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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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伙計們,這個波斯男孩會講希臘語!”那人好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高聲嚷起來。 三人上下打量我一番,其中那個滿臉雀斑的人摸了摸下巴,漸漸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伙計們,你們有眼福了,這可是陛下新收的男寵,巴高斯?!?/br> 我詫異地看他一眼,他怎么認出來的!難道巴高斯的知名度這么高? “喔喔,男寵啊,”瘦長臉的男人湊上來觀察,“我說怎么長的那么妖,這嘴巴臉型,嘖嘖,這么看起來的確比一些娘兒們還勾人。媽的,怪不得那些貴族大官們最喜歡和男人搞,果然很辣。” 他x的!就會欺負宦官,有什么能耐!我在心里暗罵一句。 另一人道:“別說了我要吐了,最惡心這種半男不女的人妖了?!?/br> 我壓住怒氣道:“請問醫(yī)官……” 雀斑男嘴巴一咧:“請醫(yī)官做什么?難不成太監(jiān)也會懷孕?” 三人又開始縱聲狂笑。 一群王八蛋。我很想狠狠揍他們一頓,維護一下巴高斯的自尊。 遇到這樣的事情,巴高斯能怎么辦?我又能怎么辦?我也想給他來一個左勾拳再來個右勾拳,再一腳踹飛,但這可能嗎?這樣的場景也就只有在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看到的人感到大快人心,以為自己也無所不能了。 可這現(xiàn)實嗎? 我們不過都是一個個普通人,可能搬個桌子都會肌rou酸痛,和這些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相比,我的力量顯然微弱得有些可笑。 我默不作聲,轉(zhuǎn)身就走。 有些人有些事,你再恨他再討厭他,他總是存在的?,F(xiàn)實的世界有時候就是那么不公平,除了孩子,沒有人可以永遠保持驕傲的姿態(tài)。 “別走啊小太監(jiān),”雀斑男一個甩手用長矛勾住我的后襟,“我知道哪有醫(yī)官,要告訴你可以,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br> 我回過身來,繃著臉道:“你說?!?/br> 雀斑男道:“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你以后離亞歷山大陛下遠點?!?/br> 旁邊兩人也跟著應(yīng)和: “就是,說不定都跟多少人有染了,真是臟死了。真不敢想象陛下這樣像太陽神阿波羅一般光輝的人被這么下等的人服侍?!?/br> “能滾多遠就滾多遠,我們尊敬的馬其頓國王不需要惡心的波斯閹人?!?/br> 怒火好像一下子就竄了出來。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非常淡然地將這一切置身事外,可是聽見巴高斯被罵成這樣,即使作為一個旁觀者,我都覺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我深呼吸了三次,才慢慢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在這里呆很久。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想盡量離開這里,有多遠就走多遠?!?/br> 我真佩服巴高斯,這樣的環(huán)境,真他媽多待一刻都覺得難受。 雀斑男滿意地點點頭,放開我:“你最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一個星期后要是還賴著不走,我一定會讓你哭著喊著想走的?!?/br> 這么不懂得尊重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哭著喊著想走的。我心里又罵他幾句,轉(zhuǎn)身走了。 按照這個x娘養(yǎng)的家伙的話,我終于找到了一間門口栽著古柏的寢宮。亞歷山大的部將塞琉古將軍就住在這里。 這混蛋說塞琉古前陣子肩傷復(fù)發(fā),所以才專門要求亞歷山大留下了個醫(yī)官照看自己。 還未踏進門,就聽見窗口溢出一聲低沉的呻吟,尾音微微挑起,寫滿情欲。 “呼,我肩膀疼,動不了了,你起來動一動。” 我定在原地,如遭雷擊。 這個聲音! 上帝?。∫d?。【仁乐靼?! 我心里默念一聲阿門。 這個聲音燒成灰我都能聽出來,這不就是那位zuoai藝術(shù)家么!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大人說了,他在辦正事,絕對不能打擾。”門侍一臉正義地攔住我。 屋里又傳來嗯嗯啊啊的嬌喘,似乎還有人如哭泣一般小聲嗚咽。 我反問他:“這叫辦正事?” 門侍紅著臉不說話。 我懇切道:“您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見塞琉古大人也行,你讓我見見他的醫(yī)官,我這邊有人需要急救,畢竟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br> 他皺了皺眉頭:“這……按規(guī)矩也得通報大人?!?/br> 我還是不愿意放棄,又道:“能不能偷偷告訴我醫(yī)官在哪兒?” 他搖頭,為難道:“不行,大人要是怪罪下來……” “塞琉古大人!”我伸頭沖窗戶喊道,“現(xiàn)在方便么?能不能借一步說……唔……” 門侍捂著我的嘴驚道:“你瘋了!惹惱了大人我們都死定了!” 屋里的喘息聲忽然停止。 不過一陣,那聲音不徐不慢道:“你下去吧。” 緊接著里面出來個侍從,跟門侍說了兩句,門侍指指我。 他領(lǐng)我進了房間。 床上一片狼藉。 一個裸著上身的金發(fā)男子披著外袍斜倚在鋪滿軟墊的躺椅上,正在喝茶。他的肌膚細膩好似少女,隱隱有肌rou線條起伏,卻不十分健壯。房間里一股情欲的味道彌漫開來。 我皺了皺眉道:“塞琉古大人?!?/br> 他看我一眼,一雙碧綠的眼眸隱隱帶了笑意,眼角眉梢皆是風情。 “敢在這種時候打斷我的,除了亞歷山大,你還是第一人?!?/br> 我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聽他道:“這是欲擒故縱么?夠味道,我喜歡。說吧巴高斯,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不論是精神上還是rou體上,我都很樂意滿足你——特別是rou體上的?!?/br> 我忍住揮拳相向的沖動道:“大人,我就是來向你借個醫(yī)官。” “借醫(yī)官?這還真是新奇的搭訕方法。好吧,”他翻個身,雙手墊著下巴,慵懶地拉長聲音,“跟我做一次我就借你?!?/br> 我暗暗把拳頭攥緊,感覺自己的臉色越發(fā)難看。 “塞琉古大人,請自重?!?/br> 塞琉古饑渴地舔舔嘴唇:“我不管,你打斷了我,害我沒發(fā)泄出來,你得負責?!?/br> 我急道:“救人要緊,大人!求你了!” 他放下茶杯,想了想,又道:“要不這樣吧,我先救人,今晚上你就在這過夜,怎么樣?” “不怎么樣!”我怒道。 “巴高斯,別這樣,你也知道你是什么人,”塞琉古輕佻地拖長腔道,“我給你面子,你也該給我些,別太讓我下不了臺階?!?/br> 腦海中轟的一聲,火山爆發(fā)。 你上我就是給我面子?! 你他媽的怎么不讓我上你?! 我氣得手腳發(fā)涼,猛然抄起手邊的花瓶惡狠狠砸到墻上,拿著殘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到他身邊。 塞琉古輕吸一口氣,眨眨眼:“巴高斯……” “塞琉古!你這頭亂發(fā)情的公牛!”我用殘片抵著他脖子怒道,“你他媽的給我救人!救人!你要敢說一個不字,老子廢了你!” 第14章 黃昏之時,晚霞如紅色油彩般涂滿整片天空,長長的余暉透過鏤空窗愣映在地上,被分割得支離破碎。 塞琉古靠在墻上一邊摩挲著脖子,一邊打量我的房間,寶藍色耳鉆順著他的動作瑩瑩發(fā)亮。 過了好一陣,奈西身上巨大又沉重的鐵鏈才被鋸開,被兩個仆從拖了出去。 胡子花白、纏著白頭巾的波斯醫(yī)官跪在床邊給奈西包扎傷口。 塞琉古瞧了好一陣,用下巴點點奈西,對我道:“我有些糊涂了,巴高斯,你威脅我半天,就是為了救這個半死不活的奴隸?” “是為了一條命?!蔽依淅涞馈?/br> 塞琉古道:“好吧,我也沒興趣,可是巴高斯,你以武力威脅我,看在宙斯的份上,這可不對?!?/br> “大人,關(guān)于這點,我不會道歉?!蔽翌^也不抬道。 塞琉古的眉尾微挑:“哦?” “塞琉古大人,我是太監(jiān)沒錯,我也不喜歡這名頭這身份,但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指了指床上的奈西,“沒有人愿意被別人當成牲畜看待,可是總有那么一些人,感覺自己生而高貴,所以就妄想對和自己同等的生命為所欲為?!?/br> 塞琉古沉默半晌,才道:“巴高斯,我有把你當牲畜看待嗎?” 我冷漠地看他一眼:“你當然沒有,在你眼里,我自然是個人,不過,是個和妓女一樣的人?!?/br> 我話音剛落,塞琉古忽然笑了,綠眼睛一閃,臉上的傲慢像風一樣轉(zhuǎn)瞬即逝。 “喀山德說的果然沒錯,巴高斯是個腦袋很聰明的家伙,看來在大流士身邊待過的這幾年的確讓你學(xué)會了如何生存,”他轉(zhuǎn)著手上的戒指道,“我不妨告訴你我的想法,作為你對我坦率直言的交換?!?/br> 他揪起我衣服前襟拽過來,悄聲湊近我耳邊:“其實在我眼里,人只有三類:牲畜,妓女,和王者?!?/br> 他的聲音陰沉低凜,炙熱的氣息貼到我的耳垂,猶如千萬只蟲蟻爬上皮膚。 我勉強道:“大人,我……不明白?!?/br> “我是牲畜,而你是妓女?!彼呛切ζ饋?,“我們不過都是螻蟻一樣的人,什么身份都根本毫無意義。巴高斯,我看不起的不只有你?!?/br> 我聽得出他話里有話,他是在貶低我,可他同時又在貶低自己。我感覺這個人好像不是在跟我說話,而是把我當做一個樹洞,因為他知道,我根本不懂他在說什么。 等我回過神來,他早已徑自離開。 果然如醫(yī)官所料,奈西發(fā)了一夜高燒,一直在低聲呻吟,神情十分痛苦。 我自然也是一晚上不得安寧,次日照鏡子,黑眼圈堪比熊貓。 下午托勒密見到我時,有點給嚇到:“巴高斯,你被誰揍了?” 我有氣無力地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