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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寶茹傳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話才說完,寶茹心里就咯噔一下,糟糕!說的太重了!果不其然,姚太太立刻沉下臉來。

    “怎么叫糟蹋?難不成我不是你親娘?我曉得你大姑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若是以往定然萬萬不可,可如今的境況又這樣也是一個(gè)法子啊。你大姑刻薄,可天底下有幾個(gè)婆婆是和氣的?日子都是......”

    “沒有什么如今的境況,我們家的境況還沒變呢!”寶茹不愿再聽她說下去了,板著臉打斷了。

    然后行了個(gè)禮,不等姚太太應(yīng)答便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東廂臥房,撲在床上,再也忍不住,眼淚撲漱漱地往下落起來。

    第5章 員外歸家

    寶茹正在哭,她這哭是為了委屈,卻又不是為了那一點(diǎn)委屈——‘這該死的古代!’她心中又一次忍不住咬牙痛恨。

    初時(shí)她是為了母親那樣想委屈的——她竟然把自己可能會(huì)過的苦日子那般輕描淡寫!她又不是后娘!

    她的確不是后娘,可是這一點(diǎn)才教人更加無力。她自己只怕還想著這全然是為了你好,為你打算呢!是的,姚太太真的就是那般人,篤信投成女胎是上輩子沒積德的緣故,受些苦不過是常理罷了?;蚴钦f,她不覺得那些苦是苦呢!更叫人心寒的是,不是獨(dú)她一人這般想,世人這樣想的多了去了。

    她早知道自家這娘親是再正統(tǒng)不過的古代婦人,平常里那些貞靜柔順的話兒,寶茹聽過也只當(dāng)是尋常,直到今日她才第一遭兒曉得這世上對(duì)女孩子的可怕。一時(shí)之間,心緒難平,連日來的辛苦委屈也一齊涌了上來,心中竟有了從未體會(huì)過的苦楚。眼淚便不住地淌了下來。

    這一遭兒過后,又是幾日,依舊是寶茹料理家里家外。

    那日,姚淑芬似是被震懾住,但到底舍不得這好處。后頭又與她兩個(gè)兄弟合伙,每日來鬧上一遭——想著能占些便宜也是好的。寶茹讓來旺緊守門戶,若是那起子親戚歪纏,是決計(jì)不開門的,只讓他們?cè)陂T外吵鬧。也只能暫且這般了。

    家外這樣吵鬧,家里卻格外肅靜。那日從正房臥室出來后,寶茹雖每日依舊關(guān)照姚太太的湯藥衣食,但再不肯去她房里請(qǐng)安。對(duì)她那樣溫和慈愛的母親,卻有那樣她不可接受,甚至是厭恨的念頭——她不知如何見她。不至于怨恨,但又如何能無動(dòng)于衷!

    偶爾廖婆子也會(huì)勸說:“姐兒服個(gè)軟吧!如今這樣與自家親娘賭氣又算個(gè)什么呢?”

    寶茹只是搖頭,這可不是為了賭氣。這幾日,平靜時(shí)她偶也想著,自己是有些錯(cuò)的,自己從沒真正融入這個(gè)來了三年的世界。虛浮著俯視著,竟沒得一點(diǎn)過日子的踏實(shí),她是決心不再如此的。可有些事不同,那一點(diǎn)自愛自立是她不能碰的底線了,她不肯像個(gè)古代女孩子那樣沒了自我,混混沌沌地過日子!

    如此捻指又是四五日過去。這一日,剛吃了早飯,姚淑芬與她那兄弟又在門口賴著。吵鬧叫罵,或有那等閑人,最喜看些熱鬧,便圍著姚家門口指指點(diǎn)點(diǎn)。今日聲勢格外大些,姚家屋子不算深,正院與外頭只隔了兩道墻,便分外叫人心煩!可寶茹也沒得法子,若是驅(qū)趕或是與他們說理,他們只會(huì)越發(fā)起性兒了!

    寶茹正暗自忍耐,要小吉祥兒找些紙張出來練字兒靜心。忽地,外頭爆出一陣極響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拍門聲。寶茹本不想理會(huì),姚淑芬兄妹間或拍門驚擾也不是第一回了。卻不想之后是一陣極熟的聲音——是安排去吳山鎮(zhèn)照顧姚員外的白老大。

    “太太!大娘子!快開門來!東家回來啦!”

    乍一聽,寶茹‘?!匾幌缕鹕?,沒等她迎到垂花門,姚員外帶著小廝來興已迎面過來。

    在外病了一場,本來就不甚發(fā)福的姚員外越發(fā)清瘦了。他在外病了這么久,寶茹不愿相信好好的人會(huì)這樣就沒了,可如今這種事卻是尋常,人都說姚員外只怕回不來了,連家里的下人都早就嘀咕起來了。

    來到這世界,寶茹最依賴的便是這個(gè)父親,如今看見他平安回來,當(dāng)下便流下淚來。

    姚員外早年行伍出身,最不耐煩女子啼哭,可若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卻是不能不管的,越發(fā)不知所措。

    還是來興在一旁提醒道:“姐兒別哭,老爺平安歸家,是好事兒呢!且一同去見太太吧!”

    姚太太本是聽到叫門聲就要下床的,但奈何躺了多日沒得力氣,到底廖婆子勸住了她,只起身半靠著坐了起來。

    兩夫妻見面,俱是大病過一場,臉色白白,清減許多。姚員外抱住老妻肩頭安慰一番,又重新照顧她躺下。

    “你且安歇,我還有些事情料理!”

    說完便帶著寶茹出了正屋。

    的確有好一番事情要料理,他這一回回來卻不是白回來的,帶了有好些貨物呢!方才白老大沒進(jìn)屋來就是在外盯著車船行的人卸貨呢。

    姚員外自碼頭下船,立時(shí)雇了車船行十來輛大車,連人帶貨一氣兒拉回了家。此時(shí)寶茹隨父親出來,家里的大門和垂花門都全開了,卸貨的車夫來來去去,箱籠等全堆在了院子里。

    寶茹走出大門,見許多街坊都來看熱鬧,而姚淑芬兄妹卻不見了蹤影,想是見姚員外回來便立刻尋空一溜兒跑了吧,當(dāng)下便不再理會(huì)。許多婦人上前與她說些道喜的話,并問她一些她母親的病情,要約她下個(gè)月初一起吃茶等事。寶茹一一應(yīng)答,待說的差不多,寶茹才去看父親販了些什么貨回來。

    站在父親身旁,他正清點(diǎn)箱籠數(shù)兒。

    “父親這回出門,販了些什么?”

    寶茹常替他算賬,父女兩人一同說些生意經(jīng)是慣常的,當(dāng)下姚員外便與女兒細(xì)細(xì)分說起來。

    “起頭自有五百兩銀子的湖州貨,在蘇杭那邊出了一些兒,換了那邊的時(shí)興貨,香袋兒、汗巾子、折扇兒、絹花兒這幾樣。又在揚(yáng)州買些香粉頭油胭脂等,便直去了南邊泉州?!?/br>
    說著便從懷里摸出一個(gè)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匣子,寶茹接過來細(xì)看,方寸大的盒蓋兒上雕著的是一幅描金中秋夜宴圖,怪精致的,只這盒子就價(jià)值不菲了。

    揭開蓋兒,里頭存著三塊極大的寶石,只拿了絲帛隔開來防著劃碰。流光溢彩,教人看了便心兒撲嗵撲嗵直跳?,F(xiàn)下院子里人多眼雜的,寶茹立刻把蓋兒合上。

    姚員外卻不甚在意,指著匣子道:“泉州風(fēng)物與咱們這邊格外不同,那邊開??傆惺畞砟炅耍性S多西洋景兒呢!許多西夷人生得好生奇怪,不像是人倒有幾分似鬼,眼珠子,還有頭發(fā),有許多顏色呢!不過他們大多能說咱們的話,做生意也沒得妨礙。這寶石就是與他們換的?!?/br>
    又可惜道:“泉州那邊有許多海外寶貨,這次去了才可惜本錢帶的不夠。只說這寶石,咱們?nèi)绾蜗『?,匣子里那樣的,紅貨行里,沒得二百里銀子,一塊也不能得??晌覔Q得來只用了一窯瓷器并兩百斤云霧茶喱!”

    說得興起與寶茹比劃。

    “那么大的珊瑚,總要有六七叉吧?紅通通的,再?zèng)]見過那樣的好珊瑚。又有那南洋的珍珠,老話兒說八分為珍,九分為寶,可那一匣子沒得九分以下的。更難得,個(gè)個(gè)滾圓明凈。這些全是大海商的貨,真是好富貴。”

    姚員外話里全是艷羨。

    “這些卻不關(guān)你爹我這般商販的事兒了,我?guī)サ呢浽谌萑巧仙系?,幾日便全都脫手了,后頭有聯(lián)系本地的行會(huì)經(jīng)紀(jì),買了許多寶貨,那等珍珠寶貝兒輪不著我,我就專揀那些價(jià)兒不貴,卻容易出脫的販?!?/br>
    “那這些都是寶貨不成?”寶茹看著這些箱籠,十分想打開瞧一瞧。

    “這倒不是?!币T外與她說道:“寶貨雖好,在咱們湖州卻不若蘇州價(jià)兒好,而且還得白饒?zhí)K州到咱們湖州的腳費(fèi),且不合算?!?/br>
    寶茹一想,是這個(gè)道理呢。湖州雖然富庶,卻不若蘇杭崇尚豪奢,寶貨之類自然不如那邊時(shí)興好賣。

    “我在蘇州便把寶貨全都出脫了,只挑揀了些格外得人意的,裝了一箱子,單留與你拿著玩兒呢!”姚員外此時(shí)神情格外慈愛。

    “謝謝爹!”寶茹心里十分歡喜,倒不是為了那一箱子禮物,只為了世上有這樣一位父親時(shí)時(shí)刻刻想著你,對(duì)你好呢。

    “至于這些箱籠,全是蘇杭那邊的玩意兒,雖說自蘇杭販到湖州得利不多,但總不能走一趟空船,多少賺些,就是能給我家寶姐兒添一盒花兒粉兒的也好啊!”

    姚員外雖說在外病了這一場,但精神是極好的。只因他心中十分得意:路上幾回生意都做得極精明,低買高賣的,賺了極厚的利潤。心下想著,悄摸摸地問寶茹:“丫頭,猜你爹我這回賺了多少?!?/br>
    一見父親這神色便知道他是有心想要炫耀,當(dāng)下順了他的意,試探猜道:“辛苦半年多呢!我猜總該翻了四五番罷?”

    姚員外十分得意:“世人都這樣猜呢!出門不過半年,能有四五番那都是上上簽兒,你爹我卻獨(dú)有那等好運(yùn)道,這些沒出手的貨不算,那三塊寶石也不算,已有三千兩落了袋兒啦!”

    寶茹心里計(jì)算,那只怕有七八番,實(shí)在是厚利。便十分捧場,故作驚詫,把自家父親捧了又捧。

    消受了女兒這番捧場,姚員外心情便十分快意。待到與車夫們結(jié)算腳費(fèi),每人還多封了一百個(gè)大錢做賞錢呢。幾個(gè)趕車的滿臉堆笑,又說了幾句生意興隆之類的吉祥話兒,然后才告辭回了碼頭。

    待幫忙卸貨的車夫回去了,家里沒得那許多外人了,寶茹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多了一個(gè)陌生人。

    第6章 初見鄭卓

    “爹,這是誰?”家里頭多了個(gè)人,無論是父親新買的的小廝,又或是新聘的伙計(jì),她都總該是知道的。

    “忙昏頭了!”姚員外順著寶茹的眼神望過去,立時(shí)知道是誰了。說來,正是因?yàn)檫@孩子,他才出這趟門呢。這孩子叫鄭卓,他父親鄭大龍與姚員外曾是同袍,救過姚員外的性命。鄭大龍老家在泉州永和縣,兩人離了行伍后只斷斷續(xù)續(xù)通過幾次短信。不想去歲忽地收到他一封書信,只講他命不久矣,要把兒子托付于他。

    “卓哥兒,你且過來!”

    那人本在幫著搬運(yùn)整理箱籠,這時(shí)候,直起身來寶茹才叫看清了。他生得又高又瘦,可臉上還帶著稚氣,寶茹說不出他多大,但絕不超過十六七歲,只是個(gè)少年呢!

    夏日里頭天氣炎熱,他又一直在做些重活兒,此時(shí)跑過來已一身是汗。見他這般,姚員外帶他坐到了游廊底下,又讓小吉祥去廚房要一些冰鎮(zhèn)的酸梅湯,或是西瓜汁子——寶茹素來苦夏,一到夏日,這些是常備的。又讓她去端幾盆井水來,予做事的伙計(jì)小廝擦擦臉兒。

    順嘴吩咐完,才對(duì)那少年道:“這是姚叔叔家的女兒,如今家里都叫她寶姐兒,你也隨著渾叫罷,我和你父親是生死之交,我們兩家也算得通家之好,平日里不必避諱,只當(dāng)是你本家meimei?!?/br>
    想了想,又說道:“你嬸娘身子向來不好,我家這內(nèi)宅倒有一半是你meimei在打理,你若缺了什么,不好意思同你嬸娘與我說,那便問你meimei,你們兩個(gè)一般大,你也自在些?!?/br>
    寶茹聽著這些話兒,雖說是給那少年說的,但從話里,該曉得的也曉得了。

    姚員外又仔細(xì)思索了一下,問了一句:“我記得卓哥兒是屬羊的罷?”

    “是。”

    這是寶茹第一次聽見這‘卓哥兒’的聲音,粗粗刺刺的,似乎正在變聲期——難不成是因?yàn)檫@個(gè)才話少的?寶茹心里這樣猜測。

    “卓哥兒比你大了三歲,他本姓鄭,你只管叫他鄭哥哥,平日里把他做親哥哥一般對(duì)待,可不許淘氣!”

    “是——”寶茹故意拉長了聲音,作怪地應(yīng)了——她從不淘氣的,好伐?

    “又調(diào)皮!”姚員外虛虛地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

    “你這meimei,家里十分溺愛,早就不成樣子了,她若捉弄你,你只管與我說!”

    雖則他這樣說,但鄭卓不是沒眼色的,這不過是做父親的在說反話罷了,心里不知道多愛惜這女兒呢!他只瞟了一眼,這十歲左右的女孩兒,鮮妍明媚,可伶可俐,分明是極受寵的。

    玩笑話兒說完,兩人才分別規(guī)規(guī)矩矩見了禮。寶茹問了他一些喜歡玩什么,平日里做些什么之類的話。鄭卓則是她問一句答一句,聲音低低的,不肯多說一個(gè)字。寶姐兒體諒他只怕變聲期不愿多說,便住了話頭。對(duì)父親假意埋怨道:“父親可讓我措手不及!既然有鄭哥哥的事情,路上該來個(gè)信兒??!我也好整理屋子,準(zhǔn)備家什??!如今只怕要鄭哥哥與住后罩房伙計(jì)們先一同對(duì)付一兩日了,忒失禮了!”

    說到后頭,寶茹是真的很難為情的,她家房子淺。后罩房里住著伙計(jì),倒座里是廚房、車馬房、門房,還住著婆子小廝。正房自然住著姚員外夫婦,東廂是自己的閨房,只西廂房空著,可平日里把那里做了半個(gè)庫房使。許多不用的家具都存了進(jìn)去,屋子里下不得腳,非得收拾一番,不然哪里能住人呢?

    姚員外一向在這些內(nèi)宅庶務(wù)上粗枝大葉,一開始瞞著姚太太出門,緣由是為了免得她啰嗦阻攔。后頭干脆打算人帶回家了再與她說,卻忘了人帶回來還要安置,要各色準(zhǔn)備呢!遂不好意思地干笑幾聲,苦著臉對(duì)鄭卓道:“侄兒莫怪,是做叔父的疏忽了,你先委屈一兩日,且等我安排家人收拾屋子?!?/br>
    “叔父且別忙!”沒想到鄭卓卻阻了姚員外,他沉聲道:“我想著我就與白大哥他們住一處吧。我自知道叔父照顧我,可此番叔父帶我來湖州,又雇我進(jìn)鋪?zhàn)幼鰧W(xué)徒,已是給了我前程,我既是在鋪?zhàn)永镒鍪拢c伙計(jì)們同住才是常理。”

    鄭卓在來的船上早就問清了,湖州這邊做生意,東家要管吃住。姚家的四五個(gè)伙計(jì)并一個(gè)賬房俱住在后罩房里,除了賬房先生尊重些一人住著一間,沒成親的光棍兒兩人住一間,有了渾家的單給一間屋子,七間后罩房,盡夠住了。

    他早打算好要與伙計(jì)們同住的——他若是來做親戚朋友,只盤桓幾日,自然怎樣都好,可他在這兒少說要安頓幾年,什么樣的親戚住幾年?何況他這等沒什么干系的。長久相處,一定要謹(jǐn)守本分——他與父親在大伯家寄人籬下十多年,人雖看著沉悶?zāi)驹G,但他早學(xué)會(huì)這些人情世故了。

    聽了這話,姚員外還以為鄭卓是怕麻煩自家才這般說的,還要?jiǎng)袼?,但鄭卓依舊不肯。

    與在這些事上粗心的很的姚員外不同,寶茹一聽就明白了這位鄭家哥哥是真的想住到后罩房那邊去呢。似乎挺難解的,做什么放著舒服寬敞的客房不住,偏偏與人擠后罩房呢?不過寶茹隱約明白了他的想法:做著家里的客人,又當(dāng)著自家鋪?zhàn)永锏幕镉?jì),那到底是客人還是伙計(jì)呢?一日兩日還好,若是天長日久呢?把你做客人,便不好當(dāng)伙計(jì)支使。把你做伙計(jì),心里便芥蒂待你如此好了。還不若一開始便劃下線來,謹(jǐn)守本分。

    ‘真是明白人啊!’之后姚員外帶鄭卓去見姚太太,寶茹也就回房了。在房里她心里還如是感嘆。

    沒等她感嘆完,小吉祥兒端著一只茶托進(jìn)得屋來。

    “寶姐兒,吃些桂花酒釀吧!”

    小吉祥小心地把茶托放在寶茹面前,茶托上是一只碧熒熒的淺口瓷碗,半滿地裝著桂花酒釀,加了些碎冰,在碗壁上沁了一層水霧來。在這炎炎夏日里頭見著這樣的冰飲實(shí)在讓人心動(dòng)。寶茹立刻拿了調(diào)羹舀了一大口——涼涼甜甜,還一股子酒香。

    “你吃了嗎?”一邊吃著,寶茹問小吉祥。

    “吃過了,在廚房花婆婆就分了我?!毙〖樾ξ?。

    姚員外平安歸家立時(shí)驅(qū)散了姚家頭頂?shù)暮么笠黄幵疲拘〖楸拘曰顫?,這些日子里也和眾人一般秉聲斂氣,可把她憋壞了。今日姚員外一回來,宅子里氣氛為之一松,現(xiàn)下立刻松泛起來。

    “這酒釀似乎不是花婆婆的味兒???”寶茹雖吃得滿足,但覺得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味兒。

    說到這個(gè),小吉祥似乎就有話說了。

    “這是自然不是花婆婆做的,老爺突然間要冰飲,廚房哪里能得?還是要散與伙計(jì)們吃,那得要多少?更別提前些日子家里亂糟糟的,竟連冰也沒訂——這如何變得出冰飲來?!?/br>
    小吉祥抱怨道:“這是從巷子對(duì)面茶樓買的,茶樓東家娘子會(huì)造一手好湯水,冬日里賣熱湯,夏日里賣冰飲的?;ㄆ牌沤形冶Я藗€(gè)大銅壺去買些冰鎮(zhèn)桂花酒釀,給了我二十個(gè)錢,說是剩下的算我跑腿錢,去了才曉得,這樣一大壺酒釀二十個(gè)大錢哪有剩的?花婆婆也忒油滑了!”

    寶茹見她撅嘴抱怨的樣子十分好笑,就與她說:“我那放零用錢的匣子就擱在了梳妝臺(tái)上,你自去抓一把吧!”

    “噯!姐兒,這不是幾個(gè)錢的事兒,是花婆婆忒不講究了,既是舍不得,何苦說大方話兒?”

    小吉祥擺擺手,不再說這事,反倒是說起了另一件新聞。

    “家里是來了個(gè)少爺吧?聽說是泉州來的呢?!?/br>
    “怎么?你又知道些什么?”

    寶茹饒有興致地問,小吉祥是打聽八卦的能手,平日里自己的新聞大抵是從他這里得來的。若是今日她知道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也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