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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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里, 玄龍見到此事告一段落, 于是打橫抱起花玨,低頭問道:“膝頭還疼嗎?” 花玨道:“睚眥替我治好了,不疼的, 你快放我下來?!?/br> 玄龍不放, 也沒有化龍身,直接便這樣將他帶回了龍宮, 直到見人了才將他放回地上?;ǐk有點(diǎn)臉紅, 如若不是被他牽著, 險些步子都邁不開。 兩人見過龍神后, 將此事一番說明,龍神聽說睚眥已經(jīng)歸位, 激動得雙手顫抖,直嘆自己年老孤苦,總算還望見了一些盼頭。 “那么, 我們也告辭了?!毙埖?。 龍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你……當(dāng)真不留下?天罰你受過了,留在我們這里,你也可早些羽化歸位。” 玄龍絲毫都不動搖:“花玨在哪里, 我便在哪里。” 龍神眼見著說不動這個叛逆的兒子, 便轉(zhuǎn)向花玨:“你可愿意留在我龍宮, 由我們教你長生之法,來我們這里當(dāng)我兒的神妃?你不要嫌棄他是男兒身,雖說他墜了魔道, 平日也沒多大出息,但他是我神性最強(qiáng)的一個孩子,來日一定能夠悔改,他頭上兩個哥哥都已在天庭領(lǐng)職,來日九州龍神之位,我也未必不能傳給他?!?/br> 花玨:“……” 玄龍:“……” 一并趕回來的判官捂臉嘆道:“這為了留人,也算是下了血本了?!?/br> 花玨有些動搖,龍神的這項提議全無壞處,對于一個凡人來說,無異于齊天之福。他愿意與玄龍長久在一起,不受生死別離之苦。但他下意識是想拒絕的,心底也老是生出一種不安來,仿佛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完成一般。 卻是一向沉默冷淡的兔兒神出聲了:“凡人一世,總該有些牽扯,前緣未斷,不能長生。不如讓這位小公子和三殿下回到凡間,過了這一世后再來抉擇。” 龍神沉吟片刻后,不置可否?;ǐk卻被這話提醒了,陡然想了過來:“我想回去。我……喜歡江陵,那里有我的貓和小鳳凰,還有照顧我的人?!?/br> 玄龍則更直接了:“你傳位給誰都別傳給我,我不喜歡?!?/br> “也罷,你們愿做閑云野鶴,我不干涉。你們……還是要記得回來看看。”龍神搖搖頭,似是無奈。 玄龍攬著花玨往外走:“知道了,父親?!?/br> 身后的人愣了一愣。玄龍卻沒管這么多,帶著花玨徑直回了江陵。 回去路上,花玨小聲問他:“你真的不想要龍神之位嗎?” 玄龍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怎么?” 花玨有點(diǎn)遺憾地道:“我是想,這個名號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有點(diǎn)羨慕。”話音剛落,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轉(zhuǎn)頭便想要回去反悔的玄龍:“好了好了,我也就是說說而已,我們回家罷。” 花玨回家一看,空空如也。小鳳凰和花大寶被他們晾了一兩天,早就聰明識相地奔去了城主府求投喂,再沒哭天搶地地等他回來做飯。 桑先生收留了他們,允許花大寶接近自家的小母貓,并稱贊了小鳳凰的毛色:“鸚鵡多是七彩的,看久了也膩味,這只上下都是白色的,十分漂亮?!?/br> 小鳳凰沾沾自喜,便成天賴著桑先生不走,最后被登門拜訪的花玨抓獲。 玄龍回頭將兩只小動物提回家,花玨一人留在城主府中,被桑先生和城主留下來喝茶。 他此前聽聞的,桑先生患了傷寒一事,現(xiàn)在人似乎已經(jīng)痊愈??囱矍暗馁~房先生氣色很好的樣子,花玨也放下心來,只問了幾句,再記著城主之前叮囑他的,勸桑先生工作不要太拼命。 桑先生給他倒茶:“小花兒,你若是同我一樣是個懶人便會懂,花三天時間完成一個月的事,此后兩旬多時日都可以暢快玩耍了,說不出的爽快自在。” “歪理。”謝然評價道。 花玨嘿嘿笑著,忽而又見到桑先生不徐不疾,調(diào)轉(zhuǎn)了話頭:“對了,你家中那位呢?為何不來?” 花玨有點(diǎn)不好意思。玄龍雖然前前后后與城主他們接觸過不少次,事到如今,兩邊心知肚明,但這話沒講明,花玨面皮薄,也不好說出來,只隱晦地搪塞了過去:“他……最近我們的房子要翻修了,他回去看看工事,再順便做一做飯?!?/br> “你一個人也好,上次同你說的事……”謝然開口道。 花玨趕緊說:“城主,鶴脊山上那口井已經(jīng)沒問題了,水道也可以改,不必有所顧慮?!?/br> 謝然笑:“我曉得,鎮(zhèn)井的符紙同鎖鏈已經(jīng)沒有了,我見你回來便知道此事穩(wěn)妥。辛苦你了,報酬改天給你送去,不過我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同你說?!?/br> 城主府上對這等事一向分得很清,有事真正涉及到花玨老本行的,也是把報酬真金實(shí)銀地送到他家去,花玨抵死不要,也拗不過他們一再堅持。 這么一提,花玨立刻便想了起來,當(dāng)初上山之前,城主便說過有一事要與他商議,似乎還是十分重要的事。 花玨正襟危坐,聽見謝然問道:“掩瑜,此前青宮道派曾來江陵,與你有過接觸,是不是這樣?” 花玨全然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是的,城主?!?/br> 謝然再道:“對他們那個道長有無印象?認(rèn)為他為人如何?” 花玨猶豫了一下,老實(shí)答道:“有。我……我不大喜歡他。” 謝然道:“妥?!毖垡娭ǐk面有疑惑,他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此人心術(shù)不正,我前些天上奏,把之前他們來我江陵胡作非為的事略微提了一提,將他從國師位置彈下來了?!?/br> 花玨:“……” 花玨以為自己是被叫來提供意見的,沒想到城主一番動作已經(jīng)完成,完全沒有要參考他意見的意思,爽利干脆。那他來這是干嘛的? 桑意捧著茶杯,笑瞇瞇地望著他:“國師位空缺,圣上批折問有無合適的國師人選,你城主叔叔準(zhǔn)備推薦你,你認(rèn)為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元宵節(jié)快樂呀~ 第80章 真小日常 “國, 國師?” 花玨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他看著對面二人的眼光,曉得事實(shí)便是如此。他趕緊問:“城,城主, 你還沒有把我的名字寫上去罷?” 謝然見他嚇得說話都磕巴了, 不由得一笑:“自然還沒有,要來聽一聽你自己的意見。” 花玨松了一口氣, 剛想開口拒絕, 卻被謝然打斷了:“掩瑜, 你且也別忙著反對, 慢慢聽我說。” 花玨一向聽話,見到城主態(tài)度嚴(yán)肅, 便乖乖答道:“好。” 桑先生在一旁倒完茶,摸過來在花玨身邊坐下,十分隨意地靠在他身邊, 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小孩兒愛吃的糖果子。謝然將桌前一本折子推過來給他看, 花玨起初不敢看,桑意便將折子打開,放在他眼前:“這是紫薇臺近來職位更替的名冊, 你可以看, 不用擔(dān)心?!?/br> 花玨垂下眼看去, 看見這份名冊從二十年前列起,為首便是寧清。他在紫薇臺最久,整整九年, 過后國師每三年一替,如今的那個青宮道長四次接任,號稱如意仙。 緊跟其后的一串名字,分別上任掌星使和掌月使等副手的職位,花玨并不認(rèn)識,但謝然已提早用丹砂筆在旁批了字跡:“以上人等,皆出青宮?!?/br> 謝然沉靜地道:“掩瑜,你也看到了,紫薇臺二十年來被青宮道派包攬,在此期間不單佛法衰微,這幫人從初期便顯出弄權(quán)的意象。 “就我們探知的,當(dāng)朝小宰相張此川等人便與之關(guān)系密切,意有所指。出于我們對朝局的考量,我認(rèn)為紫薇臺需要一個新人去接替,天子身側(cè)需要真正有實(shí)力、無他居心的人陪伴。心思純良,懂得進(jìn)退,風(fēng)水堪輿造詣爐火純青之人,我只信任你?!?/br> 桑意在旁加了一句:“且要讓青宮眾人心服口服?!?/br> 花玨聽著,慢慢回過味來。 他學(xué)風(fēng)水,鄰里都知道,是自學(xué),且沒有師門派系,背景比誰都要干凈。 上次青宮捕龍一事,最后抓住那幫子道士的雖然是城主府上兵馬,但謝然在事后的告請上明白寫了,這是他花玨的功勞,整個江陵也都知曉。 花玨同樣想起了當(dāng)時他與謝然在鶴脊山上的事情:當(dāng)時他算出井下有一條龍,順勢便說了出來,謝然卻單獨(dú)跟他談了談,提醒花玨“龍”字背后可能隱藏的危險,讓花玨出去改口了?,F(xiàn)在一想,城主約莫那時候就有了這層意思,在教他如何應(yīng)對朝堂中類似的局面。 花玨遲疑道:“城主,這……” “只是提議罷了。少帝昏聵,與朝中某些人脫不開關(guān)系,在真正的‘清君側(cè)’到來之前,我們希望平和地解決此事,否則遭難的只會是百姓?!?/br> 謝然呷了口茶,淡淡茶香飄散,“我們雖然在江陵,沒有命令不得進(jìn)京,但你若在皇城,背后會有徵王盡力相助,保你在紫薇臺平安無虞。” 桑先生在旁道:“此事話盡于此罷,小花兒,你大可拒絕,我們也不過是提個異想天開的法子?!?/br> 花玨想過許久之后,認(rèn)真道:“我大約無法勝任。朝堂危險,我一介草民,也聽說過伴君如伴虎,城主說徵王會護(hù)我,我不擔(dān)憂,但急流勇退謂之知機(jī),我沒有這樣的膽識,也沒有你們這樣的遠(yuǎn)見與思慮。只要能幫到你們,我身死是其次,只怕會適得其反?!?/br> 花玨眼前不可避免地浮現(xiàn)出寧清的一生,雖然他在玄龍面前堅持他們不是同一人,但那僅限于情愛。他不得不承認(rèn),寧清的性情與他幾乎一模一樣,自小鳳凰的幻境中出來之后,花玨曾徹夜想著有關(guān)寧清的一切片段,卻并未為他找到解。 他自認(rèn)不聰明,如今的朝局不比當(dāng)時,寧清尚且有著帝王的盛寵,這才能身為一個不聽話的傀儡,茍延殘喘這么多年;他花玨什么都沒有,又何來自信能勝任此事呢? 他做夢都想能為身邊關(guān)照著他的人們做些什么,但也十分清楚,凡事要量力而行。只不過這話在此刻說出來,仿佛是搪塞,花玨手足無措,有些難以啟齒。 謝然和桑意瞧出了他的窘迫,明白他的意思,也都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謝然笑著搖搖頭:“不愿就算了,沒關(guān)系,你這樣不爭的性子,出去了也要受人欺負(fù),是我思慮不周了?!?/br> 桑意替他剝瓜子:“你別理他,早先我便覺得不合適,他非要問問。你也不必自責(zé),我們?yōu)槭ド峡紤],也不會只有這一條路子可走?!?/br> 花玨“嗯”了一聲,仍有些苦悶。 桑先生怕的就是他難過,歪頭湊近了,用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笑一笑,掩瑜?” 他湊得太近,花玨一陣緊張,心也按不住砰砰跳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后退一步,一張臉明明白白寫著措手不及,桑意不滿意,直把人逼到角落里,才逗得花玨笑了起來。 捉弄完小輩,桑意揉揉花玨的頭發(fā),送他出府:“本來想邀你和你家那位過來吃飯的,但你既然說家中在做飯了,我便不留你。你們改天過來吧?!?/br> 花玨趕緊點(diǎn)頭。 桑意握住他一只手,眼神很認(rèn)真:“我如今鄭重提醒你一次,小花兒,終身大事,還是要跟我們正式說一說,知道了嗎?” 花玨的臉迅速地紅了,連連點(diǎn)頭:“……知道了。” 桑意大笑,接著道:“另外你若想起有什么其他的相師高人,也可以推薦給我們,十多年了,你這孩子怎么還這么害羞?!?/br> 花玨被他說著說著又赧然了起來,好不容易等他放開了,花玨趕緊往家里趕,雖說他和玄龍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此時被桑先生挑明了說出來,總有種私會后被家長發(fā)現(xiàn)的錯覺。 他走了沒幾步,便望見玄龍在院前等他。 花玨見到他就高興,心頭的愧疚與不安也被暫時壓了下來,傻呵呵地笑了:“你在等我呀?!背觳奖既ァ?/br> 走進(jìn)了抬頭一看,他家這條龍擺了一張臭臉給他:“干嘛去了,這么晚回來?” 花玨心大,還沒聽出玄龍語氣里的不快,拉著他往院子里走:“你不是知道我在城主府上嗎?不晚,天還沒黑呢,我也就去了三炷香時間?!?/br> 玄龍的臉頓時更黑了:“在那個小白臉那里呆到天黑,那還得了?” 花玨:“……” 他點(diǎn)了燈,舉在手上照了照,湊近了看玄龍的神色。玄龍一臉不快,別過頭去不看他:“我看見了,你還讓他摸你的手,出門時由他扶著。你要是不給個解釋……” 花玨想笑,忍住了:“我要是不給個解釋,要怎的?” 玄龍似乎被噎了一下。他四下打量了一圈兒,卻是也沒找著能拿出來威脅花玨的東西,于是咬牙指了指桌邊蹲著的花大寶和小鳳凰:“我就把這兩個家伙丟到江里去?!?/br> 小鳳凰發(fā)言了:“我會飛?!?/br> 花大寶叫了一聲,小鳳凰替他翻譯道:“花大寶大兄弟會游泳,蠢龍。” 玄龍眼見著威脅不成,又想出一個新點(diǎn)子:“那我便離家出走?!?/br> 花玨正色,問道:“去哪兒?” 沒等玄龍說話,他慢悠悠地道:“哦,也是,回龍宮繼承四?;钏?,我忘了,娘子你現(xiàn)在也是有娘家的人了呢。” 玄龍:“……” 花玨嘆了口氣,過去抱住他:“我當(dāng)桑先生是長輩,他也當(dāng)我是小輩,你不用喝他的醋?!?/br> 玄龍忍了忍,強(qiáng)撐著沒有伸手回抱他,還是一副賭氣的模樣:“我剛認(rèn)識你時你不是這么說的?!?/br> 花玨訝然:“你剛認(rèn)識我的時候?你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