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辦婚宴，你還懶成這樣？”

    “做夢之后，人就是很累啊，”她像樹袋熊一樣依偎著他，“你幫幫我，給我穿衣服，你可以想揉就揉，任何部位哦，我都不會阻攔你?！?/br>
    “你就不怕‘揉’出火來，嗯？”他用力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她“哎呀”一叫，連忙躲癢癢，“那你就負(fù)責(zé)熄滅唄?！?/br>
    邵尋被她逗笑，抱著她腦袋使勁揉揉，“趕緊給我醒過來，馬上起床準(zhǔn)備結(jié)婚?！?/br>
    方mama跟方汝心很親密，以前進(jìn)閨女屋都不用敲門的，但現(xiàn)在考慮到里面是小倆口，她還是“篤篤”叩了叩，“出來吃早餐，聽到?jīng)]？”

    方汝心愉悅地“昂”了聲，“好的，媽，這就來?！?/br>
    按照新婚慣例，這頓蓮子湯新郎和新娘是要跪著喝的，這樣才算誠心祈禱早生貴子，但方mama心疼他倆，堅(jiān)持把倆人扶起來，然后一家四口一起上桌。

    “一眨眼，我女兒都到了出嫁的年齡，可感覺她咿咿呀呀學(xué)說話的辰光就在昨天呢。”

    方軍毅眺她一眼，“還昨天，看看你自己，白頭發(fā)都長出來。”

    方mama瞪他，但瞪完也笑了。

    “汝心吶，記不記得你小時候，老喜歡掛在爸爸脖子上，我走哪你也要跟著去，左鄰右坊都問，我們小甜心在哪啊，然后你就舉著小胖手，奶里奶氣地喊，我在這里……”方爸爸還夸張地捏著嗓子做出那種聲音，就連表情也是到位的。

    方mama笑得合不攏嘴，順手搭上寶貝女兒的肩，“你小時候可胖了，又很活潑，大家都喜歡逗你?！?/br>
    邵尋也彎著嘴角笑，并且適時補(bǔ)刀一句，“她到現(xiàn)在都喜歡掛在人身上呢?！?/br>
    她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力道很輕，打情罵俏的成分居多。

    邵尋倒敏捷得很，順勢將她腳丫子勾住，然后就不松開，直到早餐結(jié)束才放過她。

    ☆、大結(jié)局（下）

    81

    大結(jié)局

    邵尋把婚禮分兩場，方汝心老家一次, 然后上海又辦一次。我知道邵尋的心思, 老家這邊他交心, 上海那邊只走過場。他給我發(fā)了請?zhí)? 邀請我參加上海那場，但沒有這次的。不過婚禮當(dāng)天我仍舊在場。沒別的意思, 就是想祝福他, 也想看看跟心愛的女人結(jié)婚到底是個什么光景。

    我一直覺得, 邵尋跟我是同類，都是那種事業(yè)心很強(qiáng)，骨子里高傲自負(fù), 對愛情無所謂的男人，覺得自己厲害到，根本不需要女人陪綁?；橐鲋皇峭瓿扇蝿?wù), 孩子更是可有可無。

    我第一次從邵尋嘴里聽到方汝心的名字, 是他用略帶困擾的語氣說，“我妻子是個小女生, 很黏我?！?/br>
    “你居然結(jié)了婚？悄無聲息？”

    “不就是領(lǐng)個證的事么?！?/br>
    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和神態(tài), 我再熟悉不過, 就跟工作上對待一個不值一提的競爭對手一樣, 我覺得他對這段婚姻很無所謂, 那么對這個新婚妻子的態(tài)度也就可想而知。

    我可不會同情方汝心，她自找的，邵尋是事業(yè)型的男人, 找他要愛情那肯定要不到，但有錢，現(xiàn)在的女人都很現(xiàn)實(shí)，我猜那個方汝心也是沖這一點(diǎn)來的。

    不過邵尋是個負(fù)責(zé)的人，明明不怎么在乎她，但卻還是第一時間跟她打電話，可方汝心好像隱瞞了病情，然后也沒乖乖在家待著，邵尋的情緒明顯低沉了下來。我倒沒覺得有什么，點(diǎn)了一根煙抽著，然后跟他說，“女人喜歡苦rou計(jì)，把自己弄得慘兮兮，好讓男人來憐惜。”

    邵尋并不是一個多正派的人，這一點(diǎn)我比誰都清楚。因?yàn)檎嬲齽傉话⒌?，就適合去當(dāng)警察，在商場只會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但邵尋足夠聰明，每次耍狠都是背地里來，價格戰(zhàn)、收購戰(zhàn)、玩轉(zhuǎn)資本，甚至不管削弱誰的股權(quán)，他總有充足的理由，當(dāng)然，他也的確嚴(yán)以律己，讓人捏不到把柄。他現(xiàn)在是銀座最大的股東，但他還不滿足，居然靜悄悄地成立了新公司。說他野心不大，我絕對不同意，他的野心簡直駭人。但其實(shí)我跟他也差不多，我知道自己也是一個很可怕的男人。

    他老婆長得確實(shí)漂亮，我第一眼就有這種感覺，但光靠一張臉可沒用。那方汝心傻兮兮的，被邵尋玩了利用了卻還沒有意識到，我告訴她，她卻不信，還對我有敵意，難道就因?yàn)槲易屗染?？可是我覺得我在幫她，她不就想要這樣嗎？讓邵尋心疼，讓邵尋憐惜。

    方汝心挺會勾引除邵尋以外的男人，但對著邵尋，她反倒手足無措，其實(shí)，她傲慢一點(diǎn)，自信一點(diǎn)，甚至寡言一點(diǎn)，就蠻吸引人，不得不承認(rèn)，我有點(diǎn)被她迷到。

    但那種欲望，顯然是性不是愛。對男人而言，這兩種東西是可以分開的。

    穿上婚紗的方汝心，果然又讓我眼前一亮，并非多華麗，而是一種極致的純凈，美的賞心悅目。她里里外外都是這般純凈，我知道的，她是個挺真實(shí)的女孩子。

    我當(dāng)時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究竟怎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那一刻我承認(rèn)，我有點(diǎn)嫉妒邵尋，他做的孽沒比我少，跟許一鳴十年交情，說斷就斷；當(dāng)年強(qiáng)行并購一家企業(yè)，那邊的負(fù)責(zé)人痛哭著墜樓自殺。而后又是快要退休的老秘書，在他辦公室外面的椅子上勞累到徹底閉眼。

    方汝心為什么會死心塌地的愛他，我琢磨不透這個答案，一如我當(dāng)初不明白，邵尋怎么看上方汝心這種女孩。

    但現(xiàn)在我知道，愛情跟事業(yè)不一樣，它就是難以捉摸無從預(yù)測，甚至不知道它究竟哪個時點(diǎn)發(fā)生的。我到現(xiàn)在都很欣賞女強(qiáng)人，但我未必會愛上，我不喜歡方汝心這種類型，卻不代表我不會被她所吸引。

    我覺得這場婚禮很寒酸，排場太小，矮矮的大廳，怎么能跟香榭酒店比？里頭不到20桌，各種設(shè)備也簡陋的很，那司儀普通話都不太標(biāo)準(zhǔn)，讓我聽著想笑。

    邵尋跟方汝心一身紅，跟這土里土氣的環(huán)境還挺搭，他們手挽手從鮮紅的地毯上走過，然后就是俗套的撒花環(huán)節(jié)，可他跟她竟然笑得很開心，他露著牙，她露著梨渦，兩個人對看，還越看越美，緊接著就吻起來。我被驚訝到，這么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見邵尋如此開心，那種打心眼里的幸福和甜蜜，讓他看起來跟方汝心一樣傻氣。

    果真同化了，我搖搖頭，總覺得這畫面難以入目，可鬼使神差的，又他媽抬頭盯著瞧。

    我不嫉妒婚禮，真正嫉妒的，是他們的愛情。

    我不想承認(rèn)這種感情很寶貴，或許一輩子都未必有一場，我覺得這種感情很幼稚，成熟男人根本不需要。

    因?yàn)槲覜]有。

    我猜邵尋是驕傲的，他知道愛情寶貴但他得到了，他今天就是有炫耀的資本，他恨不得把恩愛秀給全世界看，竟然吻的那么用力，還依依不舍，最后司儀出聲提醒，他才勉強(qiáng)松開。

    真蠢。

    但我好像也被這兩個傻子感染了，不受控制地微微笑了下。

    我清楚邵尋的酒量，沒個十瓶他是不會醉的，所以他臉上醉意根本不是真的，而是熏出來的。我就說方汝心傻吧，生怕他喝多了還全程挽著他，唯恐外人不知道她很愛他似的。

    ——這就是我最嫉妒他的一點(diǎn)。

    每個人都虛榮，男人也不例外，身邊有個漂亮女人如此為自己牽腸掛肚，真是想想都爽。

    敬酒敬到我這桌時，邵尋自然發(fā)現(xiàn)了我，但他沒什么波動，仍舊笑著，朝眾人逡巡一圈后，舉起酒杯。

    有的人特別能說，就跟邵尋這樣勸酒，“新郎官，你知道我跟新娘子什么關(guān)系嗎？”

    然后還不等眾人打趣，他就擠眉弄眼地自個講出來：“我可是汝心的青梅竹馬，幼兒園撅著腚一起玩泥巴；小學(xué)時候就開始搶她小說看；中學(xué)下了晚自習(xí)，我跟她一起騎車回家；高中時候開舞會，她沒有男伴，我陪她去的?！?/br>
    這話說完，底下一陣哄笑。

    “我跟汝心二十年的交情，但你們結(jié)婚，她半個月前才通知我，大家給我主持個公道，汝心是不是該跟我喝酒賠罪？”

    底下回答的很齊，“是！”

    新娘子笑得花枝亂顫，邵尋一把抱住她，并且自然不過地接過話茬，“我代她喝，行嗎？”

    “行行行，但你可要加倍哦！”

    邵尋微笑接過。

    我猜他也知道這些都是勸酒的套話，但就是樂意欣然接受。

    唱歌、灌酒、耍新人，大廳里的氣氛越來越升溫，在這不甚寬敞的小酒店里，我居然也感受到了結(jié)婚的喜慶，那種土里土氣的喜慶。

    里面太熙攘，邵尋居然沒有注意到我，我端著酒杯追上他跟方汝心，“邵尋?！?/br>
    他回過頭，眼里掠過一絲不可思議，我輕蔑地笑出來，“瞧把你驚訝的，別忘了我可是你朋友。”

    邵尋微微斂眸，放松不少，但說出來的話還是那種風(fēng)格，“你怎么沒提前跟我說？”

    我余光一瞟，發(fā)現(xiàn)方汝心正警惕地看著我，好像唯恐我鬧事一樣，她的眼神真令我不開心，我怎么可能會？

    “上海那次我去不了，所以提前來這里，”我端著酒杯跟邵尋喝，“來，我祝你們新婚愉快?！?/br>
    邵尋喝完還是不放心，用了然的語氣朝我問：“銀座出了事？”

    我聽完感到幸災(zāi)樂禍，心想你啊你，還真不是享受的命。

    我還沒回答，他緊接著就說，“我已經(jīng)卸任，現(xiàn)在不管事?！?/br>
    急著撇清關(guān)系，你說這家伙功不功利？我愈發(fā)笑了，“真的只是來祝福你們，放寬心吧，好好享受你的新婚夜?！?/br>
    方汝心聽到我這句話也驀地放松，這丫頭臉上總是藏不住事，算了，我懶得跟她計(jì)較。

    這種老式的中式婚禮，會有很多鬧新人、鬧伴娘的的環(huán)節(jié)，比如在新郎新娘中間吊一枚櫻桃，讓倆人一起爭搶，欣賞他們嘴唇相觸的親昵，能把一眾賓客都樂的合不攏嘴。這就是長期壓抑性思想的后果，導(dǎo)致他們最熱衷圍觀這種曖昧的熱鬧。

    伴娘把奶油涂在方汝心嘴唇上，然后邵尋湊過去，伸出舌頭一點(diǎn)點(diǎn)舔干凈?？赡逃褪丘さ模庥蒙囝^可不夠，很快他就吮起來。

    她的紅唇被他的唾液暈染，在燈光下愈發(fā)顯得紅潤，然后底下又起哄，他們又順理成章地接吻。

    這場景真是令我rou麻，邵尋應(yīng)該也不喜被圍觀，但今天他徹底拋棄面子、身份，就做一個傻里傻氣的幸福新郎，我也勸不住他。

    后面的環(huán)節(jié)越來越勁爆，真的一直鬧到洞房里去，讓他們把衣服脫下來，再一件件扔出來，直到看到內(nèi)衣內(nèi)褲，那幫人才肯離去。

    我心想，cao，這也太過分了，但一會兒后邵尋跟方汝心還真的照做。

    衣服每丟出來一件，圍在門外的眾人就一陣歡呼。

    嘖，我感到太陽xue突突刺痛，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轉(zhuǎn)身離開。

    婚禮的燥熱太過持久，哪怕走到外面，都感覺到那股熱浪擴(kuò)散出來。

    我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緩緩抬頭，頭頂是璀璨的夜幕。

    真的很羨慕他，在這樣美好的夜晚，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雖說對男人而言性完全可以單列，但跟自己喜歡的女人親密，那感覺還是截然不同的，幾乎可以說，那是最高的享受，毋庸置疑，滅頂?shù)寞偪窈吞鹈邸?/br>
    邵尋真幸福，什么時候可以輪到我？如果我當(dāng)初懂得珍惜，或許幸福來的比他還要早？但沒有如果，我亦討厭如果。

    我就這么坐在臺階上，百無聊賴地抽著煙，隨意抬眸間，看到樓上他們的婚房，里面兩個人影晃動著，緊緊黏在一起，然后邵尋走到窗邊，“唰”一下把簾子拉上。

    誰讓他們是今天的主角，還真是無孔不入啊，我都出來了還能看到他們秀恩愛。

    哎。

    我夾著煙起身，回到大廳拿我的外套，準(zhǔn)備走了。

    一個穿著小禮裙的女人，正坐在我椅子上趴著睡覺，把我衣服壓著。

    我不耐煩地推了推她，她渾身一股酒氣。

    “小姐，麻煩讓讓，我要拿衣服。”

    她發(fā)出咕嚕一聲，把腦袋轉(zhuǎn)到另一邊，居然還接著睡。

    “喂。”

    她好像就是那個伴娘，在戲耍環(huán)節(jié)被一群人灌醉了。

    我實(shí)在不愿等，亦不想跟醉鬼浪費(fèi)時間，直接把她拎起來，可她站不穩(wěn)，居然往我身上一撲，我措不及防給她弄的趔趄一下，但又迅速穩(wěn)住。

    她突然抱著我哭，“我跟汝心二十年的交情，她突然就結(jié)婚了……”

    我心想，這句式怎么這么熟悉？就那么多人跟方汝心二十年交情？真浮夸。

    我在心底冷笑，毫不留情地把她推開。她一個人站不穩(wěn)，起先還搖搖晃晃地扶著桌子，很快又脫力般地慢慢坐到地上。

    她還真的哭，妝都哭花了，眼圈黑黢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