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手里又揉了個雪團(tuán)子，一抬頭才要叫趙昶一聲，一眼瞥見了李妍的發(fā)飾，頓時誒呦一聲，雪團(tuán)子又扔了上來，啪嗒打在窗棱上面。

    抱臂笑道：“誒呦誒呦，瞧瞧我這jiejie，我就說吧怎么總來書閣，原來是有目的的呀！”

    外面那些個少年也頓時起哄了來，嬉笑聲不斷。

    趙昶皺眉，低了眼簾看書。

    李妍站了起來，也看向窗外：“meimei說的這是什么話，平白惹人嬉笑?！?/br>
    李錦揚著臉，伸手遮住雪花：“既然不想惹人嬉笑，那為什么要做惹人笑的事，趙昶在那看書，你為什么非要做他對面，整個書院，哪個不知道他就是本公主的人，jiejie是要跟我搶的嗎？”

    說著哼了一聲，揚聲道：“趙昶！趙珍珠！你給我下來！聽見沒有！”

    她聲音也大，李妍耳根發(fā)熱，回眸看向趙昶，羞憤難當(dāng)。

    下面那些個，也自然起哄。

    李妍看向趙昶，見他未動，直咬著唇：“你就任她這般胡言亂語的么，我知道她從小欺負(fù)你便是習(xí)慣了，她就是這樣刁蠻任性的人，我知道……”

    外面叫著趙昶趙珍珠的，李錦大有一種不把人叫下去就馬上沖上來的勁頭。

    趙昶手里的書啪嗒一下合上了，這就站了起來：“你知道什么……”

    他走到書架旁，按著順序?qū)帕松先ァ?/br>
    李妍回頭時候，少年一緊大氅，已是下了樓去了。

    她指尖冰涼，也是咬牙。

    趙昶出了書閣，點點雪花落在他的頭頂，他尤其不喜歡這種冰冰涼的感觸，從小早產(chǎn)，小時候身子就不大好，一涼著總要傷風(fēng)寒的，是以從來小心。

    林清州平時與他還好，這就迎了上來：“誒，我們趙昶兄弟，怎么下來了，看來公主口諭，可是不敢違抗呢……嗯？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在上面偷著樂了，不然怎么人一叫就下來了……”

    言語間，還拍著他的肩頭打鬧。

    因為大雪，書院停課 ，其實已經(jīng)可以回家了。趙昶腳步匆匆，直往外走去：“吵死了?！?/br>
    林清州笑鬧著，非也學(xué)著李錦口氣，叫了聲趙珍珠，一記重拐拐在他的胸口，回手抻過手臂，一扭再一用力，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趙昶走了他面前，垂眸，神色淡漠：“我說過了，不許再叫趙珍珠這個名字?！?/br>
    動作之間，大氅上又落了些雪，不耐拂去，轉(zhuǎn)身就走。

    旁邊幾人，可是不敢再笑，李錦才不以為意，等他要走過身邊時候攔住了他：“喂，孤男寡女在樓上，你都不知道要避嫌的嗎？”

    他錯開一步，要走過，她便也向右一步攔住了，見他不語，李錦漸惱：“怎么地，說你還不愿意聽了，你要干什么去？”

    趙昶嘆氣，回眸看著她：“我要回去了，讓開?！?/br>
    李錦掐腰：“不讓，怎么著？”

    四目相對，他眼底都是紅，忙別開了眼：“讓開?！?/br>
    李錦余光當(dāng)中瞥見樓上書閣窗口，李妍還站在那里看著外面動靜，更是分寸不讓，還伸手往上指了指：“你看，人家都追到書閣來了，你還跟我鬧脾氣，怎么著，我說你就是本公主的人，說的不對嗎？”

    趙昶神色更冷：“哪個是你的人？”

    說著繞過她了，更是往書院外面走去。

    李錦瞪他，轉(zhuǎn)身就來追，可才站了一會兒，身上那點熱乎氣都被風(fēng)吹沒了，再一動，被雪打透的身上可真是冰冰的涼，涼得她連連打了兩個噴嚏，鼻尖酸得不行，這就站住了。

    冷風(fēng)一吹，真是凍得咬牙了：“趙、珍、珠！你敢這么走試試！”

    叫罵一聲，又是連連兩個噴嚏，趙昶回頭，少女鼻尖通紅，眼睛也紅，見他站住了，蹬蹬蹬小跑到了他面前，李錦抱著雙臂，還直跺著腳：“好冷……我我好冷?！?/br>
    少年低眸，隨即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一下抖開披了她的肩頭，還仔細(xì)給她系上了帶子：“冷就回宮去，在這鬧什么?！?/br>
    紛紛大雪，一白一紅，倒也是個景。

    第155章 喜歡

    日上三竿, 暖暖春日, 當(dāng)真是令人昏昏發(fā)困。

    老師在前面打著盹, 手里的戒尺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自己腿上，他嘴邊的那胡子長的, 很是肆意, 平時兇神惡煞一樣的人, 當(dāng)真是睡著了，還是有點可愛的。

    趙昶最先寫完文論, 坐了窗邊也是單手托腮。

    手邊還放著一紙?zhí)疑? 是女學(xué)那邊傳過來的, 上面寥寥幾字, 約他天橋放燈，拿起來看過之后就隨手放了一邊。

    前面的林清州回過頭來看著他：“趙昶, 今晚上桃元節(jié), 你要干什么去？”

    窗外桃花開得正盛，一片桃粉。

    每年的春時十五夜, 晚上都要過桃元節(jié)的。

    自李昇登基以來，民風(fēng)一年比一年開放，少年少女尤其喜歡在桃元節(jié)玩鬧，相互送一些小東西, 最常見的便是花燈, 自己做的花燈，上面寫上情詩，也別有一番情義。

    說起桃元節(jié), 對于趙昶來說，簡直是噩夢一樣。

    每一年都和李錦一起過的，然而這姑娘沒一年消停過，去年時二人上街，她喝了人家的陳釀桃花醉，結(jié)果又哭又鬧，還是他給背回來的。

    林清州又叫了他一聲，趙昶看著窗外，沒聽見他的話一樣。

    劉究便也轉(zhuǎn)了過來，戳著他的一邊胳膊：“喂，那扇子誰給的？該不是公主又叫你了吧，別呀，今年咱們一起上街吧，林清州說是要去個好地方，你去不去？”

    趙昶回頭，瞥過他們期待的臉：“不去?！?/br>
    林清州笑嘻嘻地拿了書冊遮掩，來拿紙扇與他低聲笑道：“我來看看是誰……知道嗎？京中新開了一家青樓，都說那里面的小姑娘都是外域的，長得特別野，不想去看看嗎？”

    趙昶更是不感興趣：“今日有約了?！?/br>
    劉究瞪了林清州一眼，也湊過來看了一眼：“我來瞧瞧，誒呦不是公主字跡，這誰還約了天橋邊放燈……不是公主的話就沒事了，你瞧林清州他這點出息，看什么看，多帶些銀錢，到時候直接要一個不就得了，聽說外域的姑娘可是跟咱們這的不一樣，親個嘴都是別樣滋味的?！?/br>
    因常有人給趙昶送些小東西和書信，所以也見怪不怪，不當(dāng)回事了。

    正是嬉笑，話音才落，一聲輕咳聲在他背后響起。

    林清州推了他一把，劉究還沉浸在姑娘的軟香當(dāng)中，沒當(dāng)回事，嘖嘖嘖地。

    然后，驚雷在他頭頂炸響：“親誰的嘴？”

    老夫子的戒尺已經(jīng)搭在他的頸邊了，劉究雙手舉起連忙告饒，伴隨著啪嗒啪嗒的擊打聲，戒尺就真的抽在了他的肩膀上。

    “說！親誰的嘴！”

    “夫子饒命，饒命啊！不是我說的，是……是那個趙昶！他才說京中新開的青樓，說里面有幾個異域女子，他說的，不是我說的，他說那幾個異域女子……親了……啊啊……”

    話未說完，又是挨了兩下，林清州在旁偷笑，也挨了兩下。

    老夫子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一眼不看著就挑事，說什么趙昶說的？真當(dāng)我老糊涂了嗎？嗯？”

    他戒尺都伸到趙昶面前來了，使勁敲著案面，看著他也是怒目以對：“聽見了沒有，他們說是你說的，你說的？嗯？”

    趙昶家教甚嚴(yán)，他光是想了一下，這種話要傳到李錦耳朵里面去，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就頭疼，當(dāng)然皺眉：“我瘋了，說那種話?！?/br>
    這就是變相的否認(rèn)了，老夫子直接用戒尺將林清州和劉究抽了起來，罰他們在外面打掃院子，這兩個氣不過，也狠瞪了趙昶，說他不講義氣。

    其實這兩個都是他爹舊部，平時常在一起玩的。

    老夫子走了之后，又被這兩個求著一起去掃院子，此時桃花遍地，桃樹下最是難掃，這些個不怕事大的，就喜歡到處亂嚼舌根，傳來傳去就到了女學(xué)那邊。

    因趙昶從來都在風(fēng)口浪尖，所以說他的人最多。

    后來傳到李錦耳朵里面時候，就變了味道，說是趙昶林清州和劉究三人，在老夫子眼皮子底下商議要去青樓的事情，劉究說的那句話也變成了笑談。

    少年之間，對于這種事其實是向往的，好奇的。

    是以，結(jié)課了之后，真的有三三兩兩相約去青樓見聞見聞的，趙昶幫著劉究和林清州掃了院子之后，三人最晚在書院走出。

    真是累得腰酸背痛，林清州一手搭了一個，問他們要不要去吃酒。

    劉究自然應(yīng)下，趙昶自然推脫，說是有約了。

    一邊停著的馬車?yán)铮惠v車上匆匆跑下了個小宮女來，他抬眼，那是認(rèn)識的，李錦身邊的。

    到了面前了，只說公主請他過去。

    他點頭，與劉究林清州話別，跟著小宮女走了過去，也對一邊等著自己的書童擺了手，這就上了李錦的馬車，車上只有李錦一個人，她眉眼間都是惱意，偏不看他，氣呼呼地冷著一張臉。

    一身紅衣，扎眼。

    趙昶坐了她的身邊，驚覺馬車已經(jīng)駛離了，靠了車壁上：“去哪？”

    白日聽了閑話一大堆，剛才也親耳聽見了，說是有約呢！

    李錦抱臂，依舊不說話。

    他便也不說話了，伸手掀開窗簾，天氣好得很，到處都是桃花的淡淡香味，正是隨意瞥著，李錦伸手過來一把放下了簾子。

    他回眸：“……”

    少女雙眼已紅，偏偏狠狠瞪著他，伸手指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也不知道她這又是怎么了，但是見她淚眼，也沒忍住：“又怎么了？”

    不問還好一點，李錦撲過來對他肩頭一頓捶，與平時胡鬧不同，可是還帶了些許力氣，捶得他肩頭發(fā)麻，他一動未動，任她胡亂捶了一通，光只瞥著她。

    李錦見他木頭一樣的，停了手，眼淚這就掉落了下來：“趙珍珠！你就是個混珠！”

    她對著他吼了一句，吼過了，也轉(zhuǎn)過去背對著他了。

    趙昶哪里知道她什么心思，見她又不理他了，也低下了眼簾。

    馬車一直到皇子府才停下，李昇登基之后，皇子府賜給了女兒做公主府，府內(nèi)守衛(wèi)森嚴(yán)，也不少人在這伺候著，李錦下一步下車，趙昶緊隨其后。

    自家公主回來了，老嬤嬤趕緊迎了上來，可李錦這會正在氣頭上，只說誰也不許跟著，回頭拽了趙昶這就進(jìn)了她的閨房了。

    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脫了鞋，李錦摔了趙昶手腕，徑自走了進(jìn)去。

    屋里擺設(shè)古樸，這是從前皇后還是皇妃時候的住所，趙昶也從未來過，目光在墻上一一掃過。

    那上面掛了許多小東西，大多他都見過。

    有天子賜給李錦的小玩意，也有她逼著他買給她的禮物。

    窗邊還掛著一對面具，是去年桃元節(jié)時，她買的猴兒面具。真是丑得可以，她讓他同她一起戴，他不戴，她氣惱都拿走的，在往前走，地上散落著些許物件，低頭一看，是個未做完的花燈。

    李錦撇下他，一腳將燈骨踢遠(yuǎn)了：“今個你哪都不許去，就在這給我做燈！什么破玩意，我總也做不好，每年桃元節(jié)讓你跟我上街去你都不愿意，別人一叫你怎么就想去！我怎么的，本公主今個就要看看，看看誰還能叫你去！”

    她氣呼呼地坐了一邊，不理他了。

    趙昶抬頭，撞見她目光，她一肚子火無處撒野，還狠狠蹬了兩下腿，可愛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