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在座的除了邵尋,已經(jīng)分不清莊翊這到底是故意刁難,還是說,方汝心犯的那事當真嚴重到如此境地? 藍度還是很義氣,總監(jiān)、董秘、副總紛紛站出來圓場,“莊總,我們敬你吧,也一起敬銀座,希望大家以后合作愉快。” 但氣氛卻并沒有好轉(zhuǎn),甚至因為沒有對方配合而愈發(fā)尷尬。 “別急,會挨個跟你們喝,”莊翊慢條斯理,“但現(xiàn)在是我跟方小姐?!?/br> 他要真像江譽那樣跋扈無理,倒還好辦,邵尋直接把他拖出去,了事。偏偏就是這種面上毫無錯漏,實則綿里藏針的,最為棘手。 邵尋估猜是因為在飛機上發(fā)生的那場爭執(zhí)。因為這次出錢的是蜜心資本,而不是銀座,原本談好七三,但被這么一鬧,莊翊要改成六/四,邵尋當然不同意。莊翊就說,那讓我入股蜜心資本,出四千萬。邵尋又給拒了,說這是自己跟方汝心的。莊翊聽完特別不屑,又狠又冷地把他嘲弄了一番。 “你不覺得你太貪心了么?明明要自己出去開公司,重心都慢慢轉(zhuǎn)移掉,卻依然握著銀座最大的股份?!?/br> 這番話是個相當糟糕的預(yù)兆,幾乎瞬間讓倆人產(chǎn)生鴻溝。 莊翊肯定想順勢提出買他股份,他肯定想自己做那最大的,于是邵尋理智地沒再吭聲,絲毫不接茬。 可他忘了,莊翊是個幾乎勢均力敵的對手,他能狠,那他為什么不能? 往常倆人也時不時發(fā)生爭執(zhí),但大多數(shù)都是生意上或決策上的,那種爭執(zhí)等同于合理辯論,是正面的,吵一吵事情一過也就沒什么,但這回好像不太一樣。 性質(zhì)都完全不同。 這次是為了利益。 而且,仿佛只是個開端,后面還會越來越嚴重。 下了飛機,倆人在車上又吵一架,主要是為了對付藍度的策略而起的糾紛。莊翊說必須強勢點,要給他們下馬威,藍度那伙人現(xiàn)在變得機靈,必須壓住他們不愁沒錢的氣焰,減少進一步討價還價的可能,收益率18%不能再低。 邵尋卻說,太強勢他們干脆不跟我們合作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不少買方找上他們。如果你真的想扶持這個企業(yè),多少也要拿出誠意。 “你跟我談?wù)\意?簡直是扯淡!我莊翊可不是做慈善的,我就要利潤最大化。你跟方汝心睡久了,也變得跟她一樣蠢!你能糊弄別人,但能糊弄得了我嗎?跟藍度的這場談判這場交易,不管結(jié)果如何,獲益最大的是你,明明靠銀座去銷貨,但你卻拿了利息的大頭,而且還借著方汝心的嘴,把蜜心資本公之于眾,上了財經(jīng)頭條呢,以后也不愁沒有企業(yè)過來找你,你省了一大筆傭金費啊。邵尋,我懷疑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的?!?/br> 邵尋聽完,嘴角扯起一個勉強可以說是笑容的冷漠弧度,“隨你怎么想。” 莊翊強硬地跟他談條件,“一,銀座的股份,賣給我3%。二,讓我入股蜜心資本?!?/br> 邵尋異常堅決,兩個都不。 坐在副駕的投資經(jīng)理,本來還想勸和,這下啥都不敢說。擺明了,這是最頂層的利益斗爭,任何摻和進去的小魚小蝦會被吃的渣都不剩,識趣的都會離得遠遠的。 藍度那邊非常不理解,銀座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疏離?管理高層來了三個,秘書和助理也來了三個,可除了邵尋,其他人竟統(tǒng)統(tǒng)沒反應(yīng)。 眼睜睜地看著方汝心倒了一杯又一杯,往自己嘴里灌。 莊翊愉悅得很,邵尋卻是在煎熬。 誰是贏家不言而喻。 方汝心還不知道他們那些糾葛,但至少清楚,莊翊擺明要給自己穿小鞋的。要是在私下里,她肯定不會搭理,難道小小研究員就能隨便欺負嗎?但這是藍度的場子,她費了那么多心血才有今天這一步,她不能親手砸了場子。還是喝吧,換個角度想想或許也沒什么,職場不就是這樣嗎?要學(xué)會忍,小不忍則亂大謀,或許以后還會遇到類似的情況,權(quán)當一次考驗和磨礪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方汝心慢吞吞地開始倒酒。但她的動作有些僵硬,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好像一時間失卻很多情緒——宛如木偶。 “方汝心?!鄙蹖そ兴?,可她就跟沒聽到似的,一仰脖喝掉一杯,然后第二杯,第三杯…… 剛端起第四杯時,邵尋霍地拍桌站起,“夠了!” 方汝心勉強停了一下,但眼神冷清而空洞,也沒有看向他。 莊翊倒一片坦然,打量著方汝心,忽然覺得她這個性很招男人喜歡,對她發(fā)狠都不太忍心了呢。 “再喝四杯吧方小姐,邵尋那份就算了,反正他不生氣也不需要?!?/br> 他把話說得體貼寬容,好像不做就成了方汝心不講理。 但她想的倒不是這個,而是,既然做了那就做完吧,讓他們徹底閉嘴,省得以后再惹糾紛,而且自己那酒量也不差這四杯。 她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理活動刻意避開了令她感到難堪屈辱的那部分——這是自我保護的本能。太敏感脆弱的人,會在職場上遍體鱗傷。 她繼續(xù)麻木地倒酒。 邵尋大步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杯子截下來,那酒差點潑到他自己身上。 她好生勸著,“邵總別這樣,場面會鬧得很難看?!?/br> 邵尋不聽,抓著她腕子,不讓她再碰酒杯,但視線卻是朝莊翊那邊刺過去。 “出去跟我談。” 他語調(diào)陡然沉了下來,全場鴉雀無聲,留給這兩個男人對峙。 莊翊毫不猶豫地說不,就像今天下午邵尋拒絕他一樣,“飯沒吃完,酒沒喝完,我不走?!?/br> 邵尋危險地瞇起眼睛,“是男人,就跟我私下解決?!?/br> 莊翊眉頭都不動一下,自有他的強硬,“我跟你沒什么要解決的,你只需也只能回答一個字,行?!?/br> 他“啪”地敲開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毫不帶臟字的三言兩語,卻能把氣氛搞到十分緊繃。 方汝心掙脫邵尋的手,“讓我把這場鬧劇結(jié)束好嗎?一切因我而起,我來負責(zé)還不行?” 邵尋說,“不管你的事?!?/br> 她不明白,一抬頭,對上邵尋的眸子,卻發(fā)現(xiàn)那雙眼睛深得可怕。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又過去,甚至愈發(fā)堅定這件事得在餐桌上徹底解決,不能留,絕對不能留。 她不再用杯子,而是抄起手邊的紅酒瓶,直接吹。 看著這樣拼命的方汝心,邵尋心里像塞著一團棉絮,堵得慌,說不出來的難受,但他沒有時間仔細辨認那難過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猛地抬手,把酒瓶從她嘴里截下來,殷紅的酒漬甩到倆人的衣襟上。 她重重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旁邊的解主任看得心酸,發(fā)熱的眼眶就這么紅了。 方汝心飛快平復(fù)凌亂的心緒,用手背抹了下嘴,轉(zhuǎn)而朝莊翊發(fā)話,“八杯夠了,兩清?!?/br> 莊翊意味深長,“對,我跟你兩清?!备蹖み€沒有,遠著呢。 邵尋忍無可忍,聲音低得駭人,“莊翊,滾出去?!?/br> 萬萬沒想到,放意氣用事的狠話的人,竟然是號稱最理智的那個。 莊翊不吭聲,閑適地轉(zhuǎn)著自己手里的杯子。 事情鬧成這樣,邵尋不可能沒有感覺還置身之外,事實上他感覺極其強烈,幾乎有讓他沖動暴躁的趨勢,但他強迫自己冷靜。 所有人噤若寒蟬,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觸即發(fā)。 “不過是喝酒而已,你非要搞得這么嚴峻,以往在酒桌上也沒見你這么作,”莊翊并不打算放過他,“邵尋,為什么對她一個人這么例外?” 邵尋清楚莊翊在打什么主意,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煩躁極了,眉心深重地擰著。 但半分鐘后,他還是冷厲地開口:“因為她是我女人,我不想她受欺負,怎么了?” 這話一出,在座其他人可是倒抽一口氣,然后一臉不可思議,面面相覷。 莊翊徐徐一笑,知道自己快要達到目的,拍桌站起,咄咄質(zhì)問,“整件事情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銀座跟藍度全是你嘴里的肥rou,你女人也是你隨便拿來用的工具!”他驟然拔高音量,“你就是想獨吞大部分利潤,并且為你的新公司打出名氣,真是卑劣的競爭手段!” 邵尋森然得像座雕像,沒什么猶豫地回答一個字,“是?!?/br> 底下人紛紛抬頭,難以置信地瞪著邵尋,那目光已經(jīng)不再是敬畏,而是……震驚和厭惡。 莊翊成功了。 藍度不會接受邵尋的投資,這個項目他玩完了。 不費一分錢,甚至不用耗三個月,這打壓的手段可謂相當“漂亮”。 可邵尋似乎沒受多大影響,還是盯著莊翊,臉上一派肅殺。 “滾出去?!?/br> 方汝心跟其他人一樣,腦子炸成一鍋粥。她不知道這場對決究竟如何收場,也不關(guān)心,一陣反胃感襲來,她捂著嘴去了衛(wèi)生間。晚上沒吃什么,剛剛又喝得過急過猛,胃部一個痙攣全吐了。吐完她覺得好過很多。 打開水龍頭,不停漱口。她腦海里全在回響邵尋剛剛說的話,慢慢地眼眶紅了起來,淚水啪嗒往下滴。 她抬手擦掉,然后抬頭看著鏡子。 鏡子里的女人,好像已經(jīng)不是最初那個小天真,她有時候自己都會覺得陌生。 折回餐廳,藍度的管理層齊刷刷地站在門口,服務(wù)員在里面收拾殘骸,還有把椅子翻倒在地。 副總見她濕著雙手,遞了幾片紙巾過去,“方小姐,調(diào)研還繼續(xù)做嗎?這合同肯定是簽不成的。”半百的男人垂著嘴角,難以掩飾低落的情緒。 “當然要做,”她語氣溫柔,“我會給你們找別的投資者,放棄邵尋也挺好的,他胃口太大。” 管理層一聽,眼里重新燃起光彩,但下一刻又有點憂心,“方小姐,今晚這事會不會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 方汝心笑著攤手,“你們完全沒有。” 倒霉的是邵尋。 沒有人問,“她是我女人”這句話是不是真的,因為,并不重要。她對企業(yè)認真負責(zé),這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開個渣浪或公號寫帶感中短篇(不是菜譜,菜譜只在pp)。征求下讀者意見,是渣浪還是公號呢? ☆、越來越兇萌的狐貍精 37 這工廠在郊區(qū),方圓五里都只有一家賓館, 那賓館條件非常一般, 而且今天也沒有大床房, 只剩下標間。副總本來派司機把方汝心送到市區(qū), “銀座那六個都住在市中心的錦繡賓館,那里條件很不錯, ”然后還專門強調(diào), “邵總在1676房?!?/br> 看來他們是信了餐桌上的那番話, 不過盡管如此,他們也沒覺得方汝心就怎么樣,畢竟男歡女愛, 正常事一件。但如果是沒跟方汝心接觸之前就得知此事,那大抵會對她產(chǎn)生不好的印象,不過這個不好倒也不是因為別的什么, 而是擔心她會跟老公一起, 盤剝企業(yè)的利潤,幫忙抬息什么的, 但接觸之后, 他們非常相信方汝心的人品。 “副總, 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 但我今晚還是想就近, 實在太累了想躺著,坐一兩個小時的車也很難熬。” “方小姐今晚喝了不少酒,會不會感到身體不適?我們這邊有專門的醫(yī)生, 把他叫過來看看?” “不用麻煩,這點酒對我來說還好?!彼戎吒?,步伐也沒有不穩(wěn),想來的確是沒醉。 一行人從場子中央的空地經(jīng)過,隔著那道矮墻,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響。 方汝心指了指那邊,正色道:“副總,這事準備怎么辦?” “我們新廠在一個比較好的位置,已經(jīng)裝修好,但不能立刻搬進去,還得空三個月?!?/br> “你得告訴我非常確切的時間,幾月幾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