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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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言瞳孔一縮,小腿肚一陣痙攣,癱在腳踏上。 她娘失智了。 第5第 杜秋容的心智一夕回到了六歲稚齡,隔壁的莫嬸子說,她娘到杜家來的時候,剛好六歲。 小小娘什么都不記得了,包括她這個女兒,她一直稱呼杜恒言為“小娘子”,和杜恒言在一處的時候,會十分自覺地伺候杜恒言,儼然將自己視為杜恒言身邊的女奴。 可是,奇怪的是,小小娘的一手繡活還在,也只有在做繡活的時候,小小娘不會再執(zhí)意要跟在她身邊伺候,但是還是會時不時抬頭尋找她的身影。一旦她不在小小娘的視線范圍內(nèi),小小娘常會驚恐失常。 莫嬸子將小小娘先前做完的繡活拿給了蘇家布坊,領了一貫銅錢,又接了一些活回來,莫嬸子說小小娘手藝很好,工錢比旁人要多一倍。 杜恒言記得娘親說過,還欠著陳大夫的藥錢,莫嬸子也曾幫忙墊付過,是以只取了兩百文,托花嬸子去買些米回來。其余的仍交由莫嬸子,奶聲奶氣地道:“娘說還欠嬸子和陳大夫的銀錢,言兒年紀小,請嬸子幫忙交予陳大夫,余下的還了嬸子,也不知夠不夠!” 說著,低下了頭。她也不知道她這般說,兩位嬸子會不會將她視為妖怪,原身畢竟才五歲,可眼下小小娘這般,她便是有心要扮演五歲的女娃兒,也是不能夠了。 卻不想莫嬸子和吳嬸子看著她這般早慧,心里都暗嘆沒娘的孩子早當家! 莫嬸子想起她家的花花還只會滾在她的懷里要糖葫蘆吃,紅著眼道:“夠了,夠了!”便是不夠,只一兩百文,她做些繡活也回來了。 杜恒言謝過了莫嬸子,想著家里原本就靠著娘親的繡活糊口,繡活又費眼又費脊椎,現(xiàn)在小小娘的心智一夕回到六歲,六歲小娃兒最是愛玩的時候,杜恒言實不忍心讓小小娘還每天悶在屋子里做繡活。 而且娘的病是受了刺激,如果能換個環(huán)境,也許娘還能好。 杜恒言正在為日后的生計而燒心燒肺的時候,不妨身后伸出來一只小手,拉了拉她,她回身,便見林承彥從荷包里掏出一個包好的面人兒,遞給她,道:“給你!” 誰也沒注意到林承彥是什么時候進來的。林家老相公對這個孫兒的管教十分嚴苛,上午跟著老爺子習字,下午跟著護衛(wèi)頭子習武。林老相公自身是能文能武的,當初先皇時丹國猛將耶律哈哥襲擊代州,第一任楊老將軍剛逝,并州的范堯臣也未能前來增援,林老相公脫下長衫換上戎裝選廂軍三千上陣,趙軍以一抵百,成功護下代州。 林老相公的事跡彰彰然然??善溟L子卻葬身在益州,這是老爺子一直以來的一塊心病,到了林承彥的時候,林老爺子重武尤重文。 此時杜恒言望著突然冒出來的林承彥及面人兒,“不要”的話到了嘴邊,看著林承彥微紅的耳尖,還是接了過來,道:“謝謝林家小郎君!” 林承彥嘟著嘴道:“我叫承彥,字慕俞,阿言要記??!下次萬不可再喊錯了!” 正咬了一口面人的杜恒言一愣,看著林承彥一臉認真的樣子,滿頭問號,什么? 杜恒言望了望一旁的莫嬸子和花嬸子,只聽花嬸子笑道:“小衙內(nèi)想來是十分喜歡小娘子!” 莫嬸子十分羨慕地道:“改明兒,阿言也帶我們花花一塊兒玩!”莫嬸子望著林承彥的眼前,閃閃發(fā)光,這可是林老相公府上的小衙內(nèi)啊。 杜恒言見兩位嬸子的神情,默默地繼續(xù)咬著手里頭的面人兒,暗道這里的面人兒還十分好吃,軟軟的,糯糯的,又有勁道,糖放的甜兒不膩。 林承彥見她只顧啃著面人兒,也不搭理他,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像鍍了一層金色一般,便是京城里那許多小娘子,他也沒見過比阿言還好看的。 默默地走到杜恒言跟前道:“阿言,我教你識字好不好?” 面前的小郎君巴巴地望著她,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杜恒言心里頭一軟,神不知鬼不覺地點了頭。 林承彥唇角一彎,乘著杜恒言還沒反應過來,拉著她胖乎乎的小手就往屋里跑。 不一會兒,花嬸子進來便見著杜家小娘子抓著筆口里念念有聲地道:“恒”,紙下一個工整的字兒,想來是小衙內(nèi)寫的,另一個歪斜的,估摸是小娘子寫的。 杜恒言將自己的名字寫完,比對了一下林承彥的字跡,微微紅了臉,想自己一個二十五歲的高學歷人才,還比不過古代的四歲小娃。 而林承彥也是望著那幾個字發(fā)呆,阿翁說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百人中難得其一,可是,阿言好像比他還厲害,他只教了一遍,她會寫會讀,再不曾寫錯。想來阿翁的話是哄著他玩的。 過了幾日,林老相公發(fā)覺自家孫兒近來讀書識字格外賣力,頗覺蹊蹺,以往雖也規(guī)規(guī)矩矩地看書,但是總會忍不住朝窗外看天,看花,看鳥,林老相公覺得這是稚兒心性,只賞了他一戒尺便是。 這幾日孫兒再不曾走過神,他握著戒尺好些天,也無用武之地,倒覺得少了一點趣味,這一日看著孫兒習過武,又去東邊杜家,找來花嬸子問了幾句,花嬸子聽了,琢磨道:“許是小衙內(nèi)教杜家小娘子識字的緣故,杜家小娘子十分聰穎,小衙內(nèi)教一遍,她便會讀會寫了,除了字跡不好看,學的也有模有樣!” 林老相公摸著白胡子,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你將杜家小娘子的字拿來幾張予我看看!” 花嬸子自去杜府尋杜恒言要墨寶。杜恒言聽是林老相公要看,心中忐忑,找來才握筆的幾張。 林承彥看她選的,出聲道:“阿言今日寫的千字文比這個好!” 杜恒言心虛道:“阿言才學識字,要找出拙劣的讓林家阿翁多多指點才是!” 林承彥聽了臉一紅,想他每次都是將寫的最好的字交上去給阿翁,實在比不過阿言這般虛心向?qū)W,點頭道:“阿言說的對!” 是以花嬸子交給林家老相公的幾張杜恒言的墨寶,寫的是“杜恒言”、“林承彥”、“朱雀巷子”等字。 繁體字對杜恒言倒極容易,她以前喜歡古文,倒也研究了一點。就是她確實不曾練過毛筆,寫出來的字像鬼畫符,尤其是前兩日寫的。 不一會兒在院內(nèi)栽培著花木的花嬸子聽屋里頭的老相公嘆道:“可惜是個小娘子!” *** 近來明月鎮(zhèn)上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錢員外死了,尸體是在鎮(zhèn)西邊的河里找到的。 幾日都沒有找到兇手,錢夫人袁氏幾日下來生生瘦了好些,人也顯得眼泡浮腫、面色暗沉。日日到縣衙門口去哭,還揚言要自家在廬州的團練副史兄長過來為她作主。 杜恒言不知道團練副史是個什么官,問慕俞,慕俞道:“從八品職官,銅錢要掛在橫梁上一個一個花!” 慕俞小小年紀,懂得卻挺多,杜恒言聽他說的形象,大抵知道,是個虛職,不過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即便是從八品,他好歹也是在官府里頭。 杜恒言接著剝枇杷,將這事放在了腦后,左右錢員外不會再上門找麻煩,她先前還又要想著要怎么躲開錢員外,又想著要怎么掙錢,腦袋都快裂開。 錢員外被拋尸的那條河,也是她當初落水的河,現(xiàn)在鎮(zhèn)西邊的婦人都不敢去河里洗東西,都跑到東邊的河里來,東邊每日里都十分熱鬧。 許是林老相公的名聲太大,那些婦人河孩子每日都遠遠地站在朱雀巷子口覷一眼林家。 順帶瞟一眼傳說住著一個瘋癲娘子的的杜家,都唏噓不已,那可是錢員外心心念念要納進府的呢。 剛進入夏日,天氣開始熱起來,鎮(zhèn)上開始賣新鮮的山楂、枇杷、楊梅、桃子,其中桃子有許多種類,蕭山水蜜桃、唐家桃、邵黃桃、扁桃、矮桃等,柑橘橙子也有許多種類,杜恒言給小小娘剝了幾個枇杷放在碗里,小小娘笑著搖頭,杜恒言道:”娘吃,言兒有!” 杜秋容才放了繡活兒吃了一個,杜恒言有時候覺得,小小娘除了不認識她們,不會做飯以外,似乎和以前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見小小娘自個吃了,杜恒言才重新坐回小桌子邊,聽慕俞介紹“橘出溫郡,最多種。柑乃其別種,柑自別為八種,橘又自別為十四種;橘子之屬類橘者,又自別為五種,合二十有七種?!?/br> 枇杷有些酸,杜恒言一邊吸著嘴,一邊狐疑地看著慕俞,”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慕俞抓抓自個腦袋,羞澀地道:“我喜歡吃柑橘!”說著,悄悄地吞了下口水。 杜恒言忽然忘記咬枇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慕俞的臉,果然和想象中的一般q彈,又捏了捏自己的,好像也不差,這才滿意地接著咬枇杷。 林承彥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伸手去捏杜恒言的。 杜恒言嘴里正含著一口枇杷rou,慕俞一捏,她一不小心就咬到了腮上,疼的直咧牙。 正捂著臉怒瞪著慕俞,門外忽地傳來男子的聲音:“杜秋容在不在?” 屋內(nèi)幾人都瞬間噤了聲,院內(nèi)的花嬸子去開門,門外站著兩個著了綠色寬袖公服的人,花嬸子問道:“不知兩位端公有甚事?” 其中一人道:“我們是縣尉司的,杜秋容在不在?” 花嬸子道:“是杜娘子家,可是杜娘子前些日子患了癲癇,請問兩位端公所為何來?” 屋內(nèi)的杜恒言聽著,直覺與錢員外有關,估摸錢員外的兇手找不到,追到她家來了,忙下了凳子,對慕俞道“慕俞,你快快回去找老相公!” 林承彥點頭:“阿言莫急,我這就去!” 第6第 雖然杜恒言猜到衙役的來訪和錢員外的死有關,但是當衙役口里說出傳喚杜秋容的原因是“錢夫人袁氏狀告杜秋容謀害錢員外!”的時候,杜恒言還是差點一口氣沒咽下去。 杜秋容跟著衙役走的時候,一雙眼睛看著杜恒言,不哭也不鬧,只是望著杜恒言,等到了門口,委屈地朝著杜恒言喊道:“小娘子,小娘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杜恒言鼻子一酸,“娘,言兒跟著你!”說著默默地跟在兩個衙役身邊。小小娘先前已經(jīng)受了刺激,她不敢想如果再被衙役帶到官府,小小娘會怎么樣? 行到林家門前,老相公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林承彥看到杜恒言,忙小跑過來,牽著杜恒言的手,輕聲道:“阿言莫怕,阿翁在呢!” 杜恒言緊張地看著林老相公,只見林老相公望著兩位衙役,揮手道:“先行!” 兩位衙役面面相覷,這是老相公要跟著去衙門的意思? 林老相公回明月鎮(zhèn)上的第一日,鎮(zhèn)上便傳開了,林老相公是三朝元老,深得歷代官家的恩寵。此番袁氏狗急跳墻狀告已經(jīng)瘋癲的杜氏,不過是要杜氏出一出洋相罷了。 兩位衙役躬身對著老相公行了一禮,道:“小底先行一步!”他們只是聽上令將人帶到縣衙,至于案情如何,自有推吏來審清。 明月鎮(zhèn)離縣衙并不遠,成人步行一個時辰即可,林老相公套了馬車,緩緩地跟在兩個衙役身后。 及到了縣衙,林老相公并沒有亮明身份,帶著杜恒言和林承彥隨一般好奇看熱鬧的百姓被攔在大堂外。 大堂里頭除了坐在上位的縣尉,還有一個十分蠢胖的婦人,想來便是那袁氏,自杜秋容進來,一雙眼睛便在杜秋容身上來回巡了好幾遍??h尉當堂喝問,“堂下可是杜氏秋容?” 驚堂木拍得杜秋容渾身發(fā)顫,本能地要跪下,杜恒言想要過去扶起小小娘,承彥拉了她一把,輕聲道:“這是規(guī)矩!” 杜秋容怯懦地看看縣尉,又反過來扭頭看看阿言。 這時候林老相公道:“官人,杜氏前些日子在鎮(zhèn)上受了刺激,目前已有幾分瘋魔,心智回到稚齡!還請其女為母答言” 縣尉抬眼朝說話的老漢看了一眼,見其穿著不凡,問道:“堂外何人?” 這時候縣衙里的主薄起身過去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 縣尉倏然一驚,立即起身相迎,笑道:“原是林老相公,下官有失遠迎!” 林老相公淡道:“老夫已經(jīng)向官家乞骸還鄉(xiāng),此次只是作為杜氏親鄰過來觀審,官人不必顧慮?!?/br> 這縣尉原姓cao,名執(zhí)中,為人不說jian惡,也不是大善之人。杜氏因著與京中杜府的關系,當袁氏以兩千貫錢讓他傳喚杜秋容時,他還私下打探了,只道杜氏早與京中不來往,他只是羞辱一番,不傷及人命,料不會起大波浪,不曾想,甫一歸來的林老相公竟為了杜氏來走這一趟。 cao縣尉重新坐下,驚堂木也不拍了,看著被衙役領進來的五歲小娘子,眉頭微皺,只按本宣科地問道:“咸寧六年五月二十八午時至二十九日的申時,你在何處?” 杜恒言默想了一遍,二十八日正是柳嬸子來說媒,娘親帶她到保善堂,然后鎮(zhèn)上遭了一番羞辱,娘親夜里割了腕,又是陳大夫來醫(yī)治的,娘親到第二日辰時才醒來。 想到這里,杜恒言暗嘆這錢員外真會挑日子,那一天那許多人證,立即脆生生地答道:“我娘不記得了,我記得!” 堂上的杜秋容眼光發(fā)滯,木木的看著言兒。 另一旁的袁氏冷哼道:“縣衙重地,豈容你這等小稚兒來搗亂!” 杜恒言對著袁氏道:“瘋癲之人都可被傳上堂,我耳聰目明,又跟著老相公讀書,有何來不得?” 堂外忽地傳來一陣哄笑。 杜恒言正緊地回道:“我娘那一日午時從街上歸來,由林府的花嬸子照應到酉時末,亥時一刻我從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娘親手腕上流了許多血,當即大叫,引來林府的花嬸子和隔壁的莫嬸子,過了兩刻鐘,林府的護衛(wèi)林二叔帶著陳大夫過來,陳大夫走后,花嬸子一直照顧我母女至第二天天明,民女所敘句句屬實,官人可請保善堂的陳大夫,朱雀巷子的莫嬸子、花嬸子、林老相公都可以過堂與民女當堂對質(zhì)!” cao縣尉眼睛微微下沉,這小娘子果是跟著林老相公讀書?不過林老相公回鄉(xiāng)不過數(shù)日,何以這小娘子說起事來十分有條理,竟不似稚兒。 不過此小娘子既是提到了這許多人物,想來必不是作假,林老相公在看著,他必須得秉公辦理,不然一個瀆職的名號,他是跑不掉的。 是以,cao執(zhí)中立即發(fā)簽讓衙役去傳喚陳大夫、花氏、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