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圣旨初下,林瑜還沒來得及知會過自己的這個堂嬸,賈敏就遣了人過來囑咐了一句:“瑜哥兒只管安心,京里頭一切有我?!彼阒琅c常家那邊的聯(lián)系再不用愁。所以說,他每每感嘆,比起賈敏這個不讓須眉的巾幗來,王熙鳳也只能算是脂粉堆里的英雄了。難怪原著里頭,賈母常說一個都比不得她。氣派、風度、本事,哪一樣比得上呢?這是一個能代替男人撐起半邊天來的女子,政治嗅覺也敏銳,甚多東西不需要林瑜多說,她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可以說,要不是原著中她因為種種原因先走一步,林家絕對到不了那樣的地步。 林瑜幾乎是連夜出發(fā)的,地支的子鼠和丑牛隨身跟著——對當初入選地支的他們來說,第一件事情往往并不是跟著前輩出任務,而是先種痘。劉嬤嬤留在京中,萬一賈敏那邊需要什么照應的,她是積年的老人了,什么沒經(jīng)過呢。白術(shù)、蘇木還在收拾下剩的行禮,回頭跟著隨行太醫(yī)在下一波船跟上。 不過,他卻在碼頭上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湘蓮?”林瑜微訝,問道,“你這是要出門?” 柳湘蓮抱著劍道:“是要出門,還要跟著你一道走?!彼枪律硪蝗藖淼?,幾乎在聽見新科狀元郎出任興化府知府消息的第一個瞬間就叫相熟的地頭打聽了,趕著來到了碼頭上。等了小半夜,果真叫他等著了。 “胡鬧?!绷骤ひ宦牨忝靼琢怂难韵轮猓酒鸺毤毜拿?,沉聲道,“那里可是能去玩的?” 柳湘蓮認真反問道:“你去的我就去不得?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是出過天花的。再者,興化那里我以前也去過,若有幸那幾個酒rou兄弟還在,也能給你省些事?!彼硗庀胫?,這林瑜自來都是鳳凰蛋一般的養(yǎng)大的,就算劍術(shù)騎射都是極精的,到底缺了一些市井經(jīng)驗,他跟著在一邊照看也放心一些。 林瑜一打量他絕無玩笑的神色,便道:“行李都帶上了,可沒時間再叫你收拾東西去了?!?/br> 柳湘蓮便從身后一個大漢的手里接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袱,率先邁步道:“走!” 這一回的官船比林瑜曾經(jīng)做過的林如海的正三品官員的官船還不一樣,乃是從前朝之時的鷹船改造而來。這種船在作戰(zhàn)之時行駛敏捷,進退裕如,若沙船隨進,更是戰(zhàn)無不勝。不過,好好的海上戰(zhàn)船卻在本朝被改成了傳遞緊急訊息的運輸船,不得不說是一種可怕的浪費與倒退。 這樣的船只注定無法錦繡成堆,香薰?jié)M屋。不過,地支多是全才,不過是伺候一下自家大爺。以前雖然沒做過,但是適應了一下就很容易上手了,更何況林瑜也不是什么難伺候的人物。 跟隨者一道走的柳湘蓮這才奇異的發(fā)現(xiàn),被嬌養(yǎng)著漲了那么大的林瑜對船上堪稱簡陋的生活也是適應良好。從未叫苦過不說,每日和他們用一樣的飯菜也是面不改色,并不覺得粗糙。 有時候,他還會好奇地跑去和那些掌舵的還有楊帆的說說話,問一些關(guān)于在水上生活方方面面的事。 面對柳湘蓮的疑問,林瑜想了想后,反問道:“你覺得一個人要活下來需要一些什么東西呢?” 柳湘蓮沉吟了一下,然后掰著手指算,衣食住行零零碎碎說了個齊全。 “沒有食物,但是有充分的水的話,一個人最多能夠堅持三個月。”林瑜沒有多說,這種知識放在后世算得上是常識,但是在這種時候亂說話很容易讓人以為他是不是做過什么詭異的實驗。然后道,“這里干凈整潔,食水都是新鮮的,我要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柳湘蓮嘆道:“是我小覷了你了。”心里卻更覺得親近了一些,有些疑問就好問出口了,“這興化府被拖了這么久,還趕上了暴民作亂,只怕等你趕過去的時候不說十室九空也不剩幾個了,瑜哥兒又何苦這般趕?!?/br> 他說得是林瑜嚴格的規(guī)定了每一次靠岸補給的時間,以及排班哨探天氣、只要可見度足夠,就立馬行船的一系列措施。 “因為就像我剛才說得那種極端的情況下人都能活下來,我也相信興化府肯定還是有一批人活下來的。”生命是能自己找到出路的,更何況他對這時代小老百姓的智慧也有信心,總不可能真的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空城,否則那些白蓮教的人從哪里來的。又道,“再者,就算十室九空,那剩下的一室哪怕因為我提早到一刻而活下一個人,也不枉我這一番趕路了。” “懷瑾大義!”柳湘蓮深為嘆服,抱拳而拜。 “快別鬧這個?!绷骤ばχ屵^了,隨即沉下臉色道,“希望趕得及吧!”他心里有另一種隱憂,當今派了王子騰前去鎮(zhèn)亂。只怕鎮(zhèn)亂只是其一,更重要的目的是趁著這個機會叫整個興化府里頭已經(jīng)感染上天花的人死絕。 這個可能性很大,甚至在林瑜臨走之時看到當今臉上隱隱輕松的神色的時候,心中就已經(jīng)開始猜測了。 這樣的猜測在他看到??旅敉瑯硬幻畹纳裆畷r就知道,這一位大學士心中也有這一層憂慮。兩人像是對暗號一般,將自己的擔憂寫了出來,筆跡不一但一模一樣的‘棄城’二字將兩人的心蕩到了谷底。 爺孫兩個枯坐小半個時辰,常大學士方頹然憤懣道:“到底死得不是滿人,對他們來講,死了多少漢人對他們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只怕將林瑜這個活的祥瑞派過去也有這一層意思,‘朕并沒有放棄興化府的意思,奈何暴民作亂,這都是天意!’說到底,都是棋盤上受人擺布的棋子罷了! “噤聲?!绷骤こ领o的眼神在蠟燭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灼灼,他的臉色算不上好看,但是比起常大學士的頹然,卻另有一番不屈。 常大學士擺手道:“不怕,我要是連這個院子都管不好,也不用做這個大學士了。”他也只是一時不忿,尋常還是很小心謹慎的。 林瑜點點頭,并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只是道:“我會盡量趕過去,只不知王子騰是一個怎樣的人。”有沒有說得動的余地,不過相信只要不是一個對著皇帝愚忠的,就還有余地,是個人總有弱點,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它,然后借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文武不通,還不如問你那堂嬸,知道的怕還比我多一些,只聽說有些護短?!睅讉€侄子都縱得有些不大像樣,自己卻沒個子嗣,不知是不是有這一層原因在里頭。又道,“你大約不知,我常家也是一個大族,就在興化府邊上的泉州府,我這便與你書信一封,到時候有什么缺的,只管去問,那邊再不敢拖沓推辭的?!彼茏龅囊簿褪沁@些了。 “這就好了?!绷骤さ昧藭耪墼谛渥永镱^,準備離開的時候想起剛剛常大學士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彎腰悄聲道,“老爺子莫灰心,漢人不會一直任人宰割的?!?/br> 常大學士一驚,見他微露了一個笑來,忙一把握住他的腕子道:“別忙著走,先解釋解釋?!彼呀?jīng)有些后悔剛才不過腦,說了這么一句話。沒想到?,F(xiàn)在看起來眼前這個小家伙更叫人擔心一些。 林瑜就笑道:“老爺子拼著叫人仇恨也把文淵閣大學士這個位置給啃了下來,只要有更多老爺子這般的人與您守望相助,還怕做不到使君垂拱么?”垂拱而治的本意只是君王不必做什么而天下大治,這是一種道家中無為而治的理想狀態(tài)。不過,??旅粝嘈帕骤け磉_的意思可沒那么良善。 所謂的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在這塊土地上貫徹了上千年,而垂拱而治可謂是中國歷代士大夫的夙愿了。說起來挺簡單的,就是皇上您只要做好皇上就好的,其他的雜事都有做臣的給您辦了。 前朝的時候,可謂是將這一點貫徹到了頂峰。雖然不能說當皇帝的就被完全架空失去了權(quán)利,但是那樣的情形已經(jīng)是如今內(nèi)閣權(quán)利大大縮水的本朝所不敢企及的。 自本朝以來,士大夫的權(quán)利一步步萎縮,已經(jīng)快要達到歷朝歷代的頂峰。林瑜可不相信這群讀書人會心甘情愿的將殺頭的刀遞到皇族的手中。 畢竟這個世界還沒經(jīng)過剃發(fā)易服,沒有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林瑜愿意賭一把,這塊土地上讀書人的脊梁還沒有被完完全全的打斷。 而??旅粑⒘恋难凵窀嬖V林瑜,他賭對了。 也是,一個能憑著自身的力量,走向內(nèi)閣并吃下一向由滿人占據(jù)的文淵閣大學士之位的人怎么會真正甘愿做一個任人宰割的彘犬。若連這一份抗爭的心氣都沒有,又何必走到現(xiàn)在。 “垂拱而治,倒是一個很好聽的名頭。”??旅舻偷偷氐溃爸皇窃捳f的好聽,前輩花了千年未曾成功的,憑什么你小子就覺得你能成?”還是在本朝越來越嚴密的統(tǒng)治之下。 “您的家族是在泉州,到時候我送您一份大禮,您就知道了?!绷骤ばχ溃爸皇堑綍r候千萬找一個開明講理的與我說話?!?/br> 林瑜靠在榻上,想著那晚上與??旅舻恼勗挘募易逶谌菽莻€自來對外的府城,還是本地一大豪強。最大的可能,常家本身就有偷偷做海運生意,這樣他拿出玻璃來也方便。若是沒有,也無妨,他也能像個法子將人拖下水,到時候現(xiàn)成的利益當前,可比淺淺的一層聯(lián)姻更加緊密。 不過,這都是后面要擔心的事情了。 當初從揚州上京城,整整花了二十來天。這一回,下?lián)P州卻緊趕慢趕地將時間壓縮到了十天不到。在揚州短暫地停留了一瞬,林瑜和林如海稍稍談了幾句,就繼續(xù)馬不停蹄地往前趕去了。 從林如海這邊林瑜得到了一個壞消息,本應該只有一個急腳前往王子騰處下旨的,但事實上卻有兩撥急匆匆的人過去了。林如海對遞送密折身邊掛著的火漆筒算得上熟悉,這也是他想要告誡林瑜的。 如果想救人,就得趕時間了。 這世界上果然都是人精多,也不知當今還掩耳盜鈴做甚么。林瑜面沉似水,站在船頭對著看似平靜的江面默默無語。說句難聽的,還真是又當又立。 柳湘蓮見林瑜自打在揚州停留過之后就面色不渝,難免擔憂地問道:“可是有什么壞消息?” 林瑜便嘆一聲道:“等你到了興化府,就知道為什么了。”一開始最糟糕的猜想成了真,他怎么會為此感到高興。 一路疾行,林瑜總算以最快地速度趕到了興化府。 只是還沒有接近設立著府衙的仙游縣,林瑜一行就被早就等著的兵士給請去了王子騰的大營。 柳湘蓮到底是正經(jīng)的世家子弟出身,早年的時候也是學過的,一見這圍而不攻的架勢,心里頭已經(jīng)了然,面上露出怒色。 見林瑜對他搖頭,他這才強自按耐的怒氣,再一想之前他說過的話,終于明白原來那時候懷瑾緊趕慢趕的意思。 他們并沒有直接被領取見王子騰,而是像招待客人一般將他們?nèi)舆M了一個空置的營帳之中。 見林瑜鎮(zhèn)定自若地散發(fā),就著沉默的兵士們抬來的水沐浴更衣,柳湘蓮低聲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并不難猜?!绷骤さ?,“現(xiàn)在急也沒用,已經(jīng)這樣了,還不如另想辦法?!彼肫鹳Z敏曾叫人回他說,王子騰此人作為四大家族最為出息之人,在當初的賈代善的口中,權(quán)勢心深重。當初的風暴之中,誰也沒想到他不聲不響就投靠了當今,這才搏來了今日的權(quán)位。 這樣一個人物和曾經(jīng)的林如海一般,至今沒有子嗣。而不知為何,他也至今沒有立嗣。林瑜也可以肯定,他絕對和當初安于天命的林如海的心思不一樣。 幾個王家的侄兒侄女給縱容得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是不是他效仿王翦自污,還是相信自己還生得出男嗣。 “哦?他一到軍營就要水沐浴,不見本官也未曾有不滿之意?”王子騰摸了摸腮下胡須,笑道。他是聽說過林瑜的美名的,自家夫人也曾致信與他,說是想以女相配,只不過被他趕緊回信駁了。他如今遠離京師,已是君臣相忌的格局,再來個文武勾結(jié),嫌棄自己的命□□生不成? 不過,聽聞這小子已經(jīng)與文淵閣大學士結(jié)成了姻親,倒還有幾分腦子。 “未曾,只說沐浴更衣洗去風塵,該當拜見大人?!备惫俟Ь吹鼗氐?。 “罷了,請他來吧?!蓖踝域v思忖了一下,覺得為難人也沒什么意思,而且這么瞧著是一個聰明人,不如聽聽他有什么說法。 林瑜等到外頭來報,說是王統(tǒng)制有請時,剛慢悠悠地半挽了發(fā)。他點了子鼠道:“你與我來。”又與湘蓮道,“看你的樣子對軍營也熟的,就不多囑咐了?!币娝c了頭,這才安心地走了。 到了王子騰的大營,林瑜一下就見到了里頭長身而立,穿著常服的將軍。 好一個儒將!林瑜心里頭先贊一聲,只見此人身長八尺有余,面白有須,一身精干又不失文氣。比之賈赦、賈政之流倒叫人看得過眼一些。 同樣的,王子騰初見林瑜先是被他的面容給驚了一跳,心道果真是美名,名過其實多矣!本是世間難尋的容貌,怪道自家夫人連文武并非一道的規(guī)矩也給忘了,心心念念地想把自家姑娘配給他。 一個能在當初的風暴中屹立不倒反而更進一步的武將又怎么可能是粗鄙之人,腦筋一轉(zhuǎn)就猜到了上頭的心思,難免在心中不屑。 他早就嘀咕當今小家子氣,這毛病到了如今也沒改,這輩子怕是改不了了。 面對好看的人,就算是身為領兵的將軍心如鐵石如王子騰都不免稍稍緩和了態(tài)度,也不論官場上下,只論世家情誼,柔聲道:“這便是林家侄子了,我便喚一聲瑜哥兒,你叫我王世伯就行?!?/br> 林瑜毫不打頓地接口道:“小侄來之前匆忙,不過手邊正好有一份大禮,也不知王世伯愿不愿意接下。” 王子騰叫這一句話給噎得哽了半晌,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容沉靜無波的林瑜,他揮揮手,叫里頭伺候著的兵士先下去,方問道:“瑜哥兒這是何意?” “若我沒有猜錯,當今應是給您下了密旨,這才有了王世伯如今圍而不攻之舉?!绷骤ら_門見山。 王子騰定了定神,心道自己差點被這個少年天才的面貌給唬了去,誰知竟不是個嬌養(yǎng)的公子哥,倒有幾分眼色,也不知是不是常大學士臨行前教的。 “若您覺得是常大學士教的,那小侄也能說一聲,不是?!绷骤ず茌p易就猜出了王子騰在想些什么,一個人在受驚嚇的時候表情管理往往做得不是很好,所以有的時候,他也會覺得自己這張臉并不是完全給自己添麻煩了。 聞言,王子騰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瑜笑了,王子騰一邊覺得賞心悅目一邊又難免唾棄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居然為美色所惑,只好瞪著面前這個少年狀元不語。 “是不是,您都有話說,本不值當什么?!本拖袷橇骤ふf的,疫地暴民,王子騰一句愛惜兵士謹慎從事,朝堂上誰也挑不出不是來,除非最后暴民坐大,不過王子騰還不至于無能到這個地步。 “只是,小侄說過有一份大禮,也不知您吃不吃得下?!?/br> “說說看?!?/br> “自然是即刻攻城,拿下暴民,平一府之亂,退天花疫疾?!绷骤ぞ従彽纴?。 王子騰聽了大笑道:“你明明知道本官手里拿著圣上密旨,安敢說出這話來?” “您手里沒有密旨的?!绷骤ずV定道,“以當今圣上好名之心,必定是遣了心腹過來,所謂密旨其實只是一道口諭,他又怎么會將此等不仁之事落于筆端。特別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開始忌憚您的時候?!?/br> 聽到最后一句時,王子騰面色丕變。 良久,他方盯著林瑜道:“本官承認你有一絲小聰明,但是你可知道,本官完全可以叫你血濺當場!” 林瑜點頭,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真實的殺氣一般,道,“這是自然,小侄也知道您完全可以牢牢得瞞著小侄的死訊,不叫外界得知一分一毫。”然后,他嘴角挑起一絲笑意,道,“那您可知道此次小侄來,身邊一共帶了幾人?” 王子騰瞬間明白了林瑜的意思,道:“即便你有人手在外,難道還能替你報仇不成,只怕到時候你尸體都已經(jīng)涼了。” “不,我從未要求他們報仇,這種事情挺無聊的。只是,若是我沒有傳消息出去,今晚他就會潛進仙游縣城的府衙之中,殺死里頭的賊首,叫城里頭先亂起來?!钡綍r候,王子騰再不發(fā)兵就是現(xiàn)成的把柄,林瑜也會將這一點好好的傳出去的。 王子騰陰沉了臉,這一回是真的覺得自己看走了眼,他心中已經(jīng)開始動搖,只是還有一句話不得不問:“你怎么就這么確定你的人就能從大軍包圍之中潛進縣城,還能成功的刺殺賊首?”林瑜只是一個公子哥,就算天才一些也不過是書讀得好,身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才。 林瑜又笑了,這一回王子騰再也感受不到賞心悅目,而是感到一絲涼意從脊背直接竄到脖頸之處。 “王世伯和小侄聊了這么久,還記不記得,小侄是帶著一個人進來的?” 王子騰猛地回頭,就看見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就站在他側(cè)后方五步左右,若不是林瑜出聲提醒,他幾乎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 “這是什么邪法?”他咬著牙問道。 “簡單的障眼法而已?!本秃湍g(shù)是一個道理,利用人類的視覺局限,再輔以林瑜在前頭牢牢地拉住了王子騰的注意力,下剩的,對于受到專業(yè)訓練的子鼠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實際上五步已經(jīng)是局限了,再靠近的話,王子騰作為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將也會察覺。不過這一點林瑜自然不會告知于他,反正他需要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深信林瑜的手下?lián)碛羞@般神鬼莫測的手段。 王子騰面色陰晴不定地看著那個叫人難以察覺的青年低眉順眼地走回林瑜的背后,深吸一口氣道:“好,我可以答應你即刻攻城?!辈贿^幾息,他已經(jīng)恢復到了原本平靜的模樣。 林瑜笑道:“多謝王世伯深明大義。” 軍營之中已經(jīng)挑選好了種過痘出過天花的人,人數(shù)不多,想來已經(jīng)是王子騰自接到命令之后就從各地衛(wèi)所挑選出來的。這近千之數(shù)對一個小小的縣城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王子騰也不避諱林瑜了,將他留在自己的主帥營帳里頭,一道道命令發(fā)出去,整個軍營就井然有序地行動起來。 “王世伯將兵有道?!绷骤た粗鴽]有絲毫疑問就執(zhí)行命令的副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