習，算是比較自由。

    徐苑沒住宿過，他初中離家遠，也是每天騎著自行車回家。

    那輛自行車買來有好些年頭了，光是輪胎都修過好多次，不過它也堅強，還努力生存著。

    正出神，身后傳來平穩(wěn)的腳步聲，隨后一道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徐苑?！?/br>
    徐苑沒回頭，道：“干啥？”

    “你在看什么？”何不言瞇起眼，一只手撐在徐苑桌子上，身體微微湊近，順著他的角度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宿舍樓，沒什么特別的。

    也沒什么好看的。

    身旁的人突然靠近，徐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檸檬味。

    是家里用的洗衣粉香味，很熟悉的味道。

    徐苑側(cè)頭，好看的眉眼彎起，看著何不言。

    他聲音壓得低低的，意味深長：“我看到了一件衣服?！?/br>
    何不言與他對視，眼睫微垂，眼神透著不解，安靜地等他把話說完。

    徐苑彎著眼睛，漆黑的眼眸里印著何不言皺眉不明白的樣子，看著想笑，他刻意放緩了語速，一字一句地，故意慢吞吞地說：“和你的哆啦a夢睡衣一模一樣?！?/br>
    第18章

    徐苑經(jīng)常沒個正經(jīng)，跟誰都能耍貧嘴，但這還是第一次比較正式地跟何不言開玩笑。

    他偏頭忍笑看向何不言，想看對方的反應(yīng)。

    何不言目光一瞥，安靜地對上他的視線。

    徐苑沖他揚了下眉，眼底玩味的笑意更濃。

    何不言抿唇，終于開口：“衣服在哪里？我沒看到?！?/br>
    徐苑：“……”哥們對啥事都挺認真的??？

    他不過是隨口一說，想逗逗何不言，哪里會一直盯著人家女生曬著的衣服看，這不變態(tài)么。

    何不言掠過他，又重新看向窗外。

    這時，上課鈴聲宛若救星般響起。

    徐苑悄悄松了口氣，按著何不言的手臂推了下：“別看別看了，上課了啊，快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英語老師走向講臺，全體起立問好。

    何不言站起身，偏眸看了看徐苑，漆黑的眼眸寫有幾分疑惑。

    直到英語老師回顧上節(jié)課復(fù)習的知識點，在學(xué)生稀稀疏疏地回應(yīng)聲里，何不言似乎才明白過來了。

    他微微低下頭，身體往徐苑那邊靠去，手肘也越到對方的桌子上，原本就有幾分沙啞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更顯低醇溫厚：“徐苑，你剛才是不是在逗我玩？”

    徐苑一聽就笑了，也悄悄伏下身體，眉眼帶笑：“你才知道啊不言弟弟？”

    何不言皺了皺眉頭。

    好半晌，他眉心依舊蹙著，似乎在思考著：“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臉紅，這樣你就會高興？”

    徐苑覺得，何不言這人挺純粹的。

    好像說話待人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沒有一點兒隱瞞。

    挺好，也挺不好的。

    太過純粹不容易融入集體，個人特色過于鮮明，會被一些人當作異類。

    ——

    講臺上，生物老師在慷慨激昂地講課，兩邊嘴角有白白的唾液沫子，一些知識點反反復(fù)復(fù)地講，每次講完都會語重心長地添一句：“這題型高考肯定會考，去年前年都出了，大家千萬要記住，理綜特別占分別不當一回事！”

    徐苑都快刻在腦子里了，他一只手撐著腦袋，懶洋洋地看著黑板。下課鈴聲早就響了，時不時有別班的同學(xué)經(jīng)過教室門口，每一個走過都能吸引班上大部分學(xué)生的目光。

    生物老師最擅長拖堂，是高三年級里出了名的拖堂王，要是準時下課絕對能讓人大跌眼鏡。

    他的課被安排到最后一節(jié)，更是不得了，能拖半小時以上。

    眼看著都到吃晚飯的時間，班上同學(xué)的心思根本不在課堂上，教室變成熱鍋，大家都是擱上面的螞蟻。

    徐苑抬手抵著嘴，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剛打完，生物老師的暴怒咆哮聲就掀地而起：“都給我認真點！一個個干什么呢！一點時間的緊迫感都沒有，徐苑！你還給我打呵欠！聽得特別想睡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