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轉(zhuǎn)眼進了臘月。

    臘月初有件大事, 那便是彥兒的周歲禮。

    對于一個家庭來說，新生兒的周歲禮乃是極很重要的事，而同樣的，對于一國而言, 皇長子的周歲禮也自然不容忽視。

    太常寺與禮部以及宮中提前半月便開始籌備, 到了臘月初二這一天，在宮中為小家伙舉辦了隆重的生日宴。

    臨近年末，大理國的貴賓們原本急著趕回去，但為了觀禮，也特意推后了行程。

    棠梨宮一大早便開始熱鬧, 皇室中的幾位王妃都帶來了自家府中的小娃兒，段家二嫂沐琬也帶了自己的兩個孩子來, 段菁菁也特意趕早進宮，都為了能提前見到皇長子的尊榮。

    彥兒非常爭氣, 歸功于自十個月起就萌發(fā)的走路興趣, 終于趕在生辰前半個月學(xué)會了走路。小家伙仿佛知道今日是自己的大日子, 一早就醒了來, 等著乳母宮女們給自己換上新裁制的小禮服, 便掙扎著下了地，自己在房中走。

    走了一會兒, 眼看賓客們陸續(xù)到來, 尤其還來了好幾位小娃兒，乳母們便將他抱去了皇后正殿中。

    彥兒毫不眼生，很高興的同小客人們一起玩, 最喜歡的，便是段家那位比自己大半歲的小哥哥段延熙，以及安王府自己的小堂哥宇文瞻，三個小家伙聚在一起，時不時的還以“嬰語”來交流。

    大人們自然聽不懂，但眼見小娃兒們咿咿呀呀連并著手舞足蹈，也是笑得十分滿足。

    見孩子們玩兒的好，靜瑤便放心的同身邊的客人們交談。

    賓客們之中，原本數(shù)安王妃與她最親近，但自打見到來做客的沐琬，兩人也身為投機，不過半月的功夫，倒也熟稔許多，今日她便特意叫了兩人一同說話。

    靜瑤先是瞅瞅安王妃的大肚子，問道，“我記得你比我早半月來著，現(xiàn)如今感受如何？”

    安王妃道，“謝娘娘關(guān)懷，就是晚上入睡時有些不舒服，其他都好?！闭f完又問她，“娘娘覺得如何？”

    靜瑤撫了撫肚子，道，“大約是近來孩子長得快些，本宮只是覺得有時候腰痛難忍。”

    對于這些經(jīng)驗，已經(jīng)生過兩胎的沐琬很有發(fā)言權(quán)，出聲安撫二人道，“這些都是免不了的，再忍忍吧，等生出來身體就舒服了?！?/br>
    靜瑤點頭笑笑，便順嘴問她，“聽聞諸位明日便要啟程了？眼看著好不容易來一次，怎么不多住些時日？”

    沐琬解釋道，“我們大理也過年節(jié)，眼下都入了臘月，如果此時再不啟程，恐怕無法趕回去同家人團聚了，所以只好盡早上路?！?/br>
    靜瑤聞言點了點頭，不無遺憾地說，“此次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沐琬笑道，“不瞞娘娘，大理的書院已經(jīng)動工了，今次出發(fā)前，母后還特意叮囑我們，等書院落成時，誠意邀請您駕臨大理，親眼看看書院。這畢竟是您與母后共同促成的?！?/br>
    靜瑤聞言眼睛一亮，“這么快？”

    沐琬嗯了一聲，“母后說既是好事，當(dāng)然要趁熱打鐵，現(xiàn)在我國民眾對書院很是期待，工匠們也不敢怠慢，照目前的效率看，預(yù)計來年秋天就可竣工了?！?/br>
    這件事確實是由她同大理王后共同促成，原本只是一個想法，沒想到眼看著就要變成了現(xiàn)實。

    靜瑤自然是滿懷期盼，便應(yīng)道，“聽聞大理風(fēng)光絕佳，等我得了空，一定過去看看?！?/br>
    沐琬很是期待，忙道，“太好了，若娘娘駕臨大理，我們一定盡情款待?！?/br>
    正在說話的當(dāng)口，忽然見倚波過來提醒說，“娘娘，吉時已到，該行拈周禮了?！?/br>
    “拈周禮”即民間所說的“抓周”，是小娃兒周歲禮的重頭戲。

    本次皇長子的拈周禮特意設(shè)在了柔儀殿中，為的就是地方大，容得下許多人。

    靜瑤便點頭說，“那好，咱們帶彥兒過去吧。”

    倚波忙在前頭開路，靜瑤母子連同安王妃，沐琬等賓朋一同去了柔儀殿。

    ~~

    此刻的柔儀殿中已經(jīng)置好了一張坐榻，通體的紅色，彰顯著喜慶，上頭也已放好拈周禮常見的物件，與民間不同的是，還多了幾樣特別的，比如金印還有鐵弓。

    畢竟彥兒是皇子，在某些人看來，等會他對什么感興趣，足可以關(guān)乎大梁未來的命運呢！

    是以此刻柔儀殿中皇親國戚文武重臣齊聚，眾人滿懷期待，都想等著看看皇長子會抓什么。

    眼看著宇文泓也從前頭過來了，禮官便不敢耽擱，說了聲，“吉時已到，請小殿下上座。”

    彥兒抬頭瞧了瞧這說話的人，正想咧嘴笑，忽然被乳母抱去了座榻上。等小家伙坐定后發(fā)現(xiàn)，原來這榻上這么好玩，擺了許多好玩的東西呢！

    小家伙扭頭四處看看，有些眼花繚亂，而此時包括帝后在內(nèi)的眾人俱都屏息靜氣，就等著看小家伙要先拿什么。

    彥兒其實什么都想拿，但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玩的東西，便微微伏了俯身，一個伸手就把東西拿在了手中。

    此時眾人都是眼睛一亮，原來小家伙拿在手中的是一本《孟子》。

    彥兒不僅把書拿在了手中，還試著用小胖手翻開看，一臉的認(rèn)真，見此情景，東閣大學(xué)士林鴻朗笑贊道，“黑發(fā)就知勤學(xué)早，小殿下有此好學(xué)之心真是難道?！?/br>
    為了夸贊彥兒，難為老先生還特意將勸學(xué)詩中的名句做了更改，靜瑤笑笑，替彥兒謝道，“大學(xué)士過獎了?！?/br>
    其實心里卻是明白的，小家伙一直想拿自己桌上的書卷，倚波她們怕他撕壞，總是高高放起來，如此一來，卻叫小家伙愈加好奇，今日上來就拿書，大約是好奇久了的緣故。

    說著看了看宇文泓，卻見他正朝自己看來，微微笑道，“不錯，讀書修身養(yǎng)性，彥兒很會選?！?/br>
    靜瑤抿唇一笑，又聽他道，“還有這么多，彥兒還會選什么？”

    靜瑤便看了看乳母，乳母會意，上前將小家伙手里的書卷哄走，又道，“殿下，您瞧還有怎么多好玩的呢，您再選選看？”

    彥兒今日倒好脾氣，正在玩兒的物件被拿走，也并不發(fā)怒，只是轉(zhuǎn)眼又看向榻上，忽然眼睛一亮，有了目標(biāo)。

    那東西離自己有些遠，小家伙便往前一探，由坐變成了爬的姿勢，往前挪了一下，方把東西拽在手里。

    原來是枚印章。

    其實這才是眾人最期待的一幕，眼見皇長子將印章握在手中，且很是好奇的把玩，一旁的幾位大臣方放了心，另一位大學(xué)士阮宿也出聲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小殿下選了這印章，日后必有雄才大略，乃是江山之福！”

    彥兒是正兒八經(jīng)嫡出的皇子，眾人自然毫不吝惜溢美之詞，靜瑤微微笑笑，抬眼看了看宇文泓，就見宇文泓微微點頭，“彥兒不錯?！?/br>
    面上笑得也是和煦。

    皇長子先摸了書卷，再摸金印，接下來后來又去摸了一支筆，卻始終沒理會那些普通玩具，這叫忠心耿耿的大臣們頗為放心，接連有人出來稱贊。

    拈周禮結(jié)束，柔儀殿順勢擺起了酒宴，眾人入座，為小殿下慶賀壽辰。

    晚間入睡前，宇文泓回憶起白日的事，不忘夸獎靜瑤，“今日彥兒委實不錯，書本，金印與筆，這都是干大事的象征，可見朕的兒子并非紈绔啊?！?/br>
    靜瑤忍不住笑笑，本想謙虛幾句，但見他一臉得意，便順勢哄道，“俗話說虎父無犬子，陛下神武，彥兒受您的言傳身教，當(dāng)然是不差的……”

    宇文泓點了點頭，信心滿滿，甚至開始規(guī)劃道，“時間不早，朕該為彥兒尋太傅了……你覺得林鴻朗與阮宿，誰更好些？”

    靜瑤想了想，微微皺眉說，“臣妾身在后宮，對這二位都不甚了解，這件事，還是陛下定奪吧。”

    宇文泓便道了聲好吧，自己琢磨去了。

    只是沒過多久，又聽見他在微微嘆息，引得靜瑤忙問道，“陛下怎么了？”

    宇文泓微微有點失望，“朕自幼習(xí)武，十四歲便上戰(zhàn)場，卻沒料到，彥兒對習(xí)武一點都不感興趣……”

    靜瑤一怔，旋即想了起來，拈周禮的時候，彥兒從頭至尾都沒有去抓那張鐵弓，這是叫他介懷了？

    她笑了笑，趕忙安慰道，“彥兒向來好動，興許長大了也喜歡強身健體呢，陛下無需在意拈周禮的事，今日小家伙拿的都是平時不常見且好拿握的，那把弓那么大，他也知道自己拿不起來，才放著沒管的?！?/br>
    說著又道，“興許等再過陣子，他會纏著您叫他習(xí)武呢?！?/br>
    這樣一說，似乎也很有道理，宇文泓嗯了一聲，終于不那么在意了，轉(zhuǎn)眼看見她的孕肚，伸手摸了摸，又自我安撫道，“也沒關(guān)系，彥兒若真不喜武就算了，還有老二，老三……總有一個可以培養(yǎng)。”

    靜瑤忍不住嬌嗔，“老二還沒出來，就想著老三了……”

    宇文泓挑了挑眉，“自然會有的，我們時間還多，生上幾個，也不成問題啊！”

    說著想起來當(dāng)初御醫(yī)的叮囑，又改口安撫道，“莫怕，咱們不急，生完這個，要叫你好好歇一歇，慢慢來就好?！?/br>
    靜瑤嘆了口氣，撫著肚子說，“臣妾當(dāng)真也不急，先把這個小家伙生出來再說吧……對了，今日沐琬還同臣妾說，等大理那邊的書院落成，想邀請臣妾過去看看呢?！?/br>
    宇文泓嗯了一聲，“段二倒是也提過……你想去嗎？”

    靜瑤目中涌出向往來，“想啊，臣妾由小到大，就只從青州來過京城，別的地方都沒去過，。況且，聽說大理四季如春，是個極美的地方……”

    “那就去吧。”

    話未說完，宇文泓當(dāng)即發(fā)話，“朕帶你去，等老二出來，朕一定帶你去?！?/br>
    他說著看向她，滿目溫柔，“這本也不是難事，往后有什么心愿盡管說出來，不必藏在心里。”

    沒料到他會答應(yīng)的如此痛快，她笑著點頭說好，又伸手撫了撫肚子，柔聲說，“寶兒，聽見了沒？現(xiàn)在就等你了?！?/br>
    話音落下，就見肚皮上涌現(xiàn)一陣波浪，里頭的小胎兒不知是抬了抬胳膊還是伸了伸腿，總之，引得父母二人一陣驚喜。

    ~~

    如沐琬所說，皇長子周歲禮過完，第二日一早，大理國一行人馬便踏上了規(guī)程。

    段家人急著趕回去過年，宮里的人們也不例外。

    忙忙碌碌的過完臘月，轉(zhuǎn)眼就到了除夕，而除夕的年飯吃過，待到第二日紅日初升，已是新的一年。

    上至太后，下至普通宮人，此時都在期待一件事，那便是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嗣到底什么時候出生。

    到了二月，已該是瓜熟蒂落的時候，然而這位小皇嗣卻比大哥彥兒更加沉得住氣，眼看著二月都過了一半，依然在肚子里頭待的安安穩(wěn)穩(wěn)。

    靜瑤開始有些沉不住氣起來，為了叫小家伙早些出來，只好多走動散步。

    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二月十八那日的早上，她的肚子終于有了動靜。

    棠梨宮立刻嚴(yán)陣以待，御醫(yī)同穩(wěn)婆第一時間趕來，皇帝得了消息，也立刻從乾明宮趕了過來。

    只是原以為要等很久的，出乎意料的是，不過半天的功夫，產(chǎn)房里頭就傳來了嬰兒嘹亮的哭聲。

    宇文泓心間一動，立刻看向產(chǎn)房門口，很快便有小宮女出來報信，跟他稱，“恭喜陛下，皇后娘娘又為您添了位小皇子?！?/br>
    宇文泓卻急忙問道，“皇后如何？”

    小宮女趕忙點頭，“請陛下放心，娘娘母子平安?！?/br>
    宇文泓終于放下心來，而后才笑道，“好好，皇后又為朕添一子，實乃勞苦功高，賞！”

    他話音落下，棠梨宮眾人立刻向他下跪道賀。

    他面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卻悄悄有一絲小小的遺憾。

    唔，原本想要一個小丫頭的……

    不過，兒子也好。

    他現(xiàn)在可有兩個兒子啦！真是令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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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也是個叫人省心的孩子，能吃能睡，是以小身體增肥迅速，滿月的時候，小臉已經(jīng)圓溜溜的幾乎沒了下巴。

    如同對彥兒一樣，宇文泓也很是喜愛這個兒子，特意給他取名叫宇文皓，希望他長成一位光明磊落的偉男子。

    太后喜愛長孫，也喜愛這個小孫子，常常抱在懷中，還趁沒有外人的時候同韓嬤嬤感嘆，“皇后倒是個有福氣的，接連兩個男娃兒，哀家終于能放些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