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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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而后點頭說是,又聽他沉吟,“朕只知道他有個兒子叫陸之孝,似乎在京郊大營……你同你爹長得像嗎?” 她搖搖頭,笑著說,“臣妾從前像母親多一些?!?/br> 他哦了一聲,還是有些遺憾,可惜再也無法見到她原本的模樣了。 說了兩句題外話,思緒又回到眼前,他輕輕捏她的指尖,說,“此事不要再同外人說,否則會發(fā)生什么,朕真的難以把控?!?/br> 她點了點頭,解釋說,“臣妾那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一時沖動與憤恨,才對宇文銘說了,但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所以現(xiàn)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陛下同臣妾兩人而已?!?/br> 他嘆了口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其實若打定主意不告訴朕,就算羽林衛(wèi)來稟報,朕也絕不可能會想到此……為什么要說出來?你不怕朕改了主意,不封你為后了?” 靜瑤扁扁嘴,道,“臣妾沒那么聰明,也絕非貪戀權(quán)位,只是覺得,既然陛下真心相待,臣妾更不該對您有所隱瞞。既然真心相愛,不是該以心換心嗎?倘若陛下真的要換別人,臣妾也沒什么好說的?!?/br> “沒什么好說?”他似乎有些不太滿意,“朕若封了別人為后,你果真沒有怨言嗎?” 他灼灼的盯著她看,忽然見她神色中又顯現(xiàn)出哀傷來,半晌,幽幽的說,“陛下當(dāng)初想叫臣妾入后宮,臣妾萬般不愿,既是怕后宮兇險,臣妾這樣的出身,會不小心喪命,也是怕陛下哪一天對臣妾失去了興趣,移情于別人,到時臣妾這一生,怕要在痛苦中度過……” 她垂眸看向床榻,嘆道,“臣妾不是沒有想過,若有天真的被陛下厭棄,不求別的,只求陛下能給條生路,叫臣妾出宮,自生自滅去吧……” “怎么可能?” 話未說完,就聽他這樣道,“朕絕不會厭棄你?!?/br> 他語聲篤定,叫她心間一暖,還沒等說什么,又見他抬眼看向那一旁的燈火,嘆道,“再說,你若出宮,叫朕以后怎么辦?” 頓了頓,他又看向她,深情的說,“阿淳,朕只能要你,你不知道嗎?” 她愣了愣,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她并不是很懂。 她不由得抬眼看他,滿目疑惑,卻聽他咳了咳,說,“你說得對,以心換心,朕亦不該因著私心而對你有所隱瞞?!?/br> “隱瞞……”她疑問道。 他直視那雙美麗的眼睛,道,“在遇見你之前,朕幾乎是個廢人?!?/br> 第一百四十章 “廢人?” 這個詞叫靜瑤大感疑惑。 她不解的問他, “陛下為什么這么說?” 已經(jīng)決定要告訴她,下了決心后,似乎就沒有那般難以啟齒了,他緩緩的道, “朕十七歲時出征, 在戰(zhàn)場上意外受傷,此后的六年,一直不能人事……” 他看著她的眼睛,平靜的解釋,“對于皇子來說, 這是致命的弱點,所以朕多年來費盡心思的隱瞞, 也曾悄悄求醫(yī),卻從來沒有復(fù)原過。那時朕找到葉遂, 他曾直言朕沒有問題, 可朕依然沒有改善……直到在司苑處的花房中遇見你, 朕才驚覺自己果真是好的。” 他話說完, 就見她櫻唇微張, 眉間微蹙,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照理說身為男子, 絕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的……難道這竟是真的? 她遲鈍了一下, 而后問道,“所以陛下此前才從不臨幸妃嬪?” 原來并非他生性寡冷,而是他不能? 他點了點頭, 怕她誤會,又解釋說,“她們中的任何人,都從未叫朕生出那種念頭,只有你……與眾不同?!?/br> 她不懂為何只有自己具備這種能力,但隨著他這樣說,她卻也終于明白了,原來那時他一心要叫自己入后宮,竟是因著這層關(guān)系…… 他密切關(guān)注著她的神情,生怕她會因此事而誤會,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心里一緊,又趕忙說道,“朕承認,對你最初是有著那樣的念頭,但自你到乾明宮后,朕漸漸了解你,也一步步喜歡上了你,總之,朕納你入后宮絕非僅是因為那個原因,朕是真的喜歡你……” “臣妾知道?!?/br> 他急切的解釋,卻被她輕聲打斷。 她抬眼望著他,唇畔一抹淡淡笑意,道,“臣妾知道陛下的心,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陛下又何須解釋這么多?陛下今日主動告知臣妾此事,便是最好的證明,臣妾很榮幸,能叫陛下如此次信賴?!?/br> 這幾年來的點滴呵護,以及關(guān)鍵時刻的取舍,早已經(jīng)叫她對他毫不懷疑,即便今天知道了他當(dāng)年那不能啟齒的秘密,也根本動搖不了她對他的心。 頭頂燈火映照下,她眸中盛開著柔光,漸漸融化了他的急切以及那一些因先前不確定她的反應(yīng)而產(chǎn)生的忐忑。 他心間安定下來,點了點頭,又道,“所以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倘若不是你的重生,朕不會在花房中遇見你,今生也就那般了?!?/br> 他撫了撫她的肚子,認真說,“有了彥兒,還有這個小家伙,朕終于吐氣揚眉,無愧于列祖列宗。朕此生的幸福,全賴你給,所以不要再想輕易離開的事?!?/br> 這話叫她心中暖烘烘的。 他說的對,這一場看似的機緣巧合,卻是上天的費心安排,她是他的良藥,救他脫離苦海,而他為她遮風(fēng)擋雨,才叫這重來的一生充滿意義。 兩人交換了心底最深的秘密,此刻起,變得真正親密無比,她將頭埋進他懷中,輕撫他前襟的繡紋,又輕聲問道,“這件事還有人知道嗎?那個葉神醫(yī)……” 這樣一說開,她才明白葉遂到底給他看得什么病,也才明白為何昨日提到如何安置葉遂,他會那么不自在。 他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安慰道,“他是明白人,叫他好好待著吧,難得的人才?!?/br> 靜瑤也是這樣想的,這老大夫宅心仁厚,若只是因為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不能成活,豈不殘忍? 她想了想,忽然又意識到一件事,于是又問道,“那太后是不是也知道了?自上次壽誕之后她對臣妾改觀,可與此事有關(guān)?” 她很聰明,竟由此一下聯(lián)想到這件事上?,F(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說開,倒也沒有再遮掩的理由,他坦蕩承認說,“的確,那時朕那時拒了太后對段家的求親,又接連冊封你與李家,叫太后心底不痛快,壽誕那日,她以此為由同朕拿喬,朕百般無奈之下,只有同她講明,說只有你才能替朕生兒育女。” 至此,事情終于徹底還原,靜瑤也終于清楚了,她就說嘛,太后這樣的人,怎么會毫無緣由的自己想通……到頭來竟是因為這個。 由此又聯(lián)想到了今日,她又繼續(xù)道,“那陛下今日去福寧宮,是不是也是因為臣妾與太后鬧了不愉快?臣妾知道,太后注重出身,先前一直因為出身不喜臣妾,現(xiàn)如今不同意立后,大約是因著臣妾被遼人劫持的事吧……”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他還是有些不高興,握緊了她的肩膀道,“誰同你說的?朕從來不信這些閑話……” 她搖頭說,“沒人同臣妾說,臣妾回來后頭一次去見太后,就大約能聽出太后的意思了……” 他心里一緊,知道這樣的懷疑該有多傷人,心里愈發(fā)氣憤太后的不明理,想了想,索性道,“回頭朕叫人把清暉園收拾一下,太后不是喜歡那兒嗎,實在不行,叫她老人家搬過去頤養(yǎng)好了?!?/br> 這話叫靜瑤聽得心間一驚,他這是要請?zhí)箅x開皇宮的意思? 他從前何曾這樣說過……可見今次是著實生氣了! 但這是個笨法子,以太后的性子,豈能說叫她離開就能離開的?他若真開了口,指不定要鬧出什么動靜來呢! 她趕緊勸道,“這話若是陛下的氣話,在臣妾這里說說就算了,萬不可叫別人知道,太后最注重面子,倘若知道陛下的打算,指不定要多生氣呢,如此以來,非但于事無補,恐怕還會生出更多的麻煩?!?/br> 這話叫他一頓,想了想,一時竟說不出什么來。 他嘆息一聲,頗為無奈道,“那該怎么辦?太后總是如此,朕現(xiàn)如今不在乎什么,就怕你受委屈。” 靜瑤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就見他稍加思索,而后點頭道,“是個好辦法,那朕明天就叫人去辦?!?/br> 靜瑤嗯了一聲,還想說句什么,卻忍不住先打了個哈欠。 原本時候就不早,他出去又折返,如今又經(jīng)歷過這么長的一番談話,估摸子時也不遠了,宇文泓嘆了一聲,不無心疼的道,“天晚了,早些睡吧。” 靜瑤點頭說好,也是知道的,都這個時辰了,若是再不睡,二寶都要抗議了。 他便吹熄了床頭燈火,與她一同躺下,靜瑤闔眼之前,聽見他問,“安神湯還沒喝呢……” 她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臂,溫聲說,“有陛下在,臣妾何須安神湯?” 他也笑了笑,輕吻她的額間,想說句晚安,卻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便問,“朕現(xiàn)在該怎么喚你?阿淳,還是……” 還是該叫她的本名?那個聽起來很是陌生的名字…… 她卻堅定的說,“臣妾喜歡陛下叫阿淳,這個稱呼,是陛下獨有的?!?/br> 還記得頭一次聽見他叫時,心間微微一動,后驚覺危險,卻愈發(fā)想逃離,他的嗓音深沉,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有種獨特的味道,透著無比的親切。 而此時的宇文泓卻是心間一暖,她說,這是他獨有的…… 也是,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喚她?他笑笑,輕撫她的背,與她一同睡去。 ~~ 至此,立后已成定局,但問題卻還沒完全消除,福寧宮中太后心里的疙瘩,還沒完全解開呢。 所幸昨夜兩人達成了共識,等白日里宇文泓得了空,便立刻招來大司空,交代其去修繕清暉園里的殿宇。 由于冷不丁的下一道這樣的政令,又沒交代具體用途,一時間眾人紛紛猜測皇帝的用意,而消息傳到福寧宮里,就見太后也是一臉詫異。 正逢陳尚宮前來稟報宮務(wù),太后便順嘴問道,“清暉園的事你可聽說了?也沒人來同哀家報個信,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俊?/br> 皇帝的政令下的十分突然,陳尚宮其實也并不十分清楚,此時只好答說,“啟稟娘娘,奴婢無能,對此事也是道聽途說而已,只是陛下除過交代工部修繕清暉園,還令給尚宮局發(fā)了話,叫加緊專門準(zhǔn)備一批宮人?!?/br> 這個消息又叫太后一愣,“還要準(zhǔn)備宮人?這又是要干什么?那清暉園里本身不就有宮人么?” 對此陳尚宮不敢妄言,倒是她老人家自己聯(lián)想起昨日的不痛快,忽然皺起眉來,哼道,“好啊,莫不是嫌哀家在宮中礙事了……” 其實韓嬤嬤也隱約閃過這個念頭,不過事情未有定論之前,她還是得盡量緩和母子間的矛盾,此時便趕緊安撫道,“娘娘多心了,您與陛下母子情深,陛下怎么舍得叫您出宮?” “那現(xiàn)在又不是夏日,眼看著都到年末了,他這般大費周章,是要做什么?”太后疑問道。 說來也是,清暉園是個避暑的地方,從前但有修繕什么的,也都是在春末進行,為皇家避暑做準(zhǔn)備,現(xiàn)在好端端的動工,實在叫人摸不著頭腦。 只是陳尚宮與韓嬤嬤對此也是無言以對,正面面相覷無可奈何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面響起通傳,“陛下駕到……” 卻是皇帝忽然過來了。 兩人趕緊與殿中宮人們一道迎駕,臉上謙卑恭順,而太后卻因方才的猜測冷起臉來。 宇文泓邁進來,一眼望見太后的臉色,心中便有數(shù)了,倒也沒什么不悅,還恭敬朝太后行禮,“兒子給母后請安。” 當(dāng)著滿殿宮人,太后也不可能不給面子,卻也只是嗯了一聲,淡聲道,“陛下不必多禮?!?/br> 宇文泓未說什么,只朝殿中略掃一圈,宮人們便立刻垂首,紛紛退了出去,連陳尚宮與韓嬤嬤也未敢逗留。 屋里頭清凈了,太后寒著臉問道,“陛下把人支出去,可是又有什么話要說?” 宇文泓點頭說不錯,又問道,“不知清暉園的事,母后可有聽說?” 太后聞言立刻抬眼看過來,涼聲問道,“哀家正想問問陛下,好端端的整理那園子做什么……”說著滿目猶疑,試探道,“這是打算叫誰去???” 然而宇文泓的話卻出乎她的意料。 他咳了一聲,道,“兒子打算帶著阿淳與彥兒搬過去,今日便是專來來同您打招呼的?!?/br>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打算自己住過去? 這樣的回答著實叫太后大感意外, 畢竟她一直以為,皇帝這是打算叫自己住過去呢…… 隨著意外而來的還有不解,太后趕忙問道,“這是為何?現(xiàn)如今又不用避暑, 外頭數(shù)九寒天, 那里又不格外暖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