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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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陽殿外夜微涼之后,一連數(shù)日,沈少帝的心情都好得像是開了一朵花兒。 即使眼前有多少繁雜的事務(wù),多少煩心的群臣傾軋,他都也沒有放在心上。仿佛就像是一個剛剛陷入愛河的少年,即使是在含元大殿的大朝會上,他都是一直抿著嘴在聽群臣的奏報的。這一下子到讓魏國公有點(diǎn)慌神,他有點(diǎn)拿捏不住少帝整日在笑些什么;是又得了什么心腹大臣,還是自己的某些計(jì)謀,被少帝看穿了?一時間魏國公令魏羚、魏翔不要擅動,待他先摸清了少帝心里在揣摩些什么,再做打算。 但是魏國公實(shí)在實(shí)在沒有想到,沈少帝心里根本不是在想怎么收拾他,人家心里在想媳婦兒啊! 沈少堂于那一日之后,好像終于找到了與軟軟相處的竅門兒。 他明白了,自己擇來的這位小皇后,其實(shí)并不像其他被抬進(jìn)后宮的妃子們,都是與他直來直往的。她并非像其他妃子那樣,希望入宮便得到他的寵愛,與他滾滾床單,懷上個把龍子龍?zhí)?,從此以后便母憑子貴、步步高升。至于與皇帝的夫妻之情,不存在的。 在對男女之事尚未開竅的皇后軟軟心里,沈少堂與她的意義,不過是“被婚”的丈夫,她對他即沒有生活上的依賴,也沒有情感上的需要。所以這些時日,她雖然與他成婚,陪他前往臨海,但時時處處,似乎都只是將他當(dāng)作了伙伴。直到在國公府中,他與她生死相依,她似乎在悄然打開了一點(diǎn)點(diǎn)心扉,而至微涼夜,她才似乎開始對他有了點(diǎn)點(diǎn)感覺。 他的小皇后,還是個情竇未開的小少女啊! 沈少堂思及此,便忍不住笑了。 既然她還情感懵懂,那他便給他的小皇后來一場甜甜之戀,讓她真正享用到男女之間的情感,讓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愛。 于是,大齊少帝沈少堂,便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追自己媳婦兒的全過程—— 呃,怎么好像有點(diǎn)囧。自己媳婦兒還得重頭追…… 不過這第一件大事,便是沈少帝決定——挑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美破蒼穹、艷壓大齊的禮物,送給皇后白軟軟。因?yàn)樗冀K記得軟軟的胸前還戴著那條天云樓紀(jì)老板送給她的什么南珠,他一定要將那條項(xiàng)鏈,親手扯掉! 于是,小太監(jiān)田小田,便把宮中最上等的織造局的能工巧匠位,都招來了崇陽殿。 崇陽殿中一時金光閃閃,目不瑕接。 其中,織工局里的織匠帶來的是數(shù)匹巧奪天工的織錦,底錦清高秀雅、花紋梅蘭竹菊,搭配在一起那叫一個秀潔高雅,脫凡不俗。 造工局里的工匠帶來的是數(shù)件文玩珍寶,其中幾塊高等徽硯,雕得是十八仙女下凡,個個栩栩如生,如臨在世。 珍寶局里的工匠帶來的則是數(shù)件金織玉鑲的珠寶玉飾,其中幾件掐絲點(diǎn)翠的單羽鳳尾,又幾件鑲墜松寶、瑪瑙的琉璃瓔珞,真正是美得令人稱贊、驚得令人嘆息。 田小田看著這一屋子的極品珍寶,一臉的得意洋洋。要知道,這可是他自從接了萬歲爺要與皇后娘娘送上一件最珍貴的禮物的圣旨后,便挖空了心思,跑遍了織造局,甚至連宮外前門邊上的文寶齋、珠寶一條街都逛斷了腿兒之后,才精心挑選出來的。 這每一件珍品,都清秀高潔,巧奪天工,令人驚贊,無論哪一件送給皇后娘娘,他都有信心能得到皇后娘娘的交口稱贊。 但是萬萬沒想到—— 皇帝爺沈少堂在摸著下巴,走下崇陽殿的宮階將階下的數(shù)十件珍品皆看了又看之后,攢著眉毛,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就這些了?” 什么,就這些?這些都快幾十件了,皇帝爺居然沒一件看得上眼的?! 田小田有些不甘心:“陛下,這些珍寶、珍品,皆是奴才跑斷了整個皇宮、文寶齋挑選來的,其中陛下竟沒有一件如意的嗎?” “嗯……” 沈少堂擠著眉毛,走到整一排珍品之前。他先指著織工局送來的織錦:“這織錦,顏色太淡了!什么海藍(lán)海青海薄荷的,太綠、太淡、太不喜慶!而且繡得這是什么花花草草,只長了幾片草葉子太難看!” 田小田翻白眼,萬歲爺,那不是什么花花草草,這明明是頂級金繡蘭花??! 沈少堂又走到造工局的徽硯旁邊,指著上面的十八仙女說:“這硯臺雖然品質(zhì)極佳,雕工極致,但是朕是要送給皇后,皇后本來就不是仙女身材,你若送了十八仙女,皇后誤會朕在嘲弄她該如何是好。還不如在這硯臺上,雕上幾個活潑可愛的胖娃娃,皇后看著也才更喜慶些?!?/br> 田小田繼續(xù)翻白眼,萬歲爺,在硯臺上雕兩個胖娃娃,您也實(shí)在是天底下的頭一份兒了! 沈少堂又走到珍寶局的珠寶玉飾之前,到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們到是做得不錯,可這鳳尾為何做成單的,做成三十六式的開個雀屏不是更好看嗎?況且這松寶瑪瑙,鑲得這般松松垮垮的,鑲滿一點(diǎn)嘛!若珍寶局里少了珠寶,朕立刻下旨令他們送進(jìn)宮來!” 田小田快要被打敗了,萬歲爺,你懂不懂什么叫節(jié)制,什么叫簡約,什么叫設(shè)計(jì)?。斡瘌P尾可是表明鳳凰一生一世,只愛一妻的美好寓意,您說給它開個屏?!我的媽呀。 沈少堂完全沒有注意到田小田快要飛到天上去的白眼,突然指著織工局一位站在最旁側(cè)的,身材有些微微胖的織匠的衣服,特別熱情地說:“朕到是覺得,她身上的這件錦衣甚是好看,照樣做一件送給皇后,皇后必定喜歡?!?/br> 田小田朝著那個織匠一望,差點(diǎn)沒把自己給撅過去! 那位胖織匠身上披的應(yīng)該是一件在織工局工作時的工裝,不過是拿了數(shù)件剩下的織錦拼湊而成的披子而已!少帝居然覺得那披子花團(tuán)錦簇,花色繁復(fù),而底錦又色澤艷麗非常! 田小田全身都在喊著一句話:別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爺,我就不敢懟你!您這闊怕的直男審美,居然還有臉在大婚時,嘲笑人家禮部給你布下的大紅配大綠。您這闊怕的直男審美,居然想送皇后一身錦頭拼起的工衣!你——堂堂大齊少帝——你走! 第40章 在田小田強(qiáng)烈的審美鄙視下, 堂堂大齊少帝沈少堂,終于放棄了他真誠而熱烈地喜歡的一整串如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項(xiàng)鏈,又放棄了一枚榛子大小的滿鑲紅寶石戒指,還在田小田的白眼下, 依依不舍地放下了一枝白羽毛串起的黃澄澄的赤金釵……最后好不容易挑中了一件樣式簡單大方,做工精致、色澤動人的水滴狀的瑪瑙耳墜, 甚是精美。 不過, 沈少帝雖然身懷令人害怕的直男審美,但是他卻對軟軟的話記憶猶深。他記得在前往臨海時, 軟軟對小蔣姑娘特意說過,自己可是扎了四個耳洞,所以在挑中耳墜之后, 又命珍寶局的人,再打造出一模一樣的另一對。 田小田聽少帝這般吩咐完, 才微微舒展開為他cao碎了心的眉。 還好,審美雖嚇人,情意卻是真。 正當(dāng)崇陽殿里一片熱熱鬧鬧,歡歡笑笑的時候, 門外突然奔進(jìn)來一個當(dāng)值的小太監(jiān)。 太監(jiān)進(jìn)了門,匆匆跪地便道:“啟稟陛下,皇朝大內(nèi)內(nèi)務(wù)府總管崔總管, 奉圣旨巡弋西境,今日歸朝了。崔大總管已入午門,眨眼就到崇陽宮了。” 沈少堂臉上的笑容, 忽然微微地一收。 他將那對耳墜交在田小田的手上,輕輕揮了揮手。 田小田連忙命所有織造局里的人,盡數(shù)退去。 沈少堂微微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龍袍,坐回龍案之后。 該來的,終于都來了。 * “哦呵呵呵呵……” 未見其人,已聞其聲。 只聽得崇陽殿外一連串略微高揚(yáng)的笑呵呵之聲,便看到門外一襲黑壓壓的太監(jiān)小子們跟隨而來,扶著當(dāng)中一位年過半百,眉發(fā)皆白,身體微寬,而穿了一件滾滿祥云如意錦紋的黑錦大內(nèi)總管官服的老太監(jiān),緩緩地向著崇陽殿的大殿之中邁步而來。 田小田一見得此人,已嚇得略縮了縮脖子,躲到沈少堂的龍椅背后去了。 沈少堂也沒責(zé)備田小田,畢竟眼前來的這個,可是他們大內(nèi)總管太監(jiān)的太監(jiān)頭子。田小田雖然算得上是他御前的人,但是職屬劃分上,依然還是分屬于崔大總管之下;田小田若在崔大總管的面前露下什么把柄,崔總管回了太監(jiān)所里,給他穿小鞋、整治他也是易如反掌的。 沈少堂到是微微整了整情緒,眼看著這崔大總管笑呵呵地扶著他一眾的徒子徒孫,慢悠悠地步入殿來。 崔大總管從跨進(jìn)殿門,到走到沈少堂面前,總共用了快要半柱香的時間。 終于走到沈少堂的面前站定,崔大總管將扶著他的小太監(jiān)的手一撂,向著龍案行禮道:“老奴參見陛下!” 沈少堂:…… 崔大總管畢恭畢敬地跪著。 沈少堂終于忍不住提醒道:“朕在這里。” 一直朝著龍案左側(cè)跪著的崔大總管,連忙抬起頭來,用著略微有一點(diǎn)點(diǎn)渾濁的右眼球仔細(xì)看了一看,才恍然大悟,連忙把膝蓋再挪過來,伏地高呼道:“老奴崔振山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后的太監(jiān)徒子徒孫們,也跟著山呼萬歲。 沈少堂囧囧有神。 原來,這位崔振山崔大總管,前幾年因著一場大病,燒毀了一只眼睛;僥幸保住了另一只眼球之后,那眼球便也生了一種怪病,總是霧蒙蒙地遮住眼睛,讓他眼前的東西,永遠(yuǎn)都是模糊一片。所以崔大總管不管走到哪里,身后頭都跟著一大從的太監(jiān)所的徒子徒孫,總有人在他身側(cè),扶著他的胳膊走路。并也因著這樣的一顆眼球,崔大總管的方向感也常出了差錯,別人在左他向右,別人問好他轉(zhuǎn)頭,這種事情幾乎都成了家常便飯。 按照這般的身體,這位崔大總管早說就應(yīng)該早早引退,請皇帝的示下出了宮,尋一處山青水秀之地好好養(yǎng)老去了。但是這位崔大總管并沒有引退,反而因著他于宮中近五十年頭的資歷,先是跟了圣祖皇帝,又從小帶大了文皇帝,接著又眼生生地看著沈少帝長起來;這樣的三朝老侍,那于宮中的地位、威望、人脈與徒子徒孫,已不能以“高”這一字來言了。 可以說,但凡是于大齊后宮內(nèi)的大大小小的太監(jiān),皆是他的“子孫”,上了年紀(jì)的,叫他一聲“干爹”;中等年紀(jì)的,叫他一聲“干爺爺”;再到田小田這一輩的,見了崔大總管,可得叫上一聲“重爺爺”。宮中的任何一個太監(jiān),都跑不出崔大總管的關(guān)系網(wǎng),但凡拉幫拉派的,都能算作他的人;況且以他的年紀(jì)資歷,于宮中的地位,所有太監(jiān)們都巴不得與他攀上關(guān)系,哪還有任何一個敢繞著崔大總管走的。于是這崔大總管便成為了這大齊后宮中的“萬人之上,兩人之下”;除了當(dāng)今的太后、少帝,便沒有一個人,能被他放在眼里了。 這滿朝的太監(jiān),又替崔大總管編出了更大的關(guān)系派系,崔總管不過是坐于宮內(nèi),便眼線千里……哪怕是國公府中的那樁公案,再于北境三郡的魏翔奪軍權(quán),崔大總管可都是清清楚楚地擱在心里。 沈少堂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 所以,雖然崔大總管再怎樣的分不清楚方向,看不清楚人影,但是他那顆透亮亮的心,可是一直盯著宮中大權(quán)的。 沈少堂淺笑:“大總管快請起。賜座?!?/br> 田小田踢了一個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屁滾尿流地抬了椅子去給崔大總管坐。崔大總管看不清人,但是卻摸了摸小太監(jiān)的頭,笑道:“有勞孩子?!?/br> 小太監(jiān)嚇得差點(diǎn)尿了褲子。 崔大總管往椅子上坐好,便對著沈少堂欠欠身:“陛下,老奴前些日子奉了陛下的圣諭,前往西境河西府、玉州、涼州等地巡弋;路途百姓安居,商賈西去東來有序,各大州府也每月每年糧米貢品,樣樣齊全?!?/br> 沈少堂微微笑了笑。 看樣子,這老朽兒去了一趟西邊,吃飽了回來的。 “辛苦崔總管一路奔波,能將河西府地的糧米貢產(chǎn),都摸了清清楚楚?!?/br> 一路走一路拿,你這一趟也算是賺到了。 “老奴誠恐!老奴不過是幫著陛下與太后,將西境州府的皇家產(chǎn)業(yè)清算清算,哪里談得上什么辛苦。” 我是在幫你們沈家維護(hù)天下,吃拿卡要,不存在的。存在了也不會告訴你。 沈少堂看著崔大總管那獨(dú)剩下的一只眼睛,呵呵一笑。 崔總管看到沈少堂笑了,更是發(fā)出一連串的“呵呵呵呵”之聲。 笑聲未完,崔大總管便笑容一轉(zhuǎn):“聽說,陛下最近于下,調(diào)了許多官員上來是嗎?聽說老奴路過的撫州知府蔣淵,就被陛下連破了三級,調(diào)進(jìn)了戶部?!?/br> 沈少堂的笑容也跟著一收,無所謂般的態(tài)度回道:“朕聽說那蔣淵,是個打理計(jì)算的好手,如今到了年底,戶部正缺一個可以統(tǒng)籌審計(jì)的度支官;朕便將他從撫州調(diào)來,不過是負(fù)責(zé)兩天年底的賦稅核計(jì),做好了,再將他返調(diào)回?fù)嶂萑??!?/br> 崔總管又笑了:“陛下這般調(diào)度,不怕蔣淵忽上忽下,可寒了心?若依老奴說,他是個人才,陛下不如就此將他留任京城,上上下下,總還是個體己的人?!?/br> 沈少堂也跟著笑:“看來蔣淵真得親自上門去謝謝崔大總管,這般為他著想??上Y淵家里還有一個獨(dú)女,需要他親自撫養(yǎng)照顧,朕少不得過了年就放他回去。并其他部里調(diào)任的幾名官員,也都與他同樣?!?/br> 崔大總管呵呵大笑。 “陛下真是有心了。有這些官員,這個年關(guān),算是能順順利利了。” “正是。”沈少堂微微一笑,“恰好蔣淵他們最近核完了東境的帳目,崔總管又回來了,回頭把西境幾府州的帳冊,也一起送到戶部,讓他們清理清理吧。天色漸冷,崔總管也好歇息歇息?!?/br> 崔總管的笑,嗝地一下卡在了喉嚨里。 接著,便再次哈哈大笑。 沈少堂也跟著他,大笑起來。 崇陽殿內(nèi)外,笑聲不止。 * 過了一時半刻,崔大總管扶著小太監(jiān),顫悠悠地走出了崇陽殿門。 一出門檻,崔大總管便往左轉(zhuǎn)。 小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提醒:“崔爺爺,門在這邊兒?!?/br> 崔大總管彈了小太監(jiān)一個腦崩兒,笑:“淘氣的猴兒。你爺爺看得著?!?/br> 小太監(jiān)低頭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