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貼在耳邊低低地響起, “就, 想你了?！?/br>
    “……”阮念臉上一熱, 趴在陽臺邊輕呼了口氣，“我也想你。”

    做題的時候不想, 看書的時候不想, 吃飯的時候不想，逛花市的時候也不想。

    可只要閑下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想念就如同藤蔓般瘋長，抵死糾纏, 纏得她一閉上眼看到的全是他。

    “那……下來？”蔣逸舟說。

    “現(xiàn)在??？”阮念回頭往客廳里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沒有人，也不知道阮飛什么時候洗完澡, “我哥哥還沒睡呢。要是出門的話, 他肯定會問我去哪兒的?！?/br>
    那邊聽完好一陣都不吭聲，隔了很久才慢吞吞道，“哦，那算了。”

    “蔣逸舟……”阮念聽他這語氣就想笑, 大過年的還裝委屈呢，只得軟下聲音叫他的名字，語氣討好, “你這么晚還不睡啊，在干什么？”

    某人輕哼：“不是在跟你打電話么?！?/br>
    阮念忍不住笑：“我是問你打電話之前啊?！?/br>
    “也沒干什么?！笔Y逸舟頓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守歲吧?！?/br>
    “守歲？”雖然也聽說過北方除夕夜有守歲的習(xí)俗，但南方這邊似乎很少，頂多是過了零點(diǎn)上柱香就睡覺了，第二天一早起來還要去拜年，于是有些好奇，“你們守歲是真的通宵不睡覺嗎？”

    “當(dāng)然不是?！笔Y逸舟輕笑一聲，“你哪兒聽來的說法。”

    “我……百度的。”阮念第一次聽說就特地查過，除了這個，網(wǎng)上還有人教“守歲打瞌睡怎么辦”、“除夕夜如何堅(jiān)持不睡覺”等等，自然信以為真了。

    “笨，這也能信？”那邊的語氣輕松了些，“老人小孩熬不住，一般大人撐到兩三點(diǎn)就很不錯了。母親也不讓我守太晚，每年過了零點(diǎn)就讓我去睡?！?/br>
    “這樣啊?！比钅羁戳丝磿r間，現(xiàn)在也快到12點(diǎn)了。

    “通宵打麻將的倒是有?！笔Y逸舟說。

    “……?。俊比钅畋硎菊痼@，“你還會打麻將？”

    “看久了就會。”蔣逸舟笑了笑，“春節(jié)只有年初一在那邊過，之后母親會帶我回g市，住小姨家，每晚都有一大堆不認(rèn)識的親戚過來吃飯，飯后就打麻將，有時一兩點(diǎn)，偶爾通宵?！?/br>
    “你也要打嗎？”阮念問他，順便還腦補(bǔ)了一下某人坐在三姑六姨之間，陪吃陪聊兼陪打麻將，明明不耐煩還得面無表情地裝沒事，忍不住就有點(diǎn)兒想笑。

    “不打，只是坐我媽旁邊看會兒……你笑什么？”蔣逸舟莫名其妙，總覺得這姑娘又悄悄腦補(bǔ)了些亂七八糟的畫面，“以為我還陪著他們打？”

    “難道不陪嗎？”阮念笑著說，“那你閑著多無聊啊?！?/br>
    “不無聊。斟茶倒水端水果拿零食什么事兒都有，想玩會兒手機(jī)都沒空。”蔣逸舟非常無語，“我小姨更……有時興起還會叫我給長輩們彈一段鋼琴，要么就給她伴奏唱一段，我……真他媽服了，邊彈邊尷尬得想砸琴?！?/br>
    阮念伏在陽臺邊笑得差點(diǎn)兒出聲了，捂著嘴回頭往客廳里看了一眼：“蔣阿姨怎么不叫你弟弟去彈？”

    “他那時候還小吧，才剛上幼兒園，那琴是小姨買了自己用的，沒特地讓他也學(xué)?！笔Y逸舟嘆了口氣，“后來這小子還爬到琴上撒了泡尿，直接報(bào)廢了?！?/br>
    “啊?！比钅钣謮褐曇粜α撕镁?，“沒買新的嗎？”

    “沒有?！笔Y逸舟說，“小姨的工作室里有琴，回家就不怎么用。”

    “那你真要感謝一下你弟弟呢?！比钅詈貌蝗菀仔ν炅耍徚藘煽跉獠耪f，“要沒有他，你可能到今年還得表演?！?/br>
    “嗯，也是。”蔣逸舟正經(jīng)道，“以后對他好點(diǎn)兒?！?/br>
    “不打他了吧？”阮念對上次被他抽得屁股開花的張睿小朋友深表同情。

    “當(dāng)然，”蔣逸舟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道，“……是不可能的?！?/br>
    “你弟弟好可憐哦?！彼室獾?。

    “我才可憐?！笔Y逸舟不滿地反駁，“大過年的，連女朋友的面都見不到?！?/br>
    “……是是是?！比钅钜呀?jīng)懶得說他了，這才放假幾天而已啊，無奈應(yīng)和，“你最可憐啦?！?/br>
    兩人又閑扯了好一會兒，似乎誰也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

    直到阮飛洗完澡了，邊擦著頭邊過來敲門叫她早點(diǎn)兒洗澡，阮念才準(zhǔn)備跟電話那頭的人說再見。

    “等下?！笔Y逸舟叫住她，“還有1分鐘?！?/br>
    阮念愣了愣，不明所以：“什么1分……”

    “噓?！笔Y逸舟低低地打斷她，“別說話?！?/br>
    好吧，反正都聊這么久了，也不差這點(diǎn)兒時間。

    阮念單手支著下巴，靠在陽臺邊耐心地等。

    冬末的風(fēng)悄無聲息地吹過，并不冷，只是有些許涼意。

    周遭很安靜，遠(yuǎn)處傳來放煙花的砰砰聲，很輕很沉，絢爛奪目的光芒藏在了某棟高樓之后，只能看見一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的火星，稍瞬即逝。

    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那兒，心里默數(shù)著電話那頭輕緩的呼吸聲。

    一下，兩下……八下，九下……十五下……

    “砰！砰砰！砰——”

    仿佛到了什么時間，煙花炸開的聲響忽然緊湊起來。

    “阮念?！倍厒鱽砟堑朗煜さ穆曇簦统翜厝?，“新年快樂。”

    ……嗯？

    已經(jīng)到零點(diǎn)了嗎？