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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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退侍從,魏國公前頭入內(nèi)跪拜,肅容行大禮,持香敬告先祖后,方才示意董氏與妙妙入內(nèi),同他方才一般行禮。 “歷代先祖在上,”魏國公自靈龕后取出一只紫檀木盒,從中拿了一對兒銀制占具出來:“今有魏氏女年幼,但求請問姻緣,望請諸位先祖神靈護(hù)庇,以證吉兇?!?/br> 本朝定都金陵幾百年,深受江南風(fēng)氣所感,早有擲珓之法流傳,魏國公一脈祖籍福州,自然不可避免,受此影響。 雙陽上吉,一陰一陽中平,雙陰主兇。 對于魏國公而言,只要不是雙陽,便可松一口氣。 看一眼魏氏歷代先祖靈位,他暗暗吸一口氣,將手中占具擲出。 銀制占具在地上滾了一滾,在他雙眼眨都不眨的注視之下,停滯下來。 雙陽,竟是大吉。 “……這個不作數(shù),”舔了舔嘴唇,他看向一側(cè)董氏,道:“我只是練練手。” 魏國公一向忠厚,能說出這種話來,也是難為他了。 然而董氏這會兒顧不得取笑丈夫,順著他話,道:“再試一次?!?/br> 魏國公點頭,心里默默祈禱幾句,再度將占具擲出。 那占具在地上轉(zhuǎn)一個圈兒,終于在夫妻二人注視之下,緩緩?fù)A讼聛怼?/br> 屏住呼吸,二人一道湊了過去。 是吉,是兇? ☆、第5章 到手 擲珓得出的結(jié)果,叫魏國公夫婦失望了。 雙陽,大吉。 一次或許是運氣,那兩次呢? 可就不是巧合這么簡單了。 一時間,魏國公夫妻二人四目相對,心中不覺生了幾分動搖。 道清大師說這是天定良緣,祖先覺得這樁姻緣大吉,妙妙也說,陛下曾經(jīng)救過她性命。 難道,二人還真是有緣? 董氏低頭,神情復(fù)雜,看一眼尚且懵懂的小女兒,道清大師那句話忽的浮現(xiàn)心頭。 魏小娘子命格貴重,尋常人是壓不住的,若是嫁了,反倒不會順?biāo)欤ㄓ刑旒引垰?,方可相得益彰?/br> “妙妙,來,”自丈夫手中接過占具,董氏慎重的遞給小女兒:“最后一次,你自己扔。” 這是她的人生,最后一著,便叫她自己做主吧。 小姑娘眨眨眼:“隨便扔嗎?” “嗯,”魏國公摸摸她小臉,鼓勵道:“隨便扔?!?/br> 妙妙渾然不知這意味著什么,將那兩只對于她而言有些重的占具接過,隨手扔了出去,那占具在地上打轉(zhuǎn)一會兒,方才漸漸停住。 魏國公與董氏提起心來,一道湊過去瞧。 依舊是大吉。 “罷了罷了,或許這就是命?!蔽簢珦u頭失笑,恭敬向先祖牌位叩頭,隨即拉著妻子女兒起身:“什么都還沒發(fā)生呢,咱們何必杞人憂天?道清大師說了,妙妙的福氣厚重,世間少有人比?!?/br> 事到如今,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董氏想起方才三次大吉,心里倒覺安心些。 祖先有靈,總不會眼見著自家血脈跳進(jìn)火坑吧? 夫妻二人帶著女兒一道出了祠堂,正待說幾句話,便聽外頭傳稟聲近了。 “——國公,夫人,宣室殿總管到了?!?/br> 魏國公思及皇帝歸宮去,心中隱約升起幾分期待,然而不等那期待發(fā)酵,內(nèi)侍總管陳慶的聲音便到了耳邊。 “陛下親往奉先殿擲珓,往來三次,”陳慶含笑道:“皆為大吉。” 魏國公同董氏對視一眼,竟不知應(yīng)該說些什么。 “國公,夫人,請吧,”陳慶微微側(cè)身,示意他們先行:“道清大師正在宮中,怕是要請二位,帶著魏小娘子走一趟了?!?/br> “小娘子命格貴重,不同凡人,”道清大師看著坐在自己面前,一臉乖巧的小姑娘,舊話重提:“尋常人呀,是經(jīng)不起這等福氣的?!?/br> 魏國公與董氏本是不信這些的,然而親眼見了,終究有些意動。 皇帝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把銀杏果,正低頭去剝,趁人不備,偷偷摸摸的喂妙妙吃,這會兒聽道清大師說了,趕忙將沒剝的收起,一本正經(jīng)道:“妙妙畢竟比朕小那么多,莫說是魏國公和師姐,一時之間,連朕都有些難以接受?!?/br> 這句話算是說到魏國公夫婦心坎兒里去了,二人齊齊頷首,便聽皇帝道:“不妨先叫她同朕相處一陣,看是否真有緣分,再做計較。” 皇帝態(tài)度和善,不算強(qiáng)硬,叫魏國公夫婦微松口氣。 至于先做相處,再看是否有緣,就更叫他們寬心了。 皇帝正當(dāng)年少,別看這會兒身邊沒人,再過些時日,宮里不定如何鶯歌燕語呢,備不住,連孩子都能弄出來。 二八年華、雪膚花貌的嬌婉美人,跟一個軟糯糯、沒他腿高的小姑娘,哪一個更討男人喜歡,這還用說嗎? 只要仔細(xì)別叫人害了,妙妙就不會有大礙。 夫妻倆對視一眼,暗自點頭。 皇帝沒落下他們交匯的每一個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一眼尚且有些懵懂的小姑娘,靠在椅背上,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 既然說定,待到魏國公夫婦歸家之后,便開始為小女兒收拾東西,安排屆時隨她一道進(jìn)宮的人選。 年歲太小的肯定不成,宮中事雜,她們見得事情少,備不住反倒會給妙妙添亂。 年歲正佳也不成,皇帝年少英俊,若是同行侍女生了什么別的心思,只怕會殃及妙妙,反倒不美。 董氏略經(jīng)思索,從魏國公府里挑了幾個知根知底、精明強(qiáng)干的嬤嬤,叫妙妙帶著進(jìn)宮去。 這些人靠得住,好歹能叫做娘的安心些。 “陛下說了,屆時將妙妙接到宣室殿去,親自照看,”董氏叮囑王嬤嬤,低聲道:“可男人總是心粗,不如女人,我不怕別的,就怕萬一陛下身邊有了人,瞧著妙妙不順眼,對她做什么?!?/br> 王嬤嬤是董氏的乳母,更是心腹,對妙妙就像對自己孫女兒一樣,聞言溫聲道:“夫人寬心,有陛下護(hù)著,又有太傅的面子在,等閑沒人敢欺負(fù)小娘子的?!?/br> “但愿吧?!倍陷p輕嘆口氣。 妙妙坐在小凳子上,看阿娘將自己用慣了的東西收拾起來,裝進(jìn)箱子里,好奇道:“阿娘要帶妙妙出遠(yuǎn)門嗎?” “算是吧,”董氏不欲嚇著她,便笑道:“只不過不是阿娘,是王嬤嬤?!?/br> 妙妙杏眼眨了眨:“去哪兒玩?” 董氏說的很含糊:“到時候,妙妙自然就知道了?!?/br> “哦?!泵蠲钣行┮苫螅矝]有纏著再問。 雖然道清大師舌燦蓮花,說的頭頭是道,但是叫自己愛如珍寶的小女兒離開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魏國公和董氏都很難安心,到了這天晚上,一家人用飯時,連連給她夾菜。 “不要了不要了,”小姑娘難得的表示推拒,小手捂住自己飯碗:“吃這么多,妙妙會胖的。” “已經(jīng)夠胖了,”魏國公不小心插刀:“再胖一點也沒什么?!?/br> 小姑娘傷心了:“妙妙不胖?!?/br> 魏國公看著她,有種剛剛發(fā)芽的小白菜被別人挖到自己家院子里養(yǎng)的錯覺,憂傷的摸摸那rou嘟嘟的小臉,輕輕嘆一口氣。 小姑娘氣鼓鼓的將筷子放下,不吃了。 妙妙不開心,妙妙有小情緒了!╭(╯^╰)╮ …… 七月初六這日,天氣極為晴朗。 魏國公騎馬,董氏帶著妙妙乘車,一道往南側(cè)丹鳳門去,遠(yuǎn)遠(yuǎn)望見宿衛(wèi)宮城的侍衛(wèi)時,便相攜下馬落轎,一家人步行前往。 妙妙年紀(jì)小,目力卻很好,伏在父親懷里,有些好奇的東張西望,目光在觸及前方時,忽然道:“小哥哥!” 魏國公順著她手指望過去,才發(fā)現(xiàn)皇帝身著常服,正立在丹鳳門外,竟是親自迎出來了。 這等行徑,委實是極為看重自家女兒,魏國公夫妻對視一眼,暗自點頭。 “陛下,”上前見禮后,魏國公依依不舍的將小姑娘送到皇帝面前去:“小女頑劣,望請圣上多加擔(dān)待?!?/br> 皇帝笑意和煦,看一眼不及自己腿高的小姑娘,氣度凜然,風(fēng)儀出眾:“妙妙這樣可愛,哪有頑劣之說?魏國公太過自謙了?!?/br> 他也知人家必然不放心幼女,特意補(bǔ)充:“朕會將妙妙留在宣室殿親自照看,若是離開,便叫陳慶守著,片刻不離,絕不會有片刻疏忽。” 陳慶乃是皇帝心腹,宣室殿總管,有這句話,比什么擔(dān)保都有用。 魏國公想起這些時日以來皇帝理政嫻熟,手腕老辣,人情練達(dá)之處,不比先帝遜色,顯然并非易于糊弄之輩。 此刻聽他如此言說,暗自寬心幾分,同董氏一道拜別,叮囑小女兒幾句,便相攜離去。 皇帝目送二人身影消失,方才蹲下身,平視小姑娘,輕輕叫了一聲:“妙妙?” “怎么了,”妙妙倒不怕他,杏眼眨眨,道:“小哥哥?” “沒怎么,”皇帝收了面上肅然之色,將胖喵喵抱起,興高采烈的掂了掂后,又伸手去揉她的小腦袋,再也抑制不住笑意:“小喵喵,落到朕手里了吧?” 妙妙隱約覺出幾分不妙:“……喵嗚?” 皇帝將她抱得更緊些,笑著往宣室殿去:“先相處一陣,看有緣無緣?” “嘿,”沒人應(yīng)答,他自己搖頭笑了:“到了朕這里,還想跑?門兒都沒有?!?/br> 妙妙蜷在他懷里,覺得小哥哥笑的像個反派,小眉頭蹙著,暗暗擔(dān)心起來。 皇帝看她神情,便猜到她在想什么,又憐又愛,將狼尾巴收起,獠牙縮回,很寵溺的看著她:“妙妙餓不餓?朕叫他們準(zhǔn)備了小點心,還有含芳春雪,特別甜哦?!?/br>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叫小姑娘轉(zhuǎn)了念頭。 會投喂妙妙甜食的,都……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