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獨孤羊一想,似乎是,而且他的身份秋娘未必能接受,女兒的耳朵說不定哪一天會自己蹦出來,到時候嚇壞秋娘怎么辦。他略有些不放心,說道:“那你要去哪里?” 秋娘沒有想好,他問了,才想了想,說道:“回娘家吧,看看有誰要請奶娘,倒是可以去給別人帶帶孩子的。放心吧,我不會再尋死了?!?/br> “那你至少要等到天亮再走?!豹毠卵蚧仡^看看妻女,說道,“你先去隔壁房睡,我在這陪她們。你總要跟香香說聲再見,不然她醒了會找你?!?/br> 秋娘一頓,這話著實說動了她。她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便去了隔壁房。想著明早就要離別,這晚怕是要無眠了。 追月聽見他們剛才說的話了,只是她還舍不得將眼睛從女兒的小臉上挪開,打算明天一早再去跟秋娘道謝。但暗衛(wèi)一定還在找她,所以這里也不能久留,一定要想辦法早點出城才行。 她正沉思著,忽然有干巾探來,擰著她發(fā)上殘留的水滴。她抬頭看去,男子正為她擦拭青絲,動作生疏,卻又十分認真。她的心頭漫過一股暖流,輕聲問道:“她叫香香么?” “嗯。她當時睡得很香,我又想起了你,所以取名叫香香。好聽么,喜歡么,不喜歡你來改。” 追月一笑,說道:“好聽,喜歡,喜歡極了?!彼栈剌p撫女兒頭發(fā)的手,朝他的頭上伸去,循著貓耳朵的位置摸了摸,問道,“耳朵呢?” “藏起來了?!?/br> “我想看看。” 獨孤羊略有遲疑,才露了耳朵。 溫柔的指肚在耳朵上掠過,觸感明顯,還有點癢。他動了動耳朵,追月也覺得手指被撩撥得有些癢。她緩緩站了起來,朝那對耳朵貼近,輕輕親了一只耳朵。 獨孤羊微愣,追月已經彎下身,看著他的雙目說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了。你要是再敢丟下我,我就真的要恨你了?!?/br> 獨孤羊伸手將她抱住,緊緊抱在懷中,對她承諾道:“我再也不會丟下你?!?/br> 哪怕是在兩個星球上,他也要回來見她,帶她一起走。 睡了一小會的香香聽見有人一直在身邊嘀嘀咕咕,像是她那個笨蛋爹爹,還有誰,聲音好聽極了。她皺了皺眉頭,微微睜開眼,朝他們看。燈火明亮,一時刺了眼,她吸了吸鼻子,“哇”地一聲哭了。 追月又一次掙脫獨孤羊的懷抱,去抱女兒。又被拋棄在一旁的獨孤羊看著去抱女兒的追月,突然覺得香香一點都不可愛了。 把你娘讓給我一會好不好,小壞蛋。 香香以為是奶娘在抱她,但好像不是。她迷迷糊糊感覺得出來,抱她的人手勢很輕,動作非常溫柔。不是她那個笨手笨腳的爹,也不是風風火火的奶娘,很熟悉……很熟悉…… 她努力地想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個人是誰。 燈火明亮,抱著她的是個女人,長得非常非常好看的女人。 莫名的親切感。 她不哭了,帖在心口緊握的小拳頭也慢慢松開。 “香香?!弊吩略囍鴨舅拿郑浦恋哪樀?,充滿精神氣的雙眼,心中如有花海盛開,溫暖無比,“娘回來了?!?/br> 香香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娘?娘是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是她認識的人,是很喜歡她的人。 她抱住她的手掌,用小門牙磨她的手指,探知著這陌生又熟悉的人。 追月差點又落淚:“香香……”她俯身將臉貼在她的小臉蛋上,不想再離開她片刻。 獨孤羊摸摸她的頭,他喜歡的姑娘,今晚哭得實在是太多了,以后再也不想,也不會讓她這么哭了。 遠處刀劍鐺鐺作響,似有數十人正朝這邊快速趕來。 獨孤羊豎起耳朵,心情徹底不愉快了。 “追月,有人往這邊過來了?!?/br> 追月心頭一沉,氣氛頓時一變,連正跟她玩鬧的香香都察覺到了爹娘的變化,不由又握起了小小的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章 那些人的速度很快, 獨孤羊知道來者不善, 他將屋里的燭火吹滅, 低聲說道:“他們大概已經知道我們在這,你和香香在這里等我, 我去引開他們?!?/br> 追月的心驀地一沉, 他們歷經艱難才剛剛見面, 不過片刻,他又要走, 還要孤身去引開他們, 不知怎的, 心中很是不安。但如果他們真的是沖著這間客棧來, 那帶著香香根本逃不掉,皇城到處都是皇兄的眼線, 所以唯有他走, 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她抓著他的手,近乎懇求:“你一定要回來?!?/br> 聲音微顫, 聽得獨孤羊一頓,他俯身在她額上親了一口,說道:“我不會再扔下你的?!?/br> 追月輕輕點頭,看著他又一次消失在了眼前。不多久, 窗外有十幾條影子掠過, 追著獨孤羊而去。她抱著女兒,越發(fā)地焦躁。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皇兄知道獨孤羊的本事, 那派出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怕是宮中最好的侍衛(wèi)。但獨孤羊不了解皇城地形,只怕要吃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抓住。 追月看看女兒,又看看窗外,掙扎之下,想將女兒放下,去找獨孤羊。 懷中嬰兒似乎覺察到母親的動作,伸手要抓住娘親,已經是要哭的模樣。追月不忍,但她不放心獨孤羊,她握著女兒嬌嫩的小手輕聲:“娘去找你爹,你爹可能會有危險,一會娘就回來,香香乖?!?/br> 香香睜著淚眼看她,似懂非懂,正想著要怎么辦,就見娘親起身走了。不多久,又有人進門,可卻是奶娘,娘親不知道去哪了。 她想了想,終于決定還是哭吧,不開心,蠢爹爹和美貌娘親都不見了。 秋娘抱起她輕聲哄著,想到剛才香香娘過來敲自己的門,讓她照顧孩子,她就覺得蹊蹺。這會發(fā)現獨孤羊也不見了,更…… 這兩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被溫聲哄著的香香漸漸開始犯困,也哭累了,聲音越來越小,眼皮子越來越沉,最后掛著眼淚睡著了。 夢里有她的蠢爹爹,還有溫柔的娘親,還有風風火火的奶娘,還有很多很多吃的…… 真好。 雨越下越大,在寒冬中砸在身上,如冰峰劍雨。 獨孤羊沒有跑太快,免得后面的人追不上,又回頭去蹲守客棧,暴丨露了追月的位置。他決定先在這八街九陌中轉暈那些人,然后再回去接追月,再用極快的速度直接將追月她們送出城外。 疾行的身影穿過雨簾,后面的人一直在尾隨追趕,濺起無數水花,散落在雨幕之下。 暗夜中,突然有十幾個黑衣人從街道中出現,擋住了獨孤羊的去路。 獨孤羊皺眉,看著前面十余人,隱約覺得他們不是一般的人類,身手應該很不錯。他沒有多留,一停,身后的人也會追來,立刻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意識到不對勁的他這一次速度快了很多,但不多久,前面又再一次有人攔截。 獨孤羊越發(fā)覺得不妙,料定前面有更多埋伏,轉身往離開的方向退,準備用火炮轟開一條路。 身后追來的人見他突然掉轉回身,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獨孤羊見他們已亂,迅速從他們中間穿過。誰想沒有跑多遠,就見前面巷口飛出一張大網,直接將路攔住。 不等他往另一邊跑,他突然聽見不同尋常又熟悉的鐵器聲,回身看去,就見那黑衣人中,一人朝他抬手,腕上無比熟悉的鐵器“轟”地一聲飛出一顆火炮,朝他襲去。 “砰——” 沒有完全避開的火炮在他的耳邊炸響,瞬間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叫,失去了靈敏的聽覺。 他訝異,藍星上,人類已經掌握了火炮? 不對……不是藍星人。 他的心一沉,是那個r星叛徒,他被他發(fā)現了,甚至被他先下手為強。 那個叛徒,竟然把自己的武器給了人類,就是為了狙擊他? 那這些人,到底是司有言的護衛(wèi),還是叛徒雇傭的人類軍團?最壞的結論,就是這些人是司有言的護衛(wèi),但卻聽那叛徒的命令。 獨孤羊知道不能久留,耳朵已經溢出熱流,無比刺疼。他抬手朝他們轟出一顆火炮,轟得他們猶如蟻群炸開??蓭缀蹙驮谕瑫r,又一枚火炮也朝他飛來,直接穿透他的臂膀,左手直接廢了,又一枚火炮飛來,幾乎瞬間將他的心臟轟裂。他渾身都失去了力氣,摔倒在地,親眼看著自己的血流滿一地。 “嗒——嗒——” 有人邁著步子從黑衣人中穿過,悠悠走到躺在地上的獨孤羊面前,陰冷笑道:“偉大的指揮官,你知道你最吃虧的地方是什么嗎?就是太守規(guī)矩,太聽星際審判庭那些老家伙的話,這不能做,那不能做?!?/br> 躺在血泊中的獨孤羊吃力道:“我明白為什么司有言會殺追月了……”這叛徒最擅長的事,就是挑撥人心,當初在星際犯下血案,逃了五個星球,終于被他在藍星找到,兩敗俱傷。 但他沒有想到,叛徒會這么快混入大周皇室,并且得到了司有言的信任。 “你毀我飛船,讓我被迫留在這里,我總要找個人保護我,這里的皇帝是不錯的人選??墒悄阒绬幔斘抑雷吩鹿鞯那槔删褪悄愕臅r候,有多害怕?!彼就娇蛰p聲笑笑,耳朵微動,聽見司有言乘坐的馬車正往這邊趕來,他將臉上笑意一收,沉聲,“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當初慫恿紀王造反,殺了追月老爹的人,是——我?!?/br> 獨孤羊微頓,他從血泊中翻轉回身,用最后的力氣將他的臉看清楚。只要他不能離開藍星,就會留在司有言的身邊,那這張臉就不會變。 “你在認我的臉?”司徒空滿臉驚訝,又朝他湊得更近,“你看呀,看清楚,可是……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死人的你,看那么清楚有什么用?” 他起先還在忍笑,可后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滿是嘲諷。 “滾開!” 一把匕首不知道從哪里飛出來,直接插在司徒空的腳下,要是能再準確半寸,就要刺穿他的鞋子了。他急忙往后退,黑衣護衛(wèi)也立即上前將他護住。 前后四十余人的黑衣護衛(wèi)尋聲看去,便見一個女子從屋頂上跳下,手上緊握一把劍,飛落在獨孤羊身邊。 獨孤羊的心更灰暗了:“快走……” 但如果這句話有用,追月也不會來了。 追月試圖將他扶起,可看見他肩上的大洞,怔住了,手也止不住顫抖。她伸手堵住那血洞,血混著雨水,穿透她的指縫,不多久手就被血水浸濕了。她沒有慌張,視死如歸。她知道她下來,救不走他,但如果她不出現,他也一定會死。 那不如兩個人一起死。 她受夠了這種分開的日子。 她也深知,如果皇兄不殺了獨孤羊,不殺了她,那一定會繼續(xù)追蹤她的下落,香香也會很危險。 那些黑衣人無論是追蹤還是在前路埋伏,都沒有將香香鎖定成目標,所以她懷疑,兄長已經認為香香死了。 那他們都死了,香香也就安全了。 她不懼怕死,只是舍不得,然而如果可以保護香香,這些就無所謂了。 “我陪你一起死?!弊吩氯栽诙轮缟系难矗髦肋@樣沒有一點作用,“誰讓我喜歡你呢?!?/br> 獨孤羊聽不見她在說什么,可是看著她眼底的堅定,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沒有再說讓她走的話,這些都是徒勞的,追月是在保護香香。 “追月……” 他愈發(fā)覺得疲憊,全身都沒有一點力氣。他舍不得和她分開,明明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很多事沒有做。 他答應要給她栽滿山頭的桂樹,每逢八月十五,就給她做桂花釀、桂花糕。他已經準備偷偷學了,明年給她一個驚喜。 但現在好像沒有機會這么做了。 捂著他肩頭的追月不知道是雨太冷,還是他的身體越來越冷,自己的手跟著開始涼了。她突然意識到他快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