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不必了,過些時日,我會親自來取的?!?/br> 南喬回頭拉起傅風致出了店門,那老板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松下一口氣,心中揣摩著,這晉州什么時候來來此等權(quán)貴人物,怎么沒聽人說起過。 方才模糊之間,聽到了什么成王府什么的,難不成剛才那個文弱公子,是傳說中的那個鎮(zhèn)國將軍不成,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幸虧他方才機靈,沒讓這祖宗賠償,看來這衣服定要做的用心些,說不定他這小店就靠住了一顆大樹,那日后他的前景可謂一片大好。 冬日午后的光暈有些泛寒,屋脊上殘留的小片積雪,也開始慢慢融化了,滴滴答答敲打在墻角的青石板上,留下了細密的小坑,赫連鳴謙站在乾坤殿門前,一雙寒星的眸子不動聲色的瞅著,猛然想起水滴石穿這句被人說爛的諺語,此時覺得頗有些道理。 因為皇上一句有要事相商,他急匆匆自錦月那邊趕了回來,他入宮的時辰過下朝的時辰不久,估摸著皇上已經(jīng)回了乾坤殿,便直接到了乾坤殿外侯著,御前的侍奉的公公進進出出多次,想來早已經(jīng)稟告過了,但皇上卻遲遲沒有召見他,看來是有意要耗他一耗,算是小懲大戒。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意見不合,處事偏差的時候,但像這樣晾他在乾坤殿門前罰站卻不曾有過,赫連鳴謙想起了皇上曾在驚華宮對錦月說的那番話,心中有了些許計較,皇上對江山的執(zhí)念有多深,那他對并蒂明姝進宮一事的執(zhí)念便有多深,這一層讓他十分的頭疼。 錦月那天告訴他,他們之間的阻礙遠遠不是只有一個皇上的私欲,而是這整個天下想要一個朗朗乾坤的人心,也是,若只是皇上的一己私欲,依照二人的才智,即便墨承乾有怎樣深的城府,他們合力,也不見得能輸??蛇@穩(wěn)固朝綱,安定太平之事,跟他們個人的得失相比,的確顯得宏偉壯大,他們負罪不起,也承擔不起這千古謾罵。 “赫連大人,皇上召您進去呢?!?/br> 赫連鳴謙抬頭看了看天,日頭已經(jīng)偏斜向了西方,他在這里站了怕是有三四個時辰了,估摸著皇上覺得晾他晾的差不多了,是進去開誠布公的時候了,他現(xiàn)在思忖著,皇上怎么開口對他恩威并施。 “多謝公公?!?/br> 赫連鳴謙輕聲道了謝,抬步想要進去,卻聽見那方才給他傳話的李總管壓低了聲調(diào),謹慎小心的囑咐了他一句。 “皇上近日心情不大好,太宰大人待會回話的時候記得謹慎些,萬不可惹怒了皇上?!?/br> 李總管在宮中雖然地位很高,行事作風卻極其低調(diào),在這世上怕是沒人比他更了解得那陰晴不定的帝王的喜好,能經(jīng)他提醒一字半句,往往比你挖空心思去猜去查,要有效的多,但此時的情景,怕是作用不大,但赫連鳴謙依舊還是小聲致謝,大步跨入了乾坤殿。 “啪~” 赫連鳴謙一條腿剛邁進去,一個茶杯在他落腳的地方被摔個粉碎,冒著熱氣的茶水順著他的腳邊流動出去,泡開的茶葉也有幾片沾染在他的朝靴上,何其的巧。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該死,奴才該死?!?/br> 屋里一個小太監(jiān)瑟瑟發(fā)抖的癱跪在地上,砰砰的將頭磕在地板上,額頭滲出駭人的烏青跟血絲,墨承乾的眸光瞥了赫連鳴謙一眼,瞪著一雙凌厲的眸子。那小太監(jiān)不敢抬頭,卻覺芒刺在背,凌遲一般痛苦。 “朕的東西,是你可以亂碰的嗎?李安,將這個不長眼的東西,給我拖出去處理掉?!?/br> 那小太監(jiān)嚇的臉色慘白,驚愕的繼續(xù)磕頭求饒,李安使了一個顏色,便有侍衛(wèi)進來將那小太監(jiān)強行拉了出去。 赫連鳴謙擰了擰了眉,他知道墨承乾這一幕,是演給他看的,既然皇上已經(jīng)演了,他縱使不情愿,也得附和著去看,去聽,去問。因為有句古話叫做,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所有帝王,對臣子最低的要求。 “什么事讓皇上生這么大的氣?” 赫連鳴謙將另一只,還在乾坤殿門外的腿踏了進去,墨承乾依舊威嚴的瞥了他一眼,煩躁的將面前翻開的奏折掃到一邊,右手支這頭揉了揉眉心,目光寒寒泛冷光。 “沒什么,不過是那不長眼的東西,移開了朕批閱奏折常用的那桿御筆,你這兩日干什么去了?” 赫連鳴謙目光掃過御前的桌案,御前批閱奏折的御筆每日都會替換,并無常用這一說法,這唱戲果真做的漏洞百出,分明就是在給他一個一個的警示,帝王的威嚴他觸碰的得。 “皇上何需明知故問呢?” 赫連鳴謙一語道出,墨承乾的厲目橫掃過來,透著森森的寒光,赫連鳴謙突然覺得,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該,讓李安將他也同那無辜的小太監(jiān)一樣,處理掉,他會被怎樣處理掉,一刀給個痛快,還是千刀萬剮才能解皇上心頭之恨。 “朕知不知道,那是朕的事,你只需要回答朕的問題就是了?” 墨承乾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赫連鳴謙心中苦笑,看來自己在他心里還不到?jīng)]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如今還不能撕破臉,他跟傅風致一樣,十分懷念年少時的墨承乾,那時他不是這冷酷無情的九五至尊,只是一個溫暖的大哥哥。 “臣去送了一個人?!?/br> 啪的一聲,墨承乾一掌打在龍案上,剛經(jīng)過那小太監(jiān)的事情,侍奉在乾坤殿的人都還驚魂未定,如今墨承乾這一掌拍下去,整個乾坤殿的宮女太監(jiān)跪倒一地,誠惶誠恐的樣子。 “都給朕滾出去。” 立在乾坤殿門前的李安使了一個眼色,乾坤殿里的宮女太監(jiān)陸陸續(xù)續(xù)的推出,有幾個膽子小的,是被其他人攙扶著才出了門的,等所人人都出去后,墨承乾面沉入水的從龍案前繞出來。 “鳴謙,你真要為了她,不惜與朕為敵嗎?與天下為敵?你忘記了你赫連家世世代代要遵循的族訊了嗎?” 赫連鳴謙跟墨承乾身量上相差無幾,都是身過八尺,但墨承乾身在皇室,久居上位,養(yǎng)就的便是壓懾天下臣服的氣勢,此時與赫連鳴謙對視,頗有些居高臨下之感。好像從前傅風致最討厭的便是與皇上保持這樣的姿態(tài),如今他算是嘗到其中的滋味了,的確不好受。 “對此,臣無話可說。” 赫連鳴謙抬起錚亮的星眸,無畏的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帝王目,依照他口燦蓮花之力,跟墨承乾繞上一繞,雖不見得能唬住他,但也能把此事暫時的壓制主。但對于這個他從小就存了幾分敬仰的太子哥哥,他始終還是張不開這個口。 “看來你真的是情根深種了?赫連家真是出情癡呀?” 對于赫連鳴謙的坦然,墨承乾閉了一下眸子,將心中的怒火一壓再壓,赫連鳴謙有多大的能力,墨承乾心中再清楚不過,無論是為了這千古帝業(yè),還是那清淡如月的女子,此刻都不適合跟赫連鳴謙徹底的鬧翻。 “不滿皇上。是~” 赫連鳴謙這句話,讓墨承乾更加的煩躁,若早知那女子有如此大的誘惑力,當初那一步險棋就不該走,即使他不愿意承認,也必須得承認,如今的局面是他的自負一手促成的。 “那朕問你,你動情的是表面上你所看到的那個才艷雙絕的慕錦月,還是那個不為人知的慕錦月?!?/br> 赫連鳴謙神色稍怔,他心里知道,錦月遠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對于她先前的種種,他不是沒去盤查過,但因為聽風樓但有意阻擾,他知道的甚少,墨承乾如此說,便是他知曉了錦月不為人知的事情。 “臣請皇上明示?!?/br> 墨承乾暗暗一笑,他等的就是赫連鳴謙這句話,他曾經(jīng)留下這一手,就是防止如今這一變故的發(fā)生,只是當初針對的是南宮霖,而不是赫連鳴謙,雖然跟預想有些出入,但不妨礙大局。 “這些,你可以拿去看看?!?/br> 墨承乾從龍袍的袖子中抽出厚厚一疊的信封,赫連鳴謙驚詫的抬頭,滿懷疑思的接了過去,隨手翻了翻,每一封都塞個鼓鼓囊囊,只是信封上卻沒有一個字,看不出是誰給誰的。 “這是?” 墨承乾隱忍的眸光微微閃著莫名高深的情緒,讓赫連鳴謙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他已經(jīng)察覺到這里面會是什么,卻需要墨承乾給他一個驗證,畢竟若是他料想不錯,這東西他不該看。 “這是鳳影這些年傳過來的,朕撿來些緊要的,你可以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