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葉孤城一拂袖站了起來:“今日營時山字營報洛陽府衙,風雨鎮(zhèn)爆發(fā)嚴重瘟疫,懷疑很有可能是受洛道疫情影響。為阻止疫情再次蔓延,如今豫山古道已設關卡禁止通行,風雨鎮(zhèn)也被付之一炬。由山字營士兵把守?!?/br> “不管那里有什么,現在你過去能看到除了殘垣斷橫就只有焦尸罷了?!?/br> 看著還是沖了出去的陸小鳳,葉孤城也沒有阻攔。只是想到那雙驚鴻一瞥黑白分明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出發(fā)?!?/br> 四名侍女俯身應諾。 出了客棧,陸小鳳問聽泉鎮(zhèn)驛站的老板租了一匹快馬,直奔風雨鎮(zhèn)的方向。可沒等他到附近就注意到了不同尋常的重兵。于是棄了馬,以輕功偷偷溜進了火海之后的風雨鎮(zhèn)。 就如葉孤城所說,風雨鎮(zhèn)被付之一炬。再不見以往安詳小鎮(zhèn)的模樣。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燒毀了。好幾個口上蒙著白巾的官兵正在往鎮(zhèn)子中心的空地上搬著一具具被燒焦的尸體。 風雨鎮(zhèn)的鎮(zhèn)民除了在外的,幾乎沒有一個能幸免于難。云朵的院子在風雨鎮(zhèn)的邊上,那邊到沒有什么官兵,只偶爾有巡邏的人經過。陸小鳳悄悄摸了過去。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云朵的屋子也被大火燒的一干二凈,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突兀的,真準備離開的陸小鳳突然被反射的陽光刺到了眼睛。二樓倒塌的窗臺附近好像有什么東西。 飛身跳上二樓,陸小鳳發(fā)現那是一個被燒的半毀的木盒,一個石英的印信和一套尚還完好的藍色珠寶首飾。 看到印信上的云笙二字,陸小鳳猜測這應該是云朵的東西,于是給收了起來。他隱隱覺得云朵應該沒有死。昨天他暈過去之后,顯然是有人把他帶出了風雨鎮(zhèn),帶到了洛陽的外郊。 否則他就算不被那些尸人咬死恐怕也被一把火燒死了。那個帶走他的人,顯然不可能是沉玉,那個老瘋子才不會那么好心的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不過也應該不是云朵,如果是她,她一定會等他醒來才對。 肯定還有一個人!當時除了他們,風雨鎮(zhèn)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這具尸體怎么沒有頭!”不遠處有人這么喊。 “是個女人啊,真可憐,好像被人斬首了一樣。”有人如是感嘆。 果然。 陸小鳳飛身離開風雨鎮(zhèn)?,F在當務之急得找到薛冰他們才好。 重新回到馬匹處,陸小鳳騎馬往洛陽城趕去。 從風雨鎮(zhèn)出來只有兩條路,去豫山古道的路已經被封了,不許進不許出。陸小鳳決定先回城里確認一下,如果他們不是在洛陽城,最壞的打算只有可能是進了洛道了。 另一邊薛冰也是倒霉。 她進入豫山古道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她回頭卻被告知封了路。唐祈又因為傷口感染發(fā)起了燒,薛冰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進入了洛道,只盼尋一個村莊先給唐祈找個大夫。 “稟報煙大人,那位小姐醒了?!?/br> 第27章 煙出門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懷里卻多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紫衣小姑娘。 那可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估摸著還未及笄。就是面色蒼白,奄奄一息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碎掉。光是看著都讓人心疼的很。 劉福順呼吸一滯,整個人眼神都忍不住怪異起來。不是他思想齷蹉想太多,煙大人這么晚回來,難道就是為了出去劫這個小姑娘。 看這小姑娘渾身是血的樣子,劉福順幾乎腦補出了一場兇殺案的現場。至于煙還有可能是救人的這個想法,在劉福順腦袋里是不存在的。 這可是煙!掌管惡人谷所有情報,最詭秘的大惡人不滅煙!救人?不存在的。 “找個侍女把她打理干凈,看著點。我去換件衣服?!彪S意的把云朵放到一張床上,煙的動作說不上溫柔,倒還算有點耐心。 他抱著云朵回來的時候,小姑娘身上的血跡蹭到了他身上不少??戳艘谎鄞采涎傺僖幌⒌男」媚铮瑹熖籼裘?,這丫頭的舉動倒是出乎意料的果斷。 當時連煙都沒想到,她會直接選擇玉石俱焚。雖然他不知道女媧血玉是什么,想來讓沉玉和阿依娜如此趨之若鶩的東西,多半是個寶貝。 阿依娜是個殘忍而又謹慎的女人,從不冒險。他也正是喜歡她這一點。盡管有野心,卻知曉自己有幾斤幾兩,不冒進??墒墙裉?,她明知道出手就是死,她還是動手了。 只有可能是在她的認知里,那樣東西帶給她的利益遠超了其他的一切。 而這樣一個寶貝,在那樣的情況下說毀就毀了。這丫頭倒是有點意思。 那場紅光消弭之后,沉玉的十具尸傀全部化為了灰燼,就連趕尸匠本人也化為了膿水。煙發(fā)現云朵還有氣,就把他帶了出來,順手撿了稍遠處被波及昏過去的陸小鳳。 這人現在死了也挺可惜的。 不過煙可不會帶陸小鳳回富順客棧,只隨手把人掛在了城郊的一棵樹上就算了事了。 “是?!?/br> 劉福順心下一跳,不敢怠慢。煙前腳一走,他后腳就去叫醒了客棧唯一一個粗使婆子,燒了熱水讓婆子給小姑娘收拾。 老婆子是個普通人,看到云朵染血的衣服嚇了一跳:“掌、掌柜的,這是誰家姑娘啊,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了!趕緊請個大夫??!” 劉福順沒回答,只是催促著她趕緊收拾,自己走了出去。 老婆子哆哆嗦嗦解開云朵的衣服,意外的發(fā)現,這姑娘渾身上下別說傷,連塊疤都沒有,這才松了口氣。又有點疑惑,這姑娘明明衣服都破了,怎么身上連傷口都沒有,那這血又是怎么回事? 一頭霧水的替小姑娘擦完身體,老婆子端著盆子帕子和衣服走了出去。 “掌柜的,這姑娘沒受傷,好像有點發(fā)燒,體溫挺高的?!?/br> 沒受傷?那一身的血?劉福順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就揮揮手讓婆子下去了。 “行了行了,沒事了,你去吧?!?/br> “人怎么樣了?”煙換了一身干凈衣裳走了出來。正好看見粗使婆子端著水盆下去。便推了門直接走進去。劉福順也跟了進去。 “婆子說沒受傷,不過人在發(fā)熱。可能感染了風寒?!?/br> 客棧上房的紗幔床上,臉色蒼白的小姑娘蓋著被子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煙皺了一下眉,伸手探上云朵的額頭,guntangguntang的,呼吸微弱。 于是想都沒想伸手去抓云朵被子里的手,想看一下脈象。不想被子滑落了下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煙一懵,條件反射的壓住被角。 “……她的衣服呢?” 低頭站著的劉福順聞言疑惑的抬頭:“那衣服都是血,不能穿了我讓婆子給扔了呀。” “行了,你下去吧?!背聊艘幌?,煙揮揮手讓劉福順出去了。然后摸出小姑娘的手,脈象挺正常的。又摸了摸小姑娘光潔的手臂,確實沒有傷。 可是怎么會發(fā)燒呢? 不止額頭,小姑娘渾身都在發(fā)燙,白皙的肌膚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體內的血氣翻涌不息。即使在睡夢中,秀氣的黛眉都痛苦的糾結在了一起。 云朵的臉色越來越紅,她很熱,那種連血液都沸騰起來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能將她焚成灰燼。金紅色的光芒游走在血脈之中,每一次滑過都伴隨著深入骨髓的疼痛。 她疼,很疼很疼。 “奶奶……疼……”小姑娘夢囈著胡言亂語,反反復復喊著幾個人的名字,痛的呻吟,“小雨……毛毛……我好疼啊……好疼……奶奶……” 煙的手被抓住了,這讓他條件反射的想掙開,軟綿綿的小手上沒有一點力道。猶豫了一下,煙沒有動。 驀地。煙眼尖的看到一縷金紅的光芒從小姑娘的脖頸蔓延上臉頰,消失的飛快。 那是什么? 煙皺了皺眉,伸手摸了一下,觸手是柔軟的肌膚。 小姑娘敏感的嚶嚀了一聲,冰涼的觸感讓她覺得很舒服。順著手蹭了蹭。 小貓一樣的呻吟聲讓煙臉都黑了,怎么感覺這丫頭的反應跟中了媚藥一樣! 無情的甩開了云朵的手,煙決定離她遠點。免得生出一點不受控制的反應來。 劇烈的疼痛突破了一個界限,恍惚間云朵一個在雪白的房間里,躺在病床上漸漸失去呼吸的十六歲少女。 那是誰? 然后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女嬰趴在狼身上和一群幼崽搶奶喝。那個女嬰漸漸長大,出落成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她看到她在林子里和六只蠱獸玩耍。 女孩的奶奶牽著她教她認蠱,帶她去鎮(zhèn)上行醫(yī)。奶奶去世后,那孩子哭的像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樣。 好悲傷的感覺,為什么? 重新振作起來的孩子離開了那片森林,她遇到了另外兩個小孩子,她重新擁有了家。有了和奶奶一樣和藹可親的師父。 那些畫面越走越遠。云朵下意識去追,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可是看著那些畫面走遠,她的心就跟完全空了一樣難受。 別走! 就在她覺得她快要抓住那一切的時候,刺目的紅光炸裂了開來,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了紅光深處,沖她張開手。 “母親……” 一個鮮紅的印記出現在了云朵的額頭上,像一朵火焰,又像一朵花。 小姑娘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體溫也跟著降低了下來。煙瞇起眼睛看著那憑空出現的印記。這丫頭究竟是什么人? 云朵迷迷糊糊的睜開了一點眼睛,燭火的光芒讓她看到自己身邊似乎住了一個人。可她睜不開眼,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煙站起來,看著床上徹底睡過去平靜下來的小姑娘,關門走了出去。完全沒注意到他離開后從錦被下伸出的完全不是人類的雙腳,而是一條布滿細膩軟鱗的白色尾尖。 直到清晨的陽光落到那條蛇尾巴上,細膩的鱗片如潮水般褪去,化為一對白皙可愛的小腳丫。 次日一大早,劉福順恭敬的敲響了煙的房門,捧上一封密信:“大人,谷主來信?!?/br> 煙掃了一眼內容,隨手在燭火上點燃,吩咐道:“備一輛馬車?!?/br> “是?!?/br> “對了,那孩子怎么樣了?” “人已經醒了”劉福順跟著煙往云朵的方向走去,汗顏的擦了擦額頭:“不過您進去的時候請小心。小姐她,她的房間里多了好多毒物!” 煙盯了他一眼,愣了一秒。手已經推開了云朵的房間。 一屋子群魔亂舞。 剛進門,煙眼前就搖搖晃晃的垂下來一條靈蛇。放眼望去窗戶上爬著一只大蜘蛛,桌子上站著一只大蝎子,床柱上盤旋著一只巨大的最近,窗前蹲著一只玉蟾,空空飛舞著一只只漂亮的靈蝶。 始作俑者指尖趴著一只白的接近透明的蠶蟲,它飛快的將自己結成繭,讓后沒一會繭就裂開了,一只盈盈的靈蝶從蠶繭中孵化出來,飛快的抽翼,褪下的蠶繭被當做食物一樣由小姑娘扔到空中,再由玉蟾接下。 一個扔一個接,小姑娘似乎覺得這是件更好玩的事情,開心的咯咯咯直笑。 “……” 聽見門開,房間里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眼睛都看向煙。 煙表情有一瞬間龜裂,咬牙切齒:“這怎么回事?” 劉福順汗流的更快了:“屬下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小姐就醒了,劉婆子去裁縫鋪給她買了身衣服。換了衣服之后還好好的,劉婆子就去給她端早飯,回來之后就變成這樣了!小姐,小姐她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 一口氣說完,劉福順長舒了一口氣,劉婆子被嚇暈過去到現在都沒醒,他過來看第一眼也差點被嚇死。就忙不迭的去找煙可。 “你說什么,她失憶了?”煙到還好,他本就知道云朵身邊有五只蠱獸。只是昨天帶她回來的時候還沒有,今天怎么就一下子全冒出來了!失憶又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