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朱清和從沒想到自己和阮穆的關(guān)系竟然被他最不希望知道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心里只覺得愧疚和狼狽,臉上一陣白,放在腿上的手抓著布料硬是攥出了褶子。他不知道該怎么和王老師說,稍稍猶豫中,卻讓王老師的臉色變得鐵青。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愿意說?非要讓我把我看到的給你說出來嗎?清和,我真的很失望,阮穆他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明白嗎?這種事,如果是給外人知道你們會被戳脊梁骨的。阮林和他那個男朋友,你以為家里人同意,他們的日子就好過嗎?那都是被逼的承認(rèn),過時節(jié)了,阮穆他三爺爺壓根不愿意見他們,連家都不許回。年輕了無所顧忌,但是等你們上了年紀(jì),還可以不要家人嗎?被所有親人排斥在外,受著外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清和,我看你出息,比看自己的兒子出息還高興,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讓我這么失望!” 茶樓里放著曲調(diào)悠揚(yáng)的古典音樂,頭頂?shù)娘L(fēng)扇轉(zhuǎn)個不停,明明很悶熱,朱清和卻覺得自己宛如置身在寒潭中,涼的心肝都顫。 第150章 朱清和不敢往深想王老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身邊知道他和阮穆關(guān)系的人并不多,宋釗和王老師不熟,羅勇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更不可能會做這種出賣他的事情。 他一點(diǎn)都不想回想他和阮穆極盡纏綿的場景,但是忍不住想起沙發(fā)上那兩個換了位置的抱枕……如果要真的是王老師,他真是沒什么臉面對她了。 朱清和費(fèi)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一句聽起來單薄又蒼白的話:“王老師,我, 我對不起您。我和阮穆,是真的互相喜歡的……” 王詠梅厲聲打斷:“喜歡?你們兩個人, 喜歡?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你們讓我怎么接受?我做夢都盼著你們能有出息,等你們成家立業(yè), 生了兒女, 我就給你們帶孩子。清和,我把你當(dāng)我親兒子疼, 你們讓我……讓我怎么辦?一句對不起, 有什么用?我也不和你兜圈子, 我沒辦法接受你們兩個大男人在一起,我不會退讓一步。所以,你們分開?!?/br> 朱清和牙緊緊地咬著唇, 眼睛里的那抹光像是風(fēng)中的燭火最終還是熄滅,除了被親人辜負(fù)和冷漠對待讓他撕心裂肺的疼過,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重新感受到這種被扼制呼吸陷入絕望的感覺。不舍,心里滿滿的不舍。當(dāng)初他想過,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 在一切指責(zé)來臨之前,他會二話不說直接抽身而去,不做任何留戀,那個人是否難過痛苦,他都不會在意??墒钱?dāng)真正置身在愛情中,嘗過了那種從掙扎到渴望、妥協(xié),再到沉淪,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硬,他的心軟的像是剛剛綻放的花瓣,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徹底掉入漩渦中,愛上了,所以想要爭取一次機(jī)會。 “王老師,我和阮穆是真的互相喜歡,您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會證明給您看,我敬重您,感激您,我往后會和阮穆一起好好的孝敬您。我知道我這樣說話很不要臉,可是我真的放不下,您是過來人,我求……” 王詠梅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如此的冥頑不靈,他說的每一句話與她來說都像是一個病入膏肓之人才會說的胡言亂語,無法入耳,更別說會答應(yīng)他的請求。這是她第一次壓著全身的憤怒和失望,對著這個一臉懇求的孩子說出傷人的話:“不要說了,我不想在聽到這種話。這也算是你們兩人的事情,由你們開始再由你們結(jié)束,我可以給你時間,如果你要是做不到,我來做這個壞人,就算你們?nèi)己尬?,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走上歧途。?/br> 朱清和恍然間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王老師的堅決讓他知道,不管說什么,都不會有任何的機(jī)會。眼眶酸澀,激起一陣淚意,剎那間積蓄在眼眶,他強(qiáng)忍著才沒有讓它們掉下來。有時候會覺得阮穆已經(jīng)融入自己的生活里,時常會不記得這人的存在,可是在即將要分別的時候才覺得竟是那般的難舍,感情終究是會從驚心動魄與整日癡纏回歸到一片平靜,平淡中才能看清根本,才是那么的難以割舍。他不希望看到阮穆和王老師鬧得不好看,這兩人與他來說都十分的重要,所以他沒得選。 “王老師……您放心,我不會讓您為難。我會去和阮穆說,我想您多給我兩天時間,不然太突然,我怕他不會相信?!?/br> 王詠梅看著他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抹無奈,嘆口氣說道:“你不明白,等你什么時候結(jié)了婚有了子女就能明白,我為什么會這么生氣了。清和,我很生氣,可是我又覺得很悲哀,是我對你們的關(guān)心不夠,才會讓你們走上歪路。我氣你們,我更氣我自己,你能明白嗎?” 朱清和強(qiáng)打起精神,嘴角無力地扯出一抹笑:“我知道您不容易,我明白,是我的錯,辜負(fù)了您對我的厚愛?!?/br> 王詠梅坐了一陣,心里的怒氣平息下來,可是卻渾身無力,干坐在那里待待地看著桌子上的茶壺。這座曾經(jīng)清苦的城市,因為豐富的礦產(chǎn)資源而變得富有起來,在生活上也有了諸多講究,這種雅致的地方漸漸地開始受眾人青睞。放眼看過去,身邊人臉上全帶著笑容,唯有他們師徒愁眉苦臉,好似這頭頂上頂著一片nongnong的黑云,將這世間的唯一一點(diǎn)光亮都遮擋了,看不清,說不出話,就像是被人給掐著了脖子,艱難又沒什么更好的辦法。 老師不出聲,他也不敢走,而且現(xiàn)在身上也沒什么力氣,被霜打了的茄子想來就是他這樣的,要是撐過這陣子,他想來是要好好緩一陣的。只是阮穆那是個死心眼,如果自己這么和他直說,他肯定不相信,所以才說需要時間。 王詠梅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耷拉著眸子不看他,聲音里卻有些無力:“行了,你辦你的事去吧,心里裝著這件事情就行了。先別和阮穆說你見過我的事情,我給你時間,你也能給我個滿意的答案,這樣行吧?” 朱清和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起身來說:“那老師我先回去了,老師住在哪里?要不我重新給您安排個地方吧?!?/br> 王詠梅看著他心里一陣不舍:“我還能虧待了我自己?別管我,好歹我也算半個清遠(yuǎn)人,路熟。走吧,別耽誤了?!?/br> 朱清和腳下步伐沉重 ,走出茶樓他幾乎把全部的力氣都使上了,走到外面頭頂?shù)拇筇柨镜盟^暈眼花,不過走了短短的幾百步路,他就走不動了。在以前他不覺得愛情是什么,就像是人生里出現(xiàn)的過客,或是常駐者,講的終究是個緣分而已。他以前看到在路邊因為分手而難過的死去活來的人,心里只有鄙夷,可是現(xiàn)在自己成了籠子里的人,才明白過來其中的滋味,可不是就是往心上捅刀子嗎? 走到陰涼處,他靠在墻上深呼吸幾口氣,分明此時天氣晴朗,而他心里的陰云卻半點(diǎn)不退 。昏昏沉沉地在城里走了一陣,漫無目的,也不知道怎么居然走到了改造的那條滿是歷史味道的街上。與他們來時不一樣,此刻這里已經(jīng)搭起了架子,來來往往的工人在炎炎烈日下不停地忙碌著。 他站在一邊看了兩眼,被路過的管事的攆道:“不相干的人趕緊離開這里,砸死你也就算了,要是砸傷了,我們還得出錢給你看病,自己不想活找別地去死,別在這里拖累別人。” 朱清和有些哭笑不得,難道他現(xiàn)在看起來像是個找死的?怎么可能?他這一輩子又不是為了愛情而活著的,就算要從他的身體里抽走一魂一魄,他依舊還是要走下去。 在外面待到很晚朱清和才往家走,回到家里已經(jīng)晚上八點(diǎn)了,才剛進(jìn)門,阮穆就焦急的迎上來,氣急敗壞地問道:“你到底去哪兒了?不是和我說見個同學(xué)?一會兒就回來了?你瞅瞅現(xiàn)在都幾點(diǎn)了?我給你打電話,你怎么也不接?” 朱清和躲過他的視線,淡笑著說道:“不就回來的遲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走丟了?難不成你覺得會有人綁架我?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你別管我這么緊,都讓人沒發(fā)喘氣了,差不多點(diǎn)行了。有飯吃嗎?我肚子挺餓的,走了一陣路,看了一道的風(fēng)景,你別說,夏天雖然熱,但是花紅柳綠什么都不缺。那天我不是和你說一起去山上玩嗎?你什么時候能抽出空來,咱們一起去一趟。” 阮穆總感覺今天的朱清和有點(diǎn)怪怪的,聽他說走了一道又把念頭給打消了,可能是走的昏頭了,所以看起來沒精神,說道:“煮了小米粥,還有我從廠子里帶回來的小菜,你不在我也沒什么心思準(zhǔn)備,將就著吃點(diǎn)?!?/br> 朱清和坐下來狼吞虎咽一頓吃,夏天天氣太熱,讓人很難有吃東西的胃口,不過放涼的小米粥就和從冰柜里拿出來的雪糕一樣,有點(diǎn)涼,從口里一直到肚子里,一路經(jīng)過,十分舒服,他連著喝了好幾碗,而后抬手一抹嘴,笑著說:“這樣倒是好吃,光喝湯就夠飽的了。你怎么不吃?看我干什么?臉上有花?” 阮穆?lián)u了搖頭,喝了兩口,卻覺得沒什么滋味,實(shí)在喝不下去,站起身收拾,走到廚房里一邊洗碗一邊說:“這天氣真是能熱死個人,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開車過那條土道,本來就要悶死個人,車子一過那塵土飛的跟刮大風(fēng)一樣,連道都看不清了,人還得在車?yán)锞毩?xí)憋氣,真是遭死罪了。我琢磨,等手頭的這些全都上了正軌,手里的錢多了,咱們就趕緊批塊地把大樓給蓋起來,上班也近一點(diǎn)?!?/br> 朱清和聽不到心里去,站起身朝著里面說了一聲:“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洗?!?/br> 勢必要說出口的話會狠狠地傷一把阮穆,所以他就是個壞人,連多嘴解釋的機(jī)會都沒有。 第151章 水流逼得朱清和不得不閉上眼, 冷水刺激著皮膚,在這熱意沖人的天氣,身上激起了雞皮疙瘩,最為毒辣的寒意卻是穿透了皮rou直接進(jìn)入了骨子里。 什么痛,什么難過,什么迷茫,全都被攆到了腦門后面, 只有冷意入腦,那種想要將人麻痹的感覺不斷地再叫囂著。 阮穆洗完碗,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客廳, 聽到浴室里的水流不斷, 忍不住走過去敲了敲門:“差不多了啊,快點(diǎn)出來, 在里面不閑悶啊?我去洗果子, 你出來吃點(diǎn)?!?/br> 朱清和覺得此時的眼睛異常的干澀, 奮力地睜大,卻看到的是一片白蒙蒙的霧。敲門聲就在耳邊,他的身體像是僵住了, 久久不得動彈,他在自己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才恢復(fù)了知覺,口里一陣鐵銹味,這種味道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胡亂地抓過手邊的毛巾擦了一通之后,換上寬大的短袖和短褲, 打開浴室的門走出去。 阮穆見他就這么大咧咧的出來,問道:“要不要吹吹頭發(fā)?我看你很累,吹干了睡覺也舒服。你等著,我去拿?!?/br> 朱清和的兩只眼睛追著他的身影,其實(shí)兩個人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能明顯感覺到阮穆身上的變化。他就像是一個初入凡塵的人,放下高貴的身段,聽話地適應(yīng)著世俗的規(guī)矩,為了這段感情,他拼勁了全力做著改變,但是有什么用?他們最終還是走不到頭,斷在半路上,可惜卻滿是無奈。 他出來,朱清和伸手要接,他避開,笑著說:“我來給你吹,省得你舉得手累。” 吹風(fēng)機(jī)嗡嗡地聲音在耳邊回蕩,朱清和嘴角扯出一抹笑:“在你嘴里,我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廢物?什么都讓你做了,我閑成了懶骨頭,要是哪天沒人這么伺候我了,我可就真完了?!?/br> 吹風(fēng)機(jī)噪音很大,但是阮穆還是聽出了朱清和話音里的低落,吹得半干之后,他關(guān)掉開關(guān),蹲在他面前,兩顆黑亮的眸子緊盯著人問道:“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你那個同學(xué)惹你不痛快了?要不我給你出口氣?” 朱清和笑著搖頭:“就是走的多了,有點(diǎn)累。我說兩三句感慨的話,你怎么這么大的反應(yīng)?” 阮穆抬手揉了揉他雜亂無章的頭發(fā),兩顆眼珠子緊緊地盯著他,淡聲說道:“沒辦法,誰讓我喜歡你,喜歡到骨子里了呢?我就怕你把我撂在半道上,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半條命,拖著一半心,我怎么辦?” 朱清和轉(zhuǎn)開視線,無所謂地笑了笑:“胡說八道什么?你最近是不是古代劇看多了,學(xué)的那股子調(diào)調(diào),你說的不難受,我聽著難受。你坐過來,我有個事兒和你說?!?/br> 阮穆見他像是個小孩子一樣急于把自己心里的秘密分享給自己一般,有些別扭的心終于踏實(shí)下來,好笑地看著他說道:“什么事兒,鬧得這么神秘兮兮的?!?/br> 朱清和說道:“我前陣子不是和人一同去了趟天俊山嗎?聽說有人想投資做景區(qū)開發(fā),我覺得這個點(diǎn)子好……你看……” 阮穆怎么會不知道未來的幾年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之后,逐漸開始滿足自己精神層面的需求,節(jié)假日,新婚度蜜月都會選擇有口碑的景點(diǎn)旅游,而各地也開始發(fā)掘自己所擁有的歷史文化資源,千方百計吸引游客來參觀游覽,創(chuàng)造經(jīng)濟(jì)收益。所以這是一塊人人都盯著的大蛋糕,但是清遠(yuǎn)這一塊還是空白,所以要是能搶先爭取到,便是煤炭價格下滑后,也不至于亂了分寸。朱清和上輩子雖然活得窩囊,但是這一世卻拿捏到了正經(jīng)點(diǎn)子上了,讓一直繃著神經(jīng)的他感覺到安慰和放心。 “你也看中了?這個點(diǎn)子很不錯,如果你要是想,我們可以……” 朱清和當(dāng)初因為錢的事情不好和阮穆開這個口,但是一下午深思之后,他覺得最好的能夠分開彼此的辦法就是這件事,兩人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以后也少相見,廠子那邊的事情交給阮穆,他一心忙這個最好不過。 朱清和搖頭說:“不是,我看中的是蒼山,過兩天我們不妨上去看看?雖然天俊山這個項目還沒敲定,但是我敢保證,一旦開了這個頭,肯定有別人也動了心思,所以如果你要是覺得可以,我們就盡早拿下來,哪怕工程進(jìn)展慢一點(diǎn),也比別人搶了先的好?!?/br> 阮穆從朱清和的眼睛里看到了耀眼的光芒,自從重新與他相見,還是頭一次在他的眸子里看到nongnong的渴望與激動,他怎么忍心拒絕?這樣精神又滿是生氣的朱清和,讓他像是環(huán)擁了一道璀璨的光芒,在心間炸裂開來,綻放出一片光彩奪目。此時他的心已經(jīng)軟得一沓糊涂,清遠(yuǎn)的一切與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朱清和想要什么,他都給的起。 阮穆將頭靠在朱清和的肩膀上,灼燙的呼吸噴在他的脖子上,聲音里一片柔軟:“行啊,全都照著你說的辦,橫豎你去哪兒我跟著去哪兒,要做什么我跟著做什么。后天,后天我把事情全推了,一早我們就去蒼山腳下?!?/br> 朱清和轉(zhuǎn)頭看到他頭頂濃密的頭發(fā),眼眶酸酸,強(qiáng)打起精神說:“我聽說那山上只有一條極為難走的小路,還得認(rèn)路的人帶著上去,我想那些人還在觀望,大概是覺得無從下手吧?!?/br> 阮穆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朱清和的手因為干過太多苦力活的緣故,上面布滿了厚繭子,就算到現(xiàn)在也沒怎么養(yǎng)好,忍不住想起兩輩子堆加在他身上的苦難,心里越發(fā)的疼惜。 “這事你安排就行,我跟著你就是了,先去看看情況,要是定下來,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相關(guān)手續(xù)。這事你說的對,一猶豫到了嘴邊的rou也容易被人搶走?!?/br> 朱清和聽他答應(yīng)下來,覺得這事先成功了一半,心里卻是一陣嘆息,到底是要分開的,所以貪戀著他身上的溫度和味道,習(xí)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這個人不在自己身邊了,往后睡覺是不是也不能踏實(shí)了? 突然阮穆開口說道:“要是真定下來,我會調(diào)個懂這方面的人來,之后的一堆麻煩事交給他辦就行了,咱們時不時過去看看,不要歪了咱們的意思就行?!?/br> 朱清和心里打了個咯噔,臉色微微一變,正色說道:“那可是座靈山,心不誠可不行,賺不賺錢還得指著財神爺高不高興。這事你別亂摻和?!?/br> 阮穆抬眼見他面色不豫,趕緊討好道:“行行行,我不懂這套,你照著你的想法來,我在一邊陪著行了吧?” 朱清和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么好,有些話,說多了,不小心就漏破綻了,抬頭看墻上的表已經(jīng)指向十一點(diǎn)了,打了個哈欠說道:“時候不早了,早點(diǎn)睡吧,你還沒洗澡吧?快去洗?!?/br> 阮穆嘟囔了句什么,朱清和沒聽清楚,只看到他不情愿的起來去了浴室。 朱清和這才拖著酸乏沉重的身子回去了,能有什么辦法呢?無藥可解。麻木地躺在床上,蓋上毛巾被昏昏沉沉地睡。天氣太熱了,只一陣工夫就渾身黏膩,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的一雙手,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悶得喘不上氣來。 朱清和試著掙了掙,那人卻樓的越發(fā)緊,實(shí)在沒辦法,嘆息一聲,聲音沙啞地說道:“放開睡,熱死了,當(dāng)心起痱子?!?/br> 阮穆卻是得寸進(jìn)尺的整個人都欺近,像是一座山一樣壓過來,不滿道:“天氣熱,那事兒不照樣做嗎?出一身汗,大不了去洗洗,也舒坦一點(diǎn)。放開你,那不行,我睡不著覺?!?/br> 朱清和來了脾氣:“你能不能想想別人?一個睡覺的功夫,還得有這么多的事兒,要不你干脆悶死我算了。” 阮穆這才不情不愿地放開了手,眼睛一直盯著朱清和的后腦勺,盯著盯著就來了困意,這么著睡著了。 朱清和聽到身后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轉(zhuǎn)身看過去,月光清亮,透過窗簾將整個屋子都照亮了,還有那張沉睡的容顏,可他卻是沒了睡意。從今天開始慢慢擺脫那些習(xí)慣,總有一天都會成為過去,再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蜷起胳膊將頭枕在上面,半瞇著眼睛想,也不知怎么的,不想過往,只想著往前,可是前面不是一條寬敞的大道,而是一座被高大巨木所圍攏起來的昏暗之徑,誰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是幸運(yùn)?還是煎熬? 朱清和想,剛開始分開肯定是要痛的,不痛的退掉一層皮,也就算不得上是什么銘心刻骨的感情了吧?誰讓他心甘情愿地掉進(jìn)了這個窟窿呢?既然進(jìn)來了,想要出去,就得廢掉一身的功力,在經(jīng)歷過脫胎換骨之后才能得以重生。 第152章 心中的苦悶, 就像是滿的溢出來的水,承受不住,所以才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將愁緒發(fā)泄出來,只為得一時的緩解。只是這個合適的人…… 朱清和有點(diǎn)犯難,也許現(xiàn)在不是好時機(jī),等到所有事情都敲定下來,再一股腦兒的全倒干凈, 這樣是不是連痛苦也能減少一點(diǎn)? 朱清和和阮穆定下后天去蒼山游玩,所以前一天剛上班就開始處理堆積在一起的事情, 朱清和要幫忙,被阮穆攆到一邊:“你不是說看到就頭疼?我一個人就行?!?/br> 朱清和也樂得清閑, 在辦公室里坐了一陣, 有些無趣,起身出去了。大辦公室里的人也都在忙碌個不停, 連抬眼的功夫都沒有, 他笑了笑, 從窗戶邊走開了。 走到樓下碰到從外面出來的東子,依舊是那個清俊硬氣的人,見到他難得笑了笑。朱清和想, 自己在腦海里搜尋了許久的合適人選,大概也只有東子了。 “過陣子有時間了,陪我聊聊天,去哪兒喝一杯?” 東子先是一楞,而后心里滿是歡喜, 他做夢都沒想到朱清和居然會主動約他見面,此時太過驚訝,最為真實(shí)的感情從眼睛里流露出來,點(diǎn)頭道:“成,隨叫隨到?!币驗槭掷锬弥氖锹窛闪丶钡戎玫臇|西,所以他快步往前走,走到一半想到什么,轉(zhuǎn)頭說道:“對了,這兩天我從工地那邊聽說綿宏老總的女兒要結(jié)婚了,對象就是你當(dāng)初的那個朋友,用不了多久就該給你送請?zhí)?。?/br> 朱清和看他急匆匆地跑上樓,搖了搖頭往前走,其實(shí)對于這件事情他并沒有多少感覺。重活一世,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成不變的,就像周維申會這么早的結(jié)婚,多想想也能理解,不過好在不像以前那樣窘迫。 周維申的家事,朱清和還是這輩子才知道的,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橫豎自己也不打算與這人有什么牽扯,就算知道了也不過是皺皺眉頭,再無其他。他能定下來,也是好事,光明正大的活著多好? 朱清和在廠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估計這么閑的也只有他一個人,也不好給人增加壓力,只得躲到食堂里和正忙著收拾菜的大廚們東南西北的瞎侃。 還不到中午,頭頂?shù)拇筇柧陀邪讶藭駮灥募軇荩程脤挸?,四面的窗戶全都開了,頭頂上掛著吊扇,咯吱咯吱的響個不停,再加上偶有一陣風(fēng)進(jìn)來,倒是稍稍能喘口氣。 大廚一身肥rou,就算坐在那里啥也不干,額上的汗水也不停地往下淌,不時抬著袖子擦去,見朱清和坐在那里清清爽爽的樣子,忍不住羨慕道:“朱總,你不熱???這鬼天氣都快要我的老命了,年年夏天得熬掉我一層皮?!?/br> 朱清和笑道:“您吶,閑來無事的時候可得好好的動動,不能怕累就坐著不動了,到頭來遭罪的還不是自個兒?” 大廚手上沾滿了從菜根上帶的泥土,擺擺手說:“我這樣子,人們總說是吃盡了油水,才長這么肥實(shí),他們知道什么呀?天天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光聞著油煙味兒都長膘。我真想跑到山上去敞開膀子待個七八天,那地方可才叫涼快?!?/br> 朱清和隨口問道:“廚房里的人手夠嗎?能忙的過來嗎?要是有什么難處和辦公室反映吧?!?/br> 大廚瞇著眼笑得像個彌勒佛,說道:“轉(zhuǎn)的過來,就是這兩天老有人剩飯菜,吃不了還要那么多,餐盤擱在那里人走了,光剩飯菜都能有好幾桶,我這看著糟心。你說蔬菜rou都是當(dāng)天買的,多新鮮?我們用心的做,這些人糟蹋,我們的苦心就不說了,這年頭還有人吃不飽,他們這么浪費(fèi),看著多讓人揪心。我來了脾氣數(shù)落了兩句,人家還嫌我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說輪不到我數(shù)落,你可說說,我還能說什么?” 朱清和微微皺眉,而后舒展眉頭,說道:“是得管一管,是誰您留意著,次數(shù)多了揪出來,讓他去種種地,一道一道的罰,最后還是改不了,就得衡量他是否適合留在這里了。工作除了看能力,也得多看人的品行,管得多點(diǎn),對誰都好,免得從根子上爛了,等發(fā)覺的時候回天無力?!?/br> 大廚覺得眼前這人年紀(jì)雖小,看事情倒是老辣,辦事也不急不慌,破有沉穩(wěn)的勁兒,能有這等出息倒也不稀奇了。 兩人正說話,從外面進(jìn)來個被曬得皮膚黝黑的人,撩起衣服擦額上的汗,悶聲說:“師傅啊,能不能給點(diǎn)解渴的?真他媽的晦氣,今天才剛跑一趟車,路上就遇到個碰瓷的,硬訛走了我五十塊錢,我那會兒真想直接開車壓死那鬼東西得了,頂著個腦袋瓜子,四肢健全天天裝模作樣,哪天非給撞死。” 朱清和疑惑地問:“不是上次改了道,避開村里的人了嗎?” 大廚給他盛了一碗早上剩下的稀飯,涼著喝正是解渴,那人咕咚咕咚一口悶下去了,擦了擦嘴角:“道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說訛一回就是五十塊錢,要是買賣好,一天就好幾百,從哪兒找這么好的賺錢法子去?騎個車子能用多長時間?我要是能壞下那個良心,我也去干這事兒,不比我天天累死累活的強(qiáng)?為了多賺點(diǎn),大路上超載怕交警查,路上又怕這些小鬼找上門來,還給不給人活路?” 朱清和揉著額頭,這種事還真不好辦。那些人抓準(zhǔn)了司機(jī)不敢撞,到最后只能被他們敲一把,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心里有氣不痛快?有本事就撞死他們出了這口氣,但是你有那個狗膽嗎?沒有,所以就活該被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