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師父——” 常小青霍然往前,將林茂攔腰抱住,再直直往后一掠—— 而白三娘的尸體先前是仰面朝天躺著,這時候一顆笑嘻嘻的頭顱卻慢吞吞地晃動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沙沙……沙沙……” 尸體身上的衣服正是在她的行動中發(fā)出了響動。 眼前一幕是在駭人,林茂雙手一抖,掌中油燈差點就此熄滅。 只見那火光一抖,光線驟然暗下,尸體那處的沙沙之聲愈響。林茂一顆心縮得極緊,額上隱隱冒出了細細冷汗,腦海中似乎有個念頭要隱隱而出,細想?yún)s又分明一片混亂。 “唰——” 一聲銳利的兵器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林茂覺得頰側(cè)一道勁風掠過,余光只來得及捕捉到一道黑影,隨后便聽到“噗嗤”一聲悶響,再看那黑影所去之處,才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一把短劍。 那是之前便放在八仙桌上的短劍,想來應當是鶴,白,周三人中的一人所有,短劍銳利,被投擲到土炕之上,竟是瞬息之間劍身大半都沒入了土炕之中。 林茂再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把短劍之上,竟還釘著一手指粗細的土色小蛇。 原來之前那尸身輕動,并非是尸變,而是這條蛇正從白三娘的身后慢慢探出身體,而那尸體尚且溫軟,被這蛇身一帶,自然而然地便偏過了頭,倒是嚇得林茂等人夠嗆。 那小蛇生得其貌不揚,全身上下一身鱗片黯淡無光,隱在那同樣灰撲撲的土炕之上真是渾然一體,全然無從察覺。若是平常人見到了,恐怕也只會覺得這是鄉(xiāng)間常見的菜花蛇一類,可林茂走上前去仔細一看,只見到那條小蛇土色鱗片下卻有一對碧瑩瑩的碩大雙眼,一顆蛇頭就如同兵人所用的箭頭一般是個銳利的三角形,額頭中間更有一顆珍珠大小的綠鱗,也是隱隱發(fā)光,乍一看倒像是這條蛇生了三顆眼珠一般。如今這條蛇七寸之處已被常小青之前投擲的短劍牢牢釘死,整條蛇的蛇頸與蛇頭動彈不得,可是便是這樣,這條蛇的后半截卻依舊亂動不已,顯得生氣充沛。 林茂只看了這條蛇一眼,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這,這竟然是蝕魂蛇……” 認出這條蛇之后,林茂心下對鶴云月三人死因頓時一片清明。 這種蝕魂蛇原先本是玉峰山中的尋常毒蛇,然而幾十年前逍遙子掌管忘憂谷之時,曾飼養(yǎng)了各色飛禽走獸花鳥蟲魚試毒煉藥。其中有一窩普通的土蛇吃了逍遙子煉的一味追魂斷命丹之后,竟然在額上生出綠色毒鱗,一身毒性劇烈無解,只要輕輕一口,便在瞬息之間斷了人性命,而喪生之人十日之內(nèi)尸身不腐不僵,滿臉笑意,面有紅暈,當真是十分可怖。偏偏這種蛇還生得十分不起眼,行動之間更是寂靜無聲,殺人更是無形,因而這種吃了丹藥的土蛇便被忘憂谷中人喚作蝕魂蛇。 那一窩蛇本應好生看管才是,沒想到之后忘憂谷內(nèi)亂,那些吞吃了各種毒藥或者靈藥的獸類便四散逃入山中,那一窩噬魂蛇更是無人想起。 如今林茂驟然見到舊日毒物,也是想了許久才想起來。 “太奇怪了,這種蛇離了特定的藥xue便不能成活,之前幾十年我都在沒有見過它們,可是如今它們?yōu)楹螘霈F(xiàn)在這里……” 可是認出了蝕魂蛇之后,林茂精神卻愈發(fā)緊繃。 他跟常小青和已經(jīng)嚇到木愣愣不敢作聲的姚小花解釋了一下蝕魂蛇的來歷之后,又忍不住低喃出聲。 那常小青也是神色冷峻,顯然也察覺到了此事的不簡單。 這世上哪里有這樣巧的事情,他與師父潛到了鶴云月等人所在的屋子里,這屋子里就還藏了一條多年前便應當已經(jīng)絕跡的蝕魂蛇,而這條蛇還在悄無聲息之間,將鶴云月三人都咬死了? “師父,此地不應久留——” 常小青輕聲說道,伸手將短劍一把拔出,砍掉了那條蝕魂蛇的蛇頭,用劍尖一挑,扔到了房中一角的虎子之中。那蝕魂蛇便是砍了頭也活性不減,只聽到陶制的虎子中哐當哐當輕響個不停,讓房中三人都有些心浮氣躁。 “是的,我們應該盡早離開?!?/br> 林茂微微一點頭,也說道。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到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極為尖銳的凄厲尖叫。 “啊啊啊啊——救命啊——” 以這一聲尖叫為起始,整個三里莊從村頭到村尾,次第傳出了或者粗狂或者尖利的慘叫。再然后,便是一聲又一聲響徹云霄的銅哨聲……這便是大門派之中用來示警用的警哨了。 “救命啊……” “蛇,蛇……” “該死,有毒,有毒蛇……” …… 常小青不等林茂吩咐,便直接摟著林茂現(xiàn)行竄出房間,踩著柴垛躲在院墻之類往外探頭一望。 他們兩人本意是想要探尋屋外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可就是這么一望,兩人都是背心皆涼,遍身雞皮疙瘩齊齊冒了出來。 蛇,漫天遍野的蛇。 黑色的蛇,灰色的蛇,青色的蛇,紅色的蛇……有毒的,沒毒的……粗如梁柱的巨蛇,細如筷子的小蛇…… 蛇從蓬松的雪地之中鉆出來,從光禿禿的枯枝上掉下來,從茅草扎成的籬笆中拱出來…… 似乎忽然之間,整個三里莊便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托著,然后放到了萬蛇窟中一般。 在白日里還顯得光鮮亮麗神秘莫測的散修與門派弟子衣冠不整,甚至赤身裸體地從茅屋中狂奔出來,白花花的rou體在雪光的掩映之下蒙著一層藍光,他們的身上無不纏著各色毒蛇,那蛇有的只是緊緊地將他們越縛越緊,有的卻已經(jīng)將毒牙直接刺入了他們的肌膚之中。 有些人跑著跑著,便因為喉頭的蛇身驟然縮緊,臉色一片紫脹,只能雙手摳著脖子,口中嗬嗬作響,然后便往地上怦然倒下。 還有些人則是被劇毒之蛇咬傷,一邊狂奔呼救,那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一邊齊齊往外噴血,那血將他的來路全然染紅,隨后便聽得那呼喊戛然而止,那人啪得一聲軟倒在地,一身皮囊頃刻之間便被毒成了一團血rou模糊的爛泥。 …… 林茂活了幾十年,卻實在未曾見過如此可怖場景。 他再看自己所在之地,才發(fā)現(xiàn)這莊頭的小院到底砌得牢固嚴實,那些蠕蠕而動的毒蛇只在院墻外邊不住的糾纏成團,而在院門那處卻有一條長長縫隙,不知何故,那些蛇也只是在外盤旋,并不進來。 可是若是繼續(xù)呆在此處,難保那些蛇會侵入院內(nèi),到了那個時候,卻是防不勝防,想跑也跑不掉了。 林茂當機立斷,讓常小青帶著他翻身回房,然后便直接沖向了墻角那依然有輕響傳出的陶制虎子。 “師父?” 常小青不明就里,忍不住出聲問道。 林茂皺著眉頭將那散發(fā)出淡淡腥臭味道的虎子提在手中,轉(zhuǎn)頭看向常小青:“蝕魂蛇乃蛇中至毒,之前那些蛇怕也是因為這里有條蝕魂蛇的緣故才不敢進來,如今我們要走,還必須得帶上它。” 第68章 若說起來,這般逃命的時候竟然還要帶上一只已經(jīng)裝得半滿的虎子, 實在是可笑之極。哪怕是行事再灑脫的大俠面對此情此景, 恐怕也難免要多問一句是否有別的變通方法。 可現(xiàn)在開口說話的人卻偏偏是林茂, 那常小青只看了他一眼, 便沉聲應道:“好。” 他伸手過來便要接過虎子, 林茂往后退了一步,苦笑擺手:“待會怕是要辛苦你——我來就好。" 常小青聽到這句,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在他心中, 自己的師父只如那天上的明月一般, 又哪里舍得他沾上這點臟污之物。 只是如今周圍群蛇環(huán)繞,事態(tài)緊急, 實在也不是這般糾結(jié)的時候, 便見著常小青用之前鶴云月三人留下來的短劍將自己的衣襟削下一塊遞給林茂, 卻是用來給林茂墊手用的。 偏偏林茂卻接過那尚且?guī)еP∏囿w溫的布料,稍一猶豫, 反而是將它疊成個三角巾,系在自己的臉前。 “師父……” “我如今面容太過打眼,那位喬公子發(fā)了懸賞, 恐怕是有不少人知道你我兩人正在一起,為了以防萬一, 我還是不要露面才好……” 林茂這般說道。 然后他又轉(zhuǎn)頭望向一臉茫然, 眼神驚恐的姚小花,安撫道:“姚姑娘,你莫怕, 外面的蛇有些嚇人,待會你便閉上眼睛,不要緊張,我這位徒兒武功高強,我手上又有這群蛇忌憚的噬魂蛇,想來問題不大?!?/br> 他又看了一眼常小青,道:“走吧?!?/br> 常小青先是冷冷瞪了呆若木雞的姚小花一眼,極為嫌棄將那少女一把抗在肩頭,另一只手卻是張開,牢牢挽住林茂消瘦的腰肢。只見他足尖只在地上一點,便騰身往那屋外掠去,身形輕巧飄忽宛若鬼魅,就好像他肩頭臂間并非活生生兩個身無武功的人,而是兩包輕飄飄的羽毛一般,絲毫不見常小青有吃力之相。 而到了屋外院墻之上,姚小花,林茂與常小青便齊齊見到了戶外群蛇亂舞的可怖情態(tài)。 常小青與林茂從見到群蛇,到翻身回屋,再到帶人出逃,其實也不過是耽擱了片刻時間,可就是這么短短的時間之內(nèi),這三里莊之中的蛇到好似又多了好幾番一般。人的殘骸血rou,烏黑泥濘的泥地,和已經(jīng)一片泥濘臟污不堪的細雪全部攪和在了一起,然而烏壓壓擠擠挨挨的蛇群卻已經(jīng)將地面都遮擋得嚴嚴實實,放眼望去只能見到一片烏央烏央的灰黑色,中間間或夾雜著紅的綠的黃的鮮艷的幾點亮色——可是定睛一看,卻能發(fā)現(xiàn)那片灰黑色竟然在蠕蠕而動,其中全部都是拱來拱去的各色大大小小的蛇。只是蛇群中大多都是山上不起眼的土蛇,乍一看才是一片灰色。 這場景已是十分可怖,更可怖的是,這片“活蛇褥子”之間偏偏還能看到好幾團不斷掙扎的凸起——那是已經(jīng)被困在蛇群之間的武林人士,只不過眾多小蛇大蛇蜂擁而上,糾結(jié)成團,那些武林人士縱然有武功護體,卻也再逃脫不過這般圍攻,只能在地上翻動不停,慘叫不止。然而他們越是掙扎,那蛇群反而將其縛得更緊,不多時,之前尚且還能動彈的人形便寂然伏地,再沒有聲音傳出來了。 而僥幸逃得性命的人都立在屋檐房頂之上——這地方蛇群尚未完全爬上來,總算是給了這些人一些喘息余地??墒茄垡娭渌诉@般淪落于蛇口的慘狀,便是再冷血冷情之人,都難免背后微涼。 與此同時,常小青正穩(wěn)穩(wěn)在細窄的院墻上踏步疾行,似乎絲毫未曾察覺距離他不遠之處的腳下便有一人正在被蛇所吞,可是林茂卻分明見著自己的小徒弟眉頭皺了起來。姚小花更是嚇得臉色蒼白,林茂先前便對她說要她閉上眼睛,可之前的勸說到了這時候,實在無用,月夜之下,那少女眼睛直直地盯著之前那人所在,瞳仁已經(jīng)縮成了細細的一點,她眼睛的顏色原本便十分淺淡,這時候看上去,到好似一對湛金的金絲琥珀鑲嵌在眼眶里一般,林茂驟然看到她這般模樣,竟覺得那張清秀的小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可怖。 幸好這感覺也只是一瞬,下一秒那姚小花偏過頭來望見林茂正在看她,頓時眼底便溢出了兩泡眼淚,嘴唇一癟,喉間隱隱嗚咽出聲:“林,林公子……這是咋了……怎么這般多……蛇……嗚嗚嗚……” 這樣一看,哪里還有之前的陰森之前的怪異,這樣狼狽不堪伏在常小青肩頭的,分明便是一個已經(jīng)嚇破膽的小姑娘而已。 林茂連忙壓低聲音柔柔勸阻:“你閉上眼睛,不看便不怕了?!?/br> 說話間,那蛇群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樣忽然便變得比之前還要瘋狂,所有的蛇都齊齊往墻邊扭來,糾結(jié)成團堆積在墻角之處,有了群蛇墊底,越來越多的蛇便游動著往墻上竄來——之前尚且還算是安全的屋頂?shù)忍帲D時又有數(shù)聲尖叫和人體落地之聲傳來。 林茂并未探究其他人的下場,自安撫了姚小花之后,便特別放軟身段攀在常小青鐵鑄一般的身軀之上,唯恐給自己的小徒弟再增加半點負擔。不過同時他心中也是不由微微一嘆:多年以前他尚且年輕之時,他師父逍遙子所鑄的萬毒窟可怖之處遠勝今夜,反倒讓他現(xiàn)在目睹眼前一切,心中竟是一片平靜。 他手持裝有那噬魂蛇頭的虎子,但凡見著哪邊蛇群漸漸堆積上來,便揮手將虎子往哪邊遞一遞。下一刻,便可以看到蛇團受驚而逃,撲簌簌層層層疊疊往下崩塌。不過等常小青稍稍遠離了一點,便又見著蛇群慢慢聚集而來。 這三里莊與那城中不同,屋子與屋子之間隔得頗有些距離,遠不似城中那般屋檐重重。也是因為這樣,常小青要避開蛇群,難免要點著屋前歪樹,屋后籬笆才能在各間屋頂院墻上一掠而過。常小青聚氣于丹田,腳步不停,這一路輕功使得行云流水,倒襯地其他避蛇的幸存之人行功愈發(fā)笨拙可笑,自然而然,常小青倒顯得惹眼了起來。有那等腦袋靈活之人見著常小青帶著兩個人掠過的一路上,都恰好是蛇群尚未完全聚集起來的地方,便也一咬牙,拼著老命跟了上去……如此這般,只過了一會兒,林茂一回頭,便見到常小青身后竟然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跟上了數(shù)人。只是這些人中,走在前頭的固然能沾到常小青和林茂手中那噬魂蛇開路的光,走到后面的卻常常跟著跟著便不見了——都是來不及跟上腳步,被蛇群吞噬掉的人。 一番洗刷下來,能活著跟上常小青腳步的,自然能看出來,他們已是武林中難得的高手了。 這其中走在最前頭的一個人,是個長發(fā)披肩,一身白衣,手持碧玉扇的翩翩公子。此人江湖人稱碧玉公子,是個有名的眼尖心細之人,武功只是平平,不過家傳的一套游龍步法卻算得上是一流的輕功,所以才讓他今天從蛇群之間掙得一條命出來。 這位碧玉公子一生之中從來都是錦衣玉食,如今被一群蛇追得狼狽不堪心驚膽戰(zhàn),是從未有過的狼狽。偏偏他腳下的游龍步伐固然精妙,內(nèi)息卻遠不如常小青,只在常小青背后跟了半盞茶的時間,他便覺得胸悶氣短,一個恍神,便又跟常小青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沙沙沙沙……” 那蛇群鱗片互相交疊摩擦的聲音驀然間便在這碧玉公子的身后變得響亮了許多,只嚇得他差點背過氣去。也就是在此時,他一眼看見林茂正舉著手中虎子,往一處蛇群探了過去。 那蛇群避退的場景讓他眼前驟然一亮。 (不對,不對,這人手中定然有退蛇的事物?。?/br> 他現(xiàn)在還只是覺得常小青行走這般輕巧快捷是因為武功高強的緣故,這時候再看那白發(fā)男人,卻覺得只是因為那人仗著手中有退蛇的器物才這般輕巧。 這人啊,原本便貪生怕死,危急之中見著別人有了個保命的事物,那叫一個惡向膽邊生—— 只是碧玉公子也知道,常小青的武功定然是極高強的,他若是想要奪取那白發(fā)男人懷中之人抓著的避蛇事物,必然是要與其他人一同動手才是。 之前便也說過,這位碧玉公子想來“思慮周到”,這般一想,碧玉公子便毫不猶豫扭頭朝著緊挨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幾人放聲大喊—— “這人手中有驅(qū)蛇之物!如今他只想自己逃跑,卻要丟我們在蛇群你等死!拿下他,我們才能活命!” 能夠跟在碧玉公子不遠處的這些人,武功自然也不會弱。 都是江湖中打滾的老咸魚,碧玉公子這等公子哥兒能夠想到的,他們又怎么會想不到? 聽著碧玉公子這么一說,這幾人心中都是雪亮——把領頭那人手中的驅(qū)蛇之物拿來,他們恐怕還有活命之日。 可是若只是跟著這人走,他們已是有吃力之感,過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落在背后,當了那群蛇口中的新鮮下飯酒rou。 “這人見死不救,不顧武林道義,截住他!” 便又有一人接著說道。 說話間,只見他胳膊一伸,袖口呼啦啦掉出九根小臂長的生鐵棍子,鐵棍首尾都有鐵鏈相連,落下來就好似一條極長的黑鐵鞭子。有見那人掌中一抖,那九截鐵棍中的鐵鏈嘩啦啦驟然緊縮,只聽到“咔嚓”“咔嚓”聲先后響起,那些鐵棍竟然直接連成了一根極長的黝黑鐵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