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靜瑤笑笑,“那是自然,棠梨宮里整日就是那幾個人,彥兒若是見到陛下,不知道該有多開心呢。” 宇文泓點頭,“那就說定了,無論如何,朕今晚一定過去?!?/br> 靜瑤道了聲好,知道他忙,便也不再打擾了,將水晶涼壺給他擱下,自己告退了。 此后又是一個白日不見,幸好到了晚上,他過來的還算早,彥兒還沒睡,洗了澡后香噴噴的躺在床上,跟娘親玩耍。 小家伙如今已經半歲多了,不僅個子長大了不少,更比此前機靈了許多,此時穿了清涼舒適的夏衫,在床上左滾右滾,跟娘親咿呀幾句,又或是時不時的掰起小腳丫來,嘗嘗味道。 宇文泓踏進殿中的時候,正看見這一幕。 他又是沒讓門外通傳,好在殿中侍立的春萍宵雨連并乳母幾人都看見了他,忙躬身行禮,靜瑤余光掃到這一幕,自然就也發(fā)現了他,正想起身,卻被他抬手制止了,于是就躺著沒動,依然含笑看著并不知情的彥兒。 宇文泓腳步輕輕的走到床前,忽然露出頭來喚道,“彥兒?” 只見彥兒呆愣一瞬,忙扭頭來找聲音的源頭,看見他后,立刻咧嘴笑了,還順道露出兩顆小小白白的乳牙。 仿佛才幾天沒見,小人兒的小牙都長出來這么多了? 宇文泓又是愧疚又是喜愛,忙將兒子抱進懷,父皇人高馬大,彥兒直覺自己忽然像飛了起來一樣,立刻高興的笑出了聲。 親耳聽到小家伙的笑聲,頓時掃清心間煩悶,宇文泓心情大好,又拿鼻尖蹭小家伙的下巴,果然又惹來小家伙一陣咯咯笑聲。 見父子倆玩得好,靜瑤也是一臉笑意,又在旁關問,“陛下可用過晚膳了?” 宇文泓嗯了一聲,“放心,都吃過了。你好好歇著,不必麻煩?!?/br> 說著又同她解釋,“原想過來陪你們一起用膳,只是臨走又有事,只好在暖閣里用的。” 聽這話也能想象到他的忙碌,靜瑤很是心疼,待父子倆又玩過一陣,便在旁道,“那陛下可乏了?不如先去沐浴吧,換身衣裳也舒適些?!?/br> 宇文泓聞見兒子身上香噴噴,倒也是心癢,便應好,又交代說,“叫彥兒等會兒再睡,朕出來再同他玩兒?!?/br> 靜瑤笑著道了聲好,宇文泓便自己進到浴房里去了,自打靜瑤有了身孕,他不用她服侍,自己洗一下便是。 時候不久,男人便換了睡袍出來了,也是一身的清爽,上到榻上,同娘倆兒一塊玩兒。 拔步床夠大,可樂壞了彥兒,小家伙在絹席上滾來滾去,往左能看見娘親,往右又能瞧見爹爹,別提有多開心了。 宇文泓心里柔軟,但始終放不下眉心的那一絲深重,靜瑤看在眼里,沒直接問出來,直到等彥兒跟著乳母去睡了,房中只剩了兩人,這才問道,“陛下還是在憂心戰(zhàn)事嗎?今晚……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宇文泓輕撫她的小腹,這才嘆道,“前方缺人手,顧得上西北,就顧不到遼東……說來這也怪朕自己,自登基之后,竟一直沒能培養(yǎng)出來個能抗擊北遼的將才。看來此次,果真免不了要親自上戰(zhàn)場了?!?/br>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早上提及戰(zhàn)事時, 他說的還是“大不了”,眼下就成了“果真”了…… 靜瑤心里一緊,忙問道,“那陛下何時啟程?” 宇文泓答說, “后日吧。還要整編軍隊, 順道籌備糧草等等,朕手頭的事也該交代一下……”說著拍了拍她的肩,順道又囑咐道,“朕會傳安王暫時監(jiān)國,內閣輔政, 老七靠得住,況且尚林也在內閣中, 不必擔心?!?/br> 靜瑤一愣,沒想到竟是后日這么快…… 而且, 他這是在安頓她嗎? 她眼眶一熱, 險些流下淚來。 大約是有孕叫人脆弱了, 加之離別來得太倉促, 她此時像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 簡直想攬住他的腰不叫人走…… 不過她到底是清醒的,他為了天下安穩(wěn)要親自上戰(zhàn)場, 如此大義之下, 她又豈能在此哭哭啼啼的拖后腿? 她只得強忍下酸楚,點點頭,對他說, “臣妾知道了,陛下此次一定要保重?!闭f著又垂首撫了撫肚子,道,“二寶就要出來了,您可是兩個孩子的父皇呢?!?/br> 這叫他心間溫暖,笑著保證說,“放心,還有幾個月,朕會盡力速戰(zhàn)速決,定能在二寶出生前趕回來。”說著吻吻她的發(fā)頂,“朕等著二寶出生,要親眼看看,他是男是女?!?/br> 二寶是男是女……這也是現在靜瑤最好奇的事了。 聞言她也彎起唇角來,趁機問道,“那陛下想叫二寶是什么呢?是公主,還是皇子?” 宇文泓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話,這事兒哪能朕說了算?既然是上天給的,什么朕都喜歡?!?/br> 女兒更好,兒女繞膝,此生無憂了。 但若還是個兒子也不錯,他會親自傳授小兄弟倆騎射武藝,將來也好如自己一樣,保家衛(wèi)國。 靜瑤也在想這一點呢。 有了彥兒后,她其實更想要一個女兒,能好好打扮,將來還能貼心的同自己談心解悶。但也明白這并非想啥來啥的易事,如果還是個兒子,她也歡喜。 她正想著,忽然聽見男人在旁喚她,聲音溫柔。 “阿淳?!?/br> 她嗯了一聲,抬起頭來問,“陛下怎么了?” 他認真的望著她,忽然道,“等朕回來,封你為皇后?!?/br> 這話叫她一驚,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遲疑著問,“陛下說……什么?” 他似笑非笑,又重復一遍,“等朕回來,封你為皇后?!?/br> 她呼吸一滯。 天,她沒聽錯,他居然說,說要封自己為皇后…… 她緩了緩,小心問道,“為什么……臣妾白屋寒門,才疏智淺……何德何能做皇后?” 雖然他說了兩遍,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懷疑 ,他該不會是在玩笑吧…… 他當然不是在玩笑,聽了她的疑問,不由得微微皺眉,“哪里來的這些話?什么白屋寒門,懷恩候府的出身的姑娘,還不夠格入主中宮嗎?” 這話一出,逗得靜瑤差點噗嗤笑出聲來,什么懷恩候府出身,還不是他自己才封的…… 不過眼下有嚴肅問題擺在面前,她正了正神色,認真問道,“陛下不是玩笑?” 他清清嗓道,“君無戲言?!?/br> 這就是真的了,她還是深感不可思議,卻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見她如此表現,他嘆了一聲道,“從前不是說自己狗膽包天?現在朕成全你了,你還反而不信了?” 她聞言想了起來,昔日還在乾明宮做女官時,同他說過的話。 他問她為什么不愿入后宮?她為了叫他打消念頭,便說不想為妾。 當時她一心出宮,知道這不可能,才如此答他,卻沒成想兜兜轉轉到了現在,居然要現實了? 他神情嚴肅,沒有開玩笑,她倍感震撼,想了好久才想起要說什么,試著問道,“陛下抬愛,臣妾無以為報……只是,只是會不會引人非議?” 宇文泓淡淡笑了笑,“朕一個大男人,要娶誰為妻,還用得著聽別人非議?” 說完撫了撫她,半是解釋道,“這陣子忙于戰(zhàn)事,沒什么時間與精力同他們周旋,所以才要等朕回來以后,放心,朕決不食言?!?/br> 其實從今年開春的時候,西北就已有戰(zhàn)火征兆,在段家母女回大理后,漸漸地愈演愈烈,加之又有國內其他政務,他其實很長時間以來都忙得連軸轉了。 她當然心疼他,但此時在商議大事,她把心思放在當下,趕忙又問道,“那……太后那里呢?太后一向注重注重出身,您立臣妾為中宮,她老人家大約會有意見吧?” 宇文泓聞言卻沒當回事,很有信心的否決了她的擔憂,“太后……不會有什么意見的,放心?!?/br> 靜瑤覺得很奇怪,忙問道,“陛下為何這樣說?” 說實話自從太后壽宴過后,對她的態(tài)度就大為改觀,她一直納悶著呢! 宇文泓卻咳了一聲,又摸了摸她的孕肚,說,“因為你有大功啊,瞧,你接連為她老人家添了兩個小皇孫,她喜歡你都來不及呢……” 這一聽就是在敷衍好不好……靜瑤扁了扁嘴。 宇文泓望見她的表情,知道她不信,只是道,“不管怎么樣,你相信朕就是了?!?/br> 語氣堅定,意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靜瑤點了點頭,倒不再琢磨此事了,躺了下來,輕撫他的前襟,道,“后日就要離別了,陛下此去要多久?” 宇文泓已經有了預估,道,“要看戰(zhàn)況,就算趕路,來回最快也要一個多月。朕這次,不僅是說說而已,要好好叫他們長長記性?!?/br>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清楚的叫人感覺到了他的決心,靜瑤點了點頭,給他鼓勁道,“陛下定能旗開得勝?!?/br> 宇文泓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 ~~ 第二日醒來,宇文泓便召集人手,安排事項,忙碌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特意去了福寧宮用晚膳。 打一早起,他要御駕親征的消息便已經傳出,此時太后也正有許多話要同他說。 母子二人在飯桌前坐下,太后面對著滿桌的佳肴也沒甚胃口,只顧著關問道,“陛下此次親征,可有勝算?無論如何,要保重龍體才是??!” 有道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尤其母后還特別在意自己,宇文泓故作輕松的笑道,“您放心,兒子也已經是當了爹的人,不是從前的毛頭小伙,若沒有勝算,不會冒進的?!?/br> 太后點了點頭說是,又道,“想起陛下從前屢屢負傷,哀家這心里就難以安生,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如今已經有了彥兒,還有一個正在肚子里頭孕育,無論如何,行事一定要倍加小心?!?/br> 宇文泓應承下來,既然提到孩子,便順嘴道,“兒子此去,少說也要幾個月,阿淳母子三個,就拜托母后了,您大人有大量,有些什么小事,就不要多在意了。” 他盡量揀好話,小心提醒,太后聞言,嗔了他一眼,“陛下這話說的,哀家就如此小肚雞腸不成?你盡管放心著前去,哀家到時候一定會把這母子三個平平安安的交到你手里?!?/br> 宇文泓笑笑,“是朕失言了,阿淳那里,朕也囑咐過,叫她盡心體諒您,有母后這話,朕就放心了?!?/br> 在宇文泓看來,對于阿淳來說,現如今最大的妨礙也不過就是太后這里,除此之外,在這宮墻之中,他雖不在,但有禁衛(wèi)軍把手,總歸是安全的?,F在眼見太后也也應承下來要好好照顧她們母子,他便放下心來。 到了第二日一早,大軍在宮門外整裝待發(fā)。 皇帝重新換上戎裝,浩蕩儀式后,便出發(fā)了。 ~~ 皇帝御駕親征,京城萬人相送,所有人都知圣上從前便是戰(zhàn)無不勝的鐵將軍,便都對此次征伐北遼有著莫大的信心。 依然是那座金明池畔的茶肆,眼看著御征軍大部隊出了京城,又有人來報信了。 “王爺,皇帝已經離開,此去北遼路途漫漫,宮中空懸,想來,咱們是否可以有所行動?” 此刻,那端坐在雅室中的人眸光微凝,淡聲道,“的確是難得的時機,不過,也要確保萬無一失才好,切不可如同上次一樣?!?/br> 面前肅立的人立刻低頭道是。 上一次的確是吃了大虧,一班人馬準備良久,居然最后會拜倒在皇帝設好的陷阱中…… 那一日謹身殿的圍困,現在想來,依然歷歷在目。 若非當時木青以身護主,王爺興許就在劫難逃了,數百人拼盡全力,才使喬裝的主子終于逃出,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平安隱匿在京城中。 面前的人不說話了,宇文銘還在琢磨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